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美人同时惊呼:“夫郎又要去打仗?”
“玉环西北望三年了,李郎又要玉环苦等么?”杨玉环撒着娇抱着李怀唐,语气中带着哽咽的迹象。
李怀唐苦笑,怜惜地抚摸美人儿的一头青丝,道:“乖,别闹。夫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是,那时,玉环与李郎新婚燕尔李郎于心何忍?”
李怀唐不由一阵心酸,望了望同样幽怨的小魔女,才觉春思之情绕身,不过自己从未察觉而已,那些为他牵肠挂肚期盼他凯旋而归的美人们不知忍受了多少思念之苦。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情到浓时,李怀唐又触犯了反盗版法。
杨玉环的才情显然要比小魔女高,立刻明白其中的意境,倒在爱郎的臂弯里喃喃重复着新鲜出炉的词句
温馨持续了一会,亲兵来报,猎犬有发现。
铁牛等人奉命带猎犬秘密搜查神秘地道的出入口,终有所收获。
地道口隐藏在后院池塘下,铁牛等人亲自下水找寻了许久才让真相水落石出,但是,由于入口被水淹没,众人未能深入查探。
时值春季,池塘的水位很低,只是池塘所在的位置地势天然低洼,地道入口内很远一段距离都被塘水注满,如果要进入地道,除非抽干池塘水,又或凿穿地面另辟蹊跷。
无论哪种工程,都涉及到土方挖掘,动静难以瞒天过海,府里的仆人众多,难免泄露风声。好奇心让李怀唐选择了沉默,等以后再说,反正他又没打算长久住这。
地道之事暂且告一段落,李怀唐唤来随行的数名参军学员,将两份地图交予他们,让他们照葫芦画瓢,各繕制数份。
处理完诸事,已是正午。午膳进行时,随风驻洛阳城的头目景山排遣的管家前来报到。管家名四喜,从前的身份是洛阳城北天津码头的苦力,已被景山发展为随风的一员,因为忠心耿耿,因而受到重用。
管家的身份相当特殊,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其主人的心腹可信之人,掌握着府内的许多秘密,更有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李怀唐亦不例外,需要一名信得过的人给自己把守门风。
四喜带来了一袋子从宁远城通过飞奴传来的密件,都是乌蒙和随风头子史云大半年来的报告。详细内容需要使用密码破译,但是,李怀唐知道,应该没大问题,否则,景山早通知他了。
当下,李怀唐将密件交予亲兵中的随风处理,然后与四喜作了大致的交代,接着又赶着与杨玉环回归仁坊和杨玄璬商量婚礼大事。
在杨府,李怀唐与媒人崔希逸不期而遇,两人又是一番唏嘘。
崔希逸因为转运之功累升至河西节度使,也是因为漕运经验丰富,被李隆基临时调回,兼任江淮转运使,与裴耀卿在黄河河道上接力运粮,他刚刚才到埠洛阳。
听说李怀唐与杨玉环要举行婚礼,崔希逸大喜,抢着要做证婚人,以致于杨玄璬的质疑被他的热情压制下去,他来去匆匆,没过几天就要开赴江淮上任,当然希望一切以简代繁。
当天,李怀唐的婚事热传全城。
“他要结婚?非月影郡主”李隆基接到密报,颇为意外,早上传来消息,李祎请李怀唐过府,打算撮合李怀唐与月影郡主两人,没想到午后又风云突变。
“新娘可是数日前传闻与寿王有瓜葛的杨姓小娘?”李隆基想了想,继续追问。八卦不仅仅见于雌性,同时更是一种人性,高高在上的皇帝首先是人。
