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瞟了他一眼,“那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等他知道了,只怕他就不能这么镇定了。”
“他的事很大?”赵延吃了一惊。
“很大,大得可以要他十次首级。”赵忠指了指那些缇骑:“这些人原来都是执金吾的手上,为什么现在却由你统管?你还闻不到其中的血腥味?”
赵延顿时吃了一惊。他是北军步兵校尉,但天子一道诏书,把他紧急调来掌管缇骑。缇骑原本是执金吾的手下,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派执金吾宋奇来执行公务,原本觉得大概是避嫌,要不就是兄长为他运动。将要提拔他做执金吾的铺垫,可没想到宋家也牵涉到这件事中,宋奇已经被免了职。
“我知道了。”赵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嗯,你也不要太过份,只是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就行。只要他不出来。在院子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赵忠满意的拍拍赵延的手,快步上了台阶。守门的缇骑连忙打开门,赵忠带着两个郎官进了府门,穿过前院。来到中廷。
刘修正坐在堂上和王楚下棋,见赵忠进来。王楚有些紧张,刘修却非常镇定。他摆了摆手:“把夫人扶进去,好生歇着。”
两个shì婢应了一声,扶着王楚走进内室,王楚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担心看着刘修,刘修微微一笑:“去吧去吧,过一会儿我再来陪你下完这盘棋,这次一定赢你。”
王楚勉强笑了笑,进了内室。
赵忠一直静静的看着刘修,直到听不到王楚的脚步声,这才咳嗽一声:“刘修接诏。”
刘修拜伏在堂上,朗声道:“良乡侯卫将军臣修听诏。”
赵忠展开诏书,朗声读道:“伏惟光和六年三月辛未,皇帝曰,咨尔卫将军刘修:父母失踪数载,隐瞒不报,于君不忠,于父母不孝削良乡侯爵,免卫将军职,赐尔自尽,上以全忠,下以尽孝。钦之哉,勿失朕望。”
赵忠读完诏书,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修,“卫将军,接诏吧。”
刘修直起身,却没有接诏,而是站了起来,泰然自若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然后慢慢的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赵忠,嘴角微微挑起,轻轻的摇摇头:“此为乱命,恕我不能接诏。”
赵忠眼神一紧,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卫将军,你想抗诏?”
刘修看了一眼赵忠身后那几个准备拔刀扑上来的虎贲郎,凌厉的眼神逼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刘修不屑的一笑,嘴角歪了歪:“天下纷乱久矣,流民何止百万?背井离乡之人比比皆是,也不见朝廷有什么得力的举措,倒是有人关心我的父母失踪,我不知是应该感到荣幸呢,还是应该感到悲哀。五年不见,就算死亡?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既然没这条规矩,我就可以不报,既然可以不报,又何来欺君之说?”
他顿了顿,又把目光落回赵忠的脸上:“再说了,就算有这规矩,好象以这么一条罪名也不至于我要自尽吧?”
赵忠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仅凭父母失踪隐瞒不报这个罪名,不足以致刘修于死罪,刘修不肯接这个诏书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这明显有问题。他挥了挥手,示意虎贲郎们退下,又看了刘修一眼。刘修眉头一皱,用疑huò的眼神看着赵忠,赵忠点了~~~点头。刘修略作迟疑,挥了挥手。
墙角处想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伏在暗处的虎士们接到刘修的命令,一一退出小院。
赵忠凑了过去,把真正的罪名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道:“卫将军,陛下希望你能顾全一点颜面,不要让他为难。”
刘修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要是这么说,我更不能接诏了。”!。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29章 疾风知劲草
感谢寂寞哥的月票和打赏,加更一章,并求更多的月票赵忠拂袖而去。刘修耸了耸肩,不屑一顾,反身叫到:“阿楚,出来吧,我们继续下棋。”
王楚就在后院的廊下站着,焦急的看着中廷,一听到刘修的呼唤,连忙跑了过来,急急的问道:“诏书说什么?”
“谁知道,莫名其妙。”刘修不以为然的说道:“又有人想坑我,别理他,我们继续下棋。”他搓了搓手,带着几丝兴奋的说道:“说好的,要是我赢了这局,你得嘿嘿。”
王楚脸一红,见刘修轻松的样子,倒也没想到会出那么大的事,只当是天子又被谁méng了,一时冲动,过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jiāo嗔的瞥了刘修一眼:“你也真是,家里那么多的shì婢,你不肯要,非得要我那么做,是不是风雪那丫头带来的妖术?”
“嘿嘿,你这就可说错了。”刘修凑到王楚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王楚的耳朵被他的口气吹得痒痒的,一时有些脸红耳热,再听了刘修的话之后,更是吃惊的掩住了嘴巴:“不会吧,长公主会做那样的事?”
