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却为将领们的功劳簿添上重重的一笔。
“苍天有眼啊——”不知道哪个士卒突然大声的吼了起来。他的呼喊很快获得了不少士卒的附和,“苍天有眼”的呼声很快响彻整个大地,即使是雨声和雷声都无法掩盖。
曹cāo一手叉着腰,一手抹着脸上的雨水,听着满营的呼喊声,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倾听了片刻,忽然回过头对陈宫和董昭说道:“你们看,苍天已经抛弃了袁家,彻底的抛弃了袁家。”
陈宫笑着,还没有说话。董昭已经躬身应道:“将军,民以食为天。审配丧心病狂,烧了百姓的庄稼,就是逆天行事,苍天岂能容他?”
曹cāo的嘴角撇了撇,他不怎么相信天意这句话,就如当初袁绍以那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作为袁家起兵的天意证明一样,他也不相信董昭现在的话。老天真要有眼,当初审配放火的时候为什么不下雨?如今袁隗已经投降,袁绍穷途末路,即使不下这场雨,袁绍也没什么生路,难道老天也是见风驶舵的,见袁家实力不济,就开始抛弃袁家了?
不过,他也清楚,他可以不信,不代表其他人不信。相反,信天命的人很多,不管他是大儒还是白丁,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他是睿智还是愚笨,相信天命的人总是绝大多数。
“公仁,公台,你们说,天意究竟在哪里?”曹cāo回到帐前,董昭连忙递上一顶自己的斗笠。曹cāo接过来,戴在头上,一边挤着衣服上的水,一边看似很随意的问道:“天意,是在洛阳,还是在江陵?”
陈宫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董昭却应声答道:“将军,天意即民意,民意在洛阳,天意便在洛阳。民意在江陵,天意即在江陵。”
曹cāo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又缓缓的吐出来,点了点头,迈步进帐。RQ
第666章 羡慕妒嫉恨
正如董昭所料,大雨下了半夜,第二天清晨,云住雨收,灿烂的阳光照常从东方升起,普照大地。天气睛朗,碧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如丝絮般的白云,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济水两岸却变了模样,原本只有五十步宽的济水现在足足有两百宽,浑浊的河水卷着枯枝乱草,汹涌东流。文丑架设的十座浮桥早就没了踪影,两岸的袁军大营大部分都淹没在水中,水还不算很深,只到膝盖,袁军士卒站在水中,四顾茫然。昨天夜里一场大雨,引发了恐慌,不少人发了狂,在大营里乱喊乱叫,大砍大杀,死了很多人。现在,那些尸体有的被冲走了,有的还在营中,被水泡得发白,血水还在不断的流出,将灰黄的河水染成了暗红。
河水给袁军带来了灾难,却也带来了一些福利,断粮的袁军士卒惊喜的发现他们的帐篷上居然有青蛙,水里偶尔也能看到几条蛇,折腾了一夜,粒米未进,已经饥肠漉漉的他们顿时欣喜起来,纷纷四处寻找。填饱肚子,然后才有体力考虑别的事情。
至少有三万袁军已经过了河,不过现在北岸的袁军大营中却没有这么多人,很多人在昨天夜里的啸营中失踪了,也有人趁着昨天的大雨和夜sè逃跑了,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稀稀拉拉的站在水中,眼神呆滞,行动迟缓,无助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没有船,又失去了浮桥。想回到南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饿着肚子站在浑浊的水中,无数蚂蝗和其他虫子隐身其中,将给他们的生命带来莫大的隐患。营地里随处可见丢落的武器。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踩上一口刀,或者被一柄矛戳伤。
在短暂的考虑之后,袁军将领张南决定向曹cāo投降。他们放下武器。只求走出这充满杀机的水面,只求一口食物。曹cāo早有准备,他把俘虏分批关押,严加看守。虽然他的粮食也不宽裕,但他还是给每个士卒一碗稀粥,以免他们绝望而奋起反抗。
济水南岸,大营同样遭受了暴雨的侵袭,不过因为没有敌人在侧。他们可以搬到高地上立脚,所以情况远没有北岸那么残酷,幸存的人也远比北岸多,情绪相对来说也稳定些。袁绍的大旗立在一个高坡之上,被淋了一夜的雨,大旗又湿又重,根本无法飘起来。死气沉沉的挂在旗杆上。
袁绍没有露面,大营里一片死寂。相对于北岸一片热闹的曹营来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审配裹着一件脏兮兮的毯子,无力的倚坐在辎重车上。看着北岸排着队走进曹营的袁军士卒,面无表情。上次一场暴雨将他从曹仁的马蹄下救了出来,这次一场暴雨将袁绍的大军冲走一半,老天究竟是在帮袁绍还是在害袁绍?抑或者,他是公平起见,帮一次袁绍,再帮一次曹cāo?抑或者真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是袁还是曹,甚至于眼前的这无数生命,在他的眼里都和那些草木没什么区别?
