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宇不卑不亢,回道,“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叛徒一说,恕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左擎苍怒极反笑,“还要狡辩么?”
“教主!”此时日苍殿殿主忽然站出队列一步,他平时与齐飞宇关系最好,此时也忍不住挺身出来说话,“可否容属下说一句?”
左擎苍微微颔首。
“教主,不是之前一直说高阳才是叛徒么?而且还是当场抓到的。为什么现在又成了天明王?属下实在费解。”
“高阳么?”左擎苍冷笑一声,忽然扬声道,“高阳,你可以出来了。”
雪枫面色一变,以外地看向从圣坛后走出的人,高挑挺拔的身形,平凡的眉目,恭恭敬敬地向左擎苍行了礼,然后又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淡淡一枚微笑,“地明王。”
雪枫张口结舌,“你……”
“高阳的‘叛变’是本座指使。最初是齐飞宇想要利用高阳的一个秘密,将叛徒的罪名嫁祸于他。但可惜他不知道,本座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命人秘密调查过高阳的身世,知道他原本有一个兄弟,当初他被卖到烛龙教,他的弟弟却被瑶山派买走了。忽然听说本座要攻打瑶山,他自然不能安心。对么,高阳?”
高阳恭敬答道,“属下当时确实差点就动了发密信的心思,可是教主待属下不薄,属下岂能背叛,所以将这件事禀明了教主。”
雪枫此时却怒了,低声咬牙切齿到,“这么说你们两个一直在演戏?”
左擎苍看向雪枫的眼神稍稍带了些歉意,“既然高阳不可能是叛徒,人选就只剩下两人,所以本座将此消息封锁,只有本座和高阳知道。本座答应了夏护法,只要他受几天委屈,本座便绝对不会伤害他的弟弟,相反还可以保他平安。然后本座令高阳佯装报信,引出真正的叛徒。”他说着,目光转移到齐飞宇身上。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这其中这么多曲折,就连地明王都被蒙在鼓里。
雪枫一听,合着左擎苍把他也算到叛徒候选人名单里去了,气得差点当场就挽起袖子跟人干架。还有高阳,竟然敢忽悠他,今晚看他怎么收拾他!!!
“齐飞宇。”左擎苍继续说道,“你可知,经历高阳的变故后,本座仍然会亲自带人从天镜湖进攻的消息,只有你知道?”
齐飞宇惨白了脸色,嘴唇嗫嚅几下,不再做声。
整个大殿一片哗然。没想到天明王真的是叛徒!
从十三年前就在教中成长的少年,怎么会?
“来人!”左擎苍狠声到,“将叛徒齐飞宇收入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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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左擎苍三天之后才终于去地牢见了唐煜一面。
并不是他不想去见,他是怕一见到那个人,自己的内伤就又被郁结到内伤,所以他稍稍休养了两天,缓了缓,也把自己的思路理理清楚。
正道各派之间关系一向紧密,既然齐飞宇是正道奸细,唐煜与他之前会不会认识?自己当初在桂香镇遇上唐煜,究竟是偶然还是另有玄机?
一想到唐煜也可能背叛自己,心脏上就好像有东西一块一块往下掉似的,连着血丝碎肉,痛入骨髓。
越想越悲,越思越怒。他决定把齐飞宇处决后,就把唐煜软禁起来,既然他敢选择背叛选择离开,就怨不得自己心狠。
但是那样,唐煜会恨他的吧?
无所谓,恨就恨,这世上恨他左擎苍的人还少么?!
抱着种鱼死网破般的心情,左擎苍在第三天的早上出现在黑暗的牢房门口。看守牢房的侍卫惶恐地为他打开门,他令所有人都留在外面,然后自己往铁栏深处走去。
两旁的牢房里,时常有不知被囚禁了多少年月的囚犯,看到左擎苍的身影经过,一个个都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空气里面飘着一股难闻的异味,仿佛是从长年没有洗过澡的人体上发出的,密闭不流通的空气也在发酵变臭。在这样环境里,唐煜一定很受不了吧?左擎苍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
深处的一间牢笼里,熟悉的银红人影正坐在床榻上发呆。似乎是照顾到他是教主的情人,这件牢房也分外干净舒适。当然,所谓的舒适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
听到脚步声,唐煜转过头来,在认出来人后睁大了双眼。
左擎苍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唐煜忙从床榻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眼中露出几分欣喜,“苍苍……”
“看到本座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左擎苍再也不想被他那双会骗人的眼睛蛊惑。
听到那样讽刺的语气,唐煜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什么似的,“苍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哦?没有么?”左擎苍挑起眉,“难道不是想等本座死了,好带着齐飞宇离开?或者直接接管烛龙教?”
