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思发作,站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丽丽上前一推那个模特,厉声斥责道,
嘿,这是你的课吗?
怎么着,撒泼呀!那模特见丽丽气势汹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知道是遇见了
硬碴儿,只好穿上衣服悻悻地走了。
从此,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丽丽原本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女孩儿,因为经历多了。逐渐泼辣和放荡起来。
她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至今封存心底。秘不示人。
那是在北京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当群众演员时认识的一个女友,说带她和几个
姐妹到烟台的一个剧组去试镜。一切费用由她负担。涉世未深的丽丽跟着去了,没
想到女友把她们带到了一家夜总会,在一间包房里,自称导演的那个大胡子淫笑着,
叫她们脱衣服。丽丽想,试镜头干吗要脱衣11l~?正犹豫,几个凶巴巴的打手闯进
来,一人扇了她们一顿大耳光。
原来,大胡子是黑社会老大,那个女友是个鸡头!把她们骗来是当三陪小姐的。
几个恶狠狠的打手搜去了她们的身份证和仅有的几十块钱,逼着她们在夜总会坐台、
接客。稍有不从。
就用裹了湿毛巾的铁棍一顿痛打,姑娘们被打得死去活来。
却看不出一点皮肉之伤。当时,丽丽几次想跳楼,都因打手们防范甚严没有跳
成。丽丽坐台时,打手们守在吧台;接客时。
打手们等在门口,坐台、接客挣的钱一律上交。丽丽不敢把自己的痛苦向别人
倾诉,怕他们和老板认识,再遭毒打,便假装顺从慢慢寻找脱逃的机会。有一天坐
台,她向一个小姐借了一百元,来到门口对打手说,这两天“大姨妈”来了。要去
买卫生巾。正值深秋,打手们见她穿着袒胸露臂的旗袍。这些日子又很听话,便点
点头让她去了。她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卫生巾,一出门,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身
边,她等客人下来,一闪身上了出租车才算逃出魔窟。她不敢去报警,怕亲朋好友
知道她这一段经历,辗转回到北京后,当了模特。
和丽丽相处长了,小雨知道她是那种心直口快的女孩儿。她一直想圆明星梦,
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一炮打响。可是,除了在一部戏里当过一
次群众演员说了,一句两个字的台词后再也没有机会上镜。通过金戈认识了汪海以
后,丽丽重又燃起了希望。当明星说难也不难。只要有人肯包装你。现在电视剧组
满天飞,投资人如果发话,叫谁当女主角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当上女一号或女二
号,演上几部电视剧,花钱找几个娱记在媒体上炒作一下,不就成名了吗?汪海神
通广大,认识那么多老板,按说帮丽丽一圆明星梦并不是难事。可是,丽丽觉得汪
海对自己虽然不错,但对她投身演艺界的事似乎并不热心。刚才她本打算和汪海好
好讲一讲自己参加行为艺术所受的委屈,好刺激起他的恻隐之心。
主动帮自己打进演艺界,不想,她梳洗打扮一番后跑下楼。说好请丽丽吃饭的
汪海却说有重要事情,急匆匆走了。让丽丽很是不快。莫不是汪海又有了新的女人?
丽丽心情郁闷,就约了小雨见面。
小雨和金戈来过温馨庭院几次。她也很喜欢这里的情调,烦躁和疲惫的时候来
这里喝上一杯清茶,如同进行了一次心灵的沐浴。
“丽丽,看你脸阴的,是要下中雨还是大雨?”
丽丽嗔怪地瞪一眼小雨:“谁还有心思和你开玩笑。烦死了,你也不知道安慰
安慰人家。”
小雨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烦?”
丽丽说了左安公社和汪海。末了,叹一气说:“总想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可谁
知道男人能不能靠得住?
汪海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备不住也会起花心。“
小雨托着腮,望着丽丽,语调平缓地说:“丽丽,我最近常想一个问题。我们
都渴望在生命的前方,有一个可靠的人在等待着我们。这个人能够呼风唤雨、点石
成金,只要有他在,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我们是不是想过,我们为什么
非要靠别人不可,我们自己应该为自己的生命做些什么?”
丽丽夸张地瞪大眼:“小雨,什么时候你也变得深沉了。
是不是受了那个画家的影响?“
小雨也夸张地瞪大了眼,逗丽丽说,是吗?
