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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形势如此大好,为何赵岩不如实上报朝廷?”颜继祖纳闷的问道,颜玉瑶思索了片刻,说道:“可能赵岩是怕功高震主吧!”
“他此刻已经是功高震主了。”颜继祖断言道,“若是一般的武将能如此善战,圣上自然欢喜。只是赵岩自己会赚银子,而且自从无视海禁后,更是日进金斗,富可敌国。一个不能掌控的武人,手上又皆是虎狼之师,圣上岂能不加以防备?也非是圣上薄情寡义,这乃是人之常情。去年赵岩和洪承畴闹到朝廷,圣上偏袒的是谁?不过赵岩恐非束手就擒之辈,如此厉兵秣马,定然步入岳飞、戚继光的后尘。”
“以女儿在赵家堡所见,赵岩为人坦荡正气,就算到了那一天,也必能优待大明皇室。”颜玉瑶说道。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你这话家里说说还可以,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说。”颜继祖有些惆怅的道。
“这个女儿自然懂得。”颜玉瑶点头道。
“若不是怕功高震主,那又如何不将辽东形势如实上报?只要山东军与辽西官兵配合,一举拿下辽东恐怕也不是难事。”颜继祖费解的想着。
“爹爹,会不会是他要乘机占据辽东?”颜玉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颜继祖说道。
“嗯!”颜继祖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应该就是如此,只要赵岩吞下辽东,那就不缺什么地了,他又喜欢招募百姓屯垦,这辽东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颜玉瑶补充道:“若是与辽西官兵配合一举攻下辽东,朝廷必然派人接管,到时候就复杂得多了,赵岩想要吞下辽东却是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你看这捷报,该如何呈报?”颜继祖拿出已经润过笔的奏章递给颜玉瑶,颜玉瑶打开看了一会,说道:“赵岩如何写的,我们就如何上报。”
“那便让人发往京师。”颜继祖点了点头,马上让人将皮岛和镇江的大捷传了出去。
紫禁城,此时已是开春,皇宫的花园内一片花海,显得无比的美丽,崇祯漫步在花园内,看着那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舞,气色颇为难看。
如今已是开春,剿贼进展得却是很不顺利。高迎祥突入山西,李自成退走甘肃,张献忠突入湖广,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好在从河曲县突入山西的高迎祥很快被卢象升拈到了豫西,毕竟卢象升坐镇宣大,高迎祥想不败那是不可能的。
卢象升的天雄军自有了赵岩调拨过去的火枪、火炮、板甲等利器,加之又用山东军的教官训练军伍,战力大幅度提升。一开始高迎祥所部还以为是赵杀星的登莱军,高迎祥的那群乌合之众被卢象升的天雄军杀得一触即溃。
可惜卢象升手上的关宁骑兵被崇祯调给洪承畴了,缺少骑兵的天雄军未能完全歼灭高迎祥所部,被高迎祥逃到了河北,那里就不属于卢象升的作战范围了,从宣大一路赶到河南,天雄军后勤补给的压力很大。
再加上剿贼的事情是由洪承畴督办,而卢象升防守的是宣大,所以卢象升最到河南边界就撤回了宣大。
高迎祥跑到豫西,洪承畴考虑过一旦流贼窜入豫西的情况,所以在豫西布置了四万多官兵,虽然这些官兵不敢与流贼作战,但守城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导致豫西的防守比较严密,加上贫民大多被赵岩忽悠到山东来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不高。高迎祥花了很大的力气攻陷了几个镇子,也没裹挟到多少人。
而张献忠在湖广的情况就好了许多,湖广这是一个土地兼并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各个藩王在湖广的地多得要命,湖广超过七成的土地都在藩王手里,这里的贫民也多。
