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怀唐对他几个月来流连于花丛中的感慨。洛阳,美人,太令他怀念沉醉了,差点难以自拔。尤其是他才刚刚在洛阳城西买下一眼温泉,正准备与美人们同乐享受
可惜,皇帝的催促声声急,连天长节都不让他在洛阳安然渡过。尽管他还牵涉于三司会审的重案中,尽管东突厥人对他的指责从未消停过,他还是被出发了。
离别极其缠绵痴怨,美人十里相送犹未止。
早盼李郎得胜而返,路边野花莫要采诸如此类的带泪嘱咐情意绵绵声声入耳,仿似是昨夜疯狂水**融的延续。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眼看送别难舍难分,李怀唐狠心每人送上一个深吻,然后跳上战马,头也不回绝尘北去。
出征时机确实成熟,秋风起,战马骠,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宁远铁骑兵强粮足,就地招募的上万新军和兵甲都已到位。同时,悄然成立的辽东船队无论在财力上,还是人力上,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征伐渤海国最大的困难是不能速战速决,渤海国与契丹人不同,他们占据了高句丽人的众多城池,可以偏师坚守不出,而主力则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与宁远铁骑游斗,如果宁远铁骑深入其境,守城部队随时切断宁远铁骑的后路,待宁远铁骑成为疲军,他们的主力再返身追击,这样,宁远铁骑将无胜算。
不让敌人的阳谋得逞,唯有在辽东半岛海边建立据点,以此为粮食补给站,将敌人的优势化解于无形当中。
这样的据点早已被李怀唐相中。
辽东半岛最南端,有一座小渔港,名都里镇。
作为北方唯一的不冻港,都里镇本可以发展为良好的渔港,拜倭寇所赐,附近人烟稀少,以致于渤海护卫船队登陆时,附近的居民还以为倭寇又来了,一如往常般纷纷逃入大山之中避难。
“,咋这么荒凉?还想砍几颗脑袋再添一个银星呢!”
楚天阔脚踏沙滩,不满地发着牢骚。
“唤个啥,老子还冤呢!”
比他更憋屈的是屠步烈等狼牙,为了顺利攻取这个据点,李怀唐不惜重本,将狼牙战队配给了封常清,孰料,牛刀砍在了空气上。
楚天阔直翻白眼,好歹屠步烈等人个个拥有五颗银星,而他的胸前还是独苗。
自从在长江上以短矛刺杀四名水盗,不期而至的相应奖赏让他惊喜莫名,尤其是代表着功勋的银星,他在韩二郎等骑士的身上见过,得知银星的含义,有星星确实不同,脸上的傲气都不一样。从那刻起,他做梦都想五星挂胸前,混个将军当当。登陆行动是一个机会,他抱有很大期待,然而,他失望了,目的地,鸟毛都没一根。
“别废话,迅速抢占高点和水源,斥候前出探哨!”
封常清跳下浅谈恰巧站在楚天阔身边,他黑着脸不停吆喝下达命令。
抢占据点意义重大,作为辽东船队之首,他不敢懈怠。尽管倭寇小犬曾言,从前他们百人即可占据都里镇,而渤海国大半年都不派一兵一卒过来瞧瞧。但是,封常清还是相当谨慎,用庞大的船队运来了五百名士兵和三千名劳力和工匠,还有大量的驮马粮食等物资。
情况与预料相符,都里镇不设防,无抵抗。封常清轻而易举占据港湾。
船队有条不紊卸下物资,然后返航去运送第二拨劳力和物资。
登陆的人员各有安排,士兵们放哨,建立防御阵地,准备防御物资,工匠在测量地形,确定城墙的建立点和走势,劳力则赶驮马运沙土石料,气氛紧张却又井然有序。封常清带人站到都里镇的最高点上瞭望。都里镇南面向海,西北部为连片低矮山包环绕,东北是大片的泥泞滩涂,对从辽东半岛方向南下的军队形成天然的屏障。
“果然适于防守!”
