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这人没见过。不过你说得有道理,看看他背后那张硬弓,估计没有一把力气是开不了的。”
“难怪卫将军能打败檀石槐,你看看人家这骑兵多威风,北军那些骑兵平时人五人六的,可是跟他们一比,那简直是堆草包嘛。”
“那当然。要不檀石槐纵横草原三十年,最后还死在卫将军的手里?你听说过没有,羌人十五万,没挡住卫将军一击。”
“可惜了,只有两百人,要是来两千,那我们还怕张角个鸟啊。”
“两百人?嘿嘿,卫将军击败十五万羌人,也不过只用了三千亲卫骑,击败张角这么一个蟊贼,有两百人就够了。”
“张角是蟊贼?我记得你前天还说他是大贤良师,有不可思议的神通的。”
“你耳朵里塞了鸟毛啦,什么时候听我说过这句话。你老母的敢污蔑我?”
“且,傻且!”
感受到了两侧观众的热烈眼光,听到了不加掩饰的赞语,骑士们的腰挺得更直了。他们井然有序的通过长长的街道,来到广平县寺前,张飞举起手,轻叱一声,两百匹战马齐唰的停住了脚步,岿然不动,好像它们本来就站在那里似的。
“下马!”张飞翻身下马,身后“唰”的一声,骑士们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站在马侧,手里紧紧的攥着马缰。两百人,除了武器晃动的声响,竟然听不到其他一点异响。这个漂亮的动作让尾随而围观的人们大眼开界,赞声四起。
刘备眼馋不已,引着张飞等人进院拜见卢植,那两百骑士在郝昭的带领下,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广场上。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时间不长,夏侯渊等人相继赶到,一看到这副阵势,夏侯渊就明白了。他冲着郝昭挑了挑大拇指,微微一笑。
郝昭欠身还礼,除了他们四校尉之外,其他人再也看不到郝昭他们的一丝异动,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块边角平齐的方阵,不禁都多看了两眼,然后暗自咽了口唾沫,再见到卢植的时候,他们的情绪都有些异样。
卢植很淡定的向众人介绍了一下,那些将领一听这是卫将军派来的援军,而领兵的这个年轻将领就是卢植的弟子张飞,连忙上前打招呼。
“诸位,我要向诸位隆重介绍的是这一位道长。”卢植刚刚迅速看了一遍刘修的亲笔信,知道他把王稚派来的意义,立刻趁热打铁,借着这些人被两百jīng骑激起的一点士气,大声说道:“这位便是天师道的王稚道长,当年张逆在天师道修行时,还是这位王道长的弟子。如今张逆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天师爱护生民之义,为祸天下,天师道上下对此极为愤慨,故请王道长来清理师门。王道长道法高深,有他在,张逆那些蛊惑人心的骗术不值一提啊。”
众人大喜。说实在的,卢植本人不相信什么道术,可是普通百姓相信,这些军官中相信的人也不在少数,张角大贤良师的身份对他们颇有压力,传得越来越神,认为张角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人不在少数,还没交战,他们心里就慌了三分。此刻听说张角的师门派人来清理门户了,这比门外那两百jīng骑带来的信心还要大几分。
一时群情激动,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卢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接着说道:“请诸位各自回营,把援军到来的消息通报给每一个将士,让他们准备好,我们马上就要出击,这一次,一定要让张逆授首就擒,还天下太平。”
“喏。”众将轰然应喏,转身离去,原本挤得满满的大堂为之一空。
卢植将刘修的亲笔信放在案上,刚才的喜气已经不见了,他微微的皱着眉:“你们认为袁绍战败,可能是遇刺?”
“先生担心有这个可能。”张飞很委婉的说道:“王道长在先生身边多年,剑术高明,又jīng通道法,有他保护,先生才可安睡。”
卢植撇了撇嘴:“军中行刺,有那么容易吗?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怎么还相信这个?”
“有备无患,请先生不要拒绝他的一片好意。”
“嗯,这倒也无妨。”卢植笑笑,“这两百jīng骑都是天师道的信众?”
“是的。”张飞点头道:“他们不仅jīng通骑战,还能结成法阵,也许先生觉得不以为然,可是张角不就是造这些蛊惑百姓吗?对那些百姓讲大道理没用,只有以毒攻毒。”
卢植满意的笑了,思索片刻,又问道:“他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信里写的?”