张献忠带着残部跑到湖广,立刻形成烽火燎原之势,此时的湖广没了卢象升的坐镇,官兵虽多,却大多不堪一击。
崇祯扔下的几百万两,在官兵战斗力的改善方面连个影都没见着,唯一的成效便是没有官兵因为缺饷而叛乱投贼。
张献忠在湖广迅速壮大,高迎祥在豫西听闻此境况,也直接扑向了湖广。高迎祥与张献忠二人合兵而战,在湖广连克七城。
崇祯震怒无比,责令洪承畴立即进剿。洪承畴此时却是遇到了麻烦,关宁骑兵在卢象升手里服服帖帖的,可到了洪承畴手里却是极不听话,连续违反命令,导致洪承畴的围剿计划几次受挫。
除了他原先所带的两万人,加上孙传庭的两万人还算能用外,其余各路官兵鱼龙混杂,上了战场什么乱子都可能弄出来。
受到崇祯责问的洪承畴,连忙抽调半数官兵出陕,进剿湖广流贼。
银子砸下去,可就是没啥效果,崇祯怎能高兴得起来。另外崇祯命令赵岩驰援皮岛,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按理说二月就下了旨意,现在都到三月了,早应该有个消息传来吧!崇祯让锦衣卫一查,才发现二月内赵岩压根没出兵支援皮岛。崇祯一不高兴,就在开春时感冒了,御医看了大半个月才好。
“朝鲜和皮岛可有消息了?”崇祯转头对服侍的太监问道。
“回皇上,还未收到什么消息。”那小太监回答道。
崇祯不由怒道:“这个赵岩,信誓旦旦的说三年平辽,此番皮岛遭到建虏攻打,却又不敢去了?”
一边的小太监见崇祯发怒,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崇祯越想越气,圣旨都下了一个月了,可赵岩连个屁都不放,明摆着是抗旨不遵,别人那倒还无所谓,对于赵岩的事情,崇祯却是十分敏感。
不要赵岩就算是抗旨不遵,崇祯却也是毫无办法,对于赵岩只能深感无力。
就在崇祯在花园里生闷气的时候,曹化醇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后花园,边跑边喊道:“皇上,捷报,捷报。”
“哦!哪里的捷报?湖广的变民剿灭了?”崇祯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对曹化醇问道。
“启禀皇上,不是湖广的捷报,这是皮岛和辽东的捷报,您看。”曹化醇说着将颜继祖呈上的奏章递给崇祯。
崇祯飞快打开奏章看了起来,曹化醇站在一边一副欣喜的模样,说道:“皇上,建威大将军不仅在皮岛俘获了将近两万清兵,还在镇江与建虏大战了一场,斩获真虏六千级,蒙汉假虏两万人,还当场击毙了建虏的肃亲王豪格、礼亲王代善。其后又在海上全歼建虏水师,俘获多尔衮以及正白旗真虏四千三百人。”
“好,好。”崇祯神色振奋,看着奏章哈哈大笑道:“赵爱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一会派人前去山东检验首级和俘虏。”
“是皇上。”曹化醇弯了弯腰,然后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正要离开。不过还没走两步,曹化醇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突然回过身,跪倒在崇祯面前,忽然间抽泣了起来,两眼泪汪汪的对崇祯说道:“皇上,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你说的可是温体仁密奏之事?”崇祯问道。
“请皇上明察,钱谦益被温体仁逮捕后,派人来向老奴求救,老奴什么都没做呢!温体仁就上了密奏,皇上,老奴冤枉啊!”曹化醇哭道。
温体仁自从当上了首辅后,一味醉心于排斥异己,打击政敌。感觉到自己树敌太多,恐怕会招致别人报复。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凡是他呈给崇祯的上疏,以及内阁拟定的有关文件一概未存入档案,企图毁灭罪证。
在温体仁辅政期间,上疏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不但没有扳倒温体仁,反而引火烧身。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流放,甚至有人被当场杖击而死。