“回圣上,是的。据查,杨小娘三年前与李怀唐定下亲事,当时崔希逸为媒。”密探忠于事实却点到即止,虽然没有深入挑明,却告诉了李隆基,他的儿子寿王在撒谎,意图横刀夺爱。
李隆基皱眉思索,手指无意识在龙椅上敲击:“瑁儿这几天出门太多了嗯,李怀唐,他要娶就娶吧,届时,朕亲自去恭贺,给他凑凑热闹。”
要马儿跑得快,必须给马儿多吃草,而且,给草料的时机得把握恰到好处。李隆基的算盘很响,既要李怀唐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征战辽东,又不希望李怀唐的声望太盛,两者之间的关系如同天平秤,他是砝码手,随时维持平衡。
在距离皇城不远的的武家府邸里,武惠妃回家省亲,寿王陪同。寿王采纳了杨洄的建议,准备向两位舅舅求教,蛊动外婆向母妃说情,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与舅舅们接近。
李隆基是靠武力政变登基的,故而非常忌讳儿子们与他的臣下接触,因此,十王府、百孙院这两个代表他心虚的产物横空出世,将儿孙们禁锢在固定的范围内,未得他允许,那些表面尊贵的王爷们难与外人交流,以防止他们有样学样。
寿王逮住单独的机会向两位舅舅求助,三人故意走到花苑偏僻处详谈。
选择花苑作为叙话之地实在迫不得以,谁能保证武家没有李隆基的耳目?大臣与王子在书房密谈,罪莫大焉!这个花苑隔着一道高墙与李怀唐的新府邸为临,平时鲜有人到,即使有人看见,也可以大大方方表示光明磊落。
“殿下,不好了!”跟屁虫似的杨洄慌慌张张闯入三人的视野,表情神态似极了丧家之犬。
寿王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杨玉环即将被李怀唐迎娶!
寿王缓过神来,将气急败坏化作飞毛腿,踹在杨洄的肚子上。
“你个吃狗屎的蠢货,不是说有办法让李怀唐等上一年半载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杨洄抱头卷缩在地上,他冤屈得很。如果是对付别人,他的办法保管能奏效,可他面对的是不按常理规则出牌的李怀唐。正常婚礼程序繁复,有问名,入祭祠堂,纳征,纳吉等等,没有个把月走不完流程,为此,他自信满满地在各个关卡设置障碍,比如第一关,他买通了算命术士然而,他所布置的“马奇诺”防线不起丝毫作用,李怀唐无视世俗礼仪,竟然直接上门迎娶!
武忠拉住几乎失去理智的外甥,道:“王爷冷静,为了区区一妇人生气至斯不值得。”
寿王怒气难平,顿脚怪叫。
武忠不以为意,继续劝慰:“王爷不必烦恼,李怀唐即将远征渤海国,他的美人迟早属于你。”
寿王惊疑,满脸不惑。
武忠笑道:“如果不出意外,圣上将下旨,让李怀唐率军征讨渤海国。”
“殿下想啊,那渤海国地域辽阔甚于往昔的高句丽,区区个高句丽,前朝炀帝百万大军三怔之惨败而返,我朝太宗皇帝亦无甚建树,嘿嘿,相比之下,李怀唐他兵微将寡,后勤无继,何以建功?我敢断言,他将尸骨无存!”
“真的?”寿王的消息闭塞,才获此消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啻于个天大的利好,足以逆转局势。
“可是,”他冷静之后,心里还是很难受,毕竟,自己看上并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美人即将被他人破瓜,在那人的胯下婉转承欢,想起胸中就无比憋闷。
“我不能让李怀唐先占便宜,杨玉环只能属于我!舅舅如果帮我这个忙,来日必有厚报!”
