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阿郎嘛?”
刚刚被枪声从梦中惊醒的一个半大孩子,睁开迷糊的眼睛,一双明亮秀气的双眸,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着紫sè军装、长筒军靴的俊朗少年,脸sè蹿出一团晕红,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半大孩子起身就想要走过去。
却被身边的壮汉拉住,壮汉一直都没有入睡,听到枪声就更加细心关注着四周发生的事情,转头看到自己的宝贝刚醒了就要离开自己的身边,才急忙拉住。正巧半大孩子正被身上的绳索牵住,无法离开,不然壮汉就只能看着她走远了。
把半大孩子拉回自己身边,壮汉满怀关切的问到,“阿妹,怎么了?”
看到壮汉,半大孩子一阵欣喜,催促道,“阿爸,我也梦见你了,快帮我把绳子解开,我要去找我的阿郎。”
半大孩子的糊话让壮汉的心悬了起来,手掌放在半大孩子的脑门上,猛地一惊,虎目中隐隐有泪珠翻滚,声音也有些伤感,“阿妹,你生病了,不要乱动。”
本来力气就不足的半大孩子,被拉着后就感到有些困乏,撑着疲倦的眼睛,看到远处为了安抚混乱的人群,急的不行的孙复,半大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就要挣脱壮汉的束缚,急切的说,“阿爸,那是阿妈说的阿郎,我要去帮他。”
按住乱动的半大孩子,壮汉眼里的泪珠到底还是滚下来了,带着哭腔的说,“阿妹,别急,阿爸去帮他,你先休息一会。”
听到壮汉的保证,半大孩子高兴的点了点头,在她眼里阿爸就是万能的,有阿爸帮助阿郎就没事了,想着想着就感觉身体一阵疲倦涌来,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壮汉把半大孩子平放在地上,从胯下掏出一柄短刀,猛地一挥,束缚着壮汉的绳索就断开了。
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大家安静,都蹲下来,身边有坏人就都抓住,交给那些拿着洋枪的汉人。”
用黎汉两种语言大声喊了几遍,糟乱惶恐的人群才平静下来。
战场上最威风的不是孙复,也不是大喊的壮汉,而是阿福,它仅比常人矮了一头的身材,凶残的杀戮,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不是人家的生物,明明是天上的神兽下届,跑到哪里都迎来一阵叩拜,看到孙复都有些嫉妒。
有了人群的配合,加上阿福的追踪,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人群中的巡视者就被清理干净了,只有七个是活着的,还有一个是被阿福咬断了大腿。在阿福的口下,不管是头颅还是腿骨,都没有坚硬的一词,只要被咬中,就是撕下一块婴儿脑袋大的肉,稍细些的大腿都被一口咬断。
被孙复几人发现的巡视者看到那个短腿的汉子,正在抱着只剩下不到半尺的大腿根凄惨的嚎叫,无比的庆幸着自己的好运,同时对阿福的畏惧算是深入骨子里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惨叫声停息了,断了条腿,在没有有效止血药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挽救他的生命。
一直听着惨叫声直到停息,孙复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自己在不清楚这些人罪行的情况下,就杀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对不对。
武元清理完战场,就准备向孙复汇报,看到孙复复杂的表情,久在孙复身边的武元,明白自己的少爷在想些什么,低声说,“少帅,这次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些青壮有黎人还有汉人,是他们从几个山寨里抓来的,准备卖给安南的人口贩子,仅仅是因为山寨里的人杀了他们的强卖山货的下人。”
如果说有什么最能激起孙复的愤怒,那就只有伤害他的民族感情的了。自穿越以来,整个世界和人全部变了,没有了自己熟悉的一切,与这个世界有种陌生的感觉,就算是有孙虎等人的关怀,也无法完全抹杀这种陌生感。但是真正一成不变的是孙复还是汉人,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有人说孤独感可以加深民族感情,孙复现在就见不得一丝侮辱自己民族的行为或是言语。
很显然,买卖汉人,触犯了孙复的逆鳞。
拳头紧握着,手指因为血液不流通,变得发白,孙复这次是怒到了极点。
“元凶是谁?”yīn狠的声音让武元明白,这次有人要遭殃了。
没有兴趣为那些罪魁祸首担心,武元说,“是以陈家、劳家、符家为主的琼南豪族。”
孙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杀气,让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几度,武元都打了哆嗦。
“汉人,你能帮帮我嘛?”
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乞求。孙复转身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黎族壮汉,大约四十来岁,衣着褴褛,但是看得出是丝绸的,显然地位不低,满头的乱发,手掌宽大,应该是武力过人。
眉头一锁,孙复说,“我好像看着你眼熟,我们见过么?”
“刚刚是我让大家静下来了的,还有谢谢你就了我们!我的孩子生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孙复点了点头,想了起来,对这位黎族汉子感觉不错。
“我的军医还没到,你先等一下,我马上派人去叫。”
转头对着武元命令道,“武元,速派人把军医叫来,叫他们带上药材。”见孙复这么快就找人来给自己的孩子治病,黎族壮汉感激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回答说,“我叫戈察,汉名王威”
点点头,孙复指着人群,问道,“这些人都是哪里的?”