不过这次温体仁却给崇祯上密奏,要崇祯处置严惩曹化醇,曹化醇哪是那么好惹的?崇祯身边的小太监见了密奏,连忙向曹化醇报告。
事件的起因全是因为一个张汉儒的地棍,这个地棍跑去钱谦益家里要求他办一件私事,被钱谦益拒绝,这可把张汉儒给惹恼了,直接跑到京城来告黑状,硬说他在乡里结交了一帮朋党,整日散布怪论,诽谤朝政。
温体仁阴狠毒辣,表现之一就是对得罪过他的人一辈子也不放过,于是直接命人将钱谦益逮捕。
钱谦益派人去向曹化醇求救,被温体仁得知,温体仁马上添油加醋的给崇祯上了一道密奏,要求严惩曹化醇。
第三卷:聚敛天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四正六偶,十面埋伏
“此事朕知道,你且放心便是。”崇祯对曹化醇笑道。曹化醇这时止住了哭声,叩头便拜:“谢皇上,谢皇上。不过老奴以为,此案猫腻极大,老奴愿亲查此案。”
崇祯看着毛遂自荐的曹化醇,半响点了点头道:“那就你去查吧!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徇私枉法,朕可不饶你。”
“是,皇上。”曹化醇大喜。
翌日,曹化淳派特务四出侦查,弄清了张汉儒的奸状和温体仁密谋的内幕。他把这些情况详细报告给崇祯帝。崇祯帝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在朝廷内已形成了一个以温体仁为首的朋党。温体仁一看大事不妙,又使出他的惯用伎俩,装病在家,等着皇上去安慰、挽留他呢。
崇祯十年三月的一天,温体仁正同家人吃饭。忽然有太监传皇上圣旨,令削去温体仁官职,废为庶民。温体仁一下傻了眼。“当”的一声,手中汤匙掉在了地上。
温体仁辅政八年,没有提出过任何经国济世的方略,没有建立过任何利国利民的功业,是一个十足的庸材,但在结党营私、玩弄权术上却是一个高手。《明史纪事本末》记载,明亡前夕,御史吴履中上书总结崇祯治国之失时说:“温体仁托严正之义,行媚嫉之私,使朝廷不得任人以治事,酿成祸源,体仁之罪也。”但是崇祯帝就因为温体仁“斤斤自守,不殖货脯”,所以“始终敬信之”,结果在短短几年之内将明朝拖进山穷水尽的绝境,可谓罪不容诛。
温体仁被废为庶民,连带兵部尚书张凤翼也被扯了进去,年迈已高的张凤翼的下场要好一些,崇祯只是让其回家修养。
兵部尚书一空出来,崇祯开始物色兵部尚书的人选,马上注意到了杨鹤之子杨嗣昌,杨鹤、杨嗣昌父子想来以擅长督军著名,杨鹤官至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杨鹤曾上疏指出“盗贼”之起,“总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杨鹤提出了“招抚为主、追剿为辅”的战略。在杨鹤的努力下,招抚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陕西的各部起义军几乎都接受招安。但由于十万帑金和藩王捐助的五万白银和粮食二万石杯水车薪,“所救不够及十一”。神一魁等贼兵既降复叛,朝廷主剿派势力抬头,极力攻击杨鹤的绥靖政策。后杨鹤被朝廷拿办,由洪承畴接任。
步入仕途后,杨嗣昌历任杭州府教授、南京国子监博士、户部郎中。天启三年(1623)受阉党排挤,称病辞职归里。崇祯元年(1628),起为河南副使,加右参政。后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以知兵闻名朝野。山海关显功祠内有杨嗣昌塑像,称赞他整饬防务、修筑山海关两翼城,抵御后金入侵有功。崇祯七年,授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旋以其父母相继去世而回家丁忧。
崇祯十年(1637)三月,兵部尚书杨嗣昌至京师,帝召对。嗣昌博涉文史,多识先朝掌故,且工笔札,有口才。帝与语,大信爱之,每对必移时,所奏请无不听,说:恨用卿晚。
谈及其父杨鹤,杨嗣昌很是激动,“圣上,世人皆以为臣父主抚误事,然二年建虏进犯,秦地官兵尽出,臣父手中无兵可战,如何能以剿为战,又因粮饷不足,救者十不至一,变民如何不复反之?”
