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安慰人的话。昙华心里清楚得很,朱弦若是真的脾气上来了,会顾念这个就怪了。朱弦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可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而且他的脾气也不好。真要拧起来,这事儿还真的挺难办的。
不过,昙华倒是相信,只要她不松口,朱弦是不会强行带她走的。
那会子狠狠哭过,这会子又说了一通话,昙华很快便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氏却是一直没睡着,睁着眼睛偷偷哭了好一阵子,最后又咬牙的骂了一句:“冤孽!冤孽!昙华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夫人,你怎么的也不看顾着她呢?”对于昙华的未来,王氏心里几乎是充满了忧虑。虽然昙华说得轻巧,可是哪里真的就那样容易了?活了大半辈子,看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可是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姑娘家被坏了名声还能嫁得好的。而且,还退亲过。这两样加起来,再说婆家的时候,就没有了挑选的资格,反而只会被别人挑选。
王氏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昙华的将来的命运——要么是嫁给家世不如李家的,要么就被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给了更有权势的人做填房,甚至是做妾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比李家门第高,可是人品什么的,却是有些不好的。甚至是残疾的也有可能。
这样的日子,可还怎么过?王氏这样想着,便是又恨恨的在心头骂了一回朱弦。
殊不知朱弦却是站在窗根底下,倒是将这些话听去了一大半。
尤其是昙华那一句“世上好男儿又很多,总有个能和她走一辈子”,真真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砸在了他的头上。
至于王氏的痛骂朱弦倒是没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没心思去在意这个。朱弦此时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原来她竟是打算嫁给旁人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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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吓坏了
朱弦想不明白,一直想不出一个答案。他不明白为什么昙华会如此绝情,更甚至,宁愿嫁给旁人也不愿意。他想不通,他到底里哪一点不好。
朱弦觉得丧气,甚至心灰意冷。那种冷从骨子里浸出来,比这夜里的寒气更让人受不住。
最后,朱弦连自己是如何回了自己的宅子,又如何回了屋子的,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燕嬷嬷带着小丫头过来服侍他用早饭。
燕嬷嬷被朱弦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夜没睡,朱弦的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而本来就还消去路上的疲乏,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一般。不仅脸色发青,就是眼圈儿也是青黑了,眼睛里更是有红血丝,嘴唇也是干裂。最让人心惊的,还是那神情。双目呆滞无神,活脱脱就像是丢了魂。
这样的朱弦,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风光的样子?
燕嬷嬷也不知道昨儿晚上是发生了什么,只从衣裳上看出了朱弦一夜没睡,顿时便是心疼的责备了一回:“侯爷这是做什么?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快快,吃几口热的,赶紧睡下。”朱弦这样子,着实是让人担心。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哪怕是一阵风,或许都能将朱弦吹倒。
朱弦被燕嬷嬷这话叫得回了神,看了燕嬷嬷一眼,朱弦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又紧紧的抿住了。就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朱弦却是已经脱去了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重新恢复成了那个威严风光,气势逼人的小侯爷。
“备水,我要梳洗。”朱弦却也不用饭,只吩咐了这么一句。
燕嬷嬷本打算劝几句的,可是被朱弦看了一眼后,便是叹了一声依照吩咐去做了。朱弦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要得到。自然,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几乎是从来没有半途放弃了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没法子在朱弦打定主意后让他改变主意。大事也好,小事也罢,都是如此。
燕嬷嬷在水里加了些凝神的香料。朱弦一夜没睡,精神自然是不好。这样泡一会,总也有几分效果。
燕嬷嬷心头更狐疑的是—朱弦到底昨儿做什么了?怎么会好好的变成了这幅样子?要知道,昨儿夜里入睡前,可还是都还正常得很……不,要说正常也是不对的。昨儿朱弦是动怒了一回的。想起昨儿一看见那被退回来的东西时朱弦那神情,燕嬷嬷顿时觉得自己猜到了一些事情。
能让朱弦如此的,这个时候怕是只有昙华了。
燕嬷嬷长叹了一声。她是知道朱弦的心思的也明白朱弦到底对昙华有多执着。如今······朱弦心里会好过就奇怪了。一时之间,燕嬷嬷倒是有些怨恨昙华了。只觉得昙华太过无情。
更觉得昙华不识抬举,一个小门户的女儿,攀上景王府的小侯爷,还不满足么?这样拿捏着,到底是想干什么?
