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严肃地对着灰太狼说道。
“好,事不宜迟,估计这会坎度已经启程了。”
灰太狼拱拱手,上马扬尘而去。
望着灰太狼消失的影子,狗奴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差不多已完成,就差请坎度入瓮了。
狗奴回头看看上将军府府邸方向,六道狼烟活力依旧,在天空中轻舞漫动。他内心不禁轻叹,这个宁远城上将军真厉害,连他养的狗都神乎其神,居然能分辨迷昏人的药粉,愣是趁着大将军阿辛随军去阅兵的时候,从他的床铺底下嗅出一大包药粉。这些可怕的人瞒着阿辛审讯了他,逼着他背叛阿辛,不但将药粉给换了,还继续演戏引诱灰太狼,看来坎度的两千骑兵是要完蛋了。
坎度是阿辛的副将,此次奔袭宁远城的主将就是他,午时刚过,斥候送回来消息,宁远城起烽烟!带着国君的重托与期望,带着两千余名轻骑,坎度一路杀奔宁远城。
汗血骑的速度飞快,远远地将石国骑兵落在身后,不消两个时辰,坎度已可望见洞开的宁远城城门。
“坎度将军,快,快冲进去,城头上挥手的是狗奴,他是大将军的亲兵。”灰太狼生怕迟则有变,催促着坎度挥军入城。
坎度顺着灰太狼所指,见到城头上一人在挥动着双手,示意他们赶快进城。坎度不疑有它,挥鞭甩在马臀上,大声吆喝:“杀!”
近两千汗血骑卷起狂飙,城门转瞬即到。
“杀!”汗血骑疯狂突入城内。随着深入城内,坎度兴奋的心情渐渐转化成警惕。
安静,太安静了!醉羊粉能将全城人醉倒?
坎度控马缓停,狐疑四顾。
“大将军呢?是他亲口告诉你已经得手?”
灰太狼被问得哑口无言。是的,他无法确定,起事之后,他没见到大将军,一切全凭狗奴讲。
“没,没,是狗奴说的。”灰太狼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心下开始惊惧。
坎度眉头大皱,进退维谷。
“将军,我们不如先退回城门处等候,派人进去察看是否属实谋定而”
灰太狼的建议还没说完,浑厚低沉的牛角号到处响起,颤动着这近两千骑的心魄。
“撤,快撤!”
坎度急忙掉转马头,下令撤退,连喊糟糕的时间都没有。
可惜,已经迟了!马蹄声如雷鸣,从他们的左翼急驰而来。右翼,数不清手持强弩的身影出现在土石结构的建筑顶上,森寒的箭头对准着他们每一人。可怕的是,城门在缓缓关闭,将他们的逃生希望封闭!
“该死的,上当了!”
坎度的心不止是凉了半截那么简单,完全是到了冰点。
第299章 羊入狼口
猎人是主宰者,猎物是被主宰者。坎度悲哀的发现,他只是一个伪猎人,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被主宰者。
坎度匆匆地环顾了他身处的绝境。前路,盾墙林立挡住了他出城的逃生口,城头上布满了长弓手;身后,同样是厚实的盾墙,还不知道在盾墙之后会有多少的长弓手;左翼,黑压压的骑兵在数百步外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右侧,在一排排的建筑上,弩手们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左翼的敌人跑出一骑,一杆马槊上悬挂着一颗头颅,在距离坎度他们数十步外勒马停下,喝道:“贼首阿辛在此!”
坎度这才错愕地发现,被悬挂的头颅正是他的主将阿辛。已受打击的士气再次低落,几近冰点。
失败已经是必然,可坎度不甘心,不甘心窝囊地投降,逆境中的悲壮随着全身的血液上涌,突然从坎度的嘴里迸发:“杀!”
