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买点我们公司的国有股。钱的事您不必考虑。”
汪海坐直身子。“我已经表过态了嘛!这个事是万万做不得的。现在国家反腐
肃贪力度很大嘛,为什么要往枪口上撞呢?”
“您是不相信我”
“谈不上相信不相信嘛!我们受党多年教育,总还应该懂得一点廉洁自律嘛!”
房总不说话了。一时搞不明白这汪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汪海口碑不错,
他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如果公事公办,他何必要把司机灌醉,留下一个隐密空间单
独和自己在一起呢?还是有想法。想来想去,觉得汪海恐怕是担心买国有股目标太
明显。风险成本太高。想找一种相对而言不容易叫人抓住把柄的捞钱方式吧?
汪海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知道,不用他张口,只要默许或者稍微有一个暗示,
房总就会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国有股股权。可是,在他接受了股权以后,他的头上
也就悬起了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房总一旦出事,就会拔出萝h 带出泥,即便房总
不出事,他的把柄也被人家牢牢抓在手里了,弄得不好钱捞不着,名节搭进去不算,
还可能被送进大狱。这样成本太高,不划算。但是搭车在二级市场做做顺达股份的
股票,风险就小多了。他不会在股市上用自己的名字开户,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即使房总心里明白也抓不住证据。现在关键是要摸清楚顺达股份的股价走势,根据
他的经验,他知道顺达股份很可能要有一翻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只是他们准备洗
盘洗到什么价位,拉高拉到什么目标,他还没有实底。他要等待房总自己说出来,
而自己最好还要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尽量不留把柄在人家手里。
果然。房总主动“入套”了:“下个月三十号,我们公布业绩,每股收益在一
毛钱以上。不过我们已经和一家机构谈妥了,这之前,我们会有几个利空消息出台。
股价从现在的八块九,要跌到三块二附近才会有支撑,然后配合一系列利好,股价
会创出历史新高,重新站稳在十五元以上。”
“哪家机构?”汪海问。
“金日升投资咨询公司。”房总略一迟疑,还是和盘托出。
汪海对金日升还是了解的,在一次饭局上他还见过他们的首席分析师严伟成。
他知道这家机构实力雄厚,常常联手上市公司在股市上兴风作浪。由于有一定背景,
从未被证监部门查处过。既然他们插手顺达股份。股份翻五倍绝非妄言。
从三块到十五块。这可真是房总送的一条大鱼,说是黄金打造的也不过分,他
顺水跟上一把,得有多少银子进账?他把眼睛闭上了,不然肯定会有火苗从眼里蹿
出。
“汪局长,前边的路口往那边拐?”房总从后视镜里看到汪海紧闭双眼,知道
他是在假睡,他面部绷紧的肌肉和两只张起的耳朵告诉他,自己刚才说的话汪海不
会漏掉一个字。
果然,汪海像从梦中惊醒一样,俯过身,用手指挥着:“左拐。
左拐!“
下车时,汪海伸出手,说:“房总,谢谢您送我。你们的方案我们会尽快研究,
请放心!”
第二天下午,汪海已经站在了丽丽的楼下。他所以急如星火地赶回北京,原因
有两条:一是昨晚刚收到丽丽的一条短信,说她被人欺负了,请他速回北京;一是
他想和金戈就顺达股份的事情面谈一次。
对于丽丽的短信,他没有太往心里去,这小丫头“谎报军情”,无非是找个借
口把他骗回北京;至于顺达股份的事。倒叫他一夜未能成眠。
他还有些犹豫。
利用内幕信息炒作股票,是明显的违法行为。以前他做了几次,都是小打小闹。
尽管他想到金戈没有说实话。但投人的资金量估计也不过几百万。这次是条大鱼。
小打小闹没有意思,如果投入二千万资金,就有一个亿的收益!但要玩一次大的风
险也就随之而来,他不担心房总骗自己。他求自己的事如果办妥了,房总本人恐怕
会有上千万元的进项。他巴结自己还来不及呢,犯不上在这上面和自己玩花招。可
是尽管自己未露声色,但一下子有上千万资金在最低价吸货。在最高价抛出,即使
傻子也能知道有人了解了内幕消息跟庄。房总必然会想到自己,像这样的重大机密
只有极少数核心层知道,房总不会轻易透露给任何人,彼此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
心照不宣而已。可是自己太需要一笔钱了,错过这次机会。下了台手中没了权,谁
还会把这样的肥肉往自己嘴里送?
他在楼下来回踱步,片刻又抬头望望楼上。他已经给丽丽打了手机,叫她赶陕
下来。丽丽没有住在别墅。说是一个人害怕,回到了原先租住的房子。看来这回她
没有谎报军情。确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汪海想不出是什么事使丽丽如此惊恐。电
话中她又不肯说,只好开了车来约丽丽一起吃晚饭。
汪海抬着头,暗自埋怨丽丽太磨蹭,都一刻钟了还不下来,又不是出席什么盛
大晚宴,打扮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忽然,见一黑点从天而降,汪海开始以为是一只
什么鸟雀向下俯冲,还没回过神儿,那黑点已变成—个黑球,贴着他的脑门急速落
下,啪一声砸在脚旁。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大心里美萝h ,从十几层的高楼扔下,
在地上摔成了薄薄的一层萝h 饼。
汪海不由惊得灵魂出窍,想一想后怕得不行。这萝h 如果稍微往后一点点儿,
就正好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凭着这巨大的惯力。当场毙命无疑。
乖乖。生死原来竟在一线之间!