除非攻击来自海面,否则,渤海国想攻克防守工事完备的都里镇绝非易事。人来多了无济于事,都里镇位于半岛末端,地形狭窄,攻击方难以展开兵力,只能采用兵家大忌中的添油战术,只要城墙修得巧妙,以一挡百不成问题。
只匆匆看一眼,封常清马上下定决心,将辽东船队的大本营从大庙岛转移到都里镇!
自此,渤海湾的海面上,船舶日夜不停穿梭,大量的人员物资源源不绝被输送到都里镇。辽东船队得到楚家军数百人的加盟,实力提升很快,尤其表现在驾船航行方面,船队的航行速度较之以往快多了,也安全得多,至少封常清不用担心船队因为操作失误而被风吹散,被海浪打翻。
这得益于李怀唐的要求,楚天阔从家乡所招的水手都富有驾船经验,在吹嘘加金钱的混合攻势下,同族乃至附近乡里报名者众,最后挑选了五百人前往大庙岛。
观察完地形,封常清给给屠步烈一个聊胜于无的任务:带人搜山抓俘虏。
辽东半岛南端山脉相对低矮,但是山林茂密,非常适合躲猫猫。只是业余的难民遇上专业抓捕队时,游戏就没那么好玩了。
狼牙同样配备两条猎犬,能轻松找出藏于树林草丛中的当地居民。
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屠步烈老远就看见一小片花布露出来。
“给我滚出来!”
屠步烈不耐烦地用刀背横扫,打草惊蛇。
“啊!%^,*(!”
女高音尖叫,音质还算悦耳,表明其身份是个小娘,只是听不懂她说什么。
小娘慌张站起,背对屠步烈想跑。屠步烈眼明手快,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咦?!不错嘛,是个弱质纤纤的小美人。
“头,赚大了呵!能共用么?”秦舞阳表示羡慕加妒忌。同是抓俘虏,他只抓到老头老妇又或是小孩,其余狼牙将士的收获都差不多,唯有屠步烈出手不凡,抓了个小美人。
屠步烈没好气道:“你猪油蒙心了?没看见这小娘身上什么服饰吗?普通人家能穿成这德行?”
“啊?!”秦舞阳等人这才察觉出端倪。小美人衣着华丽,身上饰物贵重,绝非一般人。
在一众邪笑壮汉的面前,小美人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究竟何人?”屠步烈想了会,露出个自以为凶悍的表情。
小娘惊恐相望,半天才结巴答非所问:“本,我,我,是,新罗人。”音调生硬,显然不是唐人。
“头,你动凡心了,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让我来替你搜身吧!”秦舞阳荡笑。
建议不错。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滚,搜身也是我来!”屠步烈怒瞪秦舞阳,感觉就像位护花使者。
搜身毫无结果。
“头,逼供啊,把她当众扒光了,保管她啥都招了!”
有人起哄,引起一片哈哈大笑。
“滚!”屠步烈怒道,“鄙视你们这群禽兽!警告你们,谁也不许碰她!”
秦舞阳佯作震惊状:“老屠沾到上将军的风采了,竟然学会怜香惜玉!”
“滚!”
“哈哈”
谁也没有对这名小娘当作一回事,屠步烈心中的疑惑被小娘后来的解释打消。美人言,她来自新罗商人家,随父行商辽东,一时兴起,偷跑到此想隔海瞭望富饶的大唐,结果,被抓了。
屠步烈一笑置之,他认为,不管这美人撒谎与否,都不会产生什么威胁。上将军不也曾有过类似的艳遇吗?
