“入了勋军,生是大帅的人。死是大帅的鬼。如果想退出勋军,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命送给大帅!”
数百名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新兵顿时吓得面如白纸,腿脚不住的颤栗,有些控制不住的,下半身已经失禁,一股臊臭味传来出来。更有甚者。当场被吓得拉了裤子,臭气熏天。
仪式进行了一个时辰。地上多出了三个新鲜的脑袋,数百名新入勋军的人,最后还是有三个没胆量吞下那块肉,送了性命。
另一边,淮上军仓促挖造的壕沟遍布了十里平原,密密匝匝的沟线交织成了一张复杂的大网,如果这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军队做的,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谋划,可是这支淮上军成军不过一个月。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根本没有人懂得土木作业,所以这些壕沟也就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恐惧的兵士和将领为了安慰内心的一种手段,希望这些复杂的壕沟能够挡住勋军的脚步。
王庆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根本不懂得军事战术,如果不是因为结识了同盟会会员张汇滔。他根本不会成为淮上军的总司令,更不会一脸惊恐的望着三千勋军进攻而瑟瑟发抖。
“快,让炮兵营开炮!”没等勋军进入千米以内,袁家声就急匆匆的下令。
“对,赶快让炮营开炮,不能让他们靠近阵地!”如果是张勋听到王庆云的话。铁定笑掉了大牙,打阵地战防守的一方,竟然不敢让敌人靠近他的阵地,这样的阵地战,就算是老天帮忙,也无法帮他打赢。
三千勋军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八个营排成了一条直线。每个营有一百多米的攻击区,这是张勋划分好的,如果那个营落后了,这个营的管带就要拿脑袋抵过。
凶残的人有凶残的治军之道,而这样的治军之道也会造就一支疯狂的军队,勋军无意就是这样的疯狂军队。打仗,他们悍不畏死,祸害百姓,他们百无禁忌,可以说他们就是一支豺狼组成的部队,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
“轰”
数十门从各地防营、大城缴获的各式火炮开始咆哮,炮弹落到勋军人群中间,炸出一片空地,散乱了一地的碎肢残体。几阵齐射过后,勋军就有上百人消失在了战场上,而对面的淮上军也有百余人被误炸而死。
“快让大炮停下了”当一枚炮弹在王庆云左近约五十米处爆炸,炸死了数名淮上军将士的时候,王庆云害怕了,他只是一个书生,连只鸡都没杀过,就算是这段时间淮上军攻破了十数座城,但是击杀的敌人数量却寥寥无几。
“不能停,大炮停了,他们就冲上来了!”没等传令使转身,袁家声就大声喊道“那些人都是吃人肉的疯子,让他们冲上阵地,我们根本挡不住。”
传令使看看总司令,又转头看了看副总司令,一时愣了下来,不知道该听谁的。
就在这会儿功夫,勋军已经逼近了阵地五百米,这个距离只要稍微健全些的汉子,一口气就能冲完了。而恰在此时,炮声却突然停了下来,王庆云、袁家声两人看着勋军越来越近,而炮声又没了踪影,脸色变得煞白。
刚刚勋军集体吃人肉的场景,他们也有幸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让两人对勋军上下更是畏惧,担心自己也会成为他们的口中餐。
张勋坐在太师椅上,就算是炮弹落到了他前方百米处,他也没有移动过。数十个亲卫站成三排,把他堵得严严实实,只在前方露出了几米大的空子,那是让他观察战事的。
缓缓收起单筒望远镜,张勋面带冷嘲,道“冲锋吧!”
“冲啊”随着指挥旗挥下,三千勋军疯狂的大叫着冲了上去。
惊恐的对望着,王庆云和袁家声腿脚直打哆嗦,袁家声虽然也入过军校,可是他没毕业就被开除了,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再加上从没有军伍经验,淮上军虽然看起来规模宏大,可是既没有底蕴,也没有打过硬仗,更没经过磨砺。从某种程度上说更像是一群聚集起来游行的队伍,而不是军队。
勋军兵士的刺刀和狰狞面孔已经能看的真切了。王庆云看着同样面对惊恐的麾下将士,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如果不是为了劳什子荣誉,自己犯得着当这个总司令嘛,现在好了,张勋打回来了,两万将士被杀了一半。也没见南京派出了什么援军。
“要不,咱们跑吧!”犹豫了一下。王庆云终于还是决定不要面子了。
鄙夷的看了王庆云一眼,袁家声很想讽刺他两句,可是裤裆里的一股子热流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不能逞英雄了。
“就按总司令的吩咐,咱们先转移!”
