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意志。
一切都在有序中进行。
就连骨咄禄期盼中的希望也很顺利。他的两名亲信在第二天午时前就回来了,带来阙伊难如的消息,也带来五百多名唐奴的消息,预计他们傍晚时分到达。
意外中的意外是,阙伊难如伸出了橄榄枝:和谈。
第50章 借他脑袋一用
人间天上,往日这个时候,必定是流光溢彩,宾客如云,透过富丽堂皇的薄纸门窗,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如今,却门可罗雀,往昔的热闹不再,只遗萧条。
大战刚过,乞史城的戒严令依然没有解除。对突骑施人的胜利没有换来贵族们的欢呼,相反,他们陷入了忧愁,因为,有一场似曾相识的宴会在等待着他们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宴会举办地点放在了城里最出名的酒肆,人间天上。与第一次相同的是,受邀请的宾客还是上次很受伤的贵族们。但时过多日,此一时,彼一时。
“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的鼎力支持。”
李怀唐举起一个琉璃盏,敬向在场的十多桌百来人。
回应的笑容不少,却是无一例外的勉强和难看。
众人唯唯诺诺地站起来,举杯入口,心中都忐忑不安,前有王宫里的鸿门宴,众人记忆犹新,今有胡图家在城北的惨烈下场,触目惊心。怕不是这次大战损失大了,藉着胜利的兵威,要他们一起买帐吧。
“昨日一战,凶狠万恶的突骑施人被我们打败了。这场大胜,某不敢独居其功。可以说,没有各位的慷慨支持,就无法取得这场胜利。再次感谢各位。”
乌蒙给李怀唐做起了同步通译。若非是心有牵挂,这些毫无营养的大话,足以将在座宾客催眠。
李怀唐语气顿了下,话锋一转:“想必各位也看到了,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死伤惨重,缺医少药。 那些血战于城头上的将士们,他们,已经流血了,不能再让他们流泪。我已经答应他们,以前凡是奴隶身份的,都给予自由之身。某认为,各位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一言难尽的苦色默契地爬上了众人的脸上。
战后,许多的贵族都想把各自的奴隶领回去,这些奴隶对他们来说,都是财富的创造者,没有了他们,哪来的富裕日子。当初不过是想用他们来保和平,没想过他们还能活下来,如今,既然大部分都没死掉,想法自然又不一样了。
今天,果然,又是一场霸王餐,自己又是受害者,很受伤。
不料,让他们感觉痛苦的事情似乎还没完。
“有两条消息,一好一坏,先说坏的吧。”
李怀唐口中的坏消息如同一块巨石,不只是砸皱一池春水,还掀起连绵的波浪。
“突骑施人的援军已兵临城下。”
乌蒙的通译刚说完,“嗡”的一声,在场的贵族无不脸色巨变,议论纷纷,忧心忡忡。眼前这马匪顶多是割他们的肉,而,突骑施人是来革他们的命。
“好消息是,他们主动议和,要钱要粮更要人。”
所谓的好消息也没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希望。有要就有给,谁给?毫无疑问,这样的英雄的人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其它。
“如果要求不是很离谱,不妨尝试一下。”
“不行,我老狼家已无余粮,再谈,今年冬天我全家都得裸奔!”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人间天上的大堂热闹非凡。大多数人对于突骑施人的恐惧感已经减轻不少,甚至还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胜利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判断。
李怀唐冷冷地看着嚷嚷的众人,没有作声,眼前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渐渐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闭上嘴巴。人间天上的大堂又重回到沉默的状态。等着宴会的主人发表意见。
李怀唐耸耸肩膀,道:“别看我,我是将军,只管打仗。和谈的事,你们做主。如果你们决定不谈的话,我继续打就是。”
说完,毫不客气地抓过桌上的一块羊腿肉大口地啃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有人起身,鹤立鸡群,道:“我们都听李将军的。李将军说该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大家循音望去,原来是斯谨提。
“对,愿听李将军的。”有人嗅出了味道,开始附和。
乌蒙低声给李怀唐做了通译。李怀唐一边大快朵颐 ,一边点着头,然后用手示意乌蒙代表他去说话。
“诸位也都知道,突骑施人是以何名义打到这里的。可罪魁祸首的大食人走的走,死的死。而贪婪的突骑施人依然不会放过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有他们所觊觎的财富。”
乌蒙环顾一圈,继续道:“要与突骑施人和谈,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好堵住突骑施人的胃口。”
众人的心情都在咯噔一声中下沉,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要他们出血啊。
斯谨提提提嗓子,接过乌蒙的话头:“是忽必多,是他勾结的大食人,既然大食人走了,我们就借他的脑袋一用,平息突骑施人的怒火。”
“对,对,我们同意。”
先是几个人回应,然后是更多人作出了选择。毕竟,斯谨提只是建议献国王的人头,而不是他们的财富。他们的身家财富比起国王的脑袋要珍贵多了。
乌蒙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史国一日不可无君啊。忽必多之后,谁来做这个国君。谁来主持与突骑施人的谈判?”
