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别在这里乱嚼舌头了！耽误我做生意！走走走！”中年女人理亏，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反对吕阳下了逐客令。
附近一直向这边看着的那中年男子身边又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两人嘀咕了几句之后，好像准备要冲过来的样子……但是，他们即将过来的时候，却突然看向了吕阳的身后，然后一起转身向小巷中跑了进去。
却是伊依姐妹和一名中年男警察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伊依显然一眼就看到了吕阳，她嘴角血迹未干，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眼里还有泪光。
“你被人欺负了，却不让我知道……你说，你和我在一起还有意义吗？”吕阳很心疼地看着伊依。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太冲动……”伊依说着就哭了起来。
吕阳把伊依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
“你说的就是这里吧？”中年男警察走过来问了伊依一声。
“是的！就是她！”伊依向中年男警察点了点头，眼睛很愤怒地瞪向了肉铺的那中年胖女人。
伊依的身体有些颤抖，但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吕阳，似乎是怕他太冲动惹出事来一样……只是……吕阳此刻的平静倒是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你动手打伤了她？”中年男警察向那肉铺胖女人问了一声。
“别听她信口胡说！她拿假钞过来想骗钱被我识破了，后来还在我铺子前撒泼，害我飞了好几单生意，我还没找她扯皮呢！”中年胖女人立刻狡辩了起来，从她见到警察来就没有躲开来看，她压根就没把这警察当回事。
这个菜市场很混乱，至少吕阳后来住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每天都有扯皮打架的事情，也经常会有警察过来，但大多数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她受的伤是怎么回事？她说是你老公打的……”中年男警察又问了胖女人一句。
“我怎么知道她是被谁打的？我又没碰她一指头！你不信你问他们！”肉铺胖女人有恃无恐地向附近的摊贩们指了一圈。
“这女孩儿拿假钞想骗钱，被人识破了在这里撒泼，我们都看到了的，那假钱还是我认出来的……”肉铺胖女人旁边的一名同样有些胖的中年女人阴阳怪气地大声应和了一句。
同在这里卖肉，肯定会互相照应着，今天‘出事’的是中年胖女人，明天‘出事’的还不知道是哪家，所以这些人不用串供，就配合得极为默契。
“到底是谁打了你啊……”中年男警察回头看向了伊依。
“是她老公！”伊依四处张望着，这时候肯定是找不到那个打她的人了。
“他在这里吗？”中年男警察又问了伊依一句。
“不在。”伊依摇了摇头。
“她动手打了你吗？”中年男警察指着肉铺胖女人问了伊依一句。
“没有。”伊依再次摇了摇头：“但她把我的一百块钱拿去了，换了张假钞给我！”
“那个假钞真钞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问你她有没有打你。”中年男警察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没有。”伊依只好再次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既然说她没有动手打你，那找她也没什么用，你什么时候见到那个打你的人了，再通知我们来处理吧……”中年男警察完成任务一般地和伊依说了一下。
“他们把我姐打成这样，这事情就这么算了？那要你们警察做什么？”伊雅忍不住冲那男警察叫喊了起来。
“我没有说算了啊！我是说你们如果再见到他，就电话通知我们。”中年男警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吧？”吕阳走到警察面前，用手指了指肉铺胖女人：“她老公把人打成这样子，已经犯下了故意伤害罪，你们至少也应该立案调查一下，把她带去做个笔录什么的对吧？”
“谁说我老公打了她？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打人的是我老公了？我老公早就死了！真是搞笑！”肉铺胖女人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大声叫嚷了起来。
“是啊，她早就守寡了，还拉扯着三个孩子，很不容易的，你这女娃子，长得漂漂亮亮的，却拿假钞骗我们这些人的辛苦钱，真是做得出来啊！”旁边的肉贩子立刻附和了起来。
“是啊是啊！警察你可要把这女娃子带回局里好好审审，说不定可以审出一个贩卖假钞的大案来呢！”更多的肉贩附和了起来。
中国人从来没有这么团结过，除了欺负自己的同胞……欺负那些比自己更弱势的同胞之外。
中年男警察不耐烦地向那些肉贩摆了摆手，又看回了伊依姐妹二人一眼：“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觉得这样处理不行，那就和我去趟局子里再做个笔录吧？”
吕阳只是冷笑，他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为什么不带走她？”伊雅指着那胖女人不屈不挠地和那警察说着。
“抓人要讲证据的，没证据怎么可以乱抓人？这是法治社会，什么事情都要讲法律的……你们如果不愿去局里做笔录，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中年男警察摊了摊手，转身准备走的样子。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她的老公，或者她的姘头，打了我女友，如果你们依法办案，事情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可你非要逼我出手……你们一方面大谈维稳，另一方面却不停地四处制造不稳定事件，政府的公信力，全都丧失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了……”吕阳走到中年男警察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出手？小伙子别冲动啊！你要敢胡来，我先把你抓进去！”警察被拦住去路，而且被吕阳斥责之后，显得很不高兴。