搜山行动持续了一天一夜,相对于狼牙的兵力,山林还是太大了,难免有漏网之鱼。等屠步烈等人离开后,在一处隐秘的废弃陷井里爬出一名虚弱的渤海国士兵,脸带着急之色,踉踉跄跄向北逃去
都里镇的建设自登陆开始,一直处于热火朝天之中,三千余名招募来的壮力、工匠和俘虏将汗水和辛劳付诸于一道城墙的庞大工程上。城墙长达十数里,半圆形蜿蜒连绵于包围都里镇的山包岗顶。防御工事一旦建成,守军居高临下据险而守,绝对能让敌人蛋疼心寒。
建设队伍里,有百余当地俘虏,主要为高句丽人。封常清派屠步烈四出搜寻逃入山林中的居民,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泄露消息。
其实,封常清的担忧完全多余。
唐时交通条件之恶劣远超想像,加上辽东半岛大部被高山丘陵覆盖,都里镇的陷落没有半年功夫传不到渤海国大武艺的耳里。即使传达了,也未必会引起他的注意,这个海港经常为倭寇所占,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世事总难料,天意高难测。与封常清的初衷完全相反,因为他这道画蛇添足的命令,反而促使了渤海军的提前反扑。
掌控都里镇的消息很快传达到檀州,李怀唐刚到达宁远铁骑的军营,就收到这个好消息。
只要都里镇在手,东征大军就无后顾之忧。虽然渤海国也有水军,但是实力较弱,甚至不及倭寇小犬一家强大,李怀唐并不担心,甚至于,他还打算主动出击,进入辽东湾消灭掉渤海国的唯一海上力量,从而可以让运粮船队溯辽河而上百里,一旦计划成功,他不但能够及时得到足够的军需,还可以送走伤员、俘虏和缴获的财物。
第601章 唯我白大将军
李怀唐到达檀州第三天便誓师出征,形势不容乐观,张守硅派快骑送来急报,小股渤海军联合契丹余部不停侵扰营州,营州告急!
出征大军一共三万五千人,轻骑加武骑,高度骡马化。 热书阁
轻骑由一万余宁远铁骑与乌知义率领的五千名万骑将士组成,武骑以两千名强弩手、一千陌刀手和万余新募军组成,主要负责运送并保护粮草箭矢等军需物资。
按计划,大军出山海关,沿辽西走廊,迅速直插辽西故郡(今锦州),从侧翼策应营州。
辽西走廊北起辽西故郡城,南至榆关(山海关),一侧高山,一侧辽东湾,地形险恶,一旦前进之路受阻,三万余人只能在狭窄的辽西走廊上摆开一字长蛇阵,随时会受到来自两面的截击而溃不成军。
所以,辽西故郡城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欲进入辽东腹地,必先攻克此城。
白孝德又一次被李怀唐点将,挑起急袭,为大军打通东征之路的重任。
论才华,白孝德要逊色于王忠嗣,但是,皇帝老儿不肯放王忠嗣前来,这多少让李怀唐感觉遗憾,看来,李隆基也相中了这匹千里马。
不过,白孝德亦非泛泛之辈,有勇有谋,年少气盛又不乏作战经验。李怀唐在洛阳运筹帷幄之时,他已未雨绸缪为攻取辽西故郡城做谋划了,以极富前瞻性的眼光派出的精锐斥候搜集到相关大量信息,具体上甚至包括守将的性格和习惯。
先知们常说,机会总是留给有所准备之人。白孝德准备得足够充分了,就赌运气女神是否站在他这边。
辽西故郡城的重要性只要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白痴都能看得出,何况才能出众,野心勃勃的大武艺?
被他指定镇守该城的是以小心谨慎而闻名的儒将张文崇,渤海国水军大将张文休的兄长。张家一门三杰,其中最为年少的将军张文白运气糟糕,在追杀叛徒大门艺的过程中,不幸遇上李怀唐,成了阶下囚早早退出战争的舞台。
文崇博学多才,进取不足,守城有余。这是大门艺对他的中肯评价。
说起小心谨慎,张文崇确实无可挑剔,他镇守的城池天下别无分店,只有半个门。
是的,只有半个,在他上任之前,辽西故郡城有三个门,他到任后,下令彻底堵死两个,剩下的一个门也封住一半,而且,这扇城门还是北向,对着老巢腹地。
曾经,大武艺率军前去观瞻雄伟的山海关,路过辽西故郡城,入城已郁闷,只开一半的城门让他很不爽,等想出南门时,整个人当场瞠目结舌:门呢?