潜意识里,燕嬷嬷是觉得昙华并不是真的要和朱弦断绝了关系,而是借此机会在拿乔。除了这个之外,燕嬷嬷着实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昙华的绝情。纵然几年的相处,燕嬷嬷对昙华有些了解了按说是该清楚昙华的为人的。可是在面对朱弦的时候,燕嬷嬷也就关心则乱了。
在燕嬷嬷看来,朱弦是世上最好的男儿朱弦看上昙华,是昙华的荣幸。昙华不仅不能拒绝,更是要欢欢喜喜的立刻答应才行。而且,昙华根本就配不上朱弦。
这一点,倒是和昙华的奶娘王氏有着惊人的相似。王氏同样也觉得朱弦是配不上昙华的。
朱弦洗了澡,用了饭后,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精神了许多。只是从紧紧抿着的唇和阴鸷的眼神以及一直绷着不曾有半点舒缓的面容来看,朱弦的心情却是极差的。
燕嬷嬷小心翼翼的劝说了几句也不敢说得太明含含糊糊的,说得很隐晦。但是意思却是也不难明白不过是说昙华不识抬举让朱弦不要在意,将来会有更好的罢了。
朱弦听了根本就是不置可否末了只是问了一句:“关姑姑呢?”
燕嬷嬷一愣,随后忙答道:“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去了。本来刚才我就要说这个来着,谁知一忙起来竟是忘了。哎,人老了果然也就越发的不中用了。”
“请关姑姑过来一趟。”朱弦直接吩咐,却是并不多说一个字。
看着朱弦的脸色,燕嬷嬷纵然想问问,却也是忍僮朱弦是定过规矩的,他的事情不许人过问。就是她偶尔多嘴几句不守规矩罢了。但是这个也仅仅是在朱弦心情好的时候。朱弦心情不好,不管是谁估摸着都得碰上一鼻子的灰。
燕嬷嬷心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一辈子都几乎是献给了朱弦,在她心里朱弦就是最重要的。为了朱弦,她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肯做。朱弦就像是她儿子一样的存在。可是朱弦虽然敬重她,也奉养她,给了她最大的体面。可是朱弦却是不肯和她敞开心扉的。
燕嬷嬷只觉得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失望。连带着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于是旁人看了,自然也就越发的战战兢兢——这一日,整个宅子似乎都是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而朱弦,和关夫人说了一回话之后,便是倒头就睡,似乎真的是困极了。可是实际上,等到觉得时辰差不多睡够了后燕嬷嬷过来叫朱弦的时候,才陡然发现一个事情——朱弦竟然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浑身滚烫,人都叫不醒了。就是睁开眼睛,眼睛里也是一片迷茫,似乎没有了神智。
燕嬷嬷着实吓得不轻。忙不迭的去请大夫熬药,整个宅子里都是被折腾得天翻地覆。
不怪燕嬷嬷紧张。而是朱弦从来就是平日里根本不生病,可是一生病起来,那就是凶险无比的。燕嬷嬷记忆里的几次,没有哪一次朱弦不是在生死的边缘来回挣扎的。
只不过这次是朱弦成年之后第一次生病。而且看上去,比小时候生病更吓人些。
关夫人自然也就没走成。朱弦一倒下,燕嬷嬷已经完全没了镇定,根本主持不得大局。关夫人便是成了宅子里的主心骨和主持人。
朱弦病得这样厉害,请了好几个大夫上门,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外头的人。一时之间,朱弦生病的事情就像是风一样在琼州城里传开了。于是整个琼州城也是惊动了。首先,琼州城里的大小官员们自然是都要上门的。哪怕见不着朱弦,只能放下东西就走。可是也挡不住前去朱宅那些人的脚步。
不仅仅是官员,就是有头有脸的商户,也是争先恐后的送了东西过去。不为别的,只为以后朱弦好了之后,能稍微记住一下他们的心意就足够了。
自然,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差的。其中不乏天价之宝。有赏玩的供着朱弦解闷的,也有药材和吃食。甚至,还有个人别出心裁的送了两个绝色的丫头。说是调教过的,肯定能将朱弦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这话自然是不假的,只是服侍的地方却是不知道是在哪里了。
燕嬷嬷没功夫管这些,倒是关夫人看着两个妖娆的丫头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清冷冰寒:“世上竟还有这样蠢的人。”给病人送这样的丫头,是想要让病人痊愈呢,还是特地来催命呢?而且,朱弦是什么身份?竟是敢如此往他屋里塞人。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实若是平日,真送两个丫头也没什么,贵族里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朱弦现在病着。而且,朱弦是天子和太后看中的人,又是景王府的嫡长孙。朱弦身边一向都是干净的,是不许有这样的丫头在身边的。不说朱弦自己想要不想要,就是朱弦的未婚妻,心里能痛快了?
