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操作起来,才发现事情不是那般容易。
捆妖网里的妖猿,一时三刻之后便告挣脱,浑身上下伤口无数,血肉模糊,然而多是皮外伤,刀枪上的毒素效果不大。
骑军阵前吃尽了苦头,妖猿不再执着于威风八面的破开包围,将这些胆敢冒犯的蝼蚁彻底打败,它调转方向,杀向了不甚严密的西北方向。
“金生水,白虎位,冰龙咆!水生木,玄武位,缠龙阵!”既然撒娇来抢这风头,贵妃对二十八宿星斗大阵是有一定了解的,见妖猿转向,娇叱着传下命令。
西、北方位,五百只奇形怪状的机关兽里,顿时有五分之一转向阵心,它们嘴巴开合做出咆哮姿态,只不过从它们口中飞出的,并非声音而是法术。
西向五十只,喷出的是冰息,冰寒彻骨的冷意化成白雾滚滚涌向前方,行经之处,地面上几寸冰霜覆盖犹如十冬腊月。
北向的五十只,前方五丈地面则刹那间开裂,粗逾儿臂的爬藤,如东北角两旗见风而长的古树,顷刻间布满阵前,盎然生机护翼的风雨不透。
兽灵魂魄、法符驱动的机关兽,是战场的收割者,行动迅速,力量惊人,又悍不畏死,一只通常就能敌住一小队精兵,百只机关兽同时发动,其威势果然无与伦比,只不过!
只不过……再有力量的拳头,打到人身上才算,再猛烈的攻击,没有命中也是虚设,百只机关兽的倾力一击,只到妖猿身边便戛然而止。
贵妃的命令下了稍早了一点,早一点的结果便是,差了一线,不光没有打到敌人,还给敌人看出了虚实……
妖猿一双红眼瞪的溜圆,此时方知,前方那堆看起来毫不起眼烂木,竟有如此威力,险之又险的在冰凌前驻足,呜咽一声仓皇后退,回到了骑军阵前。
仍旧是妖猿对骑兵,大打出手,相同的阵型,妖猿还虚弱了一些……
虽然是整军合围,两方相争,与两个人打架,其实也没甚分别,同样都是,你攻,我便挡或躲,同时反攻于你,你再挡或躲,反攻于我……
拳脚出击的顺序不固定,但宗旨都是一样的,避开敌人攻击,给敌人造成伤害。
新始皇操作的时候,一招一式清楚分明,好像妖猿也稀松平常,和贵妃的操作一对比,才可以看出这位帝皇的高明来。
妖猿冲阵,被冲处就得蓄力,然后侧翼牵引分担,再远处趁势攻击,这说起来容易,妖猿的行动,又不在你的掌控,你以为它要往左,结果它却往了右,蓄错力的结果,便是蓄力的空等,没准备的则被巨猿击的横飞出去,筋断骨折。
这种错误很难纠正,因为军阵一体,贴撤黄纸符,改变引导流向,都是需要时间的,传令需要时间,变符需要时间,阵法本身,已将花费在这上面的时间,缩到极短了,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胳膊,能够如臂使指。
将军沙场征战,出生入死一辈子,战术层面追求的,无非也就这几个词而已——时机、火候、判断。
不过盏茶功夫,妖猿与军阵又交手数十合,年纪并不大,圆脸大眼的贵妃,沁出的香汗渐渐濡湿了罗衫,就这片刻,已有十几名禁军被扫飞出去,生死不知,另有至少几十人有伤在身,只是觅不到空隙轮换。
今天算是……丢人了,就是不知皇上会如何惩罚自己,心中这般忐忑着,贵妃指挥更显凌乱。
“白虎毕、参位,冰龙咆;朱雀井、鬼、柳位,三才借力小阵。青龙尾、箕位,提枪,上甲,青龙探爪!”正当此刻,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令刘义成刹那返身的声音。
贵妃一愣,陡然松了口气,将命令一字不差的飞快发布出去,感激的回看了出声的惠妃一眼,心中却想:幸亏她跳出来了,这般一来,过错便是两人分担,皇帝不会太讲究,其他妃嫔也不会过分嗤笑。
贵妃不曾注意,惠妃插嘴的时候,皇帝皱眉深思起来,不过俄顷之后,眉头松开,颇为讶异的看了惠妃一眼。
妖猿就如惠妃预料的那样,向朱雀尾部冲去,就在此刻,机关兽发威,二十冰龙咆,冻结了妖猿,也冻结了地面,妖猿收势不住,手舞足蹈的向前滑去。