没有人出声,更是不敢出声。这个微妙时刻,国君的宝座就像火山口的一张椅子,任谁都避之若祸,唯恐还不够远,怎么可能引火烧身呢。
“我提议斯谨提继承国君之位。”
寂静中,有人大声打破沉默,眼神会意地瞟向了斯谨提。
“对对,我也同意。”
好几个人也异口同声地跟着嚷嚷。
斯谨提一脸的正气,道:“非常感谢各位的看重与支持。国难当前,为国为民,斯谨提本应挺身而出,但是,某确实能力有限,怕是误国误民,有负众望,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还请另择贤者。惭愧,惭愧。”
在场的贵族都心似明镜,这个新国王实质上是人民公仆,得直接面对凶恶的突骑施人,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见到斯谨提推辞,他们当然不乐意,一致态度坚决地要求斯谨提来继承国王的王位。
躲无可躲,斯谨提最终还是众望所归,半推半就之下,表情相当为难地接受了众人的诚意。
这也是李怀唐与斯谨提达成的秘密协议,李怀唐支持斯谨提取代忽必多,而作为报答,斯谨提愿意每年贡献史国三成的税入给李怀唐。并且在一张羊皮上,双方签定了密约,按了手印。
正如斯谨提暗中所分析的那样,李怀唐也认为,忽必多不能再作为史国国君存在了,一来,是无法给光明部的三千唐民一个交代。二来,与忽必多的仇恨,恐怕是死结。经过与乌蒙的一番推心置腹,李怀唐就给忽必多判了死罪。
李怀唐也知道,在这个异族国度,他是无法取代国君的位置的。再说,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大多数部族将士,都有种回归大唐的强烈意愿。还有,乞史城是一个四战之地,就算今天挡住了突骑施人,大食人迟早一天也要回来的。综合了各种考虑,李怀唐觉得还是增加一个盟友比较明智。
对于斯谨提来说,国君之位的诱惑力更大。如果他不接受李怀唐的条件,那么他将一无所得,李怀唐要再找一个代言人不会很难。如今,大食人被赶走,南部的金银矿,东部的铁石矿,还不任自己开挖?相比之下,那每年三成的税入不过毛毛雨而已。还有,结下李怀唐这样一个盟友对自己的地位也是相当的有裨益的,大食人和突骑施人的胃口比李怀唐可要大多了。
经验告诉人们,干柴遇上烈火,必然一拍即合。双方共同利益的合作友谊就这样诞生在一张小羊皮上,并如火如荼地发展。
若非是那张羊皮太小,李怀唐还想罗列出二十一条。主要是觉得羊皮上的三两条内容,根本就与双方比天高,比海深的友谊不般配。
作为宴会的**,斯谨提就任了史国国君之位。在李怀唐开玩笑般的建议下,斯谨提还认真地组织了使者队伍,准备了与大唐的国书,还有舞女数名,文豹一双,即日启程,前往大唐归顺请封。
本来只有经过宗主国的的正式任命,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登上国君的宝座,史国,还有其它河中各国的宗主国正是康国。不过,如今的康国在大食人掌握之下,自然是没有办法获得其国王乌勒迦的承认。那么,干脆就越过康国,直接与大唐眉来眼去,寻求大唐皇帝的支持与册封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从时间上,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办下来。
第51章 签约
骨咄禄在焦急和忧心的等待中渡过了无眠的两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热书阁
午时前,阙伊难如显示出了突骑施人的诚意,五百多名唐奴被送到城门附近,李怀唐毫不客气地全部接收了。但是,骨咄禄却依然被扣押着,那是对五千突骑施骑兵兵临城下的报复。
接收五百唐奴的同时,一张小羊皮承载着突骑施人的谈判邀请,也送到了李怀唐的手上。
谈判地点:乞史城北五里。
“将军,还是让我陪同你去吧。”
黑子很着急,不顾要挨训斥的可能,拦住李怀唐哀求。
骑在汗血马背上的李怀唐正要出城门,闻言即道:“我都安排好了。不必多说,执行命令。”
马鞭与话音同时落下,雄骏的汗血马矫健地穿过城门,扬长而去。随同还有乌蒙斯谨提等人,护都领两百骑护送前往。
望着远去的背影,黑子纳闷,将军的骑术何以进步如此之快?
双方几乎是同时到达预定的谈判地点,谈判,准时在正午展开。
李怀唐与乌蒙骑着马,对面的是阙伊难如和一名护卫,也骑着马。双方隔着一马之地,护卫也都在各自的身后百步之处。
“我们突骑施人已经表示出了诚意。五百唐奴已经交付给你们了,可是,你们的诚意在哪里?不要把我们突骑施人的宽容当成懦弱的表现。”
阙伊难如显得相当的愤怒,语言用的是突厥语。
“让使者见笑了。这位是国君的特使,李怀唐。”
乌蒙的手稍微指向李怀唐,也用突厥语回应。正好借口李怀唐不懂突厥语,低声通译给李怀唐,这样也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阙伊难如傲慢地点点头,表示知道。
“贵国对我们突骑施人的态度让苏禄汗非常的愤怒,我王本欲亲率大军,兴师问罪。可仁慈的苏禄汗还是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就让我作为先锋来贵国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贵国再冥顽不化的话,强大的突骑施大军将让你们在后悔中沉沦黑暗。”
乌蒙和李怀唐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乌蒙很礼貌地回复:“还请苏禄汗使者明言。”
没有想象中的鞠躬屈膝,对方的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态度完全不合阙伊难如的想象。
阙伊难如盯着李怀唐,依然是一张紧绷的脸,冷冷道:“你有决定权?”