“这个,”武家兄弟显得为难,外甥言下之意他们当然明白,武惠妃时刻在谋划废黜当朝太子,为寿王成为皇位继承人努力,只要这个外甥登基,他们的前途无量,出入内阁等闲事。只是,他们实在无信心与李怀唐正面较量。
倒是杨洄又有了主意。
“殿下,”
“你闭嘴!你个废物有什么本事对付李怀唐?”寿王恶狠狠打断了杨洄的进谏。
“我,我不敢对付李怀唐,但是,我可以迂回进攻,找杨玄璬的麻烦。”杨洄嘀咕着。
“杨玄璬?有道理!”武忠忽有所悟,示意杨洄明言。
得到鼓励,杨洄恢复了信心,道:“凡成婚者,必须无长辈以上丧事在身,如果杨玄璬病逝”
“嘶!你是说,杀了杨玄璬?”寿王年少,沉不住气,忽闻绝妙主意,不禁失声。
武忠下意识四下张望,而后小声提醒道:“殿下,记住,不是杀,是急病去世。”
“对对对,急病,哈哈,急病,杨洄,看你的了,好好给我演好这出戏,莫要再让我失望!”寿王得意笑着,只要拖延一年半载,绝色美人杨玉环将属于他。
杨洄似乎又想到什么,向武忠询问:“舅舅确定李怀唐征战渤海国有去无回?”
武忠连连冷笑,压低嗓音附在寿王的耳边道:“殿下无须担心,吏部的人在幽州不少,他们打仗不行,不过足以胜任运送粮草之类的活儿”
第571章 坑胡之心不可无
在半军事化的管制下,洛阳城的夜生活乏善可陈,居民们,无论平民,抑或达官贵人,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基本同步。早上,皇城的擂鼓声响,坊门开,开始出行;夜晚,还是擂鼓声,驱赶他们如倦鸟归巢,迟到者只能露宿街头,坊门守卒不敢冒掉脑袋的风险给任何人网开一面。
但是,主观意志抑杀不了客观需求的存在和发展。洛水里的缤纷花艇就是为了满足那些不甘于寂寞,向往精彩生活的特殊群体的产物、适应里坊制并锻炼出顽强生命力的第三产业。
洛水上到底有多少花艇或许无人说得清楚,不过说到最出名的,连洛河边上的孩童都会遥指杏花楼。
夜幕甫降,码头上的花艇纷纷离岸,顺江而下,准备驶出洛阳城。各个花艇内,熟客满座,丝竹之音此起彼伏,随江风飘荡。
杏花楼的经营策略与别的花艇不一样,客人贵精不在多,三层高的楼房里,只招待十数位贵宾。
大门艺有点本事,搞到了杏花楼的船票不说,还弄到了最高等的顶楼包房。
可惜的是,夜色下的洛阳城很沉闷,岸上难见数点灯火,白天的活力全然消失,尊贵的顶楼包房体现不出其价值。
李怀唐的如约赴会让大门艺欣喜若狂,早在渤海国时,他就从契丹难民嘴里听到李怀唐的大名和赫赫的战绩。当了解到路上救他一命的英雄竟然是李怀唐,又闻天朝皇帝欲派李怀唐讨伐他的叛逆兄长大武艺,他无法淡定了。
当然,崇拜英雄是一码,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是一码。花费巨大邀请李怀唐只为后者。
三杯敬酒感激救命之恩过后,大门艺神秘兮兮试探道:“上将军接到圣意否?”
“哦,接到了,这不,圣上才赏赐我一座宅邸。”对方不爽快,李怀唐顺势装起糊涂。
天下无免费的午餐,大门艺一个落魄的蛮族王子愿意挥金如土请自己到此潇洒绝对有所求,李怀唐赴会的本身也说明了态度:可以谈。
就像做买卖一样,目的和底线不可轻易示人,否则只会陷入被动,于是双方都很谨慎。
大门艺颇为失望,李怀唐并不鲁莽。
“我听说,圣上有意让上将军出征渤海国。”大门艺不得不主动些。
李怀唐笑道:“如有圣旨到,我定当遵从,只是我部兵微将寡,恐难成大事。”
“呵呵,强悍如契丹人在上将军的铁蹄下也不过土鸡瓦狗,只要上将军愿意,对付大武艺游刃有余。”
李怀唐摇头,道:“渤海国非契丹,山多路险地形复杂,不可同日而语。”
“嗯,上将军说得是,不过,渤海国的地形么,套用汉家的精辟词语,在下是成竹在胸!”大门艺渐入臻境,索求呼之欲出。
李怀唐不置可否,淡淡道:“我有向导。”
“但是他们不知大武艺的兵力情况和所在。”大门艺有恃无恐。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的兄长岂会坐以待毙不知变通?”
