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物?”一听说这东西与今日的刺杀案有关,李璟便急着开口道。
“那些东西已经在殿外了,还请父皇准许。”李从嘉淡然道。
李璟只是摆摆手,接着便有几个禁卫军台上了两个麻布包走进了殿内,放在地面上时还发出几声金属碰在一起的声响,包着的麻布上还透着殷殷血迹,李从嘉伸手将麻布包打开,众朝臣看着十几把带着血迹的钢刀皆是一阵惊讶,惊讶之中,所有人都看着李从嘉,众人都没有想到安定郡公会将这些凶器带上大殿,也不知圣上会不会因此惩罚他。
“儿臣还请父皇还个公道,前日七郎因恨派来刺客刺杀不成,今日又有人去刺杀七郎,反过来嫁祸于儿臣,儿臣只想为我朝出力而已,并不想与皇叔和皇兄争夺什么,七郎刺杀儿臣是因为儿臣所做的确过分,但是这刺杀七郎又嫁祸儿臣,让儿臣实在难以承受。”
李从嘉如此说,已经很明显的将矛头指向了江都与润州,李璟紧皱着眉头,宋党、孙党和保皇党皆是心中一阵起伏,这朝上唯一面色如常的怕是也只有韩熙载了。
“六郎,不必再说。”李璟低沉着嗓音。
李璟在一早起身之后听说七郎车队在西门外遇刺,首先想到的就是六郎,再仔细听过之后知道是六郎救下了七郎,便想到了江都和润州,但是还不能确定,毕竟在他所知,七郎与江都和润州没有丝毫的仇恨,与皇位之争也搭不上关系。
但是现在他能确定了,这很有可能就是江都和润州其中一方所为,杀人嫁祸,一举两得,借用一个无害之人除去一个未来的潜在竞争对手,这步棋走得不谓不妙。
李璟的脑子平日里用在饮宴赋诗上的时间太多了,这会倒是只顺着李从嘉的话想了下去,倒是没有想太多,确实他也懒得再去想太多。
韩熙载在李从嘉说完之后,首先也想到了是江都和润州所为,但是他还想到了,其他的两种可能,首先便是李从善为了报复李从嘉使下了苦肉计,自己派刺客刺杀自己,想让李从嘉一同与他发配流放。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完全是李从嘉的计谋,自己派刺客刺杀,又救下纪国公,借助这事将火烧到江都和润州的头上,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凭借他的了解,李从嘉的为人应该不会如此做,即使他想派刺客手中也无可用之人,况且死在码头的刺客之中,没有一个人识得。
韩熙载能想到的,宋党、孙党和保皇党中人当然也都能想到,但是此时没有一个人说话,宋齐丘等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的样子,孙党之人大多都是在想着是不是李弘冀所为,而保皇党则是在考虑着全面大局,看着事态的进一步的发展。
正在这满文武皆在看着李璟脸色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时,安定郡公李从嘉突然的开了口:“父皇,嫁祸儿臣所用武器与码头刺客所用武器皆为军制器械,儿臣又听说,库部私售军械,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有银子便可以买到,陈觉身为枢密使副使、兵部侍郎,主管库部,御下不严,造成军制武器泛滥,严重危害到了我唐国子民生命安全,还请父皇治罪。”
这句话顿时让李璟、宋党、孙党、保皇党以及韩熙载都是吃了一惊,他居然突然将矛头指向了宋党,这是何意?难道他还想将火烧到满朝文武身上,自己站在一旁看戏不成?
宋齐丘、冯延巳、陈觉等人皆是一脸愤怒,月余前宋党还在一起商谈要扶持起安定郡公,可自从他从江州回来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还没倒出时间与他见面,他居然此时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一方,宋齐丘看着李从嘉青涩的脸,心道:这安定郡还真被自己看走了眼,看来这大计划要改变了,不过计划改变之前,也要先把这事给摆平掉。
李璟沉思了片刻,不禁又将目光从带着血迹的刀上转移到了儿子身上,皱着眉头问道:“六郎,你说这刀是军中之物?”