看着刚刚解开身上的绳索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偎依在一起,壮汉眼神有些伤感,声音中满怀恨意,“这里有上千的人都是我的寨子里的,其他的也是附近两个寨子的,其中有一个寨子是汉人,我们都是住在昌江附近,距离很近。山下的那些势力大的汉人看重了山里的一处地,包括了我们三家的寨子的土地,想逼迫我们离开,我们不同意,他们就买通了寨子里的叛徒,在我们食用的水里下药,把我们迷晕,没机会反抗,我们就被抓了。”
“那块地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孙复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块毫无价值的地,而去惹三个过千人的寨子。
深深的看了孙复一眼,壮汉说,“那里有一片产金沙的河段,他们是为了金子才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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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 鸳鸯谱
星辰隐没与虚空,太阳从天边露头。
当第一缕的阳光出现的时候,孙复正坐在陈家的大宅的大堂里,一夜未睡,却没有任何疲倦,满腹的怒火无处宣泄。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胞被像牛猪一样贩卖,给孙复的震惊不下于当初在广州贫民窟受到的刺激。
1000万,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也是一个让人痛心的数字,至今为止,至少要一千万的中国人被卖到世界各地,他们过着奴隶般的生活,大部分都再也没有机会回国,客死他乡。
有海水处就有华侨,这不是荣耀,是一个悲惨的事实,遍布世界各地的中国人,八成都是被欺骗、恐吓贩卖过去的奴隶,签着长期的契约,还不受法律保护。在棍棒和皮鞭下,从事着最危险、最艰苦的工作,相当一部分人都领不到自己该得到的那点微薄薪水。
而这些,都源于他们没有一个强大的、负责任的祖国的庇护。
孙复一向对贩卖华人的事情极为厌恶,这次见到数千人被集体抓捕、贩卖,仅仅是因为一个不知道储量的金矿。从心底,孙复已经为陈、符、劳三家下了定义---死人。
张定国来到大堂门前,手里拿着一叠纸张,犹豫着,不敢进去,被孙复身边的阿福发觉,低吼了一声,唤醒了沉思中的孙复。
看到张定国在门前徘徊,一副犹豫的样子,孙复也觉察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好,收起了心里杂乱的想法,说,“进来吧!”
被发现了踪迹,张定国也不好在待在外面乱转,就拿着今夜的收获向孙复汇报。
“少帅,这次在陈家收获颇丰。金银价值四十万两,还有许多玉石珍宝,名人字画就比较少了,粮草极多,仅仅米就有八万石,多是新米,红薯十二万三千石,杂粮一万多石。”
“琼州是块宝地啊,粮食一年三熟,而且亩产极高,比之外地的良田亩产还要高出一些。”
张定国不知道孙复说这话什么意思,不好插嘴,只好站在孙复身边当摆设,一言不发。
“对了,听说乐叔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无聊的站着的张定国一听问到自己,急忙答道,“身上伤了一枪,没中要害,只是失血太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刚刚郑规郑知州已经醒了,去看过乐叔了。”
想起陈家,孙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就有坏了,说话的声音多了些杀气,“郑规醒了,让他过来,该是处理陈家的时候了。”
“是”张定国答应一声,急忙离开大堂,去找郑规,这个时候呆在孙复身边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郑规比之上次孙复见他时,瘦了很多,但是却多了分内敛的jīng气,看来几个月的隐忍,还是有些收获的。
“孙呃少少帅”本想和上次一样称呼孙复表弟,却发觉孙复威势渐现,不好在这么亲近,就和那些士兵一样称呼孙复‘少帅’,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亲切的拉着郑规的手,孙复说,“表兄还是叫我表弟吧,要不叫我孙复也行,称呼我‘少帅’感觉有些奇怪。”
灿灿的笑了笑,郑规说“那我还是叫你表弟吧。表弟这次来琼州准备怎么做?”
“表兄,这次陈、符、劳三家买卖人口,无论在哪里都够得着杀头了,这次我意清洗一下琼州的势力,在琼州只能有一个人的话顶用。”如果不是孙复年纪尚青,这话肯定是充满霸气。
郑规眉头一锁,对孙复的话有些异议,“表弟,陈家可是琼州第一大姓,势力遍布琼州上下,劳家和符家也是有名的大族,贸然处理怕是有些鲁莽。”
孙复内心已经决定了三家的未来,那会轻易改变,再说这次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把三家清理了,后患无穷。
“陈家和陈姓是两回事,表兄不要弄混了。再说,表兄这次凭借几十人就进攻陈家,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嘛?”
郑规猛地一拍脑门,大笑一声,心里的压抑减弱了许多,“哈哈,还是表弟厉害,刚刚我还担心这次怎么处理三家都会引起全岛的混乱,没想到表弟一句话就把这个结散了。”
“劳家和符家,表弟有什么准备嘛?”