如此尖锐的话,刺得唐煜生疼。但是他看得出左擎苍眼睛深处浓烈的悲哀和愤怒,他知道自己这回伤左擎苍伤得不轻,所以没有资格喊疼。
“苍苍……”唐煜垂下视线,双手抓着铁栏,低声说,“我没有背叛你。带他出去,是怕你杀了他……”
左擎苍呵呵笑了几声,“你倒是挺心疼他。”差点就说出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这种话,还好及时憋住了。
“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你也是……我不想看着你们这样……”
“所以你就帮着他背叛我?”
“我没有!我只是想阻止这一切。我以为只要我带他离开,就没事了……”
左擎苍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唐煜的眼睛,问道,“你和齐飞宇,究竟是什么关系?”
唐煜踌躇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左擎苍。他们的关系,恐怕又将是左擎苍心上一道伤痕。
但是对方的眼神如此具有压迫性,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人能说谎或沉默。
“他……本名叫朱蜓,是我爹的义子,也是我的……我的伴人。”
左擎苍愣住了,他怔怔看了唐煜一会儿,重复了一边他的话,“你的伴人?”
唐煜点点头,不敢再看左擎苍的眼睛,“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有过一个初恋,那个人就是齐飞宇。我们十五岁的时候就行过结伴之礼了……”
左擎苍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五雷轰顶。
可笑自己还曾经想过,与唐煜交换出世玉佩,却原来,他的出世玉佩早就给别人了……
原来齐飞宇是他的伴人……原来他们两个竟然才是名正言顺的……
那自己这又算是什么?只是他万花丛中留恋过的一棵草么?
胸口一疼,一股血腥气直往上涌。左擎苍连忙收敛心神,把那股腥甜压下去。
然后,他笑了,笑得破碎又苦涩,嘴里轻声说了三句,“好,好,好……”
说完后,他转身想要离开,他现在完全不想看见那张脸,再待下去的话,忍不住会把那人杀了也说不定。
但是刚走了一步,唐煜忽然又出声唤了他一句。
脚步顿了顿。
唐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苍苍……你打算……如何处置齐飞宇?”
左擎苍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冷笑一声,“十日后处死!”
唐煜呼吸一滞,随即摇着头,口里不断说着,“不行……苍苍,别杀他……求你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杀他!”
可是左擎苍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径自离去。
唐煜手脚瞬间冰凉,徒劳地唤着左擎苍的名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小蜓不能死……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不能死……
他还没有来得及补偿他……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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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左擎苍和雪枫此回受的伤深至五脏,而且对功体有极大损害,为了尽快疗伤,两人在无上窟中闭关五天,于练功台上相对而坐,双掌相对,令原本就相辅相成的功力在两人之间运转流通,以此来调养受创严重的身体。
第五天,两人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胸口也不再隐隐作痛了,便渐渐收回功力,睁开双眼。
雪枫巧笑倩兮,“教主,你脸色跟鬼一样。”
左擎苍哼了声,“你也差不多。”
“凤歌这小子,算我当初小看他了。”雪枫活动了一下肩膀,“这下子,三年都不能用阳雪心经了。”
左擎苍面色凝重,“只怕正道会借此机会有什么动作。”
“是时候让盟约生效了。这次攻瑶的时候,骆弘义和朱瑾瑜虽然都派了人来,但是并没有按照原来说好的亲自出面。这算是他们欠烛龙教一次的吧?之前他们来借我们的羽衣,我们可是大大方方借了。怎么轮到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就玩失踪?”
左擎苍微敛眉头,“他们两人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竟然同时被耽搁。此番若是他们在,说不定瑶山已经拿下了。”
“再请他们帮忙,他们也不能再拒绝了吧。”雪枫说着,有点不满地看向左擎苍,“说起来,你当初干嘛要和和远舟解除婚约?毒门离我们这么近,要是他们能出手,我们还要舍近求远么……再说那和远舟哪点不比那姓唐的小子强?”