虽然李从嘉刚刚已经很明确的说出库部私下贩卖军制器械之事,但在李璟的眼里,军制武器也只能出自军队,显然他对陈觉还是信任的。
第52章 银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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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是军中之物,儿臣不知,但是儿臣所知,库部管理松散,市面上很多军械皆从库部留出,今晨刺客所用凶器均有兵部的印记,陈副使他难脱其罪。”李从嘉声音低沉,但是让朝堂上的听者不由得的一颤。
“殿下可不要乱说话!”李璟还未开口,陈觉就站出来为自己辩护道,他可不是随意任人宰割之人,此时正双眼如铜铃,张着红色的血盆大口,似乎是想将李从嘉吃掉。
“陈副使,难道就不懂一点礼仪吗?这大殿之上,圣上还未允许,你竟敢如此大胆,蔑视皇威?”
这唐国朝堂自立国以来便是轻松和谐的一个地方,除去平日里那些争斗之外,所有人上朝,皆是很自由,众人也都习惯了,就连李璟也都是习惯了,只是被李从嘉这么一说,李璟才微微蹙眉看了陈觉一眼,但也只是一扫而过。
陈觉先是一愣,随即就向龙椅上的李璟看了过去,见他只是微微皱眉,就接着说:“安定郡公殿下说话可要有证据,这军刀可不是只有兵部才有的,每个军镇皆有,殿下怎么不去说是其他地方流出?”
“陈副使,难道不知?无论是谁,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有银子便能在库部买到军用器械吗?难道刺客还会舍近求远的跑去其他军镇买刀来刺杀不成?”李从嘉眯着眼略带着冷意,他的咄咄不让到是让殷崇义、王崇质与陈乔等人有些另眼相看了。
这唐国天下由李璟所掌,但与李从嘉、李弘冀和李景遂一样,宋党也在谋天下,只不过李弘冀和李景遂在明处,而李从嘉只是初露锋芒,相对来说宋党则是在暗处。
宋党之人表面上聚集在一起讨论朝政、钻研诗画,在朝堂上与孙党和保皇党为了自己的利益进行抗争,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是只为了争夺朝堂上的那一点点微小的利益,这朝上的所有人都被他们的所为蒙在鼓里,也只有李从嘉这个过来人才明白,他也知道冯延巳、陈觉、冯延鲁、魏岑等等这些阿谀逢迎小人,不只是为了圣上面前献媚,获得利益,而是在迷惑圣上,暗中筹备着大事。
宋党在前些年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宋齐丘被贬洪州,今年年后回京之后,他见圣上对朝政的关心一日不如一日,这才逐渐的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只不过在今日之事前,他们想过借着扶持李从嘉上位,可是待李从嘉从江州回返,接连发生的刺杀案和朝堂之事让宋齐丘看到,李从嘉绝不会甘为傀儡,这个人不是表面上那么好控制的,与其控制他还不如将那才几岁的李从谦的扶持起来,但是这也需要皇帝早死,皇太弟和大皇子还有这个安定郡公都倒下,才能轮到那年幼的李从谦。
陈觉脑子灵活、诡计多端,每天就是在睡梦中都想着各种方法献媚,这会儿也只是一转便反问道:“安定郡公殿下怎么就知道库部的军械可以用银子买来?难不成殿下去买过?”