高楼抛物,已渐渐成了都市生活的一道“景观”。有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常常从高层建筑上扔下一些诸如酒瓶、破鞋一类的废弃物;但扔心里美大萝h ,还
是颇有些“创意”。
他妈的!汪海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凭借巨大的惯性,这大萝h 无异于一颗炸
弹,而一旦伤及无辜,想破案都难。扔东西的人是什么心理,好奇?寻求刺激?图
财害命?都说不通。惟一的解释就是有病,这种人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汪海胡
乱想着。掏出手绢擦去脑门上冒出的一层冷汗。他不再犹豫了,掏出手机拨通了金
戈的电话
第十五章 大杂院里的家宴
菲菲第一天到律师事务所上班。
昨天从派出所出来,金戈特意陪菲菲到贵友大厦买了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装:
西服上装、西服裙、浅蓝色衬衣加一条红底白花的领带。显得淡雅而华贵。
菲菲在试衣间换上衣服一出来。
金戈就拍着手说:“天生丽质,出水芙蓉,真是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菲菲脸一红:“金律师。没您说得那么夸张吧?”
金戈一本正经地说:“哪里是夸张,我用的可是省略号啊!菲菲,这身套装仿
佛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穿上它。既有青春少女的阳光和清纯,又平添了白领佳
丽的矜持与高贵,你说对不对,小姐。”
女售货员在一旁连连点头:“这套衣服是从法国进口的,一般人穿上撑不起来
也不好看。这位小姐身材好,肤色又白,正好适合。”
金戈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对女售货员说:“麻烦你刷一下卡吧,这套衣
服她要了!”
菲菲惊叫一声:“四千八呢,太贵了,不要不要!”
金戈望着菲菲,忽然想起那一次给小雨买衣服时的情景。一件女式风衣,标价
三千元,金戈眼皮也不眨一下就付账了。小雨死活不肯接受,说秀水街二百元一件
的风衣和它没什么两样。没有必要花这份冤枉钱,金戈拗不过小雨只好作罢。这也
正是金戈喜欢小雨的原因之一。她不像有些女孩,逮住机会就狠宰男人一刀,处处
事事,小雨总爱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菲菲长得不但像小雨,言谈举止中也
常常掠过小雨的影子,这让金戈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菲菲,这套衣服我们一定要买,算是事务所发给你的工装。你在前台负责接
待,代表的是事务所的形象,你的着装是否得体。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也从一个
侧面反映了我们事务所的综合素质。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菲菲不再坚持了,她觉得金戈说的确实有理。
今天,她早早就来到了事务所。她做促销员是日薪制,干一天计算一天业绩给
一天提成,档案、劳保一概不管,说不去。打一个电话就拜拜了。律师楼的工作氛
围和她干啤酒小姐有天壤之别。这里的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连走路也是轻手轻脚,
彼此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先生或小姐;没有了饭庄酒楼的嘈杂与喧哗。没有了客人
酒醉后的宣泄和谩骂。菲菲觉得这里的氛围很适合自己,因为她本质上是个不事张
扬的女孩儿。当啤酒小姐时与客人的虚与委蛇,其实是环境对自己性格的一种扭曲。
她的工作并不复杂:接电话,作记录,为来访的客人端端茶,倒倒水,上网查
找和下载一些资料,帮助律师复印一些相关的文件。
上班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金戈在律师楼里的威严。所有的人和他说话时都是
毕恭毕敬;金戈除了安排工作时会抬头注视着你之外,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一边埋
头处理着各种文件一边回答着下属的各种询问;和昨天陪自己买衣服、陪自己吃麦
当劳时的那个谈笑风生的金律师判若两人,显得有几分神秘、几分陌生。只是中午
吃饭时,菲菲才从金戈身上找回了一些昨天的感觉。午餐免费,一人一份十二元的
盒饭。四菜一汤。
外加一只水果。金戈没有应酬的时候,吃的和大家一样。他让菲菲端了盒饭到
自己的办公室来吃。他笑着问菲菲,太简单了,吃得惯吗?菲菲说这已经很好了。
菲菲说的是实话。她做啤酒小姐的时候,午餐常常是一碗面条或两个馅饼。金戈说
:“你负责接待,有机会熟悉咱们律师事务所各个部门的工作。以后抽时间还可以
进修一下法律,不要安于现状,将来你可以做我的助理!,' 助理?菲菲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虽然才来了一天。
但是她已经清楚了,事务所主任助理是比部门主任还要重要的职位,像她这样
半路出家的黄毛丫头真是连想也不敢想啊!
