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样的敌人战斗,即使胜利了,那种代价也不是目前的他,可以承担得起的
“停下!停下!向左!向左!”
由于事发突然,匈奴人的首领,已经来不及用牛角声,或者是大旄,来指挥部下。急切之下,他扯着嗓子,用匈奴语大声的吼叫起来。周边的匈奴亲兵们,也随之应和,才算是勉强的将命令成功的传遍了匈奴人全军。
这样大的动作,让那个匈奴人首领,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特别是吕布,他熟悉南匈奴部落中的各号贵人,一看到此人,就忍不住大叫一声:
“于夫罗?!”
由于现场声音嘈杂,听到吕布叫声的人并不多。不过,侍立在张狂前方三步处的赵云,就是其中之一。
——匈奴左贤王,于夫罗?
——他不是在帝都雒阳附近,忙着上诉天子,乞求大汉的“单于”册封吗?
然而,当时局势紧张,赵云哪有多想的时间?
吕布一声叫唤出口,便安静下来。根据前任豫州刺史王允,在吕布出发之前,对丁原所透露的说法,这个于夫罗已经自称为新的“单于”。虽然朝廷目前还没有册封于夫罗,不过在官面上,已经默认了他的“单于”之位。
——射,还是不射?
对吕布来说,这是一个问题。
射杀一名被大汉正式册封的单于,后果也许比不上诛杀一名两千石大吏,可罪责却也不会轻了。
但是,吕布只需要一秒钟时间,就得出了结论。
吕布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上,用力拉开。
于夫罗贵为“左贤王”,身上的甲胄,无疑是极为精良的。射出的箭,若没有足够的力道,怕是根本破不开他的甲叶。
“嘣”
吕布拉住弓弦的手指猛的一空!
弓弦,居然
断了!
“该死!”
吕布狠狠的将断弓往地上一摔。一时激动之下,他忘记了力量的控制,居然生生的将手中那张力道达到五石的强弓,给拉断了!
但是,就在此时,于夫罗的身上,依然插上了一支箭。
这支箭,出现得异常诡异。它居然从贴地三尺高的地方突然蹿出来,角度极为刁钻的射向,于夫罗的铠甲所防护不到的腋下。若不是于夫罗极为偶然的回了回头,这支箭,就不会只是钉在玄铁鱼鳞甲的铁叶上了。
“啊呀!”
惊出一身冷汗的于夫罗,惶恐的拔下这支差点一举重伤自己的箭矢。在颠簸的马背上,于夫罗依然清楚的看见箭杆上刻着的记号:
“太史”
念出这两个字,于夫罗心中再次感慨:
——汉人的英雄豪杰,何其多哉!
——此战,怕是已经难以胜利
——如今之计,唯有撤退了!
第46节 大刀斩虏敌【下】
——如今之计,唯有撤退了!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于夫罗明白,此次的奇袭行动,已经基本失败。那个该死的王允,居然不告诉自己,在这支古怪的汉军里,居然有如此多的猛将!
——难道,他是想将本单于,一起坑进去吗?
在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于夫罗的心中,难免升起这样的狐疑。
伴随着匈奴人的混乱渐渐平息,于夫罗把大旄一指,带着亲卫向一侧冲去,想要杀开一条血路,离开战场。
太行军士卒固然骁勇,毕竟是没有准备,兼且武装不足。在被飞奔的战马接连撞飞了五、六人之后,其余士卒还是不得不让开了一条去路,任由依然占据一定主动权的匈奴骑兵离开,免得自己成为马蹄下的冤魂。
此时,吕布的五石弓,被拉断了弓弦;太史慈的“战炁”,因为连续的急促射击而濒临枯竭;典韦的飞戟,数目有限,也已经被投掷一空。眼看着匈奴人阵型的变换,却没有谁能站出来,去阻止匈奴人的撤退了。
然而,偏偏却有一人一骑,横空出世,突然间,就杀入了匈奴骑士中间,睥睨众胡,不可一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秋之后,受万众敬仰,号称“关帝爷”的关羽、关云长!
骑着“飞电”,手持“青龙”,长须飘飘,双目微闭的关云长,此时此刻,已经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由于体内“战炁”的酝酿,关云长的那张黄脸,已带上了浓浓的赤色。在他人的眼中,此刻的关羽,犹如神灵附体,一人一马,却偏偏能让千万人自觉渺小。若是有任何物体,敢于拦在关云长马前,给人的感觉,结果只有一个:
——破,抑或碎!
而在场众人当中,这种感觉最为强烈的,又莫过于匈奴骑士们的首领,于夫罗。
幸亏于夫罗是骑在马上,否则,说不得两股战战之下,他就会当场瘫倒在地。
没有亲身感受到关羽的威势之前,于夫罗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单凭自身的威压,就能将自己压制得呼吸艰难的人。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于夫罗却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批驳过去的错误认知了。
——不,这不该是人!这,一定是一个神!
