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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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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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个!你要我上厕所?”我快乐地问着,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他闪烁着眼睛说:“要你上厕所怎么啦?”

    “你现在督促我上厕所?”我想再确定一次。

    “有什么不对吗?”他不解地问。

    “哈!”我兴奋地一拍桌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张恒礼的电话。

    “我跟易续已经很熟了,他督促我上厕所,听到了没,上!厕!所!”

    “喂。”听筒里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我一看手机,上面显示着“张老师”。

    本班班主任。

    “对对对不起,张老师,打打错电话了。”

    “哦,没事,那你上厕所。”

    “祝您周末愉快!”我冒着冷汗挂掉电话。

    “你也上……上厕所愉快。”

    我满脸通红地趴在桌子上:“糟了,我又在我们班主任面前犯错误了。”

    “你们老师最多就是跟我一样笑一笑,没事的。”他笑着说。

    我解释道:“你不知道,我自从小学二年级来到长沙,就一直维持着特别平稳的曝光度,从来没有老师会注意到我。我上课极少被提问,学习一直稳定的中等,不被表扬也不被批评,长得不出挑也不算最丑,不吸引人目光,每次毕业都有一半同学和老师根本不知道我在这个班存在过!可是这学期才过去一半儿,我已经被我们班主任狠狠地注意到三次了!一次是开学第一天,开完班会我被他叫住,他告诉我,我作为一个文科生,挂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开辟了本系建系以来的先河!第二次是……就是……我学《米兰之歌》的时候,有一晚学着学着失眠了,到天亮才昏昏入睡,睁开眼睛已经迟到了,所以我没叠被子就去上课了。好死不死遇上抽查,本班因为我的被子扣了五分。张老师问为什么没叠,我一昏头就撒谎说那天晒被子了,刚收进来没来得及叠检查的就来了。张老师说不是下了一天的雨吗?今天这电话就是第三次,看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内容,多丢人啊!不过这次绝对不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张恒礼那王八蛋,姓什么不好,偏偏姓张!弄得我手机通讯录里前后挨着!”

    “也没什么丢人的!“他安慰我说,”最多就是粗鲁了点儿。你把你经常联系的人,名字前加一个a,他们就自动排在了最前面,这样方便找到,也避免今天这样的意外。”

    一股暖意袭上我的心头,我掰着手指很快地数完:“我手机里一共可能只有15个号,有5个是重要的。好像意义不大。不过姓张的两位和张老师必须分开!”

    我在张恒礼和张衣的名字前加了“王八”两个字。

    我正按着手机,易续突然开始模仿我:“我跟易续已经很熟了,他督促我上厕所,听到了没,上厕所!”模仿完他转到正常画风:“这话里面有什么逻辑?”

    我被他逗笑了,回答他说:“张恒礼有个毛病,一玩游戏就不上厕所,因为这个去年还进过医院,我有时会提醒他要上厕所。这话我只能对他说,因为是最熟悉的人,我们初三就是朋友了。我觉得能说这种话,是很熟的人之间的一个标签!这话比一起吃饭看电影有用多了,好像一下子拉近了三年的距离!”

    “我还以为我们只有一年的距离呢!没想到超过三年。”易续戏谑道。

    “你别听张恒礼的。”

    “我开玩笑的。”

    我忧虑地问:“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像张恒礼说的需要一年的时间变熟?”

    “那又怎么样?”

    我解读不出那是镇定还是事不关己:“一年不熟悉也不会怎么样?”他反问我:“你觉得会怎么样?”

    我担忧地抠着课桌边。

    “会不会……分手啊?”。

    这样问着我觉得心有点儿疼。大概越不容易得到的,也越怕失去吧!

    “所以一年后我可能会收到一条短信:因为我们不太熟,所以我要跟你分手?”

    “我不可能。“我说,”我是怕你……”

    “这个在我这儿绝对不是个分手的理由。“他说,”你知道小孩子一般都是一岁左右开始说话吧?却偏偏有的孩子比较早,七个月就会,有的挺晚,得两岁,你不能因为他说话比别人晚,时间一到就不教他说话了吧?有没有听过晚说话的孩子更聪明?”

    “听过。”我说。

    他的声音就像那天读那首英文诗一样好听。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跟着别人的规则走,我们会有自己的节奏。”

    “可是我怕再这么下去,两个月不到,你就不想见我了。”我这样说着越发地紧张起来。

    “不……会吧,应该。”

    “谢谢你这么犹豫的回答。”我失望地说。

    张恒礼说,人平时的自信是1,面对喜欢的人时,很容易变成0。5。我平时的自信是0。5,面对易续时,自信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是1,一会儿是0。

    易续身子往前倾,伸手过来小心地拍拍我的胳膊,说:“我俩又不是弱智,变熟悉不可能需要365天,最多300天!”