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很肯定地回答:“有!”
阙伊难如也懒得计较,继续保持冷笑,道:“是战是和,你们决定。”
李怀唐的回答是:“战!”
再次出乎阙伊难如的意料,甚至还以为,要不是说话的人疯了,就是自己傻了。
“你们?好,好,你们别后悔。”阙伊难如调转马头欲走。
没有预想中的害怕,等待中的挽留也迟迟不出现,完全被对方吃定,谁是猴戏里的主角?自己就是。阙伊难如大窘,继而悲愤。
激怒对方是李怀唐故意而为之,他就是见不得阙伊难如那副嘴脸,就是吃定了他不会离开。
如果阙伊难如真想打的话,也就不会只带了数千骑兵前来。
再说,苏禄汗什么人,李怀唐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从苏禄汗借口使者被打,就敢对大唐妄动兵戈,劫掠安西四镇。该事件仅仅过半年,又倾巢而出,横扫大食人在河中的据点。透过这些作为,可以看出,苏禄汗一饭之恩未必偿,睚眦之怨必所报。其人不但贪婪无度,劫掠成性,而且目空一切,妄自尊大。大唐和大食都不在他的眼里,更何况弱小如史国?苏禄汗今天的和谈,无非是缓兵之计,同时起麻痹作用。他日回师,必然再犯乞史城。
既然来了,李怀唐就不担心阙伊难如会轻易撕破脸皮,就算他现在走了,最迟明天,他还得来谈。要开战,也无所谓,或许对自己更有利。守军已经鼓满士气,可堪再战,人数也达到了空前的两万余。
“哼!若非是我一味的苦劝,今天在你们面前的就不是我这数千人了,而是苏禄汗的十万大军。”
阙伊难如感觉到非常的尴尬,自己恐吓的意图在对手面前,完全破产。面前这个对手如此的年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再次开战的责任,他承担得起?究竟他是什么人?
李怀唐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一个骑士捧着一个托盘,策马上前。突骑施众护卫人顿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不要紧张。”乌蒙摆了摆手,继续道:“这是给苏禄汗的礼物。”
阙伊难如期待地揭开盖在托盘上的丝绸,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摆在了他的眼前,头颅上那双惊骇的双眼还没闭上,惊恐地看着阙伊难如。
阙伊难如一个激灵,差点吓得掉下马来。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阙伊难如企图用愤怒来掩盖他的失态。
“别误会,”乌蒙道,“这个头颅的主人是敝国前国君忽必多的。正是他勾结大食人,疯狂洗劫全城,并且悍然与骨咄禄王子殿下的大军对战。他所犯下的罪孽,不能让史国人民来承担。所以,为了向苏禄汗请罪,我们的储君斯谨提发动了兵谏。希望特使笑纳,并在苏禄汗帐前为我们史国主持公道。”
“哦,哦。”阙伊难如恢复了仪态。心道:难怪这个年轻人有如此魄力,原来,是个逆臣。哼,不过一介蛮横的武夫而已。和他讲弯弯绕绕的东西恐怕是对牛弹琴。
傲慢宣告无效,阙伊难如调整了策略,直奔主题:“此次,我们前来,有四个要求。第一,交出凶手,第二,尊王纳贡。第三,接受由苏禄汗委派的沃教护法,第四,派兵助战。”
“第一个条件,你们完成的很好。剩下的么呵呵。”
乌蒙又和李怀唐商量了一会,回复道:“尊王没有问题,可,纳贡就,那个,那个困难啊!”
“什么困难?”
既然是谈判,允许漫天要价,也容忍就地还钱。
“前不久,大食人洗劫了全城。我们穷的只剩下一无所有。”
乌蒙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不过,还有一顶国王的王冠,那是无上身份的象征,史国不敢独占。就献给尊贵的河中之主,苏禄汗。”
又是一个响指。身后,一骑捧着一个托盘再次上来。
突骑施人又剑拔弩张起来。阙伊难如也有点紧张,经过刚刚一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阴影。
可当一顶前所未见,豪华绝伦的王冠露在阙伊难如眼前的时候,他几乎被惊呆了。
价值连城!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评价。
正好配绝苏禄汗的身份。这火焰王冠,恐怕就连大唐皇帝都没有,见了也想占有。
黄金为本,一粒鸡蛋大小的鸽血红红宝石为心,数颗祖母绿为衬,还同时装饰着无数熠熠闪亮的钻石。演绎了豪华,道尽了高贵。尤其是整个焰火造型的外形,正是苏禄汗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