孙复面露轻笑,一副天下大事尽在我手的姿态,极其sāo包。
“等士兵都下了船,我就会让他们分赴两地,把劳家和符家全部清理掉。”
点了点头,郑规心头的担忧尽去,心情好了许多。
刚刚离去的张定国再次来到大堂,“少帅,陈家的陈进身想要见你,还有劳家主和符家主。对了,还有一个被抓的护卫也想要见你,就是他指挥陈家的护卫打伤了乐叔。”
眉头一挑,孙复对指挥陈家护卫打伤李乐的那个人起了兴趣,那些护卫的水平,孙复也见了,比之孙家护卫好比天和地的差距,武器更是单发老式步枪,都有二十年的老枪,而且还不多。李乐手下全是新枪,就算是人数少些,也足以击溃这些乌合之众。能凭借这些乌合之众把李乐打的只剩下八个人,还包括郑规,可见有些本事。
“都把他们带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陈进身早没了往昔的儒雅淡然,脑门上一道三指长的口子,被缝成了蜈蚣的样子,脸上好几处淤血,不知是谁打的;劳家胖子,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伤,但是看起来更加凄惨,一身的肥肉使他无力站起来太久,来到大堂,就直接趴在了地上;符家主算是三人里情况最好的了,但是辫子却已经散开,毫无光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落魄至极。
最后的是一位而是来岁的青年,相貌还算俊秀,长辫子已经剪去了,分头短发和身上的长袍配起来,显得不伦不类。眼睛看向孙复时有些好奇,还有些桀骜之气,像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老爷,我叫劳寿”劳家主趴在地上极尽谄媚之意。
“哈哈”孙复一听劳寿,顿时一乐,这名字和人真的很配。
“你叫劳寿啊,不过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他。”孙复手指着最后边的年轻人,调戏道。
劳家主脸sè一变,马上就有恢复过来,浑然没在意孙复的蔑视,只当做是对他的夸奖,接着自己的谄媚。陈进身和符家主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显示自己的清高,急于求生的劳家主直接无视掉了。
青年人一愣,没想到孙复问的竟然是他,本来他这次没打算有生的机会,只是来求孙复一件事,不过反应过来的青年旋即答道,“我叫陈从义”
仰躺在太师椅上,孙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读过军校?”
“是的,我是rì本陆士第四期炮科的毕业生。”
‘炮科’,孙复乐坏了,一直以来,孙复手下确定就是专业人员,无数的优良武器无法使用。自己的兵练了半年多,士兵们也就是个士官的水平,最好的几个勉强胜任现在的职位,其他的都各有自己的不足,尤其是炮兵最是缺乏人才,就算是编练了炮兵,也特意训练了炮兵的技术,炮弹打出去了不知多少,但是水平也就是和新兵打枪差不多,固定靶有把握,一动就麻烦了。现在有一个炮科的士官生到了自己手里,这简直是天生掉的馅饼啊,老天送给自己的炮兵指挥官。
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孙复说,“能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嘛?”
点了点头,陈从义说,“我家本是琼州陈姓分支,后来迁居安徽庐州,这次毕业归乡以后,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又偏爱兄长,家财大半分与兄长,我只得了一笔银子。家乡没了立足之地,就想起琼州宗族,来这里看看。只是我不善理财,没过多久盘缠就用尽了,了无生计之下,就在陈家混口饭吃。这次指挥家丁护卫杀了你们不少人,虽说是迫于无奈,但也知道断无生理,只求大人放过陈家小姐,她不比陈进身,xìng子柔弱、善良,是个无辜的人。”
孙复愣了一下,对着身边的郑规问到,“你有没有感觉这情节和西厢记有些相像。”
郑规被孙复问的一愣,才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陈生,你说,我要是把莺莺许给你”
“咳咳”郑规猛烈的咳嗽一下,打断了孙复的话,提醒孙复别入戏了。
本想戏弄一下陈从义,被郑规打断了,孙复马上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庄重的姿势,严肃的问道,“陈从义,我把陈家小姐许配给你怎么样?”
被孙复戏弄的脸红的陈从义,听到孙复再次提到这个问题,明显一喜,眼睛不由瞟向陈家小姐的父亲陈进身。
“别看了,这事我当家,看他没有用。你愿意嘛?”
满怀死志的时候,一线生机来了,还附送了一桩想都不敢想的婚约,陈从义那还会不满意,急忙点头,好像怕孙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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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黎族少女
“阿爸”
低声轻喃了一声,女孩神智还不清醒,眉头却紧锁着。梦寐中惊恐低声叫唤着自己最信任的人,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依靠,秀气jīng致的脑袋来回晃动,想要摆脱梦中的恐惧的事情。
自从昨夜被救出来以后,孙复的军医很快就给女孩熬了副草药,控制了女孩的病情。只有对自己的女儿不放心的黎族壮汉戈察,一直都在女孩身边呆着。几rì来各种糟糕事情让这个黎族的壮汉疲倦不已,这次被救出来以后安定下来就有些熬不住疲惫了,清晨天sè微亮的时候,发现女孩的高烧已退,心放下了,靠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