三才小阵顷刻结成,只集结了五人之力的三支钢枪探出,但是妖猿身体正不受控,被轻轻松松刺中,钢枪深入腿胫,刺中妖猿坚逾金石的骨骼,又将咆哮的妖猿反向弹开。
“踏!踏!踏!”大阵对角的青龙位骑兵,已经提马启步,几乎过了阵心,妖猿反向划去,便刚好与他们正对,毫无疑问的又是一轮重创。
看着如此结果,贵妃面色如霜,心中想些什么谁都知道。
惠妃并不以为意,就此取代了贵妃的位置,发号施令。
她手段比贵妃高明的多,对二十八宿星斗大阵熟稔至极,甚至晓得许多高阶技巧,比如说,那一式青龙探爪,她指挥将士围着妖猿穷追猛打,再无将士无端受伤。
不过……接连遭遇打击,桀骜不驯的妖猿也拼了命了,到最后赫然自爆了元丹,借着暂时的惊天神力,冲破星斗大阵薄弱处,带着一身伤,洒落满路血,凄凄凉凉遁回了山林。
“棋差一招啊!”看着妖猿消失的背影,刘义成慨然叹息,“惠妃,你的指挥是不错的,战法灵活多变,只是……过于灵活了,失了星斗大阵厚重沉实的根基呀。”
“是啊,星斗大阵,根基不动,二十八宿轮番绞杀方是正理。为了攻杀,过于偏颇某一方,就会露出破绽,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还是皇上征战四方,看的通透!”惠妃无限敬仰,陡然跪倒地上,“惠妃斗胆,求皇上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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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 天子龙云,举头三尺帝气山
“爱妃快快起来,有什么事需这般与我说?”刘义成大是讶异。
“家中有三个后辈,学了点粗浅技艺便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得皇上之高屋建瓴,对皇上策略胡乱评议,现被禁卫军关在了刑部大牢。还请皇上法外开恩!”柔美高贵的女子,俯首不动,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刘义成一愣,摇头大笑:“惠妃呀惠妃,你这求情的法子还真是婉转呢!”
可不婉转么,这惠妃,名义上在说家中后辈的事,实际上却是借星斗大阵纵跑妖猿的道理,劝谏刘义成,对四边不能太偏颇,南宫擂开到了洛阳城,其余三家,至少他们陈家,是有不满的。
劝谏归劝谏,惠妃也很讲究技巧,给皇帝奉了顶高帽子,只说皇帝什么都懂的,是家中后辈不懂皇帝雄才大略,难明圣心。
“好罢,放了,放了!”刘义成摇头哂笑,洞悉惠妃之意,吩咐下方,“传令下去,把刑部大牢里陈起、陈雷、陈过那三个小子放了。”
惠妃谢恩叩首,情不自禁凛然,连那三个孩子名字都记得,皇上显然是放在心里的,这是在敲打自己呢,今日若不用这婉转的法子,结局真的难料……
那南宫家,圣眷真就如此之盛?还是这南宫擂,有甚不为人知的隐秘?惠妃轻蹙娥眉。
不管暗地里怎样的勾心斗角,田猎继续,玉辇上下,仍旧一团春风和气,禁卫前后,重又千骑簇拥高牙,在这神都苑中,浩浩荡荡行去……
此情此景,普通人或许不见,然一些启了灵目的修真,或是年纪尚幼先天未闭的孩童,来此定然可以看到,玉辇上空,数百米的地方,有一朵彩云紧紧相随,玉辇停,彩云停,玉辇行,彩云行。
这等彩云,凡俗称之为天子龙气,代表着上天对世间帝皇的认可,还有些自封的炼气士风水师,号称可以改变龙气扭转天运,但实际上……
“诶,你说,这人间帝王,看起来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出一趟门,兴师动众的生怕遇刺,家中不靖,和枕边人都得勾心斗角,头上还有我们镇着,必将像常人一样生老病死……过的有什么意思?”
