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唐三位老大尽力维护谈判的气氛,可依然阻止不了首轮谈判的破裂,从历时上来说,甚至比他们从府邸大门到会场所耗的时间还要短。
一连数天,双方针尖对麦芒敌意甚厚,互不相让致使谈判陷入了僵局。谈判毫无进展却丝毫不影响突骑施人的心情。在突骑施人的下榻地,肯塔与墨托举杯畅饮款待到访的秦节高。
“秘书监要我们降低条件?不行,绝对不可以!”肯塔刚硬地回绝了秦节高的带来的建议。
墨托咬牙切齿道:“此僚乃我突骑施的死敌,不死不休,如何能迁就于他?秘书监究竟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在帮他?”
秦节高笑道:“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对你们没什么益处,反倒是对宁远城有利,他们多一天时间就多一分完善。难道你们没注意吗?这些日子来,那李怀唐天天是在我大唐挖人才买装备,只怕再过数月,你们就算联合了吐蕃人大食人,也难以啃下坚固的宁远城。”
突骑施人大吃一惊,联合吐蕃人和大食人是他们的秘密,不知这个秦节高是如何得知。
“惊讶是吗?你们苏禄汗的动作早被你们的对手李怀唐给获悉了,还故意透露给我们秘书监。”秦节高的笑意很是不屑,“再告诉你们吧,有消息显示,赵使君得到了圣上的密信,即将要送一批武器装备给李怀唐。”
“啊?”肯塔惊上惊,漏口成章:“这,这,不,不可能!你休要讹我们。”
墨托同样震惊,附和道:“如果天可汗支持宁远城,那还让秘书监来这里干什么?还让我们谈判干什么?”
秦节高道:“这数十年来,大唐在西域的势力几乎荡然无存,如今也只是依靠着你们突骑施人来发挥影响力。可惜的是,这些年来你们的实力膨胀太快,一家独大,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可以抗衡你们的势力,而他们又愿意接受大唐的旨意,你们说,皇帝会放弃这个制衡西域的难得机会吗?临时安排秘书监到此是皇帝的高明之处,为的是不让你们将情绪发泄到大唐身上,继续效命大唐而已。”
“老实告诉你们吧,那个齐侍郎早就向皇帝递上折奏了,我想,该如何平衡你们之间的势力,折奏上应该写得很详细很明了。谈判么,总是要谈的,不过你们注定是要打来打去,而大唐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们其中任何一方倒下,最好的结果是你们永远相争,世代为仇。”
秦节高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这些大部份都是武信告诉他的。
肯塔无语,低头默默地消化着秦节高给他带来的震惊。
“可是,我们苏禄汗的可敦是大唐的交河公主啊?苏禄汗还是天可汗的义子,天可汗怎么会如此待我们?”肯塔依然不死心。
秦节高笑道:“天威难测啊,为了李唐江山,没有什么不可以亏待的,何况是你们这些异域胡人?”
话虽糙,却是实在的道理,肯塔很窝火,恨大唐,也恨眼前这个不懂礼数的唐人,可他无从发泄。
“那秘书监怎么说?就让我们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白白便宜那个马贼?”肯塔按奈不住,诘问秦节高。
秦节高不露声色:“秘书监倒是没什么建议,不过在下倒是有些浅陋愚见”
“什么?”
秦节高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四周,顾左右而言其它。
墨托来大唐数月,对此早有认识,从怀里摸出一袋子第纳尔,掂量掂量再扔给秦节高。
捡起一袋子的金币,秦节高打开看了看,笑道:“擒贼先擒王。只要你们将李怀唐给解决了,宁远城不攻自破,何须联手其他人。”
此言一出,墨托顿时心疼刚刚砸狗的肉包子,又好气又好笑:“废话!我们三百骑兵,他们也同样三百骑兵,还有你们大唐从中作梗,我们如何能得手?”
