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昙华头发也烧了一些,面上也熏黑了,忙让琴鹤去打水来梳洗。
昙华看着周老夫人关切的样子,怯怯的抬起头来行礼认错;“祖母,都是昙华的错,让祖母担心了。”话没说完,却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险些落下来。
许嬷嬷一惊,忙抓着昙华的手翻过来看,只见昙华娇嫩的掌心上,一片水泡和烧灼的痕迹。登时便是变了脸色,。
周老夫人忙一叠声的让人拿药膏过来。
好一阵子忙乱之后,昙华和朝华二人这才收拾妥帖了——朝华倒是没有受伤,就是头发烧焦了一些,衣服也被火星蹦了几个洞,又受到了惊吓。而昙华则是严重许多,头发也烧了一些,下巴上被火星溅了,烧了一个水泡,手心也还有水泡。
有水泡也是正常的,毕竟昙华当时用手抓住了正烧着的烟花。虽然扔得快,可是也是烧伤了。
郑氏仍是气恼得厉害。看着朝华吓得脸色苍白,便是又出声斥责丫头不尽心,甚至话里话外,也责怪昙华。怪昙华引着朝华玩烟花,怪昙华没照顾好朝华。
昙华一直低着头,并不辩解一句,最后反倒是不断的承认,是她的错。
许嬷嬷也并不开口,只是径直向郑氏赔罪。
郑氏却是越发有不依不饶的意思。朝华更是恶毒的看向昙华,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索性指着昙华道:“是她故意将烟花扔在我身上的!”
郑氏本来就有责怪昙华的心思,此时听了这话,自然是更加坐不住,怒目圆睁的看着昙华,也不问问便是开始斥道:“昙华,你做姐姐的,怎么能这样?!你妹妹才多大?上次你将她推进水里我也没有怪你,还替你说话,你这次怎么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这若是伤了容貌,那怎么得了?”
听着郑氏连珠炮似的斥责,昙华红了眼睛,怯怯的抬头看了郑氏和周老夫人一眼,便是一言不发的跪下了。
许嬷嬷却是有些抱不平,只是却也并不直接替昙华辩解,反而是看向了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沉着脸看了一眼郑氏,随后便是沉声道:“好了!你先坐下,事情还没闹清楚,你发什么脾气!”
郑氏一噎,最后只得不甘心的坐下。只是心中却是纳闷的想——以往这样的话,周老夫人根本就不会替昙华说话,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夫人反而帮着昙华说话了?按照以往来说,不是更该对昙华不喜么?再不济,也该关心朝华才是……
可是看着周老夫人的架势,却是没有半点以往的态度。
郑氏闭嘴之后,周老夫人这才看向许嬷嬷:“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许嬷嬷当下头也不抬,更不看郑氏一眼,利索的将事情讲了个通透明白——尤其是着重的讲了朝华如何非要玩烟花,昙华如何乖巧的站在旁边看着,而朝华又是如何将烟花直接扔在了昙华的身上。
凭心而论,昙华觉得许嬷嬷将得也算是公道,没添油加醋,更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她却是是也听得出,许嬷嬷还是偏向她了一些。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是若是许嬷嬷为了讨好郑氏,说是她的错,那么她也是无从辩解的。
因了这个,昙华倒是高看了许嬷嬷一番。原本她以为,许嬷嬷是要讨好郑氏的。可是没想到……
看来郑氏在李家,也不能完全得了人心。
别说是周老夫人,就是郑氏听了许嬷嬷这番话,也是变了面色。郑氏心里当然明白,许嬷嬷肯定是没有撒谎——许嬷嬷犯不着为了昙华撒谎。
朝华面上也是有些不自在,看着有几分心虚。只是却还不肯承认错误,只辩白道:“可是她也拿烟花扔我了。”
昙华看了一眼朝华,见她满脸的不服气,便是朝着周老夫人道:“是我的不是。我当时害怕,也不知扔在了哪里,没想到竟是让妹妹受惊了。”
周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坐着转着大拇指上扳指的李恪非,“你看见这事儿怎么处理?”
郑氏也是想起了还有李恪非这么一个人,忙哭着向李恪非道:“老爷,昙华和朝华两个都吓得不轻,朝华到底还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也受了惩戒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昙华看着郑氏,心中不住冷笑起来——果不其然。这会子发现是朝华的错,倒是求情了。若是真是她的错,郑氏这会子必定是要让李恪非重重的惩罚吧?
心中那般想着,面上昙华却是露出几分怯怯来,咬牙看着李恪非软软道:“妹妹还小,父亲别责罚妹妹了,还是罚我吧。”
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心疼的将昙华一把搂在怀中,“真真懂事得让人心疼。朝华若有你一半懂事就省心了。”这会子,周老夫人看着是真的心疼的。
李恪非避开了郑氏的目光,干咳了一声:“……”
第三十六章 提醒
李恪非干咳一声,沉吟片刻之后便是言道:“虽然看着吓人,可是好在事情也不算太糟糕。不过这件事情的原因,还是在于朝华太过调皮所致。只是朝华看着也吓得不轻,就好好的训诫一番也就罢了。”顿了顿又看向周老夫人:“母亲你看呢?”