    我哭笑不得,变得胆大一些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接受我吗?”

    “因为……”他看着我前面课桌,说:“你那么喜欢砸玻璃,再不想办法阻止你,学校的窗户都会不保。我是为公共财产着想。”

    我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脑袋上的头发都扯下来。他好像不能进去严肃交谈的状态,我只好一步一步引导他。

    “你有没有死去了的初恋女友,跟我长得很像?”

    “没有。”

    “有没有失去了的或者没有得到过的喜欢的人,跟我长的像的?”

    “没有。”

    “你有没有……”

    “你看了多少韩剧?”

    我摇了摇头,说:“不一定长得像,脸型气质或者走路的样子类似的有没有?”

    “没有。”

    我右手抓着左手的食指,问:“你有没有跟谁打赌,跟我在一起你就赢了?”

    “也没有,这是港剧情节吗?”

    我不依不饶:“你有没有在利用我,逃避谁激将谁或者刺激谁?”

    “泰剧!”他调皮地说。

    “那你是不是纯属心地善良,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

    “我在马路上都不扔给乞丐钱,怎么可能因为可怜你把自己扔进去?”

    “还有一个可能性!”

    “说说看。”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会是为了庆祝卡卡的生日答应跟我在一起给他积福吧?”

    “卡卡的生日?”他惊讶地问:“卡卡什么时候生日?”

    “4月22日,我们去钟沛家的那天!”

    他愣了很久:“这么巧?但是……”

    他把两只手臂都摊在课桌上,他手臂很长,阳光吻过的小麦色皮肤。

    “男生追球赛和女生追明星不一样!”他说。

    “怎么不一样?”

    “我们关注的是整个俱乐部,不是某个人,”他说:“比如这个俱乐部的成立、历史、荣誉、战绩、赛程、排位、积分、目标和战术等等,关注到个别球员的时候一般是,比如这个主力队员伤了,教练会用谁来顶替,会不会改变排兵布阵,一个赛季完了谁会离开谁会进来,哪个位置我们需要有什么技术的球员等等。至于球员的生日,队长马尔蒂尼,我看球的这九年他一直在ac米兰队,而且一直是队长,连他的生日我都不知道!”

    “九年?”我心里咯噔一响,像是有人敲了我心里的那个钟:“那是哪一年?你在哪一年开始看足球比赛的?”

    “你数学成绩不怎么样吧?”他笑着调侃我。

    “我所有成绩都不怎么样。”我坦白说。

    “九八年。”

    “哦!”我失魂地说:“只有两个月不到就九年整了。”

    “什么?”

    “没什么。”我突然回神:“不对!有什么!我居然跟你撒谎了!哎呀!”我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

    他伸手抓了一下我的手腕,说:“别着急别着急!”

    我感激地看着他,理了理思路,说,“我不是长沙本地人,这儿不是我的家乡,96年我爸爸工作调动我们家才搬来的。我刚才撒谎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的家乡,发生过生命中最坏的一件事情。我小时候讲给两个人听过,一个是小学三年级的同桌,一个是四年级的同桌,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们都跟别的同学抱怨说我见人就说那故事,烦死了!其实我真的没有跟第三个人说过,她们俩是我的同桌也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把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最亲密的人,结果我错了,就那样我对于讲述那个故事有了很大的心理障碍,幸好后来跟一个老乡重逢了。“

    “张恒礼?”

    “不是。张恒礼是地地道道的长沙本地人。”

    “你跟张恒礼也不说?”

    “张恒礼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不在他面前讨论。怕他听了不能感同身受,更怕他感同身受了多了忧愁,他简单得跟脑袋里缺根筋似的,不想折腾他。”

    “张恒礼也认识你那个老乡?”

    “我跟张恒礼认识是因为她,我跟她重逢是因为张恒礼。他俩是小学同学,他俩的关系比我跟张恒礼的关系更好。她是一个女孩子。她比较固执,暂时不肯见你,她对结交新朋友一向没兴趣,希望你体谅。除了我和张恒礼,她没有第三个朋友。”

    没关系我能理解。”他轻轻地说:“我也不怎么习惯跟女孩子交朋友。”

    我放心地点点头。

    “小时候的经历让我知道最坏的故事应该在最好的时间讲给最对的人听。”我举起右手:“我发誓你一定是最对的人,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间,我希望讲给你听的时候,气氛不是尴尬的、冷场的、更不是酸楚的。我还怕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又觉得自己有压力和责任去假装理解,那样就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的诉求,不是分享,因为它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也不是分担,因为如果是痛苦,我为什么要带给你?我需要时间,等我对你很了解很了解,然后抓住一个充满信心的时间再告诉你。可以吗?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发誓!”

    “可以。”

    我怕他心里有不快,便问:“你有没有类似不愿说出的秘密或者不愿讨论的话题,可以现在告诉我,公平起见嘛!”