坎度选择死战的对象是护都所率领的轻骑,尽管对手的数量要多于他们,可坎度丝毫不惧。
毫无预兆,一支弩箭突然出现在坎度的胸前,强劲的弩箭贯穿了坎度的身躯,将他带飞,越过他的坐骑,重重地摔出去,砸起无数白色的雪尘。
受到同等遭遇的还有十数名与坎度一样顽固的悍将,制造血案的正是站在仓库房顶上的强弩猎杀队,领头的是公孙文远。
公孙文远面无表情地将射空了的臂张弩递给身边的亲兵,又从亲兵的手上接过另外一张强弩,透过强弩上的望山,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他的目标是敌人的将领,或者敢于带头反抗的勇士,刚刚射向坎度的一箭正是他的杰作。
将是兵的主心骨,十数名将领的惨死触目惊心,让来自拔汗那的近两千名汗血骑骑士不知所措,迅速陷入慌乱,纷纷茫然四顾。
“降!”“降!”
群龙无首的汗血骑骑士听见了威武雄壮的吼声,从他们身前身后的盾墙里爆发,震耳欲聋的喊声还伴随着轻快的盾排敲击声,节奏越来越快,让人心慌意乱。
这个世道不缺乏勇士,更不缺乏俊杰,尤其是识时务的俊杰,至少在这些拔汗那汗血骑骑士之中就有不少这样的俊杰。
一个两个三四个,一群两群三四群,比赛似的,一大片骑士哗啦啦地下马,默契地离开战马群,蹲到前方的雪地上,等待受降。
轻而易举地不战而屈人之兵,让首次被委以重任的护都狂喜不已。他知道,这次领军是上将军对他的信任,也是上将军对他的考验,通过考验,他很有可能就成为宁远城第一战将,从此可以独力领军,为上将军分忧。
“取马,出城追击!”
护都战刀一挥,数千名骑士赤红着双眼,越过成群的俘虏,涌向大量无主的汗血宝马,战马神骏好看是次要,关键是出城追击谁的速度快,那就意味着谁的战功高。幸亏护都早就安排好,不至于让人人眼红的汗血马成为纷争内讧。
作为主力的左右二骑的将士们如愿以偿地分到了宝马,嗷嗷狂叫地冲出城门。虎贲骑和飞**的步兵们只有羡慕和妒忌的份,在这些骄傲骑兵的冒光眼神里,步兵们仿佛看见了无数代表着战功的头颅
宁远城居民从来没经历过如此的大阵像,响彻云霄的牛角号,让房子摇摇欲坠的万马奔腾,威武雄壮的吆喝声,声声入耳,刺激他们的神经。大部份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告诫躲在屋里,严禁外出,喜庆的气氛消失得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慌和猜疑。恐惧没维持多久,空荡荡的街道上很快就出现了飞奔的骑士,嚷嚷着什么大捷,全城取消戒严。
荒野郊外,积雪挡不住宁远虎狼骑的脚步,嗜功如命的骑士们疯狂地策动战马,他们的眼前已经可以看见敌人的影子,那是数百名石国骑兵。
倒霉的石国骑兵刚刚还在努力地向着宁远城方向冲击,短短的时间内,形势就急转直下,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迅速转换。尽管无人告诉石国骑兵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判断,领头的将领瞬间就作出掉头逃生的选择。
经验挽救不了失败,也弥补不了战马上的差距。石国骑兵们还没逃出多远,弯刀就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虎狼骑的骑士们尽情挥刀,砍下一颗颗头颅,唯一的遗憾是敌骑人数太少,大部份的人都还没开荤,战事就结束了。
护都舒服地吞下数百骑,继续挥军扑向西键城方向,据狗奴所说,这次阿悉兰达干将亲自挂帅,率领主力步军杀过来。护都的如意打算是,迎头击溃他们,擒获阿悉兰达干,再一举拿下西键城。
事情并没那么简单,为了及时将消息传递,阿悉兰达干在两城之间布置了大量的斥候,护都刚消灭石国的骑兵,斥候就已经将噩耗传给了阿悉兰达干。
阿悉兰达干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兴匆匆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转变过程,他来不及震惊,来不及痛骂,来不及悲呼,一切都来不及,失败的消息传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掉头狂奔,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将愣神瞠目结舌的伊捺抛在身后。
