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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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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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听罢叹了一口气,恐怕是在想李妍儿没个做人妇的模样,不由得看了一眼薛崇训,正好薛崇训也看过来,她急忙回避目光,说道:“你们请到里面坐吧。”
  三人一起向院子里走,由于李妍儿仍然一副孩子的模样,太矮,连薛崇训的肩膀都够不着,这情形看起来十分奇怪,就像一家三口一样。薛崇训心道,让我娶孙氏,让李妍儿做女儿恐怕还靠谱点。可他是太平宠爱的人,不可能弄个丧夫的妇人嫁给他做正妻。
  唐人好像挺喜欢萝莉的,后来的白居易养些小妾,刚十八岁的就嫌老了重新换过。
  这是薛崇训第一次进这座院子,上回送兔子的时候只在门口,他左右一看有种是曾相识的感觉,寻思片刻恍然道:“大人这里和我们家的书房格局相似。”
  孙氏随口道:“是吗?”
  薛崇训指着北面的一间房道:“这后面是否有个后廊?”
  “正是。”孙氏略有些吃惊道,“以前我和妍儿经常坐在廊中闲聊呢樱桃也熟了,我们就去后廊吧,没什么款待薛郎,就吃些果子。”
  薛崇训客气道:“樱桃是咱们大唐的珍果呢,对了,夫人(李妍儿)很喜欢,前天还吃坏肚子了。”
  孙氏不由得捏了一下李妍儿的脸:“你也不怕人笑话。”
  李妍儿嘟起嘴道:“太好吃了,不注意就吃得太多啦。”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后廊分宾主坐定,孙氏端来一盘果子放下,面有忧色地说道:“妍儿还小,请婆家的人多多包涵,我在此赔礼。”
  “大人言重了,我定会好好爱护她的。”薛崇训忙站起身来答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其他事儿我都可以容忍,反正薛家不缺吃穿,但我不能娶个不能搞那事的老婆吧?
  孙氏又问李妍儿:“先前你去见太平殿下,她有没有说什么,责备你不知礼数没有?”
  李妍儿大摇其头:“姑婆很喜欢我呢,还有黑炭家的裴娘和董氏也很好玩。”
  “黑炭?”孙氏愕然道。
  李妍儿向薛崇训嘟了嘟嘴,“就是他。”
  “放肆!”孙氏顿时大怒,板起脸道,“你忘记我教你的规矩了?你这样别人家会骂你缺管教,连你爹娘都一块丢脸。”
  李妍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你为什么这么凶?”
  薛崇训一看这状况,心里乐坏了。正巧李妍儿看到了他装作一本正经的脸,没好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在笑我!”
  薛崇训一言不发,正襟危坐。
  孙氏见他身板这么正的一个郎君,门楣还显赫,居然娶到了李妍儿,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歉意,又说了一些道歉的话。薛崇训很大方地说道:“没事,我母亲大人也喜欢夫人,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母亲有点着急,问几时抱孙儿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孙氏,拉了拉李妍儿,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话好好服侍夫君?”