“其实,杀人不一定要动刀子。”秦节高缓缓说道,一丝阴冷之色挂在他的嘴角。
“不用刀?难道用弓箭?”肯塔自作聪明。
“非也,非也。”秦节高忍住笑意,走进肯塔附耳低声细语:“我们只须如此”
“妙啊!实在是高!”肯塔击掌大叫,双眼凶光毕露。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可是,我们如何骗他出城谈判?”
“这个么,”秦节高闷哼一声,“两位何不按秘书监所言降低谈判条件?另外,拔焕城的民众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我们只须如此”
“高,实在是高!哈哈!”
“呸!”秦节高走出突骑施人的下榻之地,低头狠狠地啐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李怀唐该死,你们也该死。叶姬,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无聊的谈判同样没有破坏李怀唐的兴致。在拔焕城,李怀唐远离了杂务,相对在宁远城而言要轻松许多,每天他都要耍刀弄枪一会,尤其是向特意请来的安西军军中的击槊高手请教一番,李怀唐的悟性本就极高,经过点拨,其击槊水平飞速提高。
李怀唐不但自己练,还让教官指点将军骑的将士们,几乎每天,他们都在城外跑马击槊,引来许多好奇的安西民众观看。在教官的指点下,将军骑将士的表演赚取了围观者的无数高声喝彩,李怀唐也相当满意。
“薛教官,可有兴趣到我宁远城任教?五倍的薪俸如何?包吃包穿包住,家人同等待遇,迁徙费用我来出!”
薛凌是安西军的击槊教官,已年过五十,马上击槊之技炉火纯青,李怀唐对他颇为欣赏,有意请他到宁远城新成立的军院为教官。
“五倍!?”薛凌砰然心动,十数年前他因战伤而退出了唐军的序列,只因上司念他击槊水平高超,特意给予照顾将他留于军营内作为编外的击槊教官,不过收入微薄,仅能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
关于薛凌的情况,潜伏在此的随风已打探清楚,将他聘请到宁远城没有任何的障碍,只要和赵含章打声招呼便可。见到有挖墙角之机可乘,李怀唐当然不会放过收揽人才的机会。新成立的军院不但培训后备将领,还训练新兵,亟需各类人才,既然来到大唐这块人杰地灵的宝地,李怀唐当然不希望空手而归。
薛凌大喜,不等李怀唐加码,他马上点头答应。去宁远城赚取生活费用很重要,而与宁远铁骑并肩作战更是他的愿望。
“好!”李怀唐哈哈大笑,这是他到拔焕城后挖到的第一个人才。之前看上的李嗣业他也想挖到宁远城,只不过技术上还有点难度和障碍。
在城外练了半天,天色逐渐近傍晚,李怀唐依依不舍地率军回城。回城的路上,路过阿克河,阿克河发源于凌山山脉,源头在勃达岭之西,向东下泄,流经拔焕城最后注入沙漠。时值初夏,白天的气温已很炎热,练了大半天的将士们浑身是汗水,提议下河冲洗感受一番凉爽。
“不可!”薛凌出言阻止了将士们下河的**,“去年冬天暴雪,此时气温渐高,阿克河河水大涨,水深且暗流湍急,下河必有危险!”
李怀唐以为然,便不准士兵们下水。薛凌提醒了他,暴雪最可怕威胁还没过去。望着水位高涨的阿克河,他心中有点担忧,拔焕城与宁远城一样,都位于河流畔上,一旦河床约束不住脱缰的冰雪融水,灾难将突然而至。
“往年你们遇上这种暴雪,来年可有洪水?你们是如何处置的?”李怀唐提出了心中的疑虑。
薛凌回答:“我们也没有好办法,如果实在无法应对,只好挖堤泄水。”
“挖堤泄水?”
“是的。惯常的泄洪地点我们选择在上游,历年都是从那里开挖,破堤之处的防洪能力有所下降,我都担心水势稍大甚至会自动冲毁堤岸。”薛凌忧心忡忡。
“那岂不是要淹没许多农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相权衡总比摧毁了拔焕城要好。”
听了薛凌之言,李怀唐转头望向阿克河的上游方向,苦笑不已,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显得是如此的微弱无力。
李怀唐刚入城,就接到了等候在此的封常清的通知,突骑施人主动提出明天再谈判。
第333章 啥是喜脉
“四郎,谈判有结果了吗?”