一声令下,早就惊慌不已的淮上军争先恐后的跃出战壕,撒开脚丫子,使命的超前跑,枪碍事了扔掉。帽子掉了不捡,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脱军服了,准备找着机会流进民户家里。
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枪声还没响起,士兵还没交锋,仅仅打了几轮炮。上万淮上军就溃散了。
一见淮上军溃散,勋军士兵彻底疯狂了,嗷嗷叫着拼命的追赶。打追击战是最能鼓舞士气的,没等各营管带下令,士兵们就一个个的跑散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淮上军的兵士,而是前方不远的凤阳城。那里有娇滴滴的美女,有大块的银子和无数的珠宝,按照勋军的规矩,破了城,兵士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三天,这些一向都是勋军军官们捞钱的大头。
“老三,别跑那么快。”费尽了力气。大头管带还是没追上自己的部队,只能停下了大声喊道。
老三是大头管带的铁杆,是他手下最受看重的哨官,这个时候如果没听到大头的声音,他自然可以跑得快快的,可既然听到了,就装不了了。
缓缓听下急冲的脚步,老三转头小跑着来到大头管带身边,拄着枪,喘着气道“大人,咱们不追啦?”
“追什么追,跟着我进城去,凤阳城里的大户我都打听好了,咱们这次一定要捞个盆钵满盈。”
东南五里外,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正在快速行军,远处的炮声早就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战场已经很近了,这支急行军了一天一夜的部队,也很疲惫了。
“陈师副,前面好像是溃兵?”
“哦”擦了一把大汗,陈得平端起望远镜瞅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应该是那支溃败的革命军,这一路上,陈得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了。
比起兵精将勇的北洋军,革命军无意是正宗的杂牌,除了各省为数不多的由新军反正的精锐,其余的大多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组成的部队。这样全部由新兵组成的整团整师,一旦遇到强军的伏击或者突袭,肯定会瞬间溃散。
渐渐的,陈得平发现这些溃兵的数量太多了,足有数千人,这很不正常,要知道现在正值南北和谈,双方签署有停战协议的,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命令一营组织突击队,准备接应溃兵,二营和三营先休息,储备一下体力!”不用想,陈得平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遇上张勋部,整个江北敢这么明目张胆调戏停战协议的,也就只有这个对满清忠心耿耿的江苏巡抚了。
二营三营迅速的抽调了所有的轻机枪手,补充给了一营,其他士兵开始就地休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随身携带的干粮让兵士可以最快的恢复体力,长途行军是山子营的老传统了,作为山子营传承下来的第一师,对于这种模式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集结了一百五十六挺轻机枪,一营的火力前所未有的强大,加上这支是由孙家义子组成的义子军,他们的体力在全师中都是最好的,也只有他们在长途行军之后,还能成建制的投入战斗。
溃逃的兵士看到了铁血十八星旗,仿佛看到了亲爹亲娘,疯了一样朝一营冲了过来,后面的勋军对淮上军来说太恐怖了,这群没有经过任何正规训练的部队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能有人保护就更好了。
“不得冲击我部,迅速向两边跑!”
“哒哒”一营长孙大福一见自己喊声效果不大,朝天就是一梭子射击,枪声终于震慑了部分淮上军的溃兵,可是仍有许多人朝一营冲了过来。
淮上军大肆招募新兵,进入其中最多的自然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或者市民,而是那些混吃混喝,到处耍流氓的混混级的人物,这些人面对凶悍的勋军时,害怕恐惧,但是碰到了革命军,一个个的来了兴致,一点也不害怕。
“营长,这些人是想拿咱们当替死鬼,来拖住那些追兵啊!”一连长卢辉一眼就看出了溃兵的心思。
只觉得心里怒火缭绕,一营长孙大福阴沉着脸,怒声道“真把咱们当菩萨了,传令下去,开枪示警,如果有人不听指挥,就地枪决!”
三十六章 凶残的溃兵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趋吉避凶也是人的天性,如果一个软柿子突然硬了,那么八成的人就肯定会把扔掉或者摆脱它,就算偶有几个不信邪的愣头青,也会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不太廉价的代价。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革命军在许多人眼里都是软柿子,而且是很好捏的那种。如果不是这些软柿子太多了,吓着了不少人,加上大清朝连个捏柿子的人都找不到了,袁世凯也不会重新出山。要知道当朝皇帝的生父,摄政王载沣可是因为光绪帝之死,恨不得把老袁生吃活剥了。
身为革命军的组成部分,淮上军上下足有十八个步营,两个炮营和一个骑兵营,这个规模的军队,如果是湘军、淮军、北洋军,甚至是巡防营,都是一股颇为强大的势力,任何人对阵他们时都要考虑一下后果。可惜,他们是淮上军,那支在历史上默默无名的淮上军,高达两万的人众,都没能让它在清末这个军队数量极少的时代扬名,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他们的战斗力了。
安徽咨议局成立的时候,王庆云因为在乡间有些名望被选举咨议局议员,外表老实忠厚的王庆云很容易的得到了当时的安徽巡抚朱家宝的信任,王庆云提出组建团防局的想法,极力想要掌控一支自己的军队的朱家宝没怎么犹豫,就拨付了王庆云库存的老旧毛瑟步枪七百支。
打着团防局的名头,王庆云和同盟会的势力开始扩散,等到武昌起义成功时,兴奋不已的王庆云、袁家声、张汇滔等人迅速组织起义,旬月之间,淮上军在清廷势力真空的安徽大肆扩张,很快就达到了两万人,就连不知内情的张勋也在从南京撤退时被淮上军阴了一次,损失了不少人。
在徐州,张勋得到了袁世凯送来的枪弹军饷。军心大镇。在老袁明里暗里的煽动下,对大清誓死效忠的张勋当即发誓,要攻破南京,为自己报仇雪耻,为朝廷平灭乱党,做一个当世“文正公”。
老实说,张勋虽然残暴。但是也不失为一个率直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再民国建立数年后。还犯二的入京复辟。傻子都知道五千人在革命大潮中,连个渣都剩不下,而且袁世凯称帝的时候已经证实了这件事,只有性情“耿直率真”的张勋敢这么犯二。
软柿子眼里,同为革命军的援军自然也是软柿子,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往前冲,希冀自己一方能够仗着人多势众,把这些刚来的“雏鸟”冲蒙,然后留下他们当替死鬼。猛冲狂奔这种事情。淮上军已经干过许多次了,他们就是这样仗着人多势众,把那些数量稀少的清军给打蒙的,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胜了。这一次,他们依然相信,自己能吓蒙这些,虽然他们看起来人数不少。可自己一方人更多。
“警告!”孙大福一声断喝,三十余名站在最前沿的机枪手枪口压低,手指叩在了扳机上。
“射击!”