“叔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审荣紧张的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
审配一动不动。
“叔叔,要不,我们也”审荣咽了口唾沫,胆怯的看着审配的侧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不知道他那句话说出来,审配会不会跳起来抽他两个耳光。从小到大,他最惧怕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这位叔叔。其实不仅是他,就连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要不然他也不会甘心将钜鹿审家家主的身份拱手相让。
审荣知道,袁绍已经完了,就算他还能回到冀州,他的败亡也是指rì可待,不少人已经逃跑,他们还有没有必要再在这里陪着袁绍等死,实在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世家豪强可以依附于别人,但绝不能和别人一起死,依附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已,绝不是为了忠义的名声而自甘牺牲。
个人可以牺牲,但家族不能。
审荣想劝审配离开,可是面对审配的沉默,他还是没有勇气做出任何反抗。他看着审配的后脖颈,无声的叹息着,推着车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动着,手指曲了又张,张了又曲。
“跑不掉的。”审配忽然开了口,声音沙哑低沉,如不远处河水的呜咽。“且不说水这么大,根本没法走,就算能走,刘修又岂能让我们走?东面有臧旻,西面有朱儁,我们跑不掉的。”
审荣眼皮一阵猛跳,他这才知道大军面对的不仅仅是面前的济水和身后的刘修主力,原来刘修早就安排好了包围圈,只是一直没有发动而已。他抬着看看到处都是的水,心不住的往下沉。过了片刻,他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审配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他动了动,坐直了些。
“等?等什么?”
“等刘修。”
“等刘修?”审荣眼睛亮了起来,声音中透着一股绝处逢生的喜悦:“叔叔,你是说我们可是,家里的人怎么办?”
“我不投降。”审配斩钉截铁的说道:“你降!”
审荣一步跨到审配面前,惊愕的看着他,语无伦次:“叔叔你说什么?”
“我不投降,审家就不会遭受袁家的报复。你投降,就可以保住xìng命。”审配面无表情的看着审荣那张惊喜交加,却又强装出一副痛苦的脸,语气飘忽的说道:“现在你明白了?”
审荣用力的点了点头,强挤出两滴泪,刚要再说话,审配勉力抬起一只手摇了摇:“既然你明白了,就不要再说话。让我安静安静。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审荣一惊,连忙叫道:“叔叔,你可不能”
“你放心。见到刘修之前,我死不了。”审配吁了一口长气,无力的靠了回去:“我要见见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圣。”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审荣如释重负,悄悄的抚了抚狂跳的心脏,嘴角挑起一丝庆幸的笑容。
上午,随着上游的河水涌到,济水越来越宽,隔岸相望的曹军和袁军谁也动弹不了。战是固然无法交战,逃也是不切实际。即使有一些人在强烈的求生**的驱使下想出了各种办法逃跑,但真正能成功逃脱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挤在为数不多的高地上,坐等着命运的降临。
一天一夜后,水慢慢退去,露出了被泡得泥泞不堪的地面。济水却依然汹涌。曹cāo派人到岸边来喊话劝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袁绍根本没有露面,连个回骂的人都没派。曹cāo的人喊了半天话,最后只好沮丧的回去了。
曹cāo接到回报。看着滚滚东去的济水,长叹了一声。“想不到老天也偏心眼,袁绍就在我面前,我却抓不到,只能看着刘修那竖子捡便宜。唉,真是命啊。”
陈宫站在曹cāo的身后,也咂了咂嘴。一万多袁军投降,但是没有发现袁绍,除了领军的将领张南、焦触之外,连文丑都没抓着。对这个计夺济水,险些将于禁杀死的悍将,曹cāo的兴趣和愤怒一样强烈,一心想抓住他,可是等到张南来投降的时候,曹cāo才知道文丑半天前刚刚被袁绍换回去休息了,要不然,他肯定也逃不掉。听到这个消息,曹cāo只能望水兴叹。他恨不得现在有几十艘大船,渡过济水,将袁绍、审配等人一网打尽,立个大大的功劳。
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修来捡便宜了。他能做的,就是羡慕、嫉妒和恨。
第二天下午,地面经过两天的暴晒,终于可以行军了。刘修带着大军赶到济水南岸,与此同时,朱儁和臧旻也从东西两面赶了过来,他们都抓到了不少俘虏,缴获颇丰。那些逃跑的袁军将士已经没有一点斗志,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拱手投降。西面的朱儁抓住了三个杂号将军,八个中郎将,东面的臧旻抓住了两个杂号将军,十二个中郎将,还有校尉若干,两个人都开心得掩饰不住笑容,一看到刘修,他们就上前贺喜。
“将军,袁绍、审配等人都在营中,全是将军的阶下囚了。”
刘修大笑,身边的将领们也笑逐颜开,一箭未发,就能生擒袁绍,这种仗太舒服了。虽然有人可能觉得不过瘾,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不用交战就取得胜利,还是非常值得的。
刘修在三里外扎下大营,派人到袁绍大营中招降。过了半个时辰,审荣推着审配来到了刘修的大营。审配坐在车上,在帐门外的时候,他拍了拍审荣的手,示意审荣停下。审荣不解,不过还是停下了。审配仰起头,看着刘修的那面朱雀战旗,半晌才长叹一声:“凤鸟啊,原来在这里。”
“你以为在什么地方?”刘修从帐中走了出来,看看审配,又看看远处的袁军大营:“袁绍那只乌鸦呢?难道还要我去请?”