认识许非同以后,她确实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些问题。闲暇时也读了许非同推荐
给她的一些书。开始,她只是为了能和许非同拥有更多的话题,渐渐的,她觉得有
些荒芜的内心真的开始生动并丰盈起来。
“丽丽,小鸟依人的感觉是美妙的,可是人生道路上毕竟还有更多的道路要自
己走,再爱你的人也不可能一切包办,更不用说你背靠的可能并不是一个可撒娇的
厚实的肩膀了。
干吗不做一只在蓝天上自由翱翔的鸟呢?我们除了在体力上不及男人外,其他
方面一点也不见得比男人差!“
小雨用碗盖轻轻拨出浮在茶汤上的茶叶。喝了一口。
“得了得了!”丽丽佯装生气地说,“我约你出来可不是要听你给我讲什么大
道理。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个社会是一个男人的社会,女人没有能力去征服世界,
但是女人却可以征服男人,这样间接地也就征服了世界。对于柔弱的女人来说。
改变自己命运最为便捷的办法就是婚姻!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
听懂没?“
小雨点点头:“明白了,丽丽大小姐。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泼一点冷水。”她
端起茶壶为丽丽续上茶:“你不要对他期望值过高。没结婚的男人往往会经常制造
一些浪漫。让你觉得妙趣横生,但是这种浪漫会随着一纸婚书凋零。结婚第一年的
情人节,他会请你出去吃烛光西餐;第二年,他也许会记得带一束玫瑰回家;第三
年,他还会耐着性子陪你在家吃顿饭。
玫瑰就别指望了,他会说十块一枝呢,还不如吃一只烤鸭实在;第四年,就不
知道他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丽丽不以为然:“浪漫不浪漫无所谓,能过几年谁也说不好,只要他能帮我圆
了梦就行!不能兔子还没捉到。老鹰就飞了!”
她看看小雨,开玩笑说:“哎,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有这么老些经验之谈?”
小雨笑笑说:“什么经验之谈。书上看的。”
丽丽打趣,我说呢,几天不见怎么这么长学问呢?她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问,
哎,你跟你那个画家怎么样了?小心别叫他跑了!她知道小雨并不爱金戈,心里真
正喜欢的是许非同。
小雨低下头,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嘿嘿,整得还跟初恋似的!”丽丽的目光落在小雨的脖颈上,“哎,你不是
崇尚素面朝天,反对穿金戴银吗?这项链是怎么回事?八成是那画家给你买的吧?
是什么钻石的?”说着。
丽丽伸出手想去触摸。
小雨下意识地往后一撤身子,用手护住项链:“这是石榴石,也叫吐火女神。”
丽丽乐了:“没跑儿,准是定情信物。怎么着,怕我给你摸坏了?”
“别瞎逗!”小雨坐直了身子,端详着杯中晶莹透明的茶水,一时若有所思,
少顷,抬起头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画面上绿水荡漾,青山连绵,一叶小舟
横卧江畔,蓑衣竹笠的渔翁端坐船头,正看落霞晚唱,鱼鹰翱翔。她似乎被画面的
景色感染了,平和地说:“原来我以为爱就是天天想着一个人,要跟他一起生活。
让他的心里都被你所充满,几乎滴水不漏。其实呢?他只是他自己,除此之外,
谁也不能限制他,强加他。如果我们处处事事让他听从我们,那也许是错把占有当
爱情了。不是有人说吗?占有与爱情,容易混淆,也容易区分:占有是剥夺,爱情
是给予;占有是缰绳,爱情是草原;占有是鱼网,爱情是大海。为占有而喜欢,那
只是笼子的欢喜;为不能占有而痛苦。那也只能是铁链的痛苦;真正爱一个人,也
许就是一切为对方去想。
一切为对方去做,把所有的自由都交还给他,包括不爱你的自由!丽丽,你如
果没有真正地爱上一个人,你就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也很难说得清楚。
“
丽丽看小雨动情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那次噩梦般的经历,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嘛,憋在心里可没人付利息啊!”小雨和丽
丽开了一个玩笑。
“我,我”丽丽忽然有一种倾吐的欲望。这段经历像磨盘一样压在她的心
底,她早就想找个人说一说了。说了或许会轻松些。话到嘴边,她想起了曾经听过
的一个故事:一个国王有一次和一个大臣作了一次彻夜长谈,讲了自己的许多心里
话。天将放亮时,大臣说,陛下,现在您可以把我处死了!
国王很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处死你?大臣回答:每个人都有倾吐的欲望,
陛下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每个人的倾吐都是以不危及自身的生存为前提的。一个普
通人可以向他的家人或者陌生人去倾吐;您是国王,至高无上,乃孤家寡人,没有
适合您倾吐的对象,这就决定了,谁听了您的倾吐。就是谁的断头之日!是啊,隐
私应该是秘不示人的,一旦说出去就有可能给自己造成危害。自己好不容易攀附上
了一个既有钱、有权,还有些品位的男人,万一走漏风声,让汪海知道了。岂不是
自找倒霉!