  李妍儿笑道:“他想欺负我,我让他睡地上了。”
  薛崇训听罢乐坏了:老子还没告你的状,你倒先不打自招了,这招叫借力打力,看你娘怎么教育你。我等的就是既做好人又可以履行老公正当权利的局面。李妍儿小了不懂事,孙氏应该是懂规矩的。
  果然孙氏脸色大变,又当着薛崇训的面,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来。这种事是可轻可重。唐代可以三妻四妾所以一般不可能发生休妻的事,糟糠之妻不下堂是一种美德,同时正妻的权利受律法保护,休妻需要三种主要的正当理由其中就包括无嗣。你嫁给别人不生孩子,便可以合法休掉
  虽然唐朝对女人的束缚比较小,没有守寡一辈子要立贞洁牌坊的事,离婚、改嫁时有发生,但是女人被休掉照样是十分严重和受伤害的事,就算自由的现代也是如此。所以孙氏不得不紧张了。
  薛崇训见状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抱拳道:“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便不多打扰大人了夫人思母心甚,不如留下陪您几日,届时我再进宫来接回去。”
  孙氏想到很多事,便点头道:“也好,国事要紧,我就不多留薛郎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要办好差事。”
  薛崇训道:“谨遵大人教诲,告辞。”
  孙氏送到院门口才停下,薛崇训到马车旁时,又转身鞠躬行礼道:“大人请回。”这才上车离开。
  这时他心里已经乐开,想想自己的心理也挺阴的,李妍儿那单纯的小姑娘完全不是对手,随便一点手段就叫她好受。不过休妻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那丫头既然嫁给自己做老婆,还是要负责。
  老婆太好对付,家事他倒不烦心,这时候却想起张说提出的“长征健儿”,他的心绪才沉重起来,感到很纠结。




  第二十九章 飞霞
  这两天薛崇训跑宫里比较勤,头上刚去见了两个长辈,第二天又恰逢朝贺的日子,朝贺完之后,一众大员照样往北走,准备去紫宸殿。不料走在半道上就被几个宦官拦下了。
  中间一个身材柔弱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宦官正是鱼立本,薛崇训认识的人,当初去幽州找汾哥的时候,和这宦官合作过。鱼立本穿上了红色的衣服,看来是升官了的,成了太平身边得宠的宦官阵营站对比啥都重要。
  鱼立本也看到了薛崇训,但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的,只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身子偶感不适,今日就不必见面了,诸阁老去政事堂议决朝事,写个奏章报上来便是。”
  众人听罢都有些惊讶,纷纷问道要紧不要紧,鱼立本耐心地解释说不要紧,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关系,已经叫御医去把脉了。薛崇训也有些纳闷,昨天母亲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能见大臣的?要知道太平公主可是比皇帝还勤勉,汾哥那甩手掌柜当得可轻松,五天才到含元殿坐一坐,太平几乎每天都要召见大臣的。
  大臣们听罢便怏怏退去,宰相去政事堂开会去了,侍中侍郎等各回各衙,薛崇训除了回家没地儿可去,便磨蹭蹭地等了一会,追上鱼立本问道:“我母亲真生病了?”
  鱼立本道:“精神不太好,应无大碍。”
  “这样就好”薛崇训心里还是不放心,便说道,“我认识一个郎中,在长安称为女神医,我去把她带来给母亲瞧瞧。”
  鱼立本想了想道:“那敢情好,这样殿下更知道薛郎的孝心了。”
  薛崇训抱拳道:“那我呆会再来。”
  就在这时,鱼立本又说道:“听说薛郎上回请到了李龟年到府上演奏?”
  薛崇训这才想起鱼立本是音乐非常痴迷,上回宴请宾客确实忘了请他,再说这时候的宦官地位并不高(后期比较牛),王公贵族有事本来就不会请宦官。薛崇训倒是觉得这宦官长期呆在上位者身边,交情处好了很有好处,他便一拍脑门道,抬起手臂道:“下回要再能请到李龟年,一定专程请鱼公公来。”
  鱼立本笑了笑:“没什么。咱们在洛阳听到的曲子,是李龟年写的吗?”
  薛崇训寻思了片刻说道:“应该不是,那白七妹说是她写的,就是头发全白那个小娘。”
  鱼立本“哦”了一声道:“我记得您先忙,后会有期。”
  薛崇训与他告辞,便径直向宫外走。他翻上马背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眼皮也直跳。很快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要是太平有个三长两短,他薛崇训以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他的心中有些发寒。
  于是他加了两鞭,带着几个侍卫直奔宇文家。宇文家在长安城西北边,挨着千福寺不远,从丹凤门过去得通过太极宫南面。走到地儿之后,薛崇训叫开门,竟然还有门子要名帖,他这才想起来,宇文孝因为自己找关系好像升官了,在京兆府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薛崇训等了很长的时间,却不叫宇文孝出来,最后出来的是宇文姬。她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爹还在衙门里,你找他的话酉时后再来吧。”
  这时薛崇训注意到,她的脸上施过脂粉,衣服也好像是刚换的这大热天的,呆家里画什么妆?刚才等那么久估计她在屋子里忙着打扮呢。可见这女人说的话总是话不由心,千万别信。
  这段时间确实是冷落她了。薛崇训便说道:“我不找你爹,专门来找你。”
  宇文姬轻咬了一下下唇,却依然冷着一张脸道:“你不是成亲了,还找我做什么?”