    他想了想,说:“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只有我跟我妈。”

    “行!“

    我听着不是滋味,他那么阳光,那么健康,看起来比我父母双全多了。我还是假装很爽快地说,”我一定不问关于你爸的任何问题。”

    他用左手拇指的关节刮了一下下巴,淡淡地说:“不是我不愿说,我也不知道关于我爸的事情。没什么关于他的记忆,我妈又从来不提,我只知道他俩很早就离婚了,没见过他。记得的唯一一次跟我妈说起他还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我们什么是爸爸什么是妈妈,她说爸爸就是妈妈的老公,是家里的另一个大人。我放学回家就问我妈,你老公呢?我妈说走了。我问去哪儿了?我妈说,你问这干什么?我说我怕他突然回来,家里突然多个大人,好烦!我妈说那我以后都不能往家里带人啦?我说只可以带小朋友!”

    我听着五味杂成,想笑,因为他小小年纪就那么有性格;可是又很心酸,要不是单亲家庭,他的性格也许是另一番模样,应该会幼稚许多吧,像我和张恒礼。早熟大多是迫不得已的,比如张衣。

    我给他一个ok的手势。他露出微笑,不时看一眼我,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深邃一些的眼神。他肯交换他不愿说的事,而且是这么私人的事情,表示他相信我的解释,原谅我的拖延,对我有所保留心无芥蒂。我顿时觉得他说得对,我们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属于我们自己的规则,别的恋人的初次谈心可能是从“喜欢的颜色”“喜欢的电影”“我想跟你一起做的事情”开始,而我们,是从“我不能告诉你的故事”开始。

    我多幸运,在不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先爱上他何尝不是一个赌注,他能同意我保留我的故事,不觉得我矫情不觉得我见外,对我而言真的是堪比中了大彩的幸运。他的魅力超出我的预期,可是,他对我的感情呢?

    “我们好像跑题了。”我把话题扯回去:“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他边说边看着我。

    “你记得那个mp3吗?”

    “记得。”

    “你知道那天在钟沛的宿舍,你读诗的时候我也在吗?”

    “知道。”

    “撒谎!”我把两个胳膊横放到桌面上,“那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张恒礼?”

    他也把两个胳膊横放到桌面上,我们很公平地对持着。

    “我记得他。”他说。

    “你记得他?”

    “mp3的晚上你给他买了饼干和饮料,你走之后他马上就去结账,应该是找你去了。钟沛宿舍的那天我进门以后你们退到角落去了。”

    我心里涌入一阵暖流:“那你为什么说不记得?”

    他言辞有理地说:“他撞了我还差点把你踩到地上!”

    我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些问题总结起来就是他也喜欢我的意思吧?正笑得陶醉,他问我:“你还不上厕所吗?”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我上完厕所回来,他已经喝完了半瓶水。

    “你待会儿要去上厕所!”我义正言辞地命令他,再次坐到他对面去。

    我咕噜咕噜喝完了半瓶水。

    易续说:“我想了一下,你应该负起把我们俩变熟的责任。”

    “我?为什么啊?”

    “能者多劳。你有跟张恒礼这么好的经验。”

    “我跟张恒礼?好的经验?”我就差哈哈大笑了:“你没经验啊?”

    “没有。”

    “你之前没谈过恋爱?”

    “谈过,没认真谈过。”

    “什么意思?”

    “还没怎么开始就被人甩了。”

    “你还能被人甩?”我惊讶道:“我以为你比张恒礼高档很多呢!”

    “张恒礼怎么啦?”

    “哎,每一次都被甩,次数我已经算不清楚了。你被甩了几次?”

    “四个人,甩了四次!第一位,初二,怪我不跟她一起上周末补习班,我不明白为什么周末还得把自己搭进去?那我什么时候去踢球呢?第二位,初三,她要考重点高中,说我肯定考不上。我也确实考不上。第三位,高一上学期,在一起两周,手都没好好牵一次,月考考砸了,说是我连累了她,考试考砸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有哪个月没考砸啊!不也活得好好的?最后一位是高一下学期临班的,那女孩说,她的最低要求是bj人大和sh交大,我说我喜欢长沙。”

    “高二高三没有?”

    “没法有。我没把高考当回事,对方就不同了,女孩子们挺矛盾的,又想谈恋爱又怕影响学习。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时机成熟了、双方都准备好了,就别勉强开始。就好像大冬天,土还是硬的,你不能觉得花好看,非得在冬天种,白白害死了一颗苗。抬眼看到那些女同学的脸,学校那么小,教室那么小,都觉得她们离我十万八千里。每个人的脑门上都飘着‘高考’两字,我谁都不敢招惹,专心挥霍我自己的青春去了。不招惹为妙,招惹了也只是增加我被甩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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