“陈副使,可以去打听打听这市井间的传闻就知晓了,你若是不去,本王也可以在这说与你听听,这江宁府的人都知道自从这库部归了陈副使掌管之后,铁匠铺子生意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库部,铁匠铺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也因此很多铁匠铺子都改行做酒坊等其他行当了。”李从嘉轻蔑的笑道。
陈觉刚要反驳就听李璟开口道:“陈爱卿,这是朝堂之上,想要争论还是等下朝之后再说不迟,殷爱卿,这案子继续交由你来查,连带着这库部私卖军械之事,一并给朕一个答复。”
李璟这会儿心里烦乱不堪,脸上异常严肃,皇位争夺从暗战上升了到暗杀的高度,又有儿子举报大臣私售军械,虽然他不太相信宠臣营私舞弊,但儿子第一次在这朝堂上开口他也不好让他难堪,只有让处事公道的殷崇义去严查此事,当然他还是相信陈觉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李从嘉此时就像是个点了火的孩童,怀着好奇心,点了火还不躲开,站在一旁看着火能烧得多旺,看着救火队员如何在救火。
宋党此时只有陈觉出来为自己辩护,孙党若是没有之前李从嘉所说之事,怕是也会趁机咬上两口,可是现在他们在思考着刺杀之事,无暇顾及这私售军械一事,保皇党和支持李从嘉的韩熙载倒是很想开口,可是还不等自己说,李璟就已经有了与这几人相同的想法。
从李从嘉一进大殿,所有人都是被他带着思路去走,李璟也是如此,之前想问的事却是这会儿才又记起,便急忙问道:“六郎,与朕说说你这密信从何而来。”
“回父皇,这件事儿臣还想私下里与父皇讲。”李从嘉可是不想将自己与沙河帮的关系泄露在众臣面前,若是被他们所知,与沙河帮的合作将很难预料到结果。
“众卿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一见李从嘉如此说,李璟也无心在这大殿上坐下去。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一见李璟如此急着退朝,宋齐丘便立即开口道。
“宋卿,请讲。”李璟望了眼跪坐着的宋齐丘,依旧是面色严肃。
“陛下,微臣所知枢密使公务繁多,这事不如就交给刑部去办。”
宋齐丘说完,就见李璟蹙眉。
李璟着实不知宋齐丘在想着什么,这交给了刑部,就是交给了萧俨,若是交给了他,不就是将陈觉扔进了火坑吗?那萧俨可是孙党之人,他难道不怕孙党趁机将陈觉拉下马?
不只李璟,就是李从嘉和所有朝臣都是惊了,这老家难道糊涂了不成?交给刑部就等于把陈觉的老命交给了孙党,即使他无罪,这孙党也是使劲手段,给他弄出个罪来。
陈觉在宋齐丘说完,一张老脸就僵在那。
“不必了,朕意已决。”李璟才说完,陈觉这才长出了口气,低头瞄了一眼宋齐丘,眼里还带着微微的愤怒。
早朝散了,李璟与李从嘉进了议事堂,屏退了内侍与侍卫,李璟这才面色严肃的问道:“六郎,这会儿没有外人应该可以说了吧?”
“回父皇,儿臣昨夜里的消息是来自沙河帮。”李从嘉笑着回道。
李璟虽然在这江宁府有大量的探子,但这些人与主子相同,对民生疾苦和江湖琐事几乎不关心也不了解。李璟这会儿听了就疑惑着道:“沙河帮?”不过他还是在记忆里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李从嘉从江州回来之后,跟着他的探子说过此事,但怎么也捏不出个具体的轮廓来。
“回父皇,这沙河帮只是一些苦哈哈为了讨生计聚集在一起的小帮会,多在江边码头活动。”李从嘉尽量将这沙河帮说的规模小一些,也是怕他起疑心。
“儿臣去江州,在船上结实了沙河帮的二当家,帮助他做了一些事,而昨晚的事也算是沙河帮的回报。”
“沙河帮居然能探听到这样的消息!”李从嘉虽然如此说,但是李璟还是对这沙河帮有些想法。
听李璟如此说,李从嘉就解释道:“昨晚刺客在船上商议此事,恰好被沙河帮帮众听见,这才由人通知了儿臣。”
李璟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责怪儿子与那帮苦哈哈来往,也有意让儿子去结交这些人就笑着说:“沙河帮有功于朕啊,朕给你个机会,六郎就代朕去谢过沙河帮吧。”李璟看着儿子的脸就笑道,他也能想到,六郎在大殿上不说,就是不想被众人知道,有心招揽这沙河帮,能探查到这样的消息,李璟自然也希望儿子能将这帮人笼络在一起,为自己使用。
李从嘉忙笑着回道:“儿臣多谢父皇。”
情报的事情放下,李璟自然就想起刚刚差点引起的朝争,就严肃的问:“六郎,今日在朝堂之上为什么会将矛头指向陈觉?”