  薛崇训道:“我的母亲生病了,请你去瞧瞧。”
  这下宇文姬彻底生气了,一甩桃|红色的窄袖说道:“我又不是御医,没空当差,朝里那么多御医都是白养的?”
  薛崇训又道:“其实母亲是点小疾,但你去关心一下,在她面前露个脸,以后咱们有什么事,她也答应得爽快不是?”
  “我们”有什么事?宇文姬低头沉吟了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时却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道:“哎呀,看在我爹在朝为官,我就去一趟好了,你进来等等,我换身衣服,准备些东西。”
  薛崇训一脸正然,心里却想:娶正妻之前不太好纳偏房,现在大老婆有了,也能正大光明地接她过门,她估计也在等着,这不把心思暴露了?
  宇文姬当然更想做薛崇训的正室,可是出身相差确实太大,可能性不大,薛崇训的婚事更多的是关系政|治,不过纳妾倒是随他喜好。
  “你这身就挺好,很大方又不呆板,很漂亮。”薛崇训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
  “真的吗?”宇文姬低头看了看,又转了一圈,好像故意表现给薛崇训看。她穿起裙子来还是挺有女人味的,虽然动作不够温柔,但娇|媚的脸弥补了缺陷。
  因为穿着裙子不好骑马,她提了药箱便坐马车出门,薛崇训骑马走在旁边。一行人走了一会,宇文姬挑开车帘道:“你已经够黑了,还这么晒,上车来吧。”薛崇训当然没有意见,当下便弃马坐车,与宇文姬坐相对而坐。
  记得典故里“目不斜视”的故事,便是说一个士人和一女子同乘一车,然后很有绅士风度。可薛崇训的眼睛老往宇文姬那浑圆的胸脯上瞧,和目不斜视当然就毫无关系了。
  宇文姬忽然问道:“你和余姚县主还好吗?”
  薛崇训以为她吃醋,便说道:“马马虎虎,给你说过,我只能娶李唐宗室,这是政|治联姻需要,你应该懂什么是联姻。正妻就是那么回事,不过另外几房,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女人,咱们大唐的郡王不都是这样么?”
  宇文姬却柔声道:“你要对余姚县主好一点,她挺可怜的。”
  薛崇训:“”
  此时正当骄阳,很是炎热,大街上车马很少,行驶起来不堵便很快,二人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就到丹凤门了。薛崇训带着宇文姬入得宫廷,为太平把脉。情况倒是不糟糕,宇文姬很肯定地说是什么邪气上冲云云,反正那套理论薛崇训完全不懂,只问:“严重吗?”
  宇文姬笑道:“没有大碍,小疾都算不上,我看了御医开的单子,照此服用,过几日便会好转。”
  薛崇训这才松了一口气,宇文姬玩的虽然是中医,但他还是挺信任她的医术的。现在他们娘俩的命运还真绑在一块了,这种脆弱的安全保障再次让薛崇训提起了警觉。
  太平没啥精神,薛崇训也不想过多打搅她,呆了一会便带着宇文姬出来。还是同乘一车,薛崇训寻思着自己的事,没一会就被宇文姬打算,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薛崇训怔了怔,意识到面前坐着一个漂亮的娇|娘,他不好说这时候还想公事,毕竟他们俩很久没见面了,便笑道:“真要我说?”
