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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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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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亦有此心。”
    —一遵令,自去行事。
    那时毫州知州,早已率领土民,焚香顶礼,出郭来迎。军师止带数骑人城,查点仓库,随后出屯郊外。真个耕不改
辙,市不易肆。各州县皆望风而附,止宿州、泗州、怀远。灵壁,附近凤阳府者未降。军师谓姚襄、沈珂道:“中都陵
寝所在,不可惊扰。尔两人为我持檄,各带三百铁骑,谕下凤阳,并所属未附诸处,以通淮南之路。”
    二将去后,吕军师夜坐帐中,看黄石公素书,忽烛焰一爆,火煤直溅额角,暗叱道:“今夕当有刺客。”顾虎儿在
侧,遂密传号令,令扎一草人,堰卧于帐,覆以锦被,四面暗伏挠钩套索刀斧手,退人后营静候。刚及三更,黑影中一
人,不知从何而来,手执利刃,飞奔帐前,将锦被与草人,直刺个透。虎儿跃出,大喝:“好刺贼。”军中呐声喊,火
把齐明,刀斧手拥上,剁作肉泥。挠钩手又于营外拿获一贼。军师升座讯问,叫做楚角,是楚宝的儿子,自幼习学飞檐
走壁的本事。那行刺的叫小檮杌,是楚宝的养子。军师道:“楚角虽然可杀,但为伊父报怨,岂忍又杀其子。”即令纵
之使去。诸将皆请曰:“寿州尚有燕兵拒守,且楚宝部下亦多未服,令军师释放楚角,似乎纵虎还山,焉保他竟不负恩。
而且新降燕土内,容有彼之党羽,又在暗中潜图内变,亦未可知。似宜先定寿州,覆其巢穴,庶绝后患。”军师笑曰:
“无楚宝,是无寿州,其他将弁又何能为”至于新降之卒,皆出其本怀,非逼之所致,我推诚置腹,自然感动。若我先
存疑心,则彼亦将有异志。所以光武有云:“令反侧子自安。‘且寿州在于淮西,非目今之急务,唯颖州为人对之要路,
我当先取之。来岁立春,在上元后一日,黄河之冰,尚可走马。我从通、许而达官渡,但袭开封府之西南,出其不意,
可以席卷而得。今已岁暮,若移兵去定寿州,路既纡回,往返必不能及。”诸将大服。忽绰燕儿奉高军师命,飞报淮安
大捷。军师喜曰:“我正有用汝处。”遂授以密语,令即起程,潜赴河南开封府,至期依计而行。
    时姚襄、沈珂皆已略定宿、泗二州,怀、灵二县,并凤阳郡守降表,及府库册籍,回来缴令。军师道:“机会已到,
来得正好。”随付沈珂锦函一封,又口授三条秘策,前赴睢水铁元帅军前,如此如此,开函次第行事。又令姚襄持檄前
往颖州,自统请将随后而进。一路上残雪初霁,草枯沙软,马骄弓劲,正好打围行乐。军师信口吟七律一章,以示请将,
云:十年高卧习兵机,今与诸君猎一围。
    风起雕弓群兽窜,雪随骄马万山飞。
    渴来倚剑先餐血,醉后行厨更炙肥。
    刁斗无声人士肃,行间许我咏诗归。
    将次颖州界上,姚襄早已率领着州牧,并佐贰属员,与绅士人等,跪迎道左。军师大悦,即命军校扶起,受了仓库
册籍,慰谕一番,仍令原官如故,也不进城,屯兵于颖水焦破之间,以度新春。将佐皆雅歌投壶,军士多投石超距。吕