说到唐煜,左擎苍心中又是一阵郁结,闷闷的疼痛着。
“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雪枫敛起玩笑的神色,询问道。
左擎苍半晌没有说话。
眼见友人如此,便知对方中毒已深,雪枫内心担忧更甚。
“还是把那痴情花解了吧,不然你早晚要被那小子害死……”
“我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受得了寒情花的折腾……”左擎苍觉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心灰意冷了,“等痊愈了以后,就解了吧。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雪枫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左擎苍的肩膀。
他还从来没有见左擎苍露出过这么……脆弱的表情。所谓脆弱,倒也不是说多悲伤难过的样子,而是那双曾经止水般的眼睛,现在却凝结着那么深沉的暗流。他知道左擎苍在忍,因为他绝不允许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但是现在他的压抑已经不足以掩饰他的痛苦了。
雪枫一直相信左擎苍会自己处理好这些事,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他这样冷静理智的人,遇到了感情这种东西,一样力不从心。
两人一前一后出关,夏护法和冬护法在外面迎接。左擎苍看到冬护法,心里留了个神。
当年把齐飞宇带进来的,好像就是冬护法,不知道他与正道会不会也有什么关系。
但冬护法已经在教中二十年了,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冬护法了,要想查他,不是那么容易……
“教主。”冬护法禀报道,“唐煜一直要求见您。”
见他?一定是为齐飞宇求情吧?
他皱起眉,“不用理他。”
“是。”冬护法回道,然后又呈上一封书函,说是从毒门传来的。
左擎苍打开信封略略扫了一眼,随即面上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雪枫见状问道,“是什么事?”
“和远舟正在来烛龙教的路上。”
“啊?”雪枫也意外非常,“为什么?”
左擎苍面色有些僵硬和奇怪,“说是……来探望你我。”
“呵呵……”雪枫笑起来,“这才刚说到他,他人就要来了。是专程为了教主你来的吧?人家一片痴心,你可别辜负了啊~”
不理会雪枫的打趣,左擎苍只是觉得有些混乱。
和远舟这会儿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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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左擎苍最终还是同意见唐煜了,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某人绝食绝得都快翘辫子了,再不见,真的饿要出人命了。
但是一想到唐煜是为了齐飞宇闹成这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次他没有亲自去地牢,而是让人去把唐煜带上来。
此时的唐煜已经五天粒米未进,嘴唇都干裂,整个人若不是被人扶着,马上就会瘫倒在地上似的。他一步一步踏入那灯火通明的大厅,看着坐在高阶之上的左擎苍,又强自打起精神,挣开两名半是押送半是搀扶的人,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苍苍……你终于肯见我了……”
声音细如蚊蚋,哪还有半分当初的风流倜傥?
唐煜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只觉得身心发冷。左擎苍看他的眼神那么遥远,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要见我,有什么事。”左擎苍没有语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唐煜的黑玉眸子里带着几分凄楚,几分乞求,喉结上下滑动两下,然后重重地跪了下来。
“苍苍……我求你,别杀朱蜓……”
“你要死要活,就为了这件事?”左擎苍却似乎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唐煜看着眼前的石阶,双眼发直地说道,“苍苍,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一直瞒着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求你……”
左擎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透着冰冷,干涸地回荡着。
“你以为,本座要处死齐飞宇,是因为你?”
唐煜身上一震,脸色一片惨白。
“齐飞宇是烛龙教的叛徒,非死不可!如果你要和他殉情,随你。”左擎苍说完,就站起身来,经过呆愣住的唐煜身边,吩咐了一下押送他的手下,“他要是还不吃饭,就卸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吃!”
“是。”
“苍苍!”身后唐煜苍白的声音倏然传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
“本座逼你?”左擎苍重复了一句,却没有再说下文,走出了议事厅。
唐煜怔怔看着眼前的地面,手紧紧攥成拳头,无力的感觉漫天盖地席卷过来,心疼的无以复加。原来自己是如此没用,本想要两个都保全,最后却是两个都伤害。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左擎苍走出大厅之后,脸上冷静淡漠的伪装尽数剥落,露出里面的惨不忍睹。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唐煜,真是个可恨的东西。
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团自从回来后就一直烈烈燃烧的火焰。
此时夏护法忽然来报,“教主,毒门大公子和远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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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丈高的烛龙教大门之外,和远舟牵着马,安静地遥望着西边落下的红色太阳,连绵的刀峰上坚硬的岩石被涂抹成了黄金的颜色,分外辽阔壮远。
“和公子,教主有请。”
和远舟收回飘远的眼神,向着亲自出来迎接的夏护法微微颔首,然后抬步向前。
幽暗的石廊中,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空气中那紧张的味道透漏出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
甫一进谒见厅,便见左擎苍已经命人摆好了茶,而他自己正坐在正中的玉椅上,面色比以往稍显苍白,但仍然高大挺拔,一派沉稳。
可和远舟脑子里却浮现出这位教主衣衫半解眼中含媚一脸不甘地被他压在身下的样子,一股子的冲动就直往下面涌去。好在他控制力强,脸上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双手抱拳,“左教主,别来无恙。”
左擎苍再见到这个曾见过他所有不堪样子的人,全身都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回礼道,“和公子别来无恙,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