实际上,那彩云中,却有人端坐,且不止一人。
看起来形似彩云的东西,其实止下边云潮翻滚,上面却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好端端一处庄园摸样。
说话者扒开了庄园地面,向端坐不动的另一人说道,彩云,也就是俗称的天子龙气上,于是便出现个微不可见的小洞,洞中有目光灵动,好奇的向下窥望。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另一人峨冠博带,容貌奇古,说话之际气息吞吐,波涛般灵光在他周身聚散离合,仿若潮涨潮落。
“李古衣,你们这些逍遥派的,净会拿老庄来糊弄人,就跟少林寺那班和尚拿经书来搪塞一样一样的……”话者一身道袍,道袍上面分阴阳,绘四象,定八卦,一个词来形容最是妥当——道貌岸然,其形如词之本意,其性如词之贬意,天造地设。
“阿弥陀佛!”黄钟大吕般的佛号从远方禅房传来,如在耳边,“张亘水,背后不说人非。这帝气山乃中古练气士共铸,聚揽五气,比之洞天福地也就略逊一线,其精纯还犹有过之,不趁此机会炼化灵息,窥甚帝皇家私?”
“道一和尚,你们佛家讲究跳出五行外,斩断是非根,我道家却是需得入世炼心的……”
“你才斩断是非根,你们全家都斩断是非根!”道士话音未落,和尚勃然大怒。
“和尚,你犯了嗔戒了,哈哈,小心火烧功德林,百万障门开呀!”道士哈哈大笑起来。
天子真龙气,实乃灵云帝气山,天下间知道此事的,除了大派宗门耄宿,寥寥无几。
帝气山上,和尚道士的嬉笑怒骂继续,他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地面上的帝皇,却并没有注意,远方,神都苑尽头北邙山上,也有两人,正居高临下的俯瞰他们。
“那妖猿,精足血满,神完意足,确是阵魄上品,除它之外,祭阵还缺何物?”一男子,魁梧傲岸,气宇轩昂,目视新始皇与帝气山方向,挑眉问道。
“其余材料皆已齐备,阵灵三魂七魄也满,只是三万阳刚血尚欠一万,三万阴绝魂则差两万。”其身后人躬身答道,普通人的气度,普通人的面孔,连衣服都是普通的灰麻衣物,若走入人海,就如水滴入海,踪影不见。
“南宫擂后,阳刚血必全,至于阴绝魂吗,早已准备妥当,只要收集齐了阳血,你自然知道那两万阴绝魂在何处。”
“明白!那属下这便去操办。”
“去吧!”魁梧男子点头。
灰衣人躯体一震,身影如雾消散,仿佛融进了空气里,眨眼间了无痕迹。
魁梧男人仍然不动,只是深深注视着新始皇玉辇方向,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过得片刻,干脆屈腿盘膝,澄心定意呼吸吐纳起来。
山风吹拂,林间枝叶簌簌而动,唯独此人身周,山风避而不入,似乎自成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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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一 初选五关,别有玄机
洛阳城热闹空前!
南宫擂尚有月余,洛阳城大大小小茶馆里,翻来覆去已经尽是幽州古道里,北方边军与牧州军、鬼骑军大战的段子。
一个个幽燕军年轻将领的名字被人们反复传颂,而假若此人又刚好是南宫擂出身,就更有的可说了……
当初参加的哪一年南宫擂?遇上了哪几个强手?最终排名如何?入了幽燕军哪厢哪营哪都?参加过哪几次攻防战?