“这有什么,闺房之内,趣事多多。”刘修扶着王楚到堂上坐下,拈起一颗棋子:“只要你肯学,有的是学问。”
“且,你那又是什么好学问。”王楚红着脸咄了他一口,也拈起一颗棋子:“今天就杀你个落花流水,让你独守空房。”
“那得拿出本事来才行。”刘修哈哈大笑。
“他也不肯认罪?”天子怒不可遏,气息粗重了起来,“他也非要撕破朕的脸皮?”
赵忠也有些无奈,他本以为说出那个真正的罪名后,刘修会伏首认罪,不料刘修更硬气了。坚决不肯接诏,他说了,天子要杀他可以,不过要用这种罪名来杀他。他坚决不肯接受。不仅如此,他还反咬一口,说有人诬陷他和宋皇后,要天子夫妻反目,父子相残,是最大的jiān佞,这样的人才该死。而不是他。
“诬陷?”天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后面有袁家和何家推bō助澜,他是知道的,也清楚袁家、何家为什么这么做,如果的确是诬陷,他当然不会要刘修死,他会要袁家和何家去死,可问题是证据确凿无误,合血的结果证明刘协的确是他刘修的种)是他和宋皇后sī通的结果,这是对他的莫大侮辱,更是企图谋篡帝位的大罪。他不能因为这是袁家、何家揭发的就姑息刘修。
袁家、何家用心不良,其心可诛,但最该杀的还是刘修和宋氏。他本想用一个其他的罪名杀了他们,然后再找一个借口处死刘协,把这件丑闻遮掩过去,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硬气,就是不肯体谅他的一片苦心,非要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不认?证据确凿,容得你不认吗?
宋皇后和刘修的不认罪,让天子怒火中烧。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加迫切的要致他们于死地。要按他的脾气,他现在就想调北军去包围刘修,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也知道,以刘修的能力。如果他不肯认罪伏法,就算把北军调过去也未必制得住他,反倒可能把事情闹得沸沸洋洋,人人皆知。
“你们说怎么办?”天子无计可施,只得向张让和赵忠问计。赵忠沉默不语,张让迟疑了片刻,却说道:“既然如此,那只有先杀了他,再公布他不忠不孝的这个罪名,到时候人死了,又有谁会有疑义?”
“几百缇骑,恐怕制不住他啊。”赵忠提醒道:“刘修武技过人,他身边还有不少勇悍的亲卫,仅凭缇骑、宫里那些郎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是调北军入城,这事情可就遮不住了,而且,北军五校,王匡、淳于琼是袁家的人,蹇武是蹇硕的从弟,长水营校尉夏侯惇是曹家的人,曹家和宋家也是一体,仅凭步兵营,只怕”
“北军不行!”天子被赵忠这么一提醒,不假思索的否决了。如果说北军现在还有点战斗力,那可都是刘修的功劳,当初如果不是刘修整顿北军,现在的北军也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想了又想:“让骠骑将军去,他有两千经过战事的亲卫营,想必能解决那个逆臣。对,这就么定了,让骠骑将军去!”
赵忠、张让听了,连连点头,他们倒真没想起董重来。这个骠骑将军虽然也只是个空架子,那两千兵几乎也没上过战场,但对天子的忠诚倒没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骠骑将军府的长史董卓可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悍将,由他去负责这次任务,比缇骑强悍得多,就是北军也未必比他们更合适。
董重接到诏书,不敢怠慢,连忙入宫请计,天子恨得牙痒痒,对董重说,你去了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死刘修,不要听他花言巧语,那个逆臣口才了得,你说不过他。
董重躬身领命,转身出了宫,迎面正碰到蹇硕。蹇硕一看到全身戎装的董重,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连忙上前一步:“请骠骑将军留步。”
董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事?”
“我想进去请诏,与将军一起去,请将军稍待片刻。”蹇硕见董重不悦,连忙又说道:“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一定不会耽误将军的公务。将军曾与卫将军共过事,处得也非常不错,难道这么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吗?”
董重瞟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那你快一点,我最多在宫外等你一巡酒的时间。”
“多谢骠骑将军。”蹇硕连忙叩谢,辞别了董重,快步向宫里走去。董重出了宫门,叫过长史董卓,吩咐他带着人先去包围卫将军府,不要让刘修跑了。董卓领命,带着李傕、胡轸等人飞驰而去。
蹇硕进了宫,来到德阳殿请见,天子听说蹇硕来了,一时有些犹豫。蹇硕和刘修交情好,这他是知道的,但要无弹窗无广告//说蹇硕知情,恐怕也不见得。现在蹇硕一无所知,来为刘修求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蹇硕的忠心,只要知道了真相,不会站在刘修那一边,另一方面,也许他和刘修的交情能派上用场,让刘修不要这么坚持。
他让蹇硕进了殿,等蹇硕行过礼之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盯着蹇硕额头的汗珠,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还想去吗?”
蹇硕浑身颤抖,他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可是当着天子的面,他还是紧张到了极点。他咽了口唾沫,头在青砖上磕得咚咚响:“陛下,臣想去。”
“哦,你想去干什么?”