于夫罗此人,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能够在内争激烈,外有汉室监察的环境下,顺利担任单于继承人——左贤王之位,并且将地位牢牢巩固的人,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别的不说,光凭于夫罗能够做到,带领上千匈奴骑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美稷王庭附近,打了太行军一个措手不及,就能够证明这一点。如果此战能够获胜,于夫罗不啻是在青史当中,创造了一个奇迹般的成功战例。
可是,当前时刻,任于夫罗有千般计略,万种奇谋,也没有发挥的余地。真正能够帮助于夫罗的,只有他随身携带的刀和矛!
于夫罗的武技,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他曾经在一次与北方鲜卑人的冲突中,亲身斩首七级。如此战绩,在汉军中评上一个“百人斩”,当无问题。
拥有如此实力,于夫罗的武技眼光,当然也不会差。
在于夫罗的眼中,突然杀出的这名汉人骑士,手中那柄大刀,斩出的轨迹,十分的诡异。
这种诡异,并不是大刀的刀式有多少变化。恰恰相反,关羽手中的大刀,给于夫罗的印象却是:
——这刀的去势,始终不变?!
于夫罗的视觉,并没有犯错误。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从突入敌阵开始,刀锋在空气中划出的,居然是一条直线!
吕布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心中才会猛地一惊。
直通通的横推出这一刀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一刀的直线,准确的撞上要斩杀的对象!
以吕布的武学直觉,毫不费力的看出,当关羽的大刀,一路披荆斩棘,干翻沿途的敌人之后,将以最为猛烈的威势,迎头撞上飞奔而来的匈奴人首领,“左贤王”于夫罗!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精准的刀法吗?
不知不觉中,吕布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于夫罗当然没有吕布的武技水准。但是,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己方的勇士们,在侧身斩来的大刀面前,一个个断刀,断手,断头,难免从最心底,冒出一股难言的恐惧。
——避无可避了吗?
看着呼啸而来的青龙刀,于夫罗心生侥幸。毕竟,那些被动撞上青龙刀的匈奴勇士,也不是全都毙命的。一个反应快,躲避及时的武士,甚至做到了全身而退,只是损失了手中的战刀而已。
但是,下一刻,扑面到来的刀风,就彻底击碎了于夫罗的幻想。
避无可避!
正因为其他匈奴勇士可以设法躲避,于夫罗才完全避无可避!
这一刀的目标,本就不是其他的匈奴勇士。甚至可以这样说,关羽很希望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匈奴人作为障碍。
关羽冷哼一声,全身“战炁”激发到最强状态。他这一往无前的一刀,目标,正是于夫罗!
面对如此急迫的生死关头,于夫罗能,也只能举矛招架。
“扑”的一声,木矛从中间断开。
于夫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手臂一动,已经弃矛挥刀,再次进行抵挡。
“当”的一声,钢刀从中间断开。
于夫罗立刻在马背上,来了一个铁板桥。这种反应,可谓是将他身体的动作催发到了极限。再快一点儿,只怕于夫罗的脊椎便会因此断裂。
可是
“噗嗤”一声,于夫罗的身体,被青龙刀拦腰斩断!
为了保证这一刀的杀伤力,关羽自从突入匈奴人阵型以来,不管战马如何微调步伐,身体如何保持平衡,青龙刀的前进线路,却始终一以贯之,保持不变。直到,面对于夫罗
刀锋一转,气势便泄。原本不可一世的刀刃,如今不再对其余的匈奴人构成多大的威胁。
但是,腰斩了于夫罗,关羽这一刀,已经达到了目的。
被活生生腰斩的于夫罗,一时之间,还没有马上死去。在他的半截身体坠向地面之时,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
——来世,愿生为汉人
关羽这一刀下去,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整个战场都仿佛安静了。
然后,嘈杂的声音,猛然间做出了随后的反弹。
“单于!”
这是不知所措的匈奴人的哀鸣。
“威武!”
这是汉军士卒的欢呼喝彩。
“快逃啊”
这是反应快的匈奴人。
“杀啊!”
这是得到鼓舞的汉军。
关羽这惊天动地的一刀,一路上横扫匈奴人,斩断了六支长矛,八把马刀,七只手臂和四条性命。一人一骑,所过之处,如波涌浪开,生生的在匈奴骑兵阵型里,犁出一道裂痕!
当他突出敌阵,回马屹立之时,就连桀骜如吕布之辈,也不得不感叹了一句:
“这个大胡子,真,万人敌也!”
面对这等大好局面,一直在勉力支撑不逃跑的张狂,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情激荡之下,张狂踏前一步,大喝一声:
“杀奴!”
一边说着,张狂一边猛地运起“太平真气”,灌注在手中的长枪上,然后,对着十五步以外的匈奴骑兵,狠狠的投掷出去。
在猛然爆发的“胡无人”、“汉道昌”的呐喊声中,裹在银白色光辉中的长枪,从半空中一头扎下,准确的将一个陷入慌乱中的匈奴甲士,当胸钉落马下!
主帅既然都奋勇如此,受到鼓舞的太行军士卒,无不兴奋欲狂,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枪矛、斧头、短戟,以至于桌腿、木柴,蜂拥的向匈奴人杀去!