“哒哒”三十多挺轻机枪突然开火,一道道弹流冲向对面狂奔而来的溃兵,在他们前方四五米处溅出无数碎土,跑在最前面的溃兵甚至都能闻到那股呛人的硝烟味了。里面蕴藏的杀机,让不少人停下了步子。
“别停下来,他们也是革命军,不敢朝我们开枪!”眼见后面的溃兵越积越多,而且追兵也逐渐逼近,溃兵里的军官急了,大声安慰这紧张畏惧的士兵。怂恿他们冲破前面的军阵,好给自己一条生路。
犹豫了一会儿,许多人相互望了起来,看着身上同样穿着革命军服(实际上西南军的军服更加英武,只是知名度太低,很多人都把它当做了革命军服)的“同志”,感受着身后越来越厚重的人群,终于有人恢复了信心,朝熟悉的战友一点头。
“快跑啊,清兵追上来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让本就焦急的淮上军溃兵再不顾忌,拼命的向前冲,反正只有五六十米了,只要冲过去,就能保住性命,就算死几个人也没事,只要不是自己死就行。
孙大福阴沉着脸,气的牙齿猛搓,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他是来抵挡张勋部的,顺便也是来救援淮上军的,真心不想把枪口朝向自己人,可是这些人太不争气了。
“举枪”怒吼一声,孙大福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步枪,银色的枪身闪烁着寒光,这是他的骄傲,没想到第一次大战,就指向了同是革命军的“同志”。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有人犹豫了,可是在夹杂在溃兵中的懦弱军官的忽悠下,还是坚持朝军阵冲去,相比于前面的枪口,后方那些生吃人肉的勋军,无意更让他们畏惧。
“射击!”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孙大福的枪口最先喷出了枪炎,他是军官,不管是为了承担责任,还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决心,第一颗枪弹都应该从他的枪口里射出。
七九枪弹冲出枪口时,银枪的后坐力很大,可是孙大福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强,连一丝颤动都没有,第二颗枪弹就被推进了枪膛。
惨叫声连连,机枪声咄咄,一瞬间的功夫,就有百余人被打倒在地。就算是一营兵士可以压低了枪口,把目标瞄向了溃兵的下半身,可是子弹不会绝对受人的控制,尤其是机枪的弹流,更加的不稳,三十多人被击中了要害,倒在地上,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万余溃兵们被打蒙了,后面的人不知道前方的情况,依然疯狂的涌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倒下,鲜血渗进土壤,染红了地面,高速的弹流依然在流淌,没有因为倒下的人群而又丝毫停滞。没开枪前,或许有些顾忌,可是枪口一旦开火,就没人再把他们当做战友。
“别打了,别打了”前面倒下的战友越来越多,队伍夹杂的军官们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群也不是善主,杀起人来毫不留情。眼看着前面的炮灰倒下了大半,自己又被身后不明情况的人逼着前涌。军官们急得连连大吼。
“哒哒”枪声依旧,而且枪口开始上调,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最快的消灭溃兵,准备迎接勋军的进攻,大不了等会儿多杀几个勋军士兵,为他们报仇就是了。许多一营兵士都是这么想的。下手也越来越没有顾忌。
“别打了”一个无名军官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的看着血迹渗出手掌。滚烫的血流越流越快,而身体却越来越冷,身体的力量快速的消退,腿都无力支撑身体了,扑倒在地。
接连杀了五百多人,浓重的血腥味让没经过战争的淮上军溃兵无法忍受,不少士兵,直接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这会儿,后面的溃兵也明白过来了。前面肯定是有人阻路,而且开枪杀人了。
没人会犯傻向枪口上冲,除非是有着严苛的军令和军法约束,可惜这些淮上军都不具备,溃散的逃兵在留下了近千具尸体之后,终于开始向两边撤退。这会儿,一营也因为尸体堆积的太多。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