第540章 终生难忘
“阳阳，别这样！”伊依连忙挡在了吕阳的身前，并且抱住了他的腰。
她此刻眼中很是委屈和失望，被人打成这样，如果医疗鉴定的话，肯定够得上故意伤害了，可是，报了警却是这样的处理结果。
对方也仅仅只是一个肉铺老板而已，还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警察尚且如此，也难怪遇到什么‘我爸是X刚’或‘老子是政委’之流的之后，处理结果就更加的不堪了。
“如果今天被打的是你妹妹，你女儿，你也会这么处理吗？”伊雅不依不饶地拦住了那中年男警察，看得出她怒火中烧，伊依被打比她自己挨了打还要生气和愤怒。
姐妹之情，如兄弟之情，平日里可能为一些琐事吵吵闹闹，但真的一方被人伤害，另一方却是如手足被切一般的疼痛，所以被称之为手足之情。
中年男警察瞪了伊雅一眼，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接听之后，说附近又有治安案情，要赶过去了，如果伊家姐妹不愿去局子里做笔录，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伊雅情绪仍然很激动，但最终被伊依劝了下来。
三人站在肉铺所在的街面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肉铺胖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略略有些警惕地看着三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其他肉铺老板也都一脸嘲弄的神色看着三人，仿佛在围观一场猴戏一般。
“我想杀人！”伊雅执拗的眼神看着伊依，又看向了吕阳，里面涌动着泪水。
这还是吕阳第一次见到她这种表情，就算当初她被人欺负时，吕阳都没有见到她如此愤怒过。
“小雅，别这样，我们走吧。”伊依一只手死死地拉着吕阳，一只手拉着伊雅，想要强行把两人从小街上拉走。
“我想杀光这里所有人！还有那个警察！”伊雅脸色苍白，愤怒让她显得都有些眩晕站立不稳了。
“小雅！这是件很小的事！你别这样！我真不该叫你过来的！”伊依放开了吕阳，紧紧地抓住了伊雅，显然是怕她冲动之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伊雅再次看向了吕阳，眼神显得很复杂……大概是对吕阳此刻的冷静感到有些奇怪……
吕阳把头转向了一边，没有看伊雅的眼睛。
天空也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就像三人现在的情绪。
最终伊雅被伊依强行拉出了小街，三人来到大街上，在一个花坛边坐下之后，伊雅号啕大哭起来，任伊依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我自己没用！我恨我连姐姐都保护不了！”伊雅边哭边说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吕阳对伊雅的愤怒显然感同身受，不说伊依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了，单单站在小街上，那些嘲弄的目光，就足以让一个卑微而胆小的人疯狂。
吕阳并不是一个卑微而胆小的人。
世道之不公正，并不在于什么大事，很多大事，也都是因小事而起。
如果有强力的人或者机构能主持公正，世道便会平定许多，这也是一个社会能维持稳定的根本。
今天的事，从理性上来讲，并不算什么大事，吕阳仍然给了这些人机会，他的平静，是在出离愤怒之后的沉默，而这种沉默，犹如压制了数千万年的火山，一旦爆发，后果将是极为恐怖的。
“小雅，我们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人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反咬一口回去？你姐姐受了伤，需要休息，我们先回去吧。”吕阳也走过来帮着伊依劝了伊雅几句。
伊雅抬起头，用一种很陌生、很绝望的眼神看着吕阳，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正在此时，伊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看了看，是一条短信，看过短信之后，她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站起了身来，任由伊依拉着她，和吕阳一起向静安小区的方向走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天空稀稀沥沥地落下了小雨，淋在每个人的身上，但是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漠然地继续向前走着。
……
“学校里有急事，我必须要赶过去了。”
把伊依送回租屋之后，伊雅和伊依说了一下，眼里再度涌出泪来。
“小雅别哭，我没事儿。”伊依笑着安慰了一下伊雅，眼中同样闪着泪光。
伊雅再次扑进伊依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两姐妹又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伊雅这才擦了擦泪水走出了房门，出门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吕阳一眼。