商府的浴房里,李怀唐泡在大浴桶里,背靠木桶边缘,叶姬站在他身后,一双纤纤玉手轻揉他的颈背。 热书阁 李怀唐闭着眼睛地享受着温柔,叶姬语气里的一丝急切之意打断了他的舒适。
李怀唐笑道:“怎么?着急回家了?”
“嗯。”叶姬轻轻地回应。
“这些个突骑施人真够折腾的,今天是他们主动邀请谈判,结果他们爽约了,听说是担心被拔焕城的居民给砸死。”李怀唐歉意地回过头,脸庞在叶姬的手上轻轻地磨蹭。
不知道是谁,将突骑施人的三流氓条件给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本来安西军民对突骑施人就没什么好感,听说他们如此嚣张地对待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个个都义愤填膺,在有心人的振臂一呼之下,数百人自发地汇集在突骑施人到会场的必经之路上抗议,更不知是谁带头向突骑施人砸出了石块,引发了一阵石头雨,将来参与谈判的两名突骑施人砸伤。肯塔以此为由,拒绝参加会谈。眼看这个无聊的谈判又要无限期拖延。
叶姬黯然,道:“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突骑施人一点诚意都没有。”
李怀唐安慰道:“不用担心,无论结果如何,过两天我们就回去。前两天随风有消息,突骑施人有大动作,他们在联合吐蕃与大食准备共同谋取宁远城,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备战。”
“啊?大食人不是与突骑施有仇么,怎么,怎么会甘心与他们狼狈为奸?”听了李怀唐透露的消息,叶姬大惊,以宁远城之实力对抗三大强胡,形势极其凶险。
李怀唐讪笑:“这个,这个都怪为夫抢了大食哈里发的王妃,所以大食人愿意与突骑施人暂时抛下成见,先来对付我。”
其实李怀唐清楚,主张与突骑施人联合的是阿拔斯派,他遣人联系苏禄汗,两人一拍即合,他们暗地里合作的基础是除掉呼罗珊现任总督阿什拉斯,明着是对付李怀唐。等他们里应外合消灭阿什拉斯北犯乞史城的呼罗珊军队后,李怀唐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叶姬听乌丝说过苏紫紫与李怀唐的情史的,自然知道这个哈里发王妃是谁。或许是同病相怜,她不禁替苏紫紫担心,想起苏紫紫,她又想起了突骑施人和谈的条件。
“四郎,”
“嗯?”
叶姬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幽幽道:“不若就让妾身回碎叶镇吧。”
李怀唐一愣,继而转身,大手拍向叶姬的翘臀,“啪!”
“啊!小心!”叶姬惊呼。
李怀唐不知叶姬为何喊小心,不过他没在意,他很生气,为叶姬刚刚的话而生气:“再胡说八道,就让你屁股开花,嗯,家法侍候!”
“笨死的四郎,叶姬说着玩的。”叶姬嗔怒地点着李怀唐的额头,“叶姬知道,莫说是我,便是你麾下的一个士兵或部民,四郎都不会抛弃放弃的。四郎的豪言,叶姬永远记在心上。”
李怀唐道:“那你还提这事干嘛?突骑施人降低条件说只要你便可和平,其实他们是人头猪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宁愿接受赔钱也不可能牺牲你的。还有,你别自作聪明,以为我不知你在喝紫紫的醋,你们两个,夫郎都疼,都爱,休要再耍小性子。”
叶姬咬着嘴唇应道:“叶姬知错就是,以后不再让夫郎生气了。”
“算了,不提那些混帐的突骑施人了。嗯,这水又冷了,得加点热的。”李怀唐用手轻轻地溅起水花。
“安洛儿。”叶姬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门随之推开,安洛儿娇俏的身影闪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
安洛儿一进来就埋怨:“上将军真是的,泡什么凉水,害得我们连水都不敢烧热。”
李怀唐一向是喜欢泡热水的,自从被商家小娘下药之后,他倒喜欢泡凉水了,所以叶姬没有与他同浴。
安洛儿提着装满热水的水桶,吃力地挪到大浴桶边缘,却不敢再靠近,俏脸红彤彤的别过一边。娇小的安洛儿干这体力活有点难为她了,只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力气大而自告奋勇的莎娃来送水。
看着安洛儿羞涩扭捏,李怀唐十分得意,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水瓢在两个水桶之间练着乾坤大挪移。
叶姬笑看着安洛儿,她已经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姐!”安洛儿被笑得无地自容。
李怀唐哈哈大笑:“这称呼喊得尤其贴切!”