张飞微微一笑:“先生建议,张郃、夏侯渊可为先生的左膀右臂。”
“张郃沉稳可用,夏侯渊只怕不太合适吧。”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64章 有正有奇
张飞恭敬的笑道:“先生说,北疆一战,夏侯渊可圈可点,他和张郃可互为正奇,皆是可用之才先生可坐镇中军,以此二人为臂,左出右收,右出左收,不停的sāo扰张角,等他疲于应付之时,先生暗藏的中军则可以大用”
张飞称刘修为先生,称卢植也是先生,听起来有些糊涂,不过卢植还是明白了刘修的用意北军四营,真正能信任的就是夏侯渊和张郃,王匡和淳于琼都是袁绍的亲信,想来是不会替他卖力的让夏侯渊和张郃挑大梁,这也是他目前来说唯一可行的办法
虽说卢植对夏侯渊不太满意,但他相信刘修的判断,因为刘修当初收拢的几个人,目前都成了一方重将夏侯渊和张郃也算是刘修最初看中的几个人,没有道理就是废物
“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
时间不长,已经得到指示的张郃和夏侯渊赶了回来,一听刘修的安排,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拱手向卢植行了一礼:“定不负大人重望”
卢植随即做出调整,将几个还能用的将领调拨到张郃和夏侯渊的麾下北军五校,除了长水营的人数多一些,其他都不过千人,这显然太少了,卢植分别给他们增加了两千人,勉强凑成一支别军的数量
经过三五天的准备后,张郃和夏侯渊悄悄的出了城
钜鹿城,宽大的广场上一队队头戴黄巾的士卒正在cāo练,喊杀声响彻全城张角站在中军台上,看着将士们rì趋熟练的阵型,听着将士们斗志昂扬的喊杀声眼角的鱼尾纹渐渐绽放开来辛苦了几个月,死了几万人,终于挑出了一万jīng锐,这些人都是经过三次以上战事而没死的信徒,他们已经熟悉了战场上的血腥,习惯了杀戮,再也不会像那些普通的流民一样听不懂号令,乱冲一气他们现在闻鼓而进,闻金而退,秩序井然,已然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很快这一万人就会在他的率领下攻击广平城,他并不打算一下子攻下广平城,他知道他的信众虽多,但真正的战士却很少,他要借着一场场的战事来锤炼自己也锤炼手下的将士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场一场的打,养兵需千rì,用兵只一时
张角想起卢夫人对他的不屑嘴角挑起冷酷的笑他每次看到卢夫人,卢夫人都对他没好脸sè总是说他不会是刘修的对手,然后就夸刘修的用兵他开始很生气可是后来慢慢的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刘修出道数年,就在北疆闯出了名头,在他看来,运气当然是有的,天子的宠幸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拜了段颎这样一个名将做先生,学习兵法
争天下,最后不还得靠武力吗?
张角最佩服刘修的不是别的——虽然刘修看起来机巧百出,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而是他利用天师道信众建立的那只亲卫骑那支亲卫骑只有千人,可是这只由西北诸郡信徒组成的骑兵威力不亚于乌桓人、匈奴人,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信仰,他们愿意为了信仰付出任何代价,他们可以不折不扣的完成任务,哪怕面前是火坑,只要卢夫人一句话,他们也能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刘修是通过卢夫人来控制这支亲卫骑,可是他张角不用,他是集刘修和卢夫人于一身的大贤良师,只要他一句话,他可以让百万流民同时起事,威震天下
同样,他只要愿意,也可以练出一支无所畏惧的jīng兵
他现在正在做这些,而且成绩不错,一支jīng兵已经渐渐成形
唉,要是袁绍不那么冲动就好了,他才是最好的练兵对手卢植虽然用兵一般,可是他是刘修的先生,打败了他,很可能会激怒刘修眼下羽翼未丰,与刘修交手时机未到,还是把他困在凉州比较好
这人是个人才,可惜却不肯为我所用否则的话,我和他联手,天下谁能敌?
张角想到一次次被刘修拒绝,不免有些头疼
哼,他以为他的办法才能致天下太平,真是太幼稚了,那些世家怎么可能放弃已经吞下去的好处,怎么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得,怎么可能坐视他一步步的剥夺原本属于他们的权利?他是建了书坊,让书籍不再是世家的特权,可是有什么用,那些天子门生被排挤得没有出路,最后不还得向那些门阀靠拢才有官做?他是在并州行政,得到了不少世家的支持,可是这是因为他给他们好处,而世家也有保家的需求,一旦北疆平定,谁还会听他那一套?
杀,只有把这些人杀干净,才能均贫富,致天下太平而要做到这一切,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传了十几年的道,深知那些正人君子的嘴脸,坐而论道,大可以向往上古三代的尧舜之世,可是要他们拿出兼并的土地来,你必须给他们多的好处,而就算给了他们好处,他们也未必会真的放弃手里的土地他们只想自己活得舒服,从来不顾及别人的生死,仁者爱人,只是书上写写,嘴上说说罢了
张鸣从凉州回来了,刘修以惊人的度平定了羌乱,这出了他的预料,可是蓝兰带回来的话,又让他放了心刘修对蓝兰说,他和太平道只是政见不同,不是敌人他想劝刘修放弃滴水穿石的异想天开,刘修反过来劝他不要太过执著,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治大国如烹小鲜,否则天下必然大乱,如果执迷不悟,他一定会请陛下下诏,率并凉jīng锐赶到山东平叛
对于刘修的jǐng告他不以为然,凉州羌乱虽平,却只是治标不治本,眼下宋建还在称王钟羌还占着大小榆谷,刘修要彻底平定凉州,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等到了那个时候,他jīng兵已经练成,就算刘修来了,又有何用?