却是并没有提起昙华来。
郑氏眼中闪过一丝恼恨来。
而昙华也是眯了眯眼睛,低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这件事情,就算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吧?说到底,李恪非到底是偏心朝华的。
周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看着李恪非道:“朝华虽然小,又比昙华小多少?而且方才还诬陷自己的亲姐姐。这么小就撒谎,是该好好教导。这样吧,不仅要训诫,干脆再禁足半个月,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前,都不许她出院子。”
朝华年纪小,正是恨不得随时在外头肆意玩耍的时候,禁足可是比挨打更让痛苦的事情了。
朝华听了这话,便是老大的不乐意起来,看着郑氏委屈的扁嘴就是不肯:“凭什么?她也有错,她拿烟花扔我了。为什么不罚她!”
朝华闻言,怯怯的抬起头来看向周老夫人,低声道:“要不,还是罚我吧?”
周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昙华,“你又有何错?赏罚分明,这是一家之主必须具备的。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如何管理一大家子的人?”
李恪非自然明白,周老夫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当下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去。
昙华点点头,面上露出似懂非懂之色来。
朝华心里不服气,气鼓鼓的跳到地上,瞪着郑氏哭道:“你们都不疼我!”说完便是跑了出去。
郑氏忙要起身去追。却是被周老夫人叫住:“慈母多败儿,多打点事儿她就闹腾成这样,将来呢?你若是非要娇惯,只是害了她!你看看昙华再看看朝华,差别何止一星半点!”周老夫人是真的有些恼怒了,语气都有些凌厉起来。
满屋子的丫头和嬷嬷都死死的低着头,一声儿也不敢出的。大约是恨不得人都不在场的好。
郑氏面色一阵青青白白的,最后只得强忍着重新坐下来:“是,老夫人教训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顿了顿似乎到底觉得不甘心,又出声辩解道:“朝华哪里能比得上昙华?昙华如今七岁多,马上就八岁了,昙华满打满算也才五岁多一点。差着两个年头呢。”明着是说朝华不如昙华,实际上却是替朝华辩解了。
昙华心中冷笑,五岁就能陷害嫡亲姐姐,怪不得长大后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
周老夫人扫了郑氏一眼,又看了李恪非一眼:“昙华五岁的时候也乖巧得很。从不曾闹出过这样的事情。一个朝华你都管教不好,将来更别说再有几个孩子了。朝华是女孩子,娇养些也无妨,可是男孩儿将来是要顶门立户的,也像是朝华这样,我李家该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周老夫人说得声色俱厉。
李恪非也只得出声训斥:“好了,母亲指点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的态度像什么话?”
郑氏只得咬牙应了,只是看着那样子,却是难受得紧的。
昙华盯着郑氏攥着扶手,早已经是关节青白的样子,低着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不必说,守岁的时候自然是气氛有些压抑的。郑氏担心朝华,到底还是忍不住最后先走了一步。
周老夫人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昙华心里明白,怕周老夫人这次是失望透顶的。
果不其然,郑氏前脚出了门,后脚周老夫人便是言道:“今儿晚上怕是太太也不得空了,林姨娘你好好的服侍老爷罢。”
林姨娘愣了愣,随后便是应了。李恪非自然也不会反对。
昙华却是想——郑氏不知知道了这个该有多恼怒?按说,李恪非今晚是该去郑氏那儿的。逢年过节,初一十五,不管怎么也是该在正妻的屋子里过,而不是跟姨娘在一处。
不过周老夫人的话,却也是无可反驳——郑氏的确是为了朝华,怕是不得空的。
换言之,这是周老夫人对郑氏的惩罚。
子时在周老夫人院子里吃了饺子和年糕,昙华这才由奶娘王氏背着回去了。路上昙华一面想着郑氏的反应,一面却是渐渐熬不住疲惫,不等回了自己的屋子便是睡着了。
第二日是初一,一大早昙华便是被叫醒,穿戴妥当之后,便是又去了周老夫人的院子。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不仅要祭祖,还要去寺庙祈福。
李恪非和郑氏已经在了,朝华却是不在,禁足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出来的。而且昙华一个小孩子,去不去都是不要紧。
郑氏的面色很不好看,大约昨天夜里也没睡好,眼皮都有些浮肿,即便是施了脂粉也是掩盖不住。
而林姨娘则是完全不同,面若桃花,似乎更娇艳了几分。
昙华看着林姨娘这样的光景,不由想到——不知道林姨娘何时会怀孕?宠爱毕竟是暂时的,唯独有了儿子,林姨娘才能站得住脚,才能和郑氏叫板。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要郑氏不用手段才好。万一郑氏给林姨娘服下避子汤,那可就功败垂成了。
祭祖完了之后,林姨娘便是服侍着周老夫人和郑氏去庙里上香。因为夜里没怎么睡,所以周老夫人是要在马车上歇一歇眯一觉的。郑氏自然也不例外。昙华便是要求自己一辆车,借口自然是不想打扰了周老夫人的休憩。
周老夫人便是指派了林姨娘照看着昙华,于是三辆车,外加婆子丫头们的两辆车,便是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去了。
昙华因为人小,所以林姨娘跟着一辆车,奶娘王氏,并蕙芯和春梅夏竹也都在马车里。
昙华靠在了林姨娘的身上,林姨娘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清清淡淡的,不似熏香,闻着很是让人觉得舒服。昙华便是合上了眼睛,险些要睡着了。
不过想着有事情要和林姨娘说,所以到底昙华最后还是强忍着睡意,抬起头来道:“姨娘知不知道什么是避子汤?”