匈奴人全线崩溃!
太行军全力追杀!
ps:现在开放单独二胎了,真是一大进步。不过,生,还是不生,真是一个问题?
第47节 蛮夷显心机
匈奴人全线崩溃!
太行军全力追杀!
但是,太行军毕竟是遭到突然奇袭的一方,准备严重不足。当数以百计的匈奴骑手,仓皇的逃离战场,四散奔逃之时,太行军的追击,就显得极为乏力。
而张狂在与军师程昱简短商量之后,所下达的命令,也只是让乐进带领少数反应快捷,及时上了马的骑兵,在匈奴人身后追杀五里便回。
在布置好周围的防御军事后,感觉到足够安全的张狂,第一反应,便是觉察浑身上下都是腰酸背痛。回想起刚才的激战中,自身所冒的风险,张狂依然后怕不已。如果情形再来一次,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依然能向刚才那样,坚持死战不退?
“这些该死的匈奴子,到底是从哪个窟窿里冒出来的?”
吕布身份特殊,在刚才又与太行军并肩作战,齐抗匈奴,是以太行军诸将,对吕布的感官,也大有改善。其他人碍于上下尊卑,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匈奴人,不好随意开口。只有吕布,才方便问出这句话。
当然,吕布问了也是白问。因为,到目前为止,包括张狂在内,诸人对于夫罗所部的突袭,依然是一头雾水。
不过,数目高达一千的突袭者,必然会留下大量的线索。也许太行军没办法事先预料他们的来袭。可是事后要想调查出具体些的信息,倒也并不困难。
“抓到一个大头目了!”
宋果粗豪的声音,猛然响起。话说当初协助太行军奇袭王庭的那一千多并州游骑兵,如今依然呆在美稷的,不过只有半数。杨奉、韩暹、宋果三位最有威信的大首领中,如今也只留下一个对太行军极为亲近的宋果还在。
杨奉不说,对韩暹此人,张狂直觉的感到,必然与匈奴人的奇袭有关联。不过,这种基于修炼《遁甲天书》而产生的个人感觉,张狂是不能将其当做理由,摆到明面上来说的。
“这个匈奴子,额认得。原来是羌渠手下的‘大当户’1,现在在于夫罗这个空头‘单于’手下,必然地位更高!”
宋果一把将手中拖着的匈奴俘虏,向张狂面前一掼,对张狂介绍道。
“没错,这是左大当户。”
吕布提起这人的发辫,看了一眼,确认道。
“吕赤那,你这个汉狗!”
匈奴大当户虽然摔断了一条腿,无法站立,可是他一看见吕布,依然愤恨的用手支起身体,恨恨的骂道。
“竟敢无礼!”
吕布面色一变,飞起一脚,将大当户踢了一个跟斗。
“吕从事,何必与一介俘虏计较?”
张狂脸上笑了笑,对吕布说道。接着,他转头对大当户说道:
“既然足下汉话说得不错,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我太行军不惜甘冒奇险,奔袭千里,斩杀你主人的杀父仇人。说起来,你我两家,应当是友非敌。可是你的主人,为何却要突袭我军呢?”
“是友非敌?”
大当户倔强的支起身体,抬起头来,布满络腮胡子的脸上,似笑非笑:
“岂不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2?须卜与单于之争,本是自家兄弟夺位,我大匈奴常见之事。何时轮得到你等汉人插手了?”
张狂冷笑:
“好一个‘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既然饱读诗书,也应当知道,大汉,天之元子;匈奴,天之骄子3。如今你这个骄子家里不宁,我大汉身为元子,当然要尽一尽兄长的责任,替你们管一管不听话的孩子。”
大当户冷笑连连,突然又长叹一声:
“也罢,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汉人早就说过了,我却与你争辩什么”
不等张狂接口,大当户昂起头来,沉声说道:
“你等必然是要问,我家单于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奇袭你部。给我上好酒好肉来,等我吃饱喝足了,一一说与你听!”
虽然身为臣虏,这个大当户的言谈行为,却让张狂心中,暗暗升起不少好感。张狂悄悄运用《遁甲天书》人之卷的技法,查探了一下此人的敌意,对此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心中算是有了底。他对亲卫一点头,亲卫立刻搬出刚才酒宴剩下的酒肉饮食,摆在大当户面前。
“请”
张狂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
酒肉摆在面前,大当户毫不拘泥,两腿张开,箕坐在案几前,对旁边的亲卫大腿上一指:
“刀来!”
亲卫看了一眼张狂,得到示意,这才接下贴身的拍髀短刀,递给大当户。大当户用手理了理唇边的胡须,一手割肉,一手举杯,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一旁的太行军将士为此人的豪气所感染,尽皆默然。唯有吕布看见这番做派,低声骂了一句:
“装模作样!”
吃喝了一通,大当户将拍髀短刀丢在案几上,拍了拍有些鼓起的肚子,大声道:
“吃饱了,喝足了,我这就把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