老张的回答理直气壮:对不起,大王的问题不在本将的职责范围内。本将只管守城,不管出城。
那,本大王要南下,怎么办?难道要出西门绕城小半圈吗?
回答让大武艺前所未有的蛋疼:请原谅,西门并不真实地存在。如果大王要达成目的,可以,原路返回,绕城半周即可。
对于这样的恪尽职守的将领能职责么?答案是无奈的否定。
难怪老张不担心胸膛会被拍坏,每年述职时总信誓旦旦,城防绝无问题。
能有问题么?突破城头防守的唐军恐怕会吐血!城门,有,但徒有外形,门后面的通道全被泥石彻底堵死了。
如果换作其他人,遇上老张必然要大吃苦头。可是,白孝德不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月的查探侦查得到了回报,关于目标城池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当然,这得感谢乌鸦等斥候的胆大心细。
奇袭关键在于隐秘突然,注定人手只能少量且精干。白孝德带来的人不多,仅仅五百人,相对于城内的三千守军,劣势明显。
白孝德没打算硬拼。根据乌鸦提供的情报,他自有计划。
辽西故郡城北的一大片树林里,白孝德等人潜伏了整夜,他们轻装出发,避开渤海军的斥候,花费好几天功夫翻越崎岖起伏的山区,绕到故郡城之北。
以张文崇的性格,自己的后方肯定少不了斥候。命令很好,可是官长的意志更多时候取决于执行之人的贯彻力度。数十年来,莫说后方,即使是南面的辽西走廊也鲜见唐军身影,久而久之,斥候每天的任务逐渐流于形式,检查成了沿大道走一圈的游行。
渤海国斥候的疏忽大意给白孝德提供了极大的活动空间,广阔的原野上,牛羊遍地,牧民悠闲,谁也没想到,在他们眼皮底下有数百名致命的杀手。
作为军事重镇,故郡城城内的居民全是随军户,闲时,他们为守军放牧,战时,他们临时为兵。
牧民们的作息规律很严谨,天亮驱赶牛马羊出城北十数里河畔草场,傍晚赶回,或许是因为地处己方地盘,又或许是兵力不足,守军没有派兵随行保护。
日薄西山,眼看又一天要逝去,牧民们赶着成群饱食喝足的牲畜朝北门赶。
每天这个时候,谨慎的张文崇都会率军在城头上等候,风雨不改。
今天的张文崇心神不宁,兵力的减少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虚弱。据幽州的探子汇报,大唐有意讨伐渤海,然而,大王此时却选择两线作战,主力去打新罗,另分一部联合契丹残部准备拿下营州先给大唐一个下马威,他所辖之城有任务,须分出五百人运粮。
五百名士兵的离去,带走的是五百份安全感,孰料,这只是开始,昨天,一名衣衫褴褛的骑士出现在城下,带来了噩耗,大王新娶的新罗美人在出游期间,莫名其妙偷偷跑到都里镇观海瞭望什么富饶的大唐,很悲剧地遇海寇被掳了去。
他恨死了报信的内侍,却又很无奈,谁让这名内侍持有大王的令牌?而他的驻地距离事发地点又很近,营救王妃责无旁贷。
令牌所承载的愿意是让各城的守将给予出游的美人保护。本来在大后方,所谓的保护最多不过派人装装门面而已,谁知弄巧成拙,出兵抢救的霉运降临到了张文崇头上。
来骑的令牌并非绝对,张文崇找了许多藉口推搪。可是,俗话说得对,一种米养百样人,副将朗桂献媚悦上的性格就与他格格不入,他不愿意去,并不代表朗桂甘心放弃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结果,朗桂去了,带走了八百骑。
也就是说,张文崇的手上只剩下千七士兵,其中,还要分两百斥候游弋于河西走廊,真正守城的只有千五人。
张文崇似乎被霉运缠身了,在他不停诅咒带来令牌的内侍之时,一名牧民快马奔到城门下。
“什么?被一群野狗袭击?”
喝凉水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