“确实如此,但是有些是难以或无力改变的,比如粮道。”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李怀唐忽然哈哈大笑打破僵局,道:“有意思,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大门艺两头望,笑而不语,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案桌上写下几个字。
李怀唐一看,三个字赫然入目:渤海王!
闪念之间,李怀唐迅速拿定主意,同样用手蘸酒在案桌上写下“成交”二字。
大门艺狂喜,竟然跪在李怀唐的跟前,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
“上将军之恩,大门艺必厚报!”
渤海国遥远,人口以蛮族为主,注定了无法在短时间内有效征服,薛仁贵灭少数民族政权高句丽,但仍然无法据其地,每每朝廷有大事无暇顾及,之前一个个装孙子的胡族就会出来跳大神,抢人略地,割据自封。无论是太宗还是高宗,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在那片广阔的大地上扶持数个,乃至十数个政权,让他们互相攻杀永无宁日,也不致于便宜了今日的棒子国,须知,平壤城乃大唐安东都护府所在,时光流转,昔日的国土居然成了别国首都。
助大门艺成为一隅之王以分裂渤海国,对抗靺鞨和新罗于华厦民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即使大门艺不提,李怀唐亦有此意。
本着坑胡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李怀唐毅然向大门艺伸出援助之手。
大门艺不知李怀唐心中的龌龊。人都有私心,民族大义对于胡族之人尤其薄弱,就算他洞察李怀唐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何不妥,重要的是能够成为一国之君,当然,那是关起门来蛮族虚荣心的称呼,对外仍会尊大唐为正朔。
如此之快顺利达成目的,大门艺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出门催促歌妓来助兴。
来了两名歌妓,却没有进包房。
杏花楼顶层的包房之间是一个大厅,大厅里不设摆设,一眼望去空荡荡的。熟客们自然知道它的用途,也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唯有李怀唐等人云罩雾绕。
俩歌妓站在大厅中间,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执长剑。持剑者一身素白长裙飘飘,容貌秀美摄人神魂,看者无不为之怦然心动,奇怪的是,弹奏琵琶的小娘容貌奇丑无比,整张脸如同火烧后留下的痕迹,诡秘恐怖,与持剑者形成强烈的反差。
人们的目光自然聚焦在持剑者身上。只听她一声娇喝:“烟烟,奏乐!”。
“铮!”琵琶声仿佛拔地弹起,吓人一跳。
“原来为舞剑之用!”李怀唐哑然失笑。笑容渐渐凝固,渐趋激烈的琵琶生中,舞者矫若游龙,满场飞舞,惊心动魄,剑势凌厉无比,长裙如形随影,将她罩在眼花缭乱的白影里。
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气势,确实惊人。
李怀唐看得如痴如醉,一曲末了,意犹未尽,忍不住唱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好,再来一个。”
持剑者诧异地望着激动的李怀唐,俏脸绯红,咬唇犹豫间微微向后颌首,琵琶声响,剑舞又起
众人无不妒忌看向李怀唐,往常渺渺舞剑只历一曲,无论赏金多少都不为动容,今天,区区几句就让绝色丽人破戒,何其荣幸!
第二曲,渺渺剑舞的风格完全相反,展现出其柔美的一面,一举一颦,如待字闺中的小娘,给人无限遐想。
李怀唐再想起哄第三曲时,却被拉住了。大门艺愁眉苦脸向他直摇头。
就在李怀唐全神贯注欣赏渺渺优美的舞姿时,大门艺收到了船东额外的一份账单,只有六个字:承惠百贯一曲!
离谱的天价!
如果让李怀唐继续发疯,大门艺甭想回去称霸当王了,杏花楼的有一份洗刷马桶的工作,够他忙活一辈子。
“此曲无关钱帛。”一道丽影出现在李怀唐眼前,声如银铃,犹比银铃动听,“渺渺为郎君所舞。”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