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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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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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下,诸臣莫不心服。月君随于次日遣女健婢二名,送春蕊、红香仍归玄女道院。乃命驾离了太白山,从大路进发。
    不几日,已到泰山之麓。适值天阴,下雨起来,诸臣皆请暂止而下。月君道:“雨师不欲孤家登岱岳耶?”乃掣袖
中神剑,望空一挥,顷刻浮云散尽,太阳倍明。遂登山,缓缓而行。
    至于山腰,时有云气出于石罅,拂面沾衣,若香烟缭绕。以手揽之,缥缈不断。或至浓蔚之时,则连人与马,卷裹
而行,前不能睹后,右不能见左。俄而半隐半现,时藏时显,霎然微风一拂,卷舒澹荡,摇曳长空。真胜观也!自山麓
四十里方至日观。天色已瞑,月君止于观内,诸臣皆驻下房。晚餐已毕,各自安息。
    约有更余,忽闻得远远喝殿之声,月君隔垣一照,见仪从甚盛,乃是岳庭夫人碧霞元君。前踏已进日观阙下,元君
香舆渐近,冉冉升起。素英、寒簧启牖相迎;月君执了元君玉手,彼此逊谢一番,然后行礼。元君尊月君上坐,月君笑
道:“元君以小妹为尘埃中富贵人耶?”乃分宾主坐定。元君欠身而言:“小童今辰赴玄女娘娘之召,有失候驾。”月
君道:“诚恐烦动震帝起居,所以不敢趋谒。”又言及“冻土既罹兵燹,又遭灾荒,颠连已甚,尚须震帝垂悯。”元君
笑道:“帝师得慈航之力,救拔一半,拗数而行,上帝亦有嘉赖。若五岳职掌,都遵帝旨,小数或可更移,大数岂能干
预耶?然既承明谕,敢不尽心,仰慰慈衷?”月君随命素英等速具酒肴上来,元君立起身,道:“此非宴会之所。小童
暂别,候驾返时送于道左。兹有仪仗全副,稍异人间,挚带在此,唯望帝师赐纳。”便令侍女呼唤神吏送上。月君看时,
是:凤磨铜锣两面,霓旌一对,绛节二枝,彩斿六对,九节珠幢一对,天狐尾旌一对,羽葆一副,霞旆四竿,锦旐二对,
销金赤帜八根,鸮居鸟羽旗一对,针神绣幡四面,鲛绡旗八对,汉玉花尊一对,水银侵古铜炉一对,鸾犡翠盖一柄,柄
系生成九曲藤枝。龙女织成山河掌扇二把。柄系旃檀香琢就。
    月君谢道:“辱承明赐,权且收下。愚妹谢尘世之日,仍当奉壁。”元君道:“不然,正要帝师于旋跸广寒之日,
以为前导。折取天香一枝,下报小童可耳。”月君乃拜受,再三珍重而别。元君升了香舆,便有万道彩元,缭绕腾于空
中;执事神吏等皆乘风雾而去。
    时方半夜,太阳已升海底。月君在正阁凭栏而坐,命诸臣等悉到东边小阁中观看。诸文武于夜间都在窗隙窥觑神明
过往,总未睡觉,闻召即至。却见阁周回摆设着多少仪仗,即适所窥觑之物,各人猜想不定。看着太阳的心,到只有一
二分。
    月君忽问诸臣曰:“海有底乎?”方经对曰:“无。”月君曰:“然则诸岛皆浮于海上者乎?”方经不能对。月君
又问:“日从海底转乎?”梁良玉对曰:“然。”月君曰:“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不知海底将何所照乎?”良玉亦不
能答。月君又问:“究竟日出何处?日入何所乎?”吕律对曰:“儒家言:”日入虞渊,日出阳谷。‘经天之道,皆能
言之。至于既没以后,未出以前,从不论及。至佛氏有须弥山半旋转之说,尤非凡材所能测识。求帝师玉音开示愚蒙,
群臣幸甚!“
    月君谕曰:“世界一大须弥山,而四海为之脉络;日月循环,转于山腰。古圣人皆能知之,但不肯以耳目智虑所不
及者,示人以疑耳。夫岂有日月而行于海底地下者乎?诸书所云,天有天柱,地有地轴,六鳌戴峰,日出入处,海水为
焦,皆后人诞妄之说也。”诸臣叩谢,奏道:“臣等双目,无异萤光,所照者几何?孔子见老子,尚云某之道其犹醯鸡,