“坏死了,坏死了,你们都坏死了!尽欺负安洛儿。”
浴房里笑闹声不断,直听得守在门外的士兵们挤眉弄眼。
尽管安洛儿羞涩难当,尽管她满嘴受尽欺负,可是她没有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或许是舍不得,也或许是心有期待。最终她听从了叶姬,站到了李怀唐的身后,学着叶姬轻轻地给揉捏李怀唐的颈背和肩膀。
李怀唐相当满足:“嗨,这是神仙的日子啊!天天如此该多好。”
“四郎!”叶姬打断李怀唐,咬唇欲言又止。
“你又想说啥浑话?”
“不是,那个,那个叶姬这几天不舒服,心里老做闷的。”
李怀唐转过脑袋,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可有请医工?”
“请了,昨天我亲自去请的。”安洛儿的语声中透露着喜悦。
“那医工如何说?”
安洛儿掩嘴笑了笑,“还是姐来给你说吧。”
“医工说,说,是,是喜脉。”叶姬不胜娇羞。
“喜脉?啥是喜脉?”李怀唐挠挠脑袋,像一名在考试中遇到了难题的学生。
安洛儿恨铁不成钢,学着叶姬的口吻拍了拍李怀唐的脑袋,道:“笨死的四郎,就是你快要做父亲了!”
“啥?有了?”李怀唐从水中惊起,转身一把抓住叶姬的肩膀。
“啊!”安洛儿下意识低头惊呼,蒙上两眼的双手明显迟到,玉指之间不知是故意还是有心,漏有细缝。
李怀唐毫不在乎春光毕露,忘乎所以地跳出大浴桶,抱起叶姬狂呼大叫,尽情发泄。
“呀!小心,四郎小心!”叶姬紧紧地抱着李怀唐惊呼不断,生怕掉下来。
“真的吗?我没做梦?医工有没说是儿郎还是小娘?”很明显,李怀唐是喜疯了。
“笨死的四郎,还早呢,要生出来才知道的。”叶姬吃吃地笑着,满脸的幸福之色。
背对着两个忘情的准父母,安洛儿极为尴尬,走不得又不好留下来。幸亏叶姬还没昏头,忽然想起此时安洛儿的处境,才笑着对李怀唐努努嘴示意他去解救羞涩不知所措的小娘。
李怀唐放下叶姬,跳进了大浴桶,欢快地笑道:“都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出发,我们回宁远城!”
听到入水声,安洛儿才转过身来,漂亮的脸蛋依然带着红潮,低垂的眼眸里荡漾着桃花春情。
“行了,别害羞了,迟早你也要嫁个四郎的。”叶姬笑言,安慰着窘迫的安小娘。
果奔者李怀唐笑笑,他的心思不在打趣安小娘的身上,他有点迷糊和疑惑。
“这,难道是热水作的怪?”
“四郎尽瞎想什么?”叶姬没好气地轻拍李怀唐的头顶。
仿如一名究竟好问的学者,李怀唐一脸的认真之色,道:“不对!之前我们的亲热没有任何战果,你,紫紫,还有柳上月都没有,自从我将泡热水改为泡凉水之后,你肚子就有动静了。莫非,这水有问题?”
“嗯,回去继续和紫紫她们试试看,说不准她们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