  宇文姬脸上微红,说道:“爱说不说。”
  薛崇训道:“我在想总算找着理由把你请出来了,要找什么合适的理由请你到氤氲斋去”
  宇文姬的俏脸上顿时飞起两朵云霞:“上回送你那兔子叫你养半个月,你都没有做到,现在休想得逞!”
  薛崇训道:“本来已经养了十二天了,可是第十二天的时候我正碰到李妍儿母女俩,见她们挺可怜的,兔子又很可爱,就送给她了你不是叫我对她好点?”
  宇文姬歪着头道:“你没骗我?”
  薛崇训道:“我骗你做什么,现在那兔子还在,就在我家里,不过是妍儿养着。还没喂死,真不容易呢。要不你跟我去府上看看?”
  宇文姬低头柔声道:“我一个女子,无缘无故地去你们家不太合适,还是去你那别院吧”
  薛崇训大喜,表情也有些激动起来。这段时间他确实挺郁闷的,董氏染了病刚好,他那小娘老婆又不让动,一时堂堂郡王竟然找不到女人他急忙叫马夫转向,直接驶向安邑坊。
  停在门口之后,薛崇训便拉着宇文姬跑了进去,现在天气太热,蒸桑拿不太合适,但并不影响他的雅兴。
  只见院子里那颗杏树上的杏花早已凋谢,连杏子都吃过了,只剩下一树的叶子,薛崇训诗性大发,不由得吟诵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绿肥红瘦?”
  宇文姬轻轻问道:“你写的?”
  薛崇训总是诗性大发,但不会作诗,被一问还有点犯难,无耻地剽窃他毫无压力,压力在于万一某些名句传颂出去了,他被当成牛|逼诗人后某种场合要应景现作,该当如何?
  但见宇文姬用如此佩服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已顾不得许多,当下便装模作样道:“诗词小技,治国安邦之术才是我等的追求。”




  第三十章 天物
  薛崇训装模作样地吟诗作赋,故作很有才华的样子,实际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在唐朝文人届根本不够看的,随便一个科举得到官位的人都比他厉害。倒是在武技身手方面他的造诣还多点,但他偏要装作一副文武双全的德行出来。女人仿佛天生崇拜牛|逼的人,在文明世界里才华更为重要。这大概是一种生物性,就算是飞禽走兽也是如此。
  果然宇文姬很崇拜的样子,薛郎居然会作诗呢,比一般的纨绔子弟强多了!以前发生的种种不快早已被她抛诸脑外。
  她摘了一片杏树上的叶子,圆圆的叶子已泛黄,“绿肥红瘦”好像不太应景,但她并不计较这个,只是若有所思地说着话。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声音,却很有节奏感带着柔柔的感觉,就像一曲舒缓的轻音乐。说了很多话后她忽然扬起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薛崇训道:“我听你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宇文姬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看起来愈发娇媚。这时起了一阵微风,顿时把她那身轻薄的襦裙吹得贴在了身上,唐朝的高档丝织品又轻又软,她身体的轮廓因这一阵轻风而暴露无遗。凹凸有致的身段、流畅的线条薛崇训瞪大了眼睛。
  他镇定下来淡淡说道:“外面挺热的,咱们进屋说,刚才我叫奴婢搬了冰块进去,里边凉快。”
  宇文姬娇|嗔道:“你还装!你肚子里想什么坏东西我清楚得很。”
  薛崇训一面走一面笑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宇文姬摇摇头:“有这种奇谈怪论?多半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实例出真知,你不是喜欢我坏?”
  “情愿你变好一点,真的。”宇文姬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薛崇训心道:得了吧,老子要是不坏,你早成冯元俊那厮的人了。这种事有啥好坏之别?世间事一个道理,只有成败之别,成功了可以各种装|比装|纯,失败的都是孙子,谁管你好坏。
  但对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更何况只是他薛崇训自己的道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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