何况臣等对扬帝师之命哉?”月君道:“孔子与老子学问,如登泰岱,均造绝顶,而时日略有先后;及一接见,则二圣
人之睿知,如以镜照镜,各自了然。孔子以三纲五常教天下,止就当身而论,不欲人远求过去未来之事,所以季路问到
死生神鬼,不答其所以然之故,非不知也。‘醯鸡’之言,亦是后人造出,非圣人真有此语。”
    吕律又奏:“臣尚欲请问日月交食之故,求帝师指示。”月君道:“日为正阳,罗星则阳之邪氛;月为太阴,孛星
则阴之邪气。无始以来,有正即有邪,邪来攻正,所以掩其光而谓之蚀也。《诗经》言:”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
无政,不用其良。‘岂非天道之应于人事者乎?诸儒言:月本无光,借日始明;相对则望,交会则食;以月掩日则日无
光,以日亢月则月如晦。夫使月固无光而掩其日,尚或可解说;若月食而谓日亢其月,则是太阳于月食之时,必返在东
方,乃可相亢,有是理乎?珠生于蜃,属阴,尚有光华;岂以太阴之精,而谓墨黑如顽铁者乎?其有圆缺者,比不得太
阳全体光明,若镜之有背,转侧而观,则成晦望耳。“诸臣听罢皆悚然,奏道:”臣等空诵几行儒书,从未与闻天道。
今蒙圣谕,抑何幸甚!“月君又谕:”天道虽微,悉在儒书之内,卿等特未尽心参透耳。“诸臣又各愧谢。
    吕律奏道:“伏羲画卦,天道始泄其机。然尼圣五十学《易》,自非臣等所能造诣。”月君道:“卿言良是。”命
赐诸臣早膳。曰:“今日之游,不可无诗。孤爱与卿等联句以志胜概。”随手题首二句于浣花笺,以示诸臣;次第联成
十一韵,诗曰:一登天下小,气压太阳低。月君云树分吴楚,山河辨鲁齐。吕律神州归掌握,涨海出天倪。梁良玉亦有
龟蒙辅,如将凫绎携。铁鼎观凌一炁外,殿耸五云西。方经翠盖回虚嶂,霓旌绕碧溪。刘璟秦松人欲折,汉柏鸟空啼。
周辕雷在层岩伏,云生下界迷。邹希轲当年封玉检,何处秘金泥。刘超有几君王幸,曾将泰岱题。周小处嵩呼闻万岁,
凤辇下云梯。沈珂诸臣奏上月君,月君看了,递与素英等。老梅婢一看,说:“这诗比我们联的,不过多着几句,也不
见得有甚奇处。”寒簧笑道:“只恐还不及些。”老梅正色道:“除了帝师、军师二联,余外的都不服。”众女真莫不
含笑。梁良玉等启请勒石,昭示来兹。月君遂令释奴发出,并谕:“明日卯雨,未刻乃霁。
    诸臣暂退,銮舆尚须再宿。“
    当夜天鸡初鸣,月君即起,唯素英、寒簧、非云、柳烟待于左右。见太阳从海中升出,其色绛赤,其光炫赫,大若
五里之城,炫目夺神,不能久视。海水涌沸,超腾日轮者数次,倒像太阳上而复下,下而复上的光景。有顷,山腰吐出
云雾,溟溟蒙蒙,遍满世界。时老梅婢方起,走至阁前,大惊曰:“海浪已到山半,此混沌之象也。咦,我晓得帝师弄
道术耍我哩。”
    月君亟召诸臣登阁。凭阑一望,但见白茫茫一片皆水,直接大海,莫不惊异。谛视久之,方知是云气布满。太阳在
其上,光华照耀,初如银汉之波,旋若黄河之浪,翻腾活泼,虚灵变幻,莫可端倪。真从所未睹者。
    吕律奏:“臣闻歙之黄山有云海,无由得造。惟少时曾登嵩岳,则所见与今日同。以此推之,诸岳皆有云海,黄山
独擅其名,臣不能解。”月君道:“瀑布以太行为胜,而庐山独著;石以寿山为美,而青田独表;洞以黄围为奇,而桃
源独传;松以峨眉为古,而岱岳之大夫独显。譬如才人学士之文章,或见知,或不见知;或能传,或不能传:固不在乎
优劣,特有幸有不幸耳。”
    有顷,太阳行至中天,云气益加浓密,半截泰山,宛然浸在洪波之内。参差怪石奇峰,偃蹇短松矮柏,历历可数。
老梅忽发笑道:“其雨其雨,杲杲日出。”素英道:“梅姐谓帝师之言不验耶?唐诗云:”下方雷雨上方晴。‘你看山
巅,全无草木,虽有松柏,离奇屈曲,不盈三尺,非雨露在山半之下,不在山半之上耶?“又过片时,云气渐渐解散。
萧萧断雨,尚在飘零,平畴大陆,沟浍皆盈;乔木疏林,青翠欲滴。老梅谓众女真道:”毕竟素英有些仙气,我一时悟
不到也。“素英道:”毕竟梅姐有些书呆,我一时看不出也。“
    月君亦为之破颜。随谕诸臣:“前夕岳庭夫人送孤家仪仗,明日回銮,须往一谢。独是天齐坐于前殿,作何行礼?