军师忽下令曰:“马步军兵,悉付由基将军统领,屯驻此地。诸将与铁骑三千,即于今夕随我而行。”真个动着风飚,
神鬼莫测其状;卷如烟雾,鸟兽不见其踪。且看下回何如。

第六十六回 谭都督夹睢水立重营铁元帅焚浮桥破勍敌

    前回铁鼎任作元帅,钱芹任作军师,进取开封府,而今吕军师潜行,又袭取何处?虽经屡次说明,料看书者不能记忆,试听次叙演来。
    且说开封府,是中原第一有名的大郡,燕王添设三万雄兵,命新宁伯谭忠为都督,徐安为都阃,刘保为副将,华聚
为参将,游击、守备、千总共三十余员。谭忠又有家将二名,一阎细狼,一张黑胖驴,是招附的盐徒。其文官布政司姓
蹇,名谔,乃吏部尚书蹇义之子。守道吴濊,是学士吴溥之弟。按察司郭资,原系北平参议,降燕。巡道胡俨,原系桐
城县令,建文行取至京迎附燕王者。总是贪残害民的叛党。闻得济南起兵,来取中州,羽报日以警亟,文武会齐商议。
那蹇谔诨名蹇风子,动不动严刑酷罚,把人性命当作儿戏,士民畏之如虎,当下先开口道:“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朝,
今就在出力的时候,也分不得什么文武,就是我也上阵杀他一两常如有畏刀避箭的,拿他来下入囚牢,请旨发落。”众
官明知蹇谔酒色之徒,故意妆幌子说着大话。谁敢去挺撞半句。谭都督道:“若得文官都肯齐心协力。何愁敌寇。目下
自然是我们武将去冲锋,不消说的。
    但敌人素有诡计,各处攻城略地,总是先藏着内应,以致败坏。
    而今守城也是难事,不知谁可保得?“蹇风子忙应道:”都在我。不拘文武,有不遵令者,即以军法从事。“谭忠
道:”方伯表率百官,孰敢不遵。倘或自己差误,却怎处?“要知道蹇风子都是一派奸诈之语,料道没人与他抗衡,有
功归之于己,有罪卸之于人。不期谭忠这句话,竟如劈心一拳,打了个挣,紫着脸皮支吾道:”你属下武弁,真若听我
指麾,焉得有误?“
    谭忠道:“这容易。”便回顾徐安道:“汝督率游守千把十员,人马六千,紧守城池。凡有举动,皆须禀命方伯而
行。”遂点起二万四千雄兵,令华聚为先锋,刘保为次队,自与家将押后,分作三队而进。各官皆饯别于夷门之外。但
见:旗影分行,鼓声按点。未遇敌,威风赳赳;将临阵,魂胆摇遥刀叉剑戟,争夸日月齐辉,方写旐旌旄,漫逞风云失
色。彼举一觞,则赞大都督,当日元勋成百战;此进一爵,则期诸将士,今朝伟伐树千秋。
    谭忠等下马饮了三杯,取道陈留而进。行次瞧水,早有探马飞报,敌兵旦晚便至。先锋华聚不敢擅渡,禀请进止。
谭忠看了地势,谓诸将道:“兵法:立寨须左山陵而右原泽。今处平衍之地,而水亘于前,则宜距水结营,俟敌人半渡
以击之。
    但此水湍溜,既无舟楫,彼若欲渡,必走上流。然又恐我返渡河,掩击其后,彼决不敢远涉。今若距水而阵,固是
坚守之道,岂不示之以怯?若渡河结营,则强敌在前,横流在后,又进退无据。莫若搭起五座浮桥,各分一半人马,夹
河创立营寨,既可以战,又可以守,我先据险以待,不必迎向前去。“部下齐称都督胜算。于是令华聚、刘保渡水安营,
自与家将距水结寨,隔岸峙立,一呼而应。浮桥处所,仍着将员把守。
    安置甫毕,济南王师前锋郭开山、愈如海兵马早到,见燕师立阵严整,愈如海道:“彼众我寡,且俟元帅到来,商
议进敌之策。”郭开山呵呵大笑道:“君何怯也!”元帅以我二人勇敢,故令先行交战,若畏首畏尾,岂不贻笑于同列?