待到赛期还有半月,天津桥南北开始搭台,就更热闹了,每日捧猫遛狗观摩的人不知凡几,将天津桥南北大街挤的水泄不通,车马无法通行,店铺只能关张,到最后,擂台竟建不下去,只能变更地点,重新搭建在了洛阳南城门外。
因了南宫擂的关系,就连神都洛阳最传统盛大的牡丹花会,都虎头蛇尾的草草结束。
刘火宅与风萧萧,就在这样的狂热气氛中,来到了城南的报名处。
当他们挤进汹汹人潮,不远处城民自建的高台上,一出《南宫坡引水灌定州》正落幕。
南宫擂确是人人都能参加,但只限于初选,过了初选,领到正选凭证,才能上台坐擂,或是进行挑战。
初选共五关,第一关叫翘关,需得举起十钧木桩;第二关逾高绝远,需得翻过丈高矮墙,跳过两丈宽沙坑;第三关叫抻弓,连开二石硬弓一百下;第四关叫走马,跟骑兵奔驰二十里而不落后;第五关搏兽,则是对战一只猛兽,不过不是寻常猛兽,而是只机关兽……
跟朝廷武举如出一辙,只是去除了射术部分。
难度并不高,肉身内息双二重就稳能过关,如刘火宅、风萧萧这样的双三重,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唯一提升难度的,是所有五项必须接连过关,不许间断,若不然,只有弃权或者从头来过。
不过这点拔高,于刘火宅与风萧萧实在不算得什么,轻而易举,两人就过关斩将,来到了最后一关。
这初选还真有点意思……一掌将扑来的机关兽拍趴,四肢pia开【山东土话,和女友上床,便说“把腿pia开”】,刘火宅体味着气息翻涌,暗暗寻思。
五关测试要求一气呵成,看似提升了难度,他却看的分明,无论那木桩里,还是矮墙中、沙坑底、弓身上、马甲间、机关兽身……都有淡淡的,虽然轻微,却确凿的气流涌动,与金刚、纯阳两符表现不同,气息相类。
刘火宅不知波动为何而生,却知其效果——舒活筋骨,催发气血。
一些普通参赛者,实力本来不够,如果能咬牙坚持,在这波动影响下,常常也能一气呵成。
四下里,诸如此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人都以为自己超常发挥,撞了大运,只他晓得,根本就是莫名气息作用的结果。
思忖之间,一名匠师与他擦身而过,入场后幽怨的回望一眼,机关兽四肢大开趴在地上,意味着最重要几个关节粉碎,意味着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意味着修复需大费手脚……
正好风萧萧也从另外一场出来,身后匠师投来同样幽怨的眼神。
两人相视而笑,忍俊不禁,携手来到了最后一关。
没错,过了第五关,还有一关,这第六关不在五关内。
南宫擂人人可上,也有条件,过五关是条件一,条件二则是——年龄!
参加南宫擂的,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且还没过今年生日的年轻人,幽燕军只收少年雄杰,大过二轮的,一盖不要。
就在两人来到关前的时候,正有一人被把关的军士架出来:“军爷,军爷,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前半夜生的,今天生日,时辰还没到呢!您……您几位再给查查?”
“时辰没到?你的日子却到了,朝廷的紫薇盘不会有错,说你过了就是过了,快走!快走!”左手的军士不耐烦挥手。
“你的生日时辰我们不管,一切紫薇盘作准。兴许,是你爹妈记错了日子,回去查查吧。”右手的军士语气稍微客气一点,不过手上一点也不客气,和同伴携手一荡,将人扔出几丈远,“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刘火宅。
验血关,其型似中军大帐,帐外旌旗飘扬,帐内金碧辉煌,地上铺着波斯毛毯,墙角堆着刀枪剑戟,壁上悬着花鸟字画……
居中一红花梨木老桌,铺着镂空绣的锦缎,上搁铜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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