卿等有能任其事者,明早先往候驾。”吕律道:“臣不才,前去整理。”
    诸臣方省仪仗来由。正不知典礼如何,便都随着军师,同至岳庭阙下。军师闲坐清谈,并不议及行礼一事。至辰刻,
前队报帝师驾到,军师疾忙拱请诸臣避入大门之内,令道士火速掩上。
    月君驾至,见阙门已闭,即命回銮前行。军师等乃进圣殿,礼拜而出。共相矜,诗勒岱宗,远胜七十君王封禅去;
谁能料,疫流海表,更烦两三仙子剪蓑来。下回演出。

第四十八回  炼神针八蜡咸诛  剪仙蓑万氓全活

    建文九年秋九月,月君自泰山返跸济南。见各处庄稼只好五、六分收成;蔀屋茆檐,童叟多有菜色,心甚悯之。途间便下敕旨,仍命周文献、张彤为巡荒御史,分巡各府。州、县,凡歉收之
处,即在本地方为发仓库赈济。
    次日,月君返驾进城,先赴皇帝阙下谒谢。早有李希彦、王琎、高咸宁、冯傕、胡传福等在阙外伺候,共请回銮,
“臣等代谢。”月君又加慰劳,方自加官。与鲍、曼二师略述巡游诸事。鲍师忾叹道:“月君一人为国,三党皆逃。”
说未竟,曼师忽大笑道:“此为天下者不顾家。”适老梅婢在旁,把手来一摊,冷冷的说道:“帝师这样快活,只可惜
老相公与太太不能一见,空生了好女儿呢!”月君愀然而散。未几,吕军师请以姚襄署佥宪御史,仍兼中营左监军;沈
珂署监察御史,仍兼中营右参军。又请以彭独眼、丁奇目发往司开府标下,监理青、莱诸郡屯田。又请以董彦杲、宾鸿
为羽林左右大将军,金山保、小咬住为羽林左右先锋使,以董翥、雷一震代彦杲、宾鸿之缺。
    月君皆允之。
    是年冬,天气温燥,绝无冰雪,往往大风拔木,二麦皆不能长养。至来春,是建文十年,从正月朔日起,阴雾弥弥,
直至二月、三月,亦希见太阳之面,而又并无大雨。一交四月,日赤如火,烦燥之气,不异三仗。五月间,涔涔霉雨数
日,甚觉阴寒;及朱曦一出,蒸蒸湿热,更为薅恼。如是阴晴、冷热两三次,那些禾苗中,就生出无数虫来。请问那几
种?有个名色的么?是:螟,特,蟊,贼,蝗,蝻,螽,蜡,名曰“八蜡”。
    有啮根者,有食叶者,有啖心者,有嚼苗者,有口赞节者。
    满田之内,跳跃飞腾。百姓号哭迩野。
    月君亟命取绣花针三千,送进宫内,尽吞入腹,用炼剑之法,在丹田内炼了十二个时辰。即传百官赴阙,随驾至上
清观行香。月君朝见玉帝,不服兖冕,仍用瑶台妆束。怎见得?