汝看我先斩他一将,折其锐气。“即纵坐下铁骊马,轮动手中金蘸斧,出阵搦战。时谭忠已经渡河在前营,见敌兵不过
二千,遂下令大开营门,问左右谁能先擒此贼,华聚应声出马,战有二十回合,刘保出阵助战。愈如海令军士射住阵脚,
挺手中枪来取刘保。两对儿如走马灯一般,往往来来,在征尘影里,互逞武艺。
    斗有多时,谭忠道:“如此斯文战法,何能取胜。”鞭梢一指,左右各将弁,就掩杀过去,自己援桴而鼓,大张威
势。郭、俞二将纵有三头六臂,如何能敌,只得败下阵去。谭忠在将台擂鼓愈亟,燕军如旋风般卷将过来,都是久在戎
行的,饶有锐气,而又多却数倍,势若山岳震压。王师站立不定,且战且走,退有二十里。幸左营孙翦先来接应,燕师
方敛兵而去。
    谭忠胜了一阵,意气扬扬,笑谓诸将道:“敌人今已丧胆,我乘夜去劫他一寨。杀个尽绝,也显得我累世元勋。”
二更以后,马摘铃,人衔枚,直到王师寨前。听鼓声时已交四更,燕兵呐喊一声,拔开鹿角,黑影里杀将入去。真个郭
开山等不曾提备,幸得军士多已睡醒,一毂轳爬起来,只办着逃命,奔走不及,被杀伤者差不多三停之一。
    又退走二十余里,铁元帅大军已到,郭开山等背剪绑缚,向辕门请罪。铁元帅问了致败情由,顾谓诸将道:“军法
应斩。
    但彼先人皆没于王事,我则奚忍?“钱芹以目示意,故作怒容道:”王法无私,岂可曲徇!“喝令斩讫报来。诸将
误认作真,皆为请求。令再进战,将功折罪。”钱芹道:“如此败将,适足玷辱王师,断不再用。”立命装入囚车,俟
明晨解阙正法。
    当夜钱芹与铁元帅定了计策,随请开山、如海至中军帐密语道:“我今要如此如此,未审二位将军意下若何?”开
山道:“有失军机,理应正法,今反令小将等立功,乃意外万幸也。”
    于是密令心腹小卒,到战场上取两颗雄壮的首级,悬之高竿,榜曰:“败将示众。”又令孙翦带了葛缵、谢勇,扮
作家丁,觑个方便,前去诈降,只看天寒河冻,浮桥火起。就在燕军中乘机取事,若外面杀进来时,便为内应。铁元帅
道:“何不赚彼来劫寨,然后烧断浮桥,绝其归路,使他片甲不返?”钱芹道:“更好。但恐河冻未坚,难以期日。”
铁元帅道:“是日以鸟枪打营后大树顶老鸦为号,何如?”钱芹道:“这个暗号,可谓神鬼莫测。孙将军诱他劫寨时,
须为彼引导,但留葛、谢二将军在彼营中照应便了。”一面令人互相传说:郭、愈二将,因在囚车内辱骂军师,以致枭
首。一面进兵,相距敌人二十里下寨。又令人四布讹言,说军师因怒得病,两日好生利害。乃按兵不动,“坚壁以守。
燕将日来搦战,总置不采,任他百般辱骂,亦若罔闻。
    诸将都要进击营垒,谭忠心下怀疑未决。忽于是夜,伏路小卒拿解三个人来,一个将官模样,两个像是仆从。谭忠
喝问:“你有多大胆子,敢来做细作?”孙翦道:“我是济南有名的大将,叫做孙翦,怎来做细作?前日我们两个先锋
败走,后来接应厮杀的就是我。如今先锋首级枭示营门。幸得我的头还在,所以黑夜冒昧来此。”随顾谓二仆:“我说
是不信的,到不如大家死了的好。”谭忠道:“你且说来。哄得别人,哄不得我。”
    孙翦道:“不过死得不值钱,所以逃命,还哄谁哩?我与都督说,两个先锋与我,总算失机,同在囚车之内,原不
敢杀我们,要解济南的。只为郭、愈二人怨望,伤触了那军师,以致激怒斩首。军师就气出病来。有人说我也曾背骂军
师,正是气上加气,也要杀我。亏这两个心腹家丁,开了囚车同逃来的。如今没路可去了,倘都督不容,我等就死于此
处,尚可免枭首极刑。”
    谭忠了这些话头,与两日探听的不差半点,由不得不信,就请来坐了,问:“汝父亲为谁?”孙翦道:“是孙泰,
不过阵亡的,并非殉难。”又问:“你因何在妖寇处做了将官?”应道:“就是这两个先锋,他父亲都封侯爵,因今上
不许他二人承袭,心上恨不过,连我也被他二人纠合来了。如今只落枭得好首级。
    我乃是一时愚昧,比不得他们有仇有忿的。“谭忠大喜,随问:”那军师多少年纪?病得怎么样?“应道:”已有