“儿臣认为,宋党把持朝政,对我唐国发展已经起到了阻碍作用。”李从嘉认真回道。
李璟沉默不语盯着儿子,片刻才说道:“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朕会叫殷崇义等人严加查探,若是属实,定不会再放过陈觉。”
李璟时昏时不昏,这会儿他能想到李从嘉所说何意,宋党在朝中掌握着大局,孙党一直在抗争,但孙党却是支持大皇子李弘冀,保皇党以殷崇义为首,虽然他为内枢密使(南唐惩唐末宦官专权之弊,内枢密使皆有朝士担任。),权利大过任何人,但是他的身边也只有三五个人,与其他两党比相对弱势,朝争不断,国家自然无法发展。
库部之事在李从嘉提起之后,李璟虽然不信是陈觉所为,认为定是下边有人私下里贩卖军械,但为了支持儿子,他还是让殷崇义去查了自己的宠臣,也是为了证明陈觉的清白。
这陈觉自认是东宫旧人,圣上恩宠,又有宋党立在背后,做什么事情都是胆大妄为,只是他没想到,今日会被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皇子揭开。
看着离开的李从嘉的背影,李璟眉头深锁,这会儿他的脑子又灵光了一些,这个自己最喜爱的皇子,最近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主动要求出仕不说,又能力敌数十刺客,在受伤的情况下又能击败自己身边的数十高手,今日又在朝中只身攻击宋党。
他知韩熙载与这个儿子最近走的比较近,但若是儿子一直与宋党对立,又与自己相互依靠,很快便能得到以殷崇义为首的保皇党的支持,看着背影他也不知这才十八岁的儿子是有意为之,还是只想查出库部私售军械之事。
不过在李璟眼里这些都不是紧要之事,李从嘉能到得到殷崇义的支持,他当然欢喜,但此时他最希望的还是儿子能够有自保的力量,虽然京中军职没有空余,并且几乎都把持在三个党派手中,但是李璟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有想法让李从嘉自成一军,重新组建唐国代杨吴之后被废置的银枪都。
第53章 将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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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唐末五代至宋代的军事编制单位,“都”是指普通军队中的精锐部队,这些军中骁勇,类似朝廷的侍卫亲军,五代的“都”,也有具有亲兵兼特种部队的性质,这种部队往往脱却常规编制,每都人数自一二百人至上万人不等,甚至更多。在记载五代十国的史书中,“都”长官为指挥使,一般配有副指挥使,其次为都虞侯、偏将、牙将、都统、校尉等等。
杨吴也有“都”。杨行密进占扬州后,从孙儒部众中选拔了五千名骁勇善战的军士,给他们优厚的待遇和精良的装备,自成一军。据《五国故事》载,杨行密曾梦见黑衣人立其侧,故使其军队着黑装;号黑云,自淮南黑云长剑之后,南方再无可以威胁中原的军事力量。直到赵匡胤称帝后,每每接见南使还念念不忘问“淮南黑云长剑在否?”南唐代吴后,黑云都显然没有被废除。到了李璟时期,仍然是军队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威名或可见一斑。黑云都往往充当作战先锋,每战,使之先登陷阵,四邻畏之。可见黑云都是一支相当精锐的亲兵部队。
银枪都:后唐李存勖于915年置帐前银枪都。魏州银枪效节都为后梁杨师厚所置。杨师厚卒,末帝惧魏博牙兵骄横难制,便割天雄军相、卫、澶三州别为昭德军,以张筠为节度使。魏、贝、博三州仍为天雄军,以贺德伦为节度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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