    青丝重叠,俨若堆云;素带飘飖,宛然流电。婆罗叶,一片翠冠,并非高髻;海螺纹,双簪白燕,不是低鬟。织女
天衣,含万道霞光缭绕;湘皇水珮,带千春花气氤氲。裙濯银河之水,波痕犹在;履沾玉井之烟,花瓣如新。冰肌工骨,
生来只有六铢轻;踏雾乘风,飞处无过三岛远。
    是日不排銮驾,只御小辇。满释奴、范飞娘乘马为前导,素英、寨簧乘车随后,文武大小官员皆扈从至上清观阙下。
月君下辇步入,升殿行九拜礼;百官在墀下陪拜。礼毕,月君出露台东隅,南向坐定,命满释奴于车中取出一湘妃竹方
朱盒儿,令两行文武揭看,认是何物。诸臣看遍,不敢轻对,唯周恕奏道:“看是五彩丝缕。但寸寸截断,不识有何妙
用?”月君道:“是丝也,卿等试探手取一把来。”周恕随舒右手向盒内一抓,急得攒眉放下,五指多刺出血来,诸臣
皆含着微笑。月君谕道:“此三千绣花针也,朕在丹田炼成如丝。能刺入咽喉,贯穿肠胃而死;若抛向百万军中,立时
可歼。但有干天怒,必遭殛罚,永劫沉沦,不可儿戏。今唯用以杀戮害苗之虫,一针可杀数千,三千神针,可杀无量恒
河沙之虫矣。朕志在救民,虽有谴责,亦所甘受。”诸臣等皆叩道,咸称:“灾者,民生劫数,天地不能自挽。仰赖帝
师道力维持,即上帝好生之心也,与天合德,国家幸甚。”
    月君乃步至院中,仰天一看,道:“必须高台,方可行法。”
    随在素英手中取过一幅五彩鲛绡帕,望空一掷,云腾霞涌,忽尔现出一座九仞危台。月君冉冉而升,立于台端,几
南又拜九拜。素英双手捧着朱盒,喝声:“起!”那盒儿端端正正,悬空起在月君面前。遂将左手一齐抓下,向着四面
八方,分匀洒去。
    彩丝万道,如日芒射目,不能仰视。月君喝令:“神将随着,俟虫灭尽收缴。”那三千绣花针,都飞向各处有虫的
所在去了。
    随收了法术,谕令京尹高不危:“行文晓示百姓知悉,不消两个时辰,诸虫杀荆然已经受灾,也只好救得大半。”
月君还宫之后,又下诏:“蠲免税粮三分之一。”
    至建文十一年正月朔,百官朝贺元旦,月君廷谕诸臣:“历年灾荒,今岁青黄不接,小民何以为生?卿等其敷陈良
策,以济时艰。”大臣方欲奏时,早有弱冠六人,整整齐齐,同跪在丹陛下奏道:“臣等不揣无知,公具一疏,是为灾
荒的意,伏乞帝师圣鉴。”月君视之,却是开设三科以来所取的进士,已经除授紫薇省学士之职:一、殉国户部尚书陈
迪之子,名鹤山;一、殉国都御史茅大方之孙,名添生;一、殉节给事中黄钺之子,名瓒;一、殉难青州教谕刘固之孙,
名炎。即刘超之侄。以上四人,皆向在国学读书,从前两科及第,均授为侍读及撰文学士之职。一、殉国漳郡教授陈思
贤之子,名略;一、殉难漳郡庠生吕贤之弟,名儒。以上二人,同来应试,近科取中,已授侍讲兼修史学士之职。
    当下范飞娘接上疏章,月君披览一过,是敬陈救荒等饷之末议事,大意说:朝鲜国历岁大稔,斗米三分,可以各籴
;又日本、红毛、琉球诸国,丰富甲于海南,可以借饷。一则使之知圣天行宫已定,一则使之知燕逆覆巢有日,一则使
之知帝师威灵无远弗届。将见诸蛮必相率来朝,奉表纳贡,凛遵正朔。
    其告籴借饷细事,奚待言哉?月君即以疏示诸大臣,并谕道:“凡殉难忠臣,皆天地之正气,所以后嗣莫不英秀骏
发。这疏大为有理。”大臣看毕,奏道:“但恐隔海辽远,既不能应我之需;而且蛮性劣蹶,又未必通遵我之令。古来
班超、傅介子立功异域,岂可轻言?”高咸宁奏:“臣观诸小学士,既能具疏,必能出使。海道虽遥,风顺亦驶,似不
必豫虑及此。”诸学士齐声应道:“臣等实愿身任使事,方敢具疏,岂有托诸空言的理?”大臣等又奏:“他国无妨。
若日本倭奴,为我歼灭者十万,彼既挟此大忿,恐难乎为使。”吕律进言道:“大臣所虑,岂不周至?然从来遐方荒服,
不率王化,必经挞伐而后来庭。
    今以畏威之后,而示以怀柔之义,臣科倭酋稽颡向阙无疑者。“
    月君道:“大臣老成持重,两军师果断明决,诸学士又皆才气超群,正宜使于四方。”遂面谕:吕儒、黄瓒为日本
国使,陈鹤山、茅添生为红毛国使,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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