伊雅走了之后，吕阳帮伊依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查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有些地方肿了起来，有些地方一大块一大块的淤紫，稍稍碰一下就疼痛不已，可以想见这一路上，伊依为了不让吕阳和伊雅担心，一直都在强忍着。
“依依，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人受人欺负。”吕阳蹲在伊依面前，眼中充满了苍凉之色。
“这事儿都怪我，如果我不在那里换钱，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干嘛要对我说对不起？”伊依抚摸着吕阳的脸颊，柔声安慰着他。
“如果我是什么官二代，估计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吕阳调侃了一句，他知道伊依一定会很担心他私下做出什么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伊依放下这份戒心，然后他才好去全力施展。
在吕阳的‘表演’下，伊依终于相信了吕阳不会私下出去‘闯祸’，这才在吕阳的劝慰之下在床上坐了下来，依照吕阳的估计，她身上的伤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是好不起来的，至少还要疼上一周左右。
疼在你的身，疼在我的心。
我宁可忍受断手断脚之痛，也不能让人伤害你分毫。
这些伤害，无法得到公正处理，那么，就让我用非公正的手段，以血还血，以暴制暴！
我想做一个良民，可惜，你们偏偏无视我的尊严，把良民生生逼成暴徒！
那就等着黑暗降临，让暴徒在雨夜里重新建立世界运行的规则吧！
……
吕阳买的电器家具之类的，大多在明、后天以后到货，晚上的时候，伊雅带着生日蛋糕过来了，把吕阳事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也带了过来。
伊依强忍疼痛、强颜欢笑，在吕阳和伊雅的陪伴下，度过了她二十岁的生日。
三人都努力避免着提及白天发生的事情，那不仅仅是愤怒，而是一种屈辱感，人在痛苦、伤心等等很多情况下都不会走极端，但是，极度的屈辱感却可以逼人走向极端。
那些嘲弄的眼神，和警察的漠然，构筑了这一切。
伊雅一直在租屋里呆到十点多钟才离去，吕阳偷偷给伊依喂食了两片伊雅带来的镇痛类安眠药后，抱着伊依直到她睡熟，这才拿起一把黑伞和一个包，悄悄起身离开了租屋。
……
静安小区门口。
大雨倾盆。
伊雅穿着一件雨衣，早早地等在这里了，一见到吕阳的身影走过转角，就连忙踩着一地的雨水迎了上来。
同样的雨夜，同样在小区门口，同样有她。
不知为何，吕阳突然心里一痛……
虽然他已经确信了此生最爱的人是伊依，但是，只要有伊依的地方，他都无法忽视伊雅的存在。
这个同样可以令他心碎的女孩儿。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
“要怎么做？”伊雅执拗地看着吕阳，眼中写满愤怒和不甘。
“很简单……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吕阳一字一顿地回复了伊雅。
这一刻，他仿佛不仅仅是为伊依讨还公道，还有……他不想辜负了面前这对美丽的眼睛。
那里面所饱含的期待。
吕阳知道，伊雅心比天高，却身为下贱，她的童年和他一样，并不幸福，她洞察世事，极其聪明，所以内心体验远比一般同龄人要深刻。
伊雅听到吕阳的话之后，全身又开始颤抖起来，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雅，你确信要一起去吗？”吕阳向伊雅确认了一下。
“我要去！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伊雅捏紧了小拳头。
“那好，我们走吧！”吕阳拉起伊雅的手臂，撑着伞，向小区外走去。
……
大雨。
大雨淋湿了一切，也掩盖住了一切。
“砰！”地一声闷响，在暴雨夜中并未能引起太多注意。
只是，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内的灯光，在这一瞬间全部暗了下去。
包括天眼运行所需要的特供线路，也一起被断电停止了运行。
以这种破坏程度，供电恢复，至少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这样是不是……玩得太大了？”伊雅看着吕阳特工一般进行着各项准备活动，突然又有些担心起来。
这个吕阳同样让她很有些陌生。
以前的吕阳，虽然也有一定思考能力，但冲动有余，冷静不足。
但现在这个吕阳，显然做事非常有计划，而且冷静得就像块铁。
“为了你们姐妹，我可以摧毁整个世界，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吕阳淡然地摇了摇头。
伊雅因屈辱而对他投来的失望眼神，那是这一次除伊依被打之外，他同样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绝不会让她失望。
“我们只要讨回公道，也别做得太过了……不然……”伊雅显然已经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了不少，开始考虑这种冲动的后果了。
“到时候再说吧。”吕阳淡淡地回了伊雅一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曾经经历过的、背负过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想象。
仁慈的机会，已经在白天给过那女人最后一次机会。
可惜，她不要这种机会，她选择被毁灭，那也就不要怨天尤人了。
……
对于吕阳来说，在雨夜停电之时潜入一个小区的住户人家之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就算带上伊雅，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天的时候，吕阳趁着伊依姐妹说话的间隙，给伊雅发了短信，让伊雅安排人跟踪肉铺胖女人的踪迹。
林茵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