谁也没有料到昙华会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下都是一怔。蕙芯是听说过的,面色变了变,甚至脸都有些微微红了。春梅和夏竹却是没有听过,只好奇的看向林姨娘。
林姨娘几乎可用大惊失色来形容,声音都是变了:“大小姐在哪里听来的这样的事情?”
昙华想了想,随后微微一笑:“有一回在母亲房里不经意听见的,好像母亲房里几个丫头都喝了。是什么?好吃的吗?”
避子汤对女人而言,那可是犹如毒蝎猛兽的。
林姨娘几乎立刻便是道:“不是!大小姐可千万别碰这些!”
昙华便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白,林姨娘应该被她提醒了。当下便是不再说话,只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林姨娘沉着脸,面上微微露出几分沉思来。也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什么。
到了寺庙里头,自然不必说是人山人海的。昙华看着那些香客,便是觉得有些不想动了——好在她们早早就定了僧房,也无需和那些香客们挤来挤去。
没想到却是在寺庙里遇到了魏家的人,史老太君和云氏,带着魏云墨也是来上香了。
第三十七章 庙会
魏云墨见了昙华,远远的便是跑过来了。近了见周老夫人和郑氏也在,便是忙又住了脚,整理了衣冠之后,这才走过来,先是跟周老夫人和郑氏见了礼,这才又看向昙华:“表妹来也来了?早上可吃年糕了?”
昙华抿唇一笑,“自是吃了。倒是表哥该多吃一块,吃了才能年年高呢。”
魏云墨也笑起来,颇为得意的样子:“今年比昨年长高了半个拳头呢。”倒是难得的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孩子气。
昙华几乎笑出声来。
魏云墨接着又看向周老夫人,又变成了小大人似的彬彬有礼谈吐有致:“我祖母也在一旁,老夫人不如过去,大家一处说说话也是好的。尤其是昙华。上次一别之后,祖母甚是想念,可巧碰上了。”
周老夫人看着魏云墨笑了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瞧瞧这样儿,可不是有大家风范了?”随后又看向郑氏,意味深长的叹道:“只可惜我是没有史老太君的福气了,如今连个孙儿样子都还没瞧见呢。”
郑氏面上便是一暗,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昙华抿唇一笑,似是懵懂的抬头看向周老夫人:“我和朝华难道也不算数么?”
周老夫人笑起来,摸了摸昙华的头,依旧是看着郑氏:“自然也算的,不过祖母更想看见的是像是你三表哥这样的男孩子。难道昙华不想要个弟弟?”
“自然是想的了。”昙华笑着点头,一派天真烂漫的看向郑氏:“那母亲什么时候给我们生弟弟?”
郑氏险些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昙华几乎恨不得将她的嘴捂住。
周老夫人也是有些意外,看着昙华有些沉吟,心中闹不明白到底昙华是真懵懂还是假懵懂,不过看着昙华稚气的样子,最后到底还是轻轻摇头:昙华才多大?哪里就有那样的心机了?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看着魏云墨彬彬有礼的样子,周老夫人笑道:“难得遇上了,咱们怎么也要过去拜访拜访才是。就有劳墨哥儿前头带路罢。”同时又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琴鹤。
琴鹤便是忙不迭的去准备了东西。虽说是偶遇,可是总也要准备些东西的。不过现在是在庙里,便是也不必准备其他东西,只需要准备些三牲祭礼什么的,算是给对方做个添头也就罢了。
因了两家人是姻亲,所以琴鹤做主,又备了六样素点心,六种果子。
见了史老太君,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史老太君便是忙招手让她昙华坐在她身边去,笑着仔细看了昙华一番,末了满意的点点头:“像是胖了一些了。”
昙华看了周老夫人一眼,抿唇偷笑:“祖母这些日子可劲的让我吃好吃的,怎么能不胖?”
史老太君看了周老夫人一眼,笑眯眯点头:“你祖母疼你呢。”
周老夫人笑着谦逊:“应该的。”
史老太君这才又缓缓道:“只是怎么手受伤了?”
昙华不动声色的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其实方才史老太君便是看见了她的手,只不过是现在才问的罢了。若是一见面就问,自然是不好,让人觉得是质问,也伤了和气。而这个时候问出来,也就像是闲谈一般,自然怎么也不会像是质问了。不过效果却也是差不多的。
周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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