前两天,张角收到消息,说刘修派了两百骑兵到广平来支援卢植其中还有他的师兄王稚张角当时就笑了,两百骑兵能当什么用,至于王稚,哈哈他除了呆在卢植身边做个侍卫,还有什么用?他的道术不如我,在用兵上是一窍不通,难道我会派人去刺杀卢植不成?
刘修这是担心他先生卢植的生死,不是想与我为敌他是个有孝心的弟子我喜欢这样的人,虽然他和卢植都不喜欢我
不过,这些骑兵的到来倒是提醒了他,他立刻派张鸣回到幽州招集民众起事,争取能建立起一支骑兵冀州是平原正是骑兵用武之地,当初光武皇帝据河北而定天下靠的就是幽州突骑,刘修平定北疆,依仗的也是幽并骑兵,如果他能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那将如虎添翼,加强大
禇燕的话有道理,她比张鸣还有见识张角想起了禇燕的建议,且喜且忧禇燕从凉州回来后,除了建议他加紧骑兵的建设之外,还提到了从汉中给羌人运粮,以换取羌人侵扰武都,迫使刘修不能分兵东下,并且卡断刘修进入益州的通道这是个好建议,不仅拖住了刘修的步伐,而且为以后争益州埋下了伏笔,唯一的麻烦是,他曾经亲口答应过师妹,太平道的势力绝不侵入益州,绝不和天师道争信众
这不仅仅是他对师妹的承诺,是出于不想与天师道为敌人的考虑太平道出自天师道,天师道是他的师门,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师门所授,他不能反噬,另外,天师道虽然看起来不如太平道强大,但是天师道有天师道的法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天师道为敌
汉中之议,要再斟酌才行,不可盲动可惜啊,师妹太固执,要不然的话
“天公将军,官军出城了”唐周匆匆的走了过来,打断了张角的浮想联翩张角一惊,连忙收回心神,威严的看着唐周:“你说什么?”
唐周见张角脸上刚刚还是一片详和温馨,现在却冷若冰霜,吓了一跳,连忙又再说了一遍据斥候探报,卢植率领大军从广平城出来了,击退了前去sāo扰监视的丈八
“他还敢出来?”张角有些意外,想了想,又笑了:“是不是因为来了两百骑兵,就威风起来了?那两百骑兵出现没有?”
“正如大贤良师所说,那两百骑兵就护在卢植身边”
张角撇了撇嘴,“传令,让人公将军带两万人去,把卢植吓回去就行,不要伤他”
唐周不解,却也不敢多问,连忙转身去传令了张角起事之后,觉得要领兵,仅用大贤良师的称号不太妥当,便自称天公将军,弟弟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天地人三才齐全眼下他在城里练兵,张宝、张梁带着兵在城外为两翼,成倒品字形,以泰山压顶之势面对广平城他只是不想这么快与卢植决战,否则以他的实力,早就拿下广平了
张梁得令,随即带着部下两万人向前迎了过去一听到张梁带着大军来了,刚出城击败丈八的卢植立刻率军又退了回去张梁见到了灰头土脸的丈八,非常不高兴,没有按原计划退回驻地,而是一直追到广平城下,他要给卢植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再出城生事
卢植紧闭城门,不战
张梁没有带攻城的器械,只能在城外骂阵,可是任他骂得口干舌燥,卢植连面都没露一下,城头戒备森严,却没人理他,好象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张梁骂得没力气了,这才住了嘴
广平和钜鹿离得很近,只有三十里左右,不到步卒一天的路程张梁急匆匆的赶来,骂了半天,再往回赶却有些来不及了,干脆就在广平城外扎营,休息一夜,明天接着再骂
虽然知道城里的卢植不敢出来,但是张梁并没有太大意他不仅将营盘扎得结结实实,还让人在广平四门监视,一旦对方有出城偷袭的意思就鸣锣示jǐng,不让卢植有可趁之机
一夜无事广平城防得铁桶也似,却根本没有出击的yù望,四个城门连响都没响一声
第二天,张梁又痛痛快快骂了一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师回去的路走得很太平,也很悠闲时值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士卒们还要穿着衣甲拿着武器行军,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有人就脱下了衣甲,用长矛挑着光着膀子在路上走张梁看到了这些士卒,可是一想到把刘修的先生骂得在城里不敢出头,他的心情就特别的好,对这些士卒的行为也没严厉制止,结果这一放纵就收不住了多的人脱了衣甲,有的甚至离开队伍,到旁边漳水中去打水冲凉
原本就算不上太严整的队伍彻底散了
就在这时,张郃和夏侯渊一左一右杀了过来他们已经辍了张梁一天一夜昨天夜里张梁守得很小心,他们没有找到机会正当他们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张梁送给他们一个天大的馅饼
这机会如果不抓住会天打五雷劈,张郃和夏侯渊以后就没脸在刘修面前混了他们连商量都不用,几乎同时杀了出来,来得恰恰好,一下子打了张梁一个闷棍
两万多黄巾军像是草原上的羊,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一些人在水边冲凉,一些人在树荫下休息,衣甲挑在肩膀上,长矛当了扁担,战刀当了拐棍,面对冲杀过来的官军,他们目瞪口呆,好容易训练出来的一些基本战阵常识在那一刹那间全忘得jīng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