审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他在邺城等你。”
“邺城?”刘修笑容一僵,瞪着审配看了半天,突然又笑道:“你真会说笑话,你以为他真是乌鸦,能飞回去?”
“他不是乌鸦,他只是一条能会水的蛟龙而已。”审配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做了个游动的姿势,“就在前天夜里,他借着那场暴雨的掩护,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郭图、辛毗,保护他的是颜良、文丑,现在大营里只有我,一个只欠一死的罪人。”
审配说完这些话,已经气喘吁吁,不过他却非常兴奋,他放声大笑,笑得一脸的cháo红。刘修的笑容却变得非常难看。他看得出来,审配没有说谎,袁绍已经走了,就趁着那场暴雨的掩护,抛下他的大军,带着他最看重的文臣武将,逃走了。
“将军,你没想到吧?”审配的脸上荡漾着不祥的颜sè,他斜着眼睛,轻蔑的看着刘修:“你还没有赢。”
刘修忽然笑了起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可我也没有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倒想看看,袁绍就算能逃回邺城去,又能如何?你一心求死,以表忠心,是吧?审配,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不过,我会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冀州人不会传诵你的美名,相反,你将成为冀州人的耻辱。审家的子子孙孙,都会因为在边鄙之地苟延残喘而诅咒你的灵魂。你觉得rì南怎么样,要不就再远一点,林邑?”
审配叔侄的脸顿时煞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67章 丧家之犬
“将军,你不能这样!”审荣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尖叫起来:“我叔叔也是各为其主”
“袁绍不是主,袁绍只是一个逆贼。”刘修打断了审荣,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一种让人不敢小视的威严。审荣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像是被人用巨锤猛击了一下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局促不安的看着审配,审配同样脸sè苍白,冷汗涔涔。
“你也是读过书,领受过圣人教诲的人,可是你连善恶都不分,读了书又有什么用?你攀附袁绍,无非是想获得更多的富贵,为了这些,你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可以去做,现在还想用自已的一条命来获取美名,同时还保住审家,是不是太贪心了些?审配,你既然想赌,就应该有输的觉悟,总不能把便宜都占尽了吧?”
刘修冷笑一声:“如果你都能含笑于九泉之下,那些为国战死的士卒,又怎么能没有遗憾的长眠?审家如果改换门庭就可以继续高门大户,那些因为你们的贪念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冀州百姓,又怎么能心甘情愿?这天,总还是有点公平的。”
刘修挥挥手:“来人,给我砍下审配的首级,在所有被他烧了秋粮的县进行巡视。”他一指审荣:“拿下!立刻解住林邑,让他为随后就到的审家老小先准备好山洞。”
“喏。”一声响亮的答应,两个虎士上前,一左一右的夹住审荣。一脚踹在审荣的腿窝处。这一脚非常狠,直接踹断了审荣的小腿骨。审荣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另有两个虎士上前。将审配从车上拖了下来,右边的虎士将他按得跪在地上,左边的虎士拔刀出鞘。高高举起,电然而下。
“等等。”刘修轻声叫道,那虎士的刀应声停住,离审配的脖子只有一寸,锋利的刀锋上蕴含的杀气逼得审配的脖子上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刘修走到审配面前,弯下腰,盯着审配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记住。杀你的人是我,涿郡刘修。如果不服,如果觉得冤屈,尽可以回来找我报仇。我等着你。”
“我服!”审配哑声道,他倔强的梗着脖子,竭力让自己迎上刘修俯视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诅咒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不过。你记住今天的话,我会在地下看着你,看你究竟是个圣人,还是个伪君子。”
“你慢慢看。”刘修撇撇嘴,直起身。挥挥手,轻描淡写的命令道:“杀了!”
“嚓!”环刀一闪,沛郡籍的虎士一刀砍下了审配的首级,审配的尸体倒在地上,腔子里喷出汩汩的血。审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吓得双目圆睁,嗷的叫了一嗓子,晕了过去。
虎士随即将审配的首级插在长矛上,举着周巡全营。刘修转转手腕,迈步进了大帐。众将随即跟了进来。目睹了河北名士审配的死,他们也领略到了刘修常常带着微笑的面容下隐藏的狠厉,特别是对审家一个也不放过的态度让每个人都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阵寒意,而他最后对审配说的那句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汉人基本都信鬼神,就算有人不信鬼神,但是欢迎鬼神来sāo扰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朱儁上前请罪,从审配的叙述中,他知道袁绍是从他的防区逃走的。虽说当时正下着暴雨,但责任是他的却是无可非议,谁说下雨就可以放松jǐng惕的?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