这一个马屁,是狠狠的拍在了马腿上了。
不过就在所有人以为关夫人要赶人的时候,关夫人却是又改变了主意:“留下吧,好好伺候小侯爷。”不过随后又冷冷的警告了一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最好有个数。别到时候反而怪我们没提醒。”
两个美貌的小丫头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寒噤,然后忙不迭的应了。
对于关夫人这一举措,燕嬷嬷自然是不明白,更有些心烦气躁:“现在都够乱了。”就不该再留下人添乱。
关夫人叹了一声,正色道:“小侯爷之前房中也没人,未必不是被容色所迷。这两个丫头虽然不是好的,可是颜色倒是不错。”
燕嬷嬷顿时明白了关夫人的意思,仔细的思量了一回之后,也赞同这个是个好主意。只是少不得又警告了两个丫头一回。
随后关夫人又吩咐了一句:“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挑捡几样,你们两个小丫头给隔壁的李家送去。他们家大小姐那儿独独送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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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我算什么
昙华自然是没见朱家来的人。?只是回头听见醉秋意味深的形容是两个绝色的丫头送来的之后,倒是忍不住笑了:“人家喜欢用什么丫头,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瞧你那样儿。倒像是碍着你什么事儿似的。”
“姑娘难道就在意?”醉秋有些纳闷,更是带着不相信。就是她看了也觉得不大痛快,更别说昙华了。可是醉秋在仔细的看了昙华之后,却是诧异的的发现,昙华似乎真的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面对醉秋的反问,昙华只是笑:“为什么要在意?我和朱弦有什么关系?又凭什么在意?”就算在意了,又如何?除了自己给自己添堵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好处?而且才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醉秋手说不出话来。末了便是说起别的事情,正好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如此一来,关夫人也就没得到预想中的收获。只是朱弦一直不见好转,便是谁也没有那个功夫再去想些别的事儿。
朱弦病的第十日,昙华去给周老夫人请安,却是看周老夫人一脸阴沉。最后周老夫人便是吩咐她去朱家一趟:“朱弦病得着实厉害,你替我去看看,送几样东西过去,不管怎么说总要尽尽心意。”
周老夫人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到半点拒绝的理由。
昙华低着头,想了想却是摇头拒绝了:“怕是有些不妥当,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男人的屋里?”而且,有了先前的事情,再见面的时候,总也会觉得莫名尴尬吧。而且,本来李家和朱家就没什么交情,如今闹成了这样,自然更不必说什么以后还要常常来往的话了。
朱家的人,大约没有一个是想看见他们李家的人的。
只是这一点,似乎周老夫人并没有想到一般。
昙华心里明白·其实周老夫人心里是明白的,根本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而且,周老夫人怕是还没死心。不然,怎么会叫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去探男子的病?说出去也让人觉得不合适不是?
“这有什么?也不是让你一人去。丫头婆子都是要跟着的。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再叫上杨氏陪你去。原本是该太太去,可是如今太太那身子也受不住这个。朝华又是个不懂事的,咱们府上也就只剩下你了。
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过去不成?”
让周老夫人亲自去探望朱弦,自然是没有这个道理的。且不说朱弦毕竟是晚辈,若是周老夫人去的话根本就不合适。只说若是周老夫人真的是要亲自去·又代表了什么。别人只怕是真觉得她们李家要攀附周家了。另外,她也是必须跟着的——这又是她作为孙女的孝道。
所以,似乎不管如何她都要去见朱弦一回。昙华觉得,周老夫人这一招是真真的用得极好的。只是未免显得太过了一些。至少,她就从未见过一个祖母竟是能逼着自己的孙女儿上门去给人做妾的。
昙华抬头看向周老夫人,轻易的就在周老夫人的面上看到了憧憬之色。至于在憧憬什么,自然也是不必说出来也是明白的。
“祖母真的就那么想要我去做朱家的妾?”昙华一动不动的坐着,并不打算顺了周老夫人的心思。凡事总是该有个底线的。而如今周老夫人的行为则分明就是已经触动了她的底线。
周老夫人陡然沉了脸:“这是什么话?我几时这样说过?”
“那祖母能不能告诉我,那日关夫人到底和祖母说了些什么话呢?”昙华面上看着似乎仍是温和恭顺,可是言辞却是渐渐的有了犀利的味道。
周老夫人沉怒的坐在那儿·却是没答话。好半晌只是冷哼一声;“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你难道就不怕将来朱家觉得不痛快,然后针对你父亲针对整个李家?昙华·也不是我说你,你可曾将李家放在眼里过?只是我须得提醒你一句话才好:你是李家的姑娘,为李家做贡献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昙华一件事情——那就是给朱弦坐妾的这个事实,那是容不得昙华自己做主的。”祖母觉得,我只有去做朱弦的妾,才算是报答了李家的养育之恩?”昙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哀。连带着·眸子里的那寒气便是又盛了几分。也不等着周老夫人再说话·昙华便是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朱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我若是真的过去了。祖母觉得我能落到好么?更别说,朱弦的正妻是谁?祖母也是女人·不妨来想想,看看瑞安郡主到底会不会介意这件事情。再想想若是您手里有瑞安郡主的权势,您会如何对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如此的话,祖母真的觉得,给朱弦做妾是一条好出路么?”
周老夫人仍是没出声,只是从那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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