“臣臣要当面质问刘修,如果他有充足的理由,那臣就愿意尽对陛下的忠心,全对朋友的情义,如果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只是一味贪生怕死,不顾陷陛下于两难之地,那臣愿意与他决一生死。”
天子眉毛一挑,苍白得没有血sè的手捏放了几次,觉得蹇硕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如果刘修果真有理由,那听听也无妨,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皇后,皇嫡子,一旦铸成大错,对他的伤害极其严重。如果刘修没有理由,或理由不成立,那就让他死得心服口服,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别的不说,抗诏、杀天子近shì,这一条罪名就够了。
更重要的是,蹇硕一个阉人都能在这样的关头全朋友之义,他这个曾经与刘修相交莫逆的天子难道就不能给刘修一个说话的机会?刘修虽然有些轻佻,却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这么坚持,也许真是冤枉他了——虽然这可能xìng微乎其微。
“行,你去吧。”天子挥挥衣袖,答应了蹇硕的请求。蹇硕如释重负,再次拜谢,然后起身退出大殿,一路小跑的出了宫。他知道,不管刘修死不死,他不会死了。
蹇硕出了宫,见骠骑将军董重的车马还在那里等着,连忙跑了过去,连连拱手:“多谢骠骑将军。”
董重看着蹇硕额头上的瘀青,叹了一口气:“你能为刘修尽一份力,我等你片刻又何妨。蹇硕,你这可是冒着xìng命危险啊,殊为不易。”
蹇硕mō了mō额头上的伤,苦笑着摇摇头:“那是陛下圣明,如果不是他想给刘修一个自辩的机会,我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是没用的。”
董重应了一声,目光突然转向了宫门口。蹇硕跟着看了过去,打量了片刻,突然说道:“那好象是司隶校尉杨彪,他来干什么?为刘修求情?”
“求什么情哦,这么重的罪,谁能求得下来。”董重苦笑着摇摇头:“蹇硕,你去问问刘修吧,如果他不能洗清自己,那就干脆伏剑自刎吧,省得jī怒了天子,连累更多的人。”
蹇硕也叹了口气:“何尝不是呢。”他又看了一眼杨彪,也没太在意,上了马车,向卫将军府驰去。
宫门口,杨彪厉声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去通报,若是耽误了,卫将军被人冤枉,国家失一栋梁,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卫尉刘宽连忙走了出来,看看杨彪,再看看远处的两个中年百姓,一头雾水。
“杨大人,什么事?”
“我把卫将军的父母带来了,要立即拜见陛下,为卫将军诉冤午夜一更后延到早八点,请诸位书友莫等。这个月的最后两天,求月票!RX!。
第五卷 天下崩 第430章 刘修的身世
原创听说骠骑将军带着两千人包围了府第,王楚吓得花容失sè,刘修虽然还没有失态,却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强作镇静的安慰了王楚两句,然后登上了围墙查看形势,同时吩咐许禇、关羽做好突围的准备。(我要一声令下,关羽和两百重甲士开始互相帮忙的穿戴重甲,虎士们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从马厩里牵出战马,装上马鞍、马镫,将武器和准备好的干粮放上马背。
他们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可卫将军府还是变得杀气腾腾,就连院墙外面的人都感觉到了浓重的战意,莫名的打个了寒战。
刘修看到了两千全副武装的甲士,他看到了如林的矛戟,他也看到了并肩坐在马上的骠骑将军董重和长史董卓,以及他们身边那一群彪悍的战士。
他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又笑了,因为他看到蹇硕一个人走到了府门前。
刘修步进下围墙,打开府门,站在门槛内看看蹇硕,笑容满面地伸手相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还敢来看我,我真是太感激了。”
蹇硕笑得比哭还难看:“卫将军,我虽然还没死,不过也了。”
“什么意思?”刘修拉着他的手臂,扬声对董重和董卓叫道:“二位董大人,你们皇命在身,我这个待罪之人就不和你们客气了,多谢你们没有破我家大门,有情后补啊。”说着,拉着蹇硕进了府,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董重尴尬的摊了摊手:“仲颖,你确定我们是来抓他的,不是来保护他的?”
董卓揪着颌下的虬须,咧了咧阔嘴,干笑一声:“将军,说实话吧。我也希望他没事。这次对他下手的明显是袁家,袁家要得势,我们这些人就没出路了。”
董重点头附和:“你这话说得对,何止是你们啊。我这个骠骑将军看到司徒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担心的是何家。何贵人和董太后可相处得不怎么好,现在还只是个贵人,皇长还没成为太,她就这么嚣张,将来皇长成了天,她成了皇太后。那董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有了这个心理基础,他们当然愿意给刘修一个机会,如果刘修不死,肯定会反咬袁家和何家一口,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紧一点,不准府里的人出来,也不准闲杂人等靠近,jǐng戒放到百步以外。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刘修把蹇硕引上堂,听了蹇硕的来意。他皱起了眉头:“证实,怎么证实的?”
蹇硕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何贵人引荐的一个道士,他有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