六旬,这病有些不稳,目今天气严寒,只怕要退兵了。“谭忠道:”既如此,我选将去追杀他。“孙翦道:”他若退兵,
必有埋伏,不可造次。
    莫若出其不意。黑夜杀他个片甲不返。小将情愿当先引路。“
    谭忠道:“几时可去?”应道:“只要每日辱骂,自然病上加病,方可一战了当他。”
    谭忠遂待孙翦以上宾,孙翦也就领着燕兵,到阵前唾骂道:“贼军师,敢出来与我战三合么?”铁芹凭高一望,孙
翦指着又骂,只见军师望后便倒。不期营后树上老鸦大噪起来,随有军士打了一枪,群鸦盘旋于营上,只片刻,四散飞
去。谭忠握孙翦之臂笑道:“此乃寇灭之兆,我今夜即发兵,克成大勋,当与将军共之。”于是命酒与孙翦及诸将共饮。
起更之后,即发军令,刘保与华聚领马兵三千为前队,自与孙翦、阎细狼领马步五千为后应,令张黑胖驴紧守后营。孙
翦绐之道:“睢水已冻,恐怕贼人偷渡,莫若紧守前营,方能截他来路。”谭忠道:“说得是。”随问:“你带来两个
人,有些材技没有?”孙翦指着葛缵道:“这是识几个字,为我记帐的。”指着谢勇道:“他是个厨人,给我烹疱的。
我有两个有些武艺的,因要解京,都被他们禁住了,哪个能到囚车跟前来放我呢?”谭忠越发深信不疑,就着黑胖驴随
从过河,严守前营。
    时甫二更,刘保、华聚点兵先行,孙翦又请道:“小将初到无功,愿为前驱。”谭忠道:“既如此,我同你与华聚
在先,命刘保与阎细狼在后便了。”这总是孙翦要赚他入营,好结果他性命的意思。三更前后,已到王师营门,静悄悄
寂无人声。
    众军呐一声喊,砍寨直入,恰是个空的。谭忠亟叫:“中了贼计。”孙翦在后心一枪刺去,也是命不该死,正有管
纛的林守备,在黑地里撞过来,中着他左肋而死。华聚挥军亟退时,四围伏兵尽起,火把无数,杀入寨来,大叫:“不
要放走了谭忠!”
    吓得魂飞魄丧,左冲右突,不能得出。看看手下将士,杀得七零八落。刘阎二人知主将被围在寨内,拼命冲杀进来,
谭忠、华聚乘势杀出,背后孙翦大喊:“谭贼,你待往哪里走?”阎细狼咬牙切齿,舞刀来战,尚未交手,被庄次蹻侧
首赶到,大喝一声,挥为两段。
    谭忠乘空脱身,亟寻旧路,但见跨河五座浮桥上,烈焰冲天,却是铁元帅预先伏兵烧断,分头去劫他前后大营。营
内葛缵、谢勇,在粮草堆内,也放起火来,照得四野通红。金鼓之声,震动天地。此时谭忠无路可逃,仰天叹曰:“中
了他调虎出林之计。”随欲拔剑自刎,一小武弁亟止住道:“都督不用短见,此地岸高,马不能下,向北四五里,有沙
滩可渡,我们疾去救应大营,尚未为迟。”谭忠随命引路去时,有数丈余沙岸,绝不陡峻,遂策马而下,渡过坚冰,没
命的跑到大营。遥见火光中,总是济南王师旗帜,一将横担着开山大斧,当前拦住道:“谭贼认得我郭先锋么?”谭忠
方悟枭首也是假的,随顾左右道:“斩不得他,如何脱身?”华聚应声当先交战,谭忠、刘保夺路过去,后面孙翦、庄
次蹻追兵已到,华聚不够数骑,四面皆敌,为孙翦部下乱枪刺死。再向前追,谭忠去得远了,乃收军而回。时天已大明,
两岸上及冰内败残燕兵,没了主将,抱头鼠窜,无处逃生。铁元帅竖起招降旗来,皆纷纷投拜。
    此一回也,铁元帅分拨宋义、余庆,各领兵一千,埋伏寨之左右,庄次蹻领兵五百,伏于营之后面,俟谭忠来,同
时齐发。铁元帅自领精兵二千,反去袭他睢水前营,俞如海领步兵五百,各负草束,分烧五座浮桥。火一起发,即回身
砍入敌人前营之背,前后夹攻,使他首尾不顾。郭开山领步兵一千五百,去劫敌人后营,自有葛缵、谢勇在内接应,劫
破贼营即便多立旗帜,以防贼人回兵来袭。其追逐谭忠者,止孙翦、庄次蹻二将,若宋义、余庆,仍掣兵接应元帅。兵
马无多,用得神妙,破了燕师夹河两处大寨,斩了数员名将,成此大功,在钱芹可谓得伸当日勤王之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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