溃败来得突然,成千上万的拔汗那士兵五十步不笑一百步,反应过来就拼了命跟着他们的国君逃跑,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总之跟着国君的选择就肯定没错,或者说,跟着大队人跑总没错。
汗血骑的速度不是两条腿步兵可以比拟的,就算放了羊的拔汗那士兵丢盔弃甲也难逃被追上砍杀的命运,有聪明的就蹲在一边赌博运气,不得不说聪明人的运气就是要好,追兵放过了他们,弯刀只砍向乱跑乱窜之人。
身为拔汗那国国君,坐骑一定不会差,所以他得以顺利逃回西键城,而他麾下的上万士兵,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几无得脱。至于伊捺,拜上万只羊的所赐,因为他们吸引追兵的同时,也阻缓了追兵的速度,他最终还是幸运躲过了追杀,过西键城而不敢入,孤身一人逃回石国。
第300章 李郎不坏,小娘不爱
婚礼很尴尬,为了迷惑阿辛,让阿辛全盘倒出计划,以便将阿悉兰达干的大军给一网打尽,李怀唐没有让狗奴将所有的药粉都偷梁换柱。下给军营的药粉是换了,但是用于上将军府的药粉没换,除了乌蒙和数名高层以及将军骑的亲兵得以幸免外,大部份客人都中了招,士兵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搬到暖和的庆功厅内,不致于让他们冻死在寒风中。
李怀唐与苏小娘缠绵了一个下午,才想起无辜的贵客们。幸好酒水多药粉少,傍晚前,客人们陆续醒转。
在庆功厅,李怀唐尽力地给宾客们说清原委,将矛盾指向西键城,客人们当然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怨气都一致发泄向该死的拔汗那国。
李怀唐送走了满脸黑线的贵宾,回到膳食厅,饥肠辘辘的苏小娘早就等候在那。
“李郎,他们都走了?”苏小娘闪着狡黠的眼光,忍住笑意。
李怀唐奇怪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乐的吗?”
“没,没笑。妾身在想,李郎下次的大婚,那些接到请柬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到底还敢赴这鸿门宴不?”
苏小娘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下次大婚?”
“哼,还装?你的女王娘子不就在府邸里么。”
“哈哈,对,对,对,到时一定得再闹闹洞房!”李怀唐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苏小娘的美目泛起幽怨的秋波,酸酸的语气刚到嘴边,却瞥见厅外有一道身影,正是柳上月。
“你的女王来了!”
苏小娘坏笑着向门外努努嘴,提醒李怀唐。
柳上月是来取晚食的,刚好遇上这对新人在打情骂俏,她急忙想回避,刚转身,却听到了李怀唐对她说的话音:“柳娘子,请留步。”
尽管不太愿意,柳上月还是留了下来,坐在苏小娘的对面,李怀唐的左下侧。
厨子不停地进出,将食物端了上来,场面却有点冷。苏小娘的戏谑目光在李怀唐与柳上月的身上游移,李怀唐则一声不吭,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而柳上月只是默默地埋头与香料羊排较劲。
吕尚卿的到来,打破了这场奇异的气氛。
“上,上将军。”刚到门口,吕尚卿就察觉到了异样,左看看,右望望,不确定是否该进去。
“来,坐,吃。吃完再说。”李怀唐向吕尚卿招招手。
或许是出于服从命令的本能,吕尚卿没有扭捏,向苏小娘行了礼,作了揖,就临危正座于胡椅上,胡乱吃上几口,今天一整天他的肚子都没进帐,可饿坏了。
“上将军,”几大块羊肉消失后,吕尚卿抹了抹满嘴的油渍,满脸是兴奋的神色:“我们兵不血刃俘虏了差不多两千人,缴获了近两千匹汗血马。护都将军已率领虎狼骑出城迎战拔汗那国大军,刚刚有消息传回,胜局已定,虎狼骑的骑士们正追击溃军,听说缴获甚多,俘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些拔汗那士兵几乎都丢弃了兵器逃跑。嘿嘿,上将军说得真准,他们可送来了大量的兵器给上将军作为大婚之礼。”
“啊!”柳上月用手掩着小嘴情不自禁的惊呼。
她不懂兵事,可是她知道阿悉兰达干不时那么好对付,她的前前夫就是败在此人手上,以致于她身陷怜悯,沦为伊捺的王妃。而,眼前这个明显要比她小的李怀唐,谈笑间就将可怕的阿悉兰达干击败,不费吹灰之力,完全当对手为土鸡瓦狗。
李怀唐不解地望了望柳上月,美人的态度似乎暧昧。
“上将军,那些俘虏如何处理?”