崇祯深感有理,对嗣昌心有愧之。
嗣昌乃议大举征讨农民军。请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官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四正六隅合为十面之网。而总督、总理二臣,专事征讨。
崇祯见到这条剿贼策略大为激动,对杨嗣昌愈加信任起来,第二天随即任命其为兵部尚书。
第三天,崇祯又召对杨嗣昌,杨嗣昌一进崇祯的书房,就见到崇祯脸上表情复杂,便问道:“陛下,可是有何隐忧?”
“杨爱卿你看吧!”崇祯将皮岛、辽东大捷的奏章拿了出来,杨嗣昌看着这奏章,辽东大捷的消息,全京师都知道了,随即思绪一动,问道:“陛下是指这赵岩?此人能征善战,虽为我大明之福,然敛财之能又无人能敌,朝廷实无以粮饷掣肘之法,若长此以往,恐生不测。”
“知我者,莫过杨爱卿也。”崇祯激动的拉着杨嗣昌,“此子于统军干政,大兴屯田之事,更有犀利火器,精锐战兵,若其谋反,朝廷如何抵挡?”
杨嗣昌心中一凌,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赵岩于昌平大败清军,又与辽东、皮岛大胜,崇祯却要拿他开刀。
不过对于赵岩,杨嗣昌并无任何同情,只是心中打定主意,今后不可拥兵自重。
“赵岩此子于山东厉兵秣马,虽此刻表现较为忠义,不仅粮饷全然不要,每年反而能给朝廷上缴六七百万两。然而今后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崇祯对赵岩的感觉十分复杂。
封建君主,身处特殊的地位,必须扼杀一切威胁,戚继光就成了牺牲品。
“陛下所言极是,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嗣昌附和道。
“杨爱卿可有什么办法?”崇祯问道。
杨嗣昌想了想,说道:“此子起兵之时,不过是黄县乡下一个小小地主,之所以能在四年内让兵容强悍如斯,必有原因,陛下只要得此人练兵之法,再令各地习以为式,只需各路官军一扫疲态,必能遏制此子。”
“山东军甚是精锐,听闻此子说过,除了艰苦训练外,还有高额军饷、抚恤,以及最好的兵甲、火器,所需银钱甚多。”崇祯为难的说道。
“臣有两策,就不知陛下是否采纳。”杨嗣昌这时说道。
“其一,派人习此子敛财之策。臣曾派人进山东勘探,此子不仅有琉璃镜能年入数百万两,登莱各地皆是水力纺纱机和织布机,此等机器较江南纺织作坊,人力少之百倍,以致江南布商节节败退,天下素有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之谣,然近年两地纱线、棉布锐减,此子靠纺织,年入银钱亦不下数百万两。”
“陛下可令其交出纺织之器与琉璃镜之秘方以利万民,得之其技,然后招纳皇商,召天下之民购之,必然岁入数百万银钱,又可断其银钱之源。”杨嗣昌侃侃而谈,显然是对摸过了赵岩的底细,不过这些皆不是什么秘密。
“招纳皇商?”崇祯不解的问道。
“就是陛下出其技,令一些身家富厚之商经营之,若是亏空,那便是皇商自己的事,若是盈利,朝廷便可坐分其利。”杨嗣昌解释道。
“若其不交又如何?”崇祯问道。
“可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再不交,可令各地禁购之。”杨嗣昌说道。崇祯听了不由点了点头。
杨嗣昌继续说道:“此子于山东东三府大兴屯田,招募各地流民充实东三府,所用耕牛、农具、种子皆由其出,一到夏收、秋收自际,虽为建威大将军,亦向朝廷上缴银钱。然屯民只需上缴十斤米麦,而其又收地租三成。不到数年,东三府已是繁茂无比,再则屯民农忙之时为农,农闲之时时常操练之,若到兵源不足时,便可得精兵无数。”
“精兵无数?杨爱卿可未夸大其词?”崇祯被吓了一跳,杨嗣昌点头道:“陛下若不信,可着人前往登莱侦之,东三府屯民年年操练,战时只需征入军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