“小雨,你会看手相吗?”丽丽换了一个话题。
“伸出来!”小雨装做很内行的样子,“男左女右。”
丽丽伸出手,小雨边看边调侃说:“你的生命线还行,嗯,至少有七十年的阳
寿吧!事业线嘛,有些挫折和反复,但最终会取得成功”
“你看看我的爱情线,会不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小雨握着丽丽那双纤纤玉手,像是很认真地审视着。少顷,摇摇头说:“爱情
线有些问题。你看,它细若游丝,说明你的爱情观还不够坚实。你应该明白”
丽丽抽回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你看你,又来了又来了。
一套一套的,整得跟个哲学家似的。我可不像你,把爱情想得这么玄妙。他要
爱我,就应该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要不然。我有病啊,找一个老头儿!“
小雨并没有理会丽丽的牢骚,她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丽丽,我准备报个
外语班,好好补习一下外语,将来靠自己的努力,打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做模
特毕竟不是终生职业,怎么样,我们俩一块去学吧。有时间学点知识。
比参加什么行为艺术强,不是我说你,你去左安公社前我就劝过你,你听不进
去啊!其实,依靠谁也不如依靠自己。
你说呢?“
丽丽说:“歇了吧你!得,看来我跟你是瞎耽误工夫儿。
我还得去找那老东西,让他出钱先帮我做一盘M_rv。 不能上戏,在歌坛上发展
发展也行啊!“说着,她一招手,冲门外喊了一句:”小姐,埋单!“
第十八章 灵与肉的分离
金戈回到名人别墅时。小雨已经做好了饭:竹笋炒肉、清蒸鳜鱼、东坡肘子、
榨菜肉丝汤。以往,他们很少在家用餐,即便是在家里吃,小雨也是随便买点半成
品炒炒。金戈不大在意吃什么,说句实话。干他这行儿,又有这么丰厚的收入,天
上飞的地下跑的什么东西没吃过?他只是想寻找一种感觉,家的感觉。今天面对小
雨精心烹制的一桌饭菜,他没有表现出以往那样的兴致,随便吃了几口就去洗澡了。
小雨有些扫兴。为准备这桌饭菜,她在温馨庭院和丽丽分手后。特意去了一趟
超市采购,一方面。她是想让金戈高兴,以便能为许非同打探出一个准确的消息:
同时,也有一多半是发自内心。客观地说,金戈对自己是相当不错的。
小雨家在重庆近郊。高中毕业后她本来考上了大学。但因为母亲得了肾病已无
力支付昂贵的学费,她只身来北京闯天下。开始有同乡介绍她到一家歌厅当坐台小
姐。说只是陪客人聊聊天唱唱歌就有大把的钞票好赚,她将信将疑,但只上了一天
班就辞职不干了。她一进包间试台,就被一位中年人相中。刚坐下,那客人就一把
将她揽入怀中,把卷成一卷儿的三张百元大钞顺着她T 恤衫的领口塞入乳沟,接着。
一双长满黑毛的大手就伸进了她的衣服。她吓了一跳,陡地站起身,问你要干什么?
那男人愕然地望着她,仿佛在观赏一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小雨顺领口抽出那卷儿钞票,生气地问,不是就聊聊天、唱唱歌吗?你的手怎么乱
动?那男人笑了,笑声如刮过冰面的北风,令小雨不寒而栗:真是个雏儿!刚才妈
眯说你是头一次坐台我还不信。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纯情妹,来,我再给你二百
小费,乖乖,出台也就是这价钱了,让大哥我好好喜欢喜欢你!说着站起身拽小雨。
小雨甩开他的手使劲把那一卷儿钱摔到男人的脸上,由于屈辱,她的眼睛里已
经噙满了泪;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谁稀罕你的臭钱!那男人肯定从来没有见过这
样的女孩儿,他把西装上衣一脱,露出了斜挎在腋下的手枪:嘿,老子还从来没有
受过这个,去,把你们老板叫来!服务生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会儿,歌厅老板点头哈腰地走进来:韩队、韩队,您别生气,这小姐太生,
我给您再换一个来!说着向闻声跟进来的妈咪一努嘴:还愣着于什么?赶快再叫进
来几个小姐让韩队挑挑。
不,我今天要定她了,咱们看看到底谁狠!小雨没有想到经理、领班不但没有
向着自己说话还对那男人陪笑脸。委屈得不得了,一转身要走,不想被那男人一把
抓住。这时,在一边儿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位客人站起来,掰开那男人的手劝解道:
嗨,韩队,何必跟一个小女孩儿置气,看我的面子。让她出去吧!小雨这才得以脱
身,就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歌厅。
她按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应聘了模特。先是做头像,头像挣钱少,课时也排不
满。她又做了人体模特,她觉得做模特不丢人,徐悲鸿的夫人不也做过模特吗?没
有人体模特。绘画艺术就无从谈起,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比谁也不矮三分!妈妈每
月光透析就几千元的费用,靠做模特的收入根本无法支付。
没课的时候,她就到立交桥下的行人通道去唱歌。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在学校
就有小百灵的绰号,拿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一两个小时,总会有二三百元的收入。
在行人通道里唱歌,小雨最怕遇上两种人。一是城管。城管来了,她的歌就唱
不成了。城管队员会像轰鸡轰狗一样地挥着手吆喝:去去去,谁让你在这儿唱歌的?
快走,不走就把吉他没收了。当然,他们一般不会真的没收,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如果遇上了小混混,事情就麻烦了。他们会吹口哨、喊倒好,甚至嬉皮笑脸地挑逗
你,上前捏你一把,摸你一下。每每这时,小雨就会高举起吉他,做出一副宁死不
屈状。一般情况下,小混混会就此却步,臊眉搭眼地走了。可是那一次在西直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