吕尚卿请示道。
李怀唐收回目光,道:“先教会他们什么是饥饿,两天之后,他们就会发现拔汗那女王不但美丽,而且善解人意,带去的食物会让他们感恩一辈子。”
“拔汗那女王?”吕尚卿不解地看着李怀唐,沾满油渍的手使劲地在脑袋上乱抓。
“扑哧!”
苏小娘忍不住喷出一口温水,香肩颤动,望着柳上月直笑得咯咯个不停,将柳上月闹得个大红脸。
吕尚卿似有所悟,偷偷地向李怀唐伸出个大拇指。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李怀唐瞪退了吕尚卿,偏头正好装上柳上月闪烁而慌乱的目光。
“李郎坏死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柳姐姐不理他。”
李怀唐笑笑,没有辩驳苏小娘,而是对着柳上月道:“我很认真,没说笑。我做坏人,你是好人,到时你出面,给他们送去香肉热汤,一举将他们降伏。”
“我,不,不行,妾身做不来,恐会耽误了上将军的大事。”
柳上月有点紧张,让她面对千军万马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
李怀唐安慰道:“没事,我陪在你身边,你只管掉眼泪就行,该说的话,我会告诉士兵们替你说。”
苏小娘瞪着大眼睛惊奇道:“这样可以吗?别人不会以为你挟持昭武第一美人以令昭武?”
“不用担心。千军万马面前,柳美,哦,不柳娘子的声音传不远,她动动嘴皮子,不管她说什么,士兵们自会有一套说辞。”
“李郎真坏,真阴险!”
“那是,李郎不坏,小娘不爱!”李怀唐冲着苏小娘眨眨眼。
刚承受数场雨露的苏小娘哪里不知道李怀唐笑意里的所指,羞红着脸瞪向李怀唐。
膳食厅里的打情骂俏全落入了柳上月的眼里,她摇头微笑,一丝伤感浮在她的心头,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幸福,只是年代有点久远,久远得模糊不堪。
柳上月越来越羡慕苏紫紫,在今天以前,柳上月认为她只是羡慕苏紫紫有一个深爱着她的夫郎,一个有实力来维护她,维护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让她重蹈自己的悲哀命运的好夫郎。直到今天的婚礼,她亲眼看见了李怀唐被拦在棉娘的大门口,却不愠不怒,还笑嘻嘻地与她们闹在一块,说实话,他的嗓音很糟糕,可是那些曲子却新鲜得紧,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最让柳上月羡慕,并难以忘怀的是,李怀唐居然惊世骇俗地一身纯白,抱起新娘子跳上一匹白马纵驰而去,给众人留下一段爽朗的笑声。当时,望着扬尘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心驰神往,多么希望记忆中所爱的人也能如此待己。
夜幕降临,呼啸的北风突起,西键城城门紧闭,阿悉兰达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躲在宫殿里心惊胆颤,任何的动静都足以让他疑神疑鬼,还好,追兵没有趁机攻城。他带去夺取宁远城的一万步兵均是西键城的精锐,汗血骑自不用说了,此战过后,他的实力大损,可用于守城的士兵仅剩万余,如果追兵一鼓作气兵临城下,那么后果堪虞。
阿悉兰达干在担忧中渡过了不眠之夜,他深信,现在的西键城城防空虚,实力强悍,眦睚必报的马匪肯定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天色刚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传令兵南下,向南部重镇费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