金戈看出了她的心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拿破仑不是说过吗,不想当
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菲菲,你应该这样想。
我不但要当助理,将来还要取你而代之呢!“
晚上回到家,父母已经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从下午两点钟开始,他们就为这顿晚饭忙碌了,鸡鸭鱼虾应有尽有,即便过节,
他们也没有过如此奢侈。自从女儿出了那件事,这个家几乎就被乌云所笼罩。尽管
他们一直守口如瓶,但是邻居们还是从一些迹象中找出了缕缕蛛丝马迹。
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现在好了,事情被金戈摆平了,赔偿金金戈也交给菲菲
带回来了,而且,菲菲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份称心的工作。一个月的收入高达三千元!
两口子的下岗工资加到一起。不足女儿收入的二分之一!
他们难道没有理由好好庆贺一番吗?
从不喝酒的老葛特意买了一瓶红葡萄酒,为自己和妻子女儿斟满。
女人仍处在亢奋状态,她已经在规划买什么地点的房子和装修到什么档次。
他们住的这条胡同据说近期就要拆迁,但因为是规划中的公共绿地。由政府进
行补偿,远比房地产开发商征地要少得多。算来算去也就二十多万元。这点钱在四
环以内根本就买不了一套两居室。他们没有积蓄,原打算买一套二手房或者考虑五
环以外的安居工程,但离城里太远了,女儿上班包括他们两口子如果将来再找个事
干都不方便,这成了他们两口子的一块心病。
现在好了。有了这五万元,他们可以考虑在比较好的路段买一套房子了。即使
到银行按揭也没什么,女儿每月三千元的收入。足以让他们底气十足。
“老婆,想什么呢?”老葛已经举起了酒杯。
“唉。我在想咱们是不是遇见了贵人,真的时来运转了。”
老葛和妻子、女儿碰了一下杯,一口喝去一半儿,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夹起
一块酱牛肉,边嚼边说:“我看像,一套工作服就四千八!我这半辈子穿的衣服加
在一起。也赶不上菲菲的一套工装呢!”
老葛感慨着,脸上泛起一阵红光。刚才女儿下班要换衣服,他没让。街坊四邻
看着出来进去穿着一身法国名牌西装的菲菲。眼睛中无不流露出或羡慕或忌妒的目
光。这目光让他陶醉。让他长久积蓄在心头的郁闷与自卑像早晨的雾气,一缕一缕
地被升起的太阳驱散。
“菲菲这套西装够讲究的,怎么着也得五六百吧!”
“五六百?你再加一个零。”
“啊!五六千,您别吓着我!”邻居们便过来翻动西服的领口,“可不是吗,
牌子还是外国字呢!”
“皮尔卡丹,法国名牌。这板型,咱们国内生产不了。”
“那。菲菲”
老葛知道他们要问的是什么。他们的含蓄不过是忌妒的另一种表现方式。自从
夫妻双双下岗,特别是菲菲出了事以后,他们就只有忌妒别人而从来没有资格被人
忌妒。不想。被人忌妒原来也是一种权利,这权利的行使同样会使人的内心感到熨
帖和满足。
“菲菲现在到律师楼上班了,白领,一月三千块!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干
了半辈子,挣的钱还不如她的零头多!”
菲菲的情绪也不错,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一天的见闻。包括一些易被常
人忽略的细节,比如。用一次性纸杯喝水的时候,他们都是用套在最底下的那只,
以防止手和杯口接触;香烟也是反过来开封,这样就不会用手接触过滤嘴了。
“你看人家有文化的人是讲究啊!”女人感叹说。
“这叫文明!懂吗?”老葛撕了一条烧鸡的大腿递给女儿。
自己也撕了一只啃起来:“菲菲啊,多学着点,我和你妈这辈子算是完了,文
化大革命、上山下乡,什么倒霉的事都摊上了,说是初中毕业,其实也就是小学的
水平。咱们老葛家要靠你改一改风水了!”
“还文明呢!”女人撇了一下嘴,“哼,从兵团曲城那阵儿。
我叫你考个夜大学吧,你不去,没事就跟人家打百分。你看你们一块回来的兵
团战友,不是有好几个都当了处长、局长吗?
就是你最没出息,当了个臭工人不说,还下了岗!“
难得老葛好心情。听着妻子的数叨,他不急不恼:“我是没出息,可我女儿有
出息啊!老封是当了局长,可是他独生子不是折进去蹲了笆篱子吗?李涛是混了个
教授。
可他闺女能和咱们菲菲比吗,就跟小时候被猪亲过似的。我告诉你,上帝那老
头是公平的,他在这方面亏待了你,必然会有另一方面对你有所补偿,你说对不对?
菲菲。“
女人苦笑了一下,说没见过你这么阿Q 的。
菲菲抿了一口红酒,她的脸白里透着粉红。显得更加阳光和青春。爸妈,你们
为我操劳了半辈子,以后我有钱了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她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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