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大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帮里可不是玩笑哇。”斯迪文沉重地说。
“别有压力,再慢慢想办法。”
“唉,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也许我就有半年的活头了,还不上,只有年底以命抵债了。”郝仁看着鸭血汤和两面焦与女人们尽情投入地戏要,看着他们在水池中交媾作爱,就对斯迪文说:“老弟,人生嘛,多美好,看看他们,活得多自在。我们好好想个办法,还上这笔债就是了。我劝你,以后再也别赌了,咱好好地围在林姐身边,把工作干好。”
“说得轻巧。可怎么才能堵上这次的窟窿呢?”
“办法是有,不过”
“别不过不过的,大哥你说吧。”斯迪文连忙追问。
“我我看继红对你还蛮上心的嘛。”
“你你是”
郝仁把斯迪文拉近,悄悄对他说了一席话。斯迪文听完,一句话没说。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马上从水床上跳起来,狂叫着“EON,GIRI,S,LET’S PLAY!(来吧,姑娘们,让我们尽情地玩吧!)”
七、八个洋妞,连同他们四个,光溜溜的像鸭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温水池里。
“太极武术馆”光闪闪的几个大字,今天正式挂牌。丁国庆看着这白底黑字的招牌,满意地笑了起来。几名德籍的装修工正在铺乳白色短毛工业地毯。冬冬、继红都参与了武术馆的设计、装饰以及管理等工作。林姐今天也来了。她把车子停在了武术馆的门外,又从车里拿出来几束鲜花和编插好的花环和花篮。
林姐为丁国庆开这个武术馆,操了不少的心,从策划、领执照、组建公司,到投资选地点装磺门面,几乎全是林姐一手操作。丁国庆目前没有绿卡(长期居留权),因此,注册太极武术公司只好使用林姐的名字。但是林姐又另写了一份材料,由律师签字、公证,证明丁国庆本人拥有此公司的一切所有权。她没有把这些告诉丁国庆。为了使他更加稳定、心安,她把丁国庆半年来所挣下的一万多块钱也放在了装修里面。她笑着对国庆说,这样你就成了股东,也是其中的老板了。
丁国庆对林姐为他做的这些,并没十分留意。几个月来,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编写中国武术的各类学派的教学提纲的工作中。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教学水平。唯一使他感到力不从心的是英语,好在冬冬是个中英双语人才,又经几个月和丁国庆的相处来往,也快成了一个小武术迷,加上她聪明伶俐,动作要领掌握得很快。她自愿提出要做好叔叔的帮手,在叔叔的武术馆里当义务翻译员。
中国武术,美国人称CHINESE GONGFU(中国功夫),这传统的东方文化在全美风行近十几年了。自李小龙的功夫片走红以后,学功夫武术好象成了年轻人最时髦的事情,每逢周末,家长们就把孩子往武术馆一送,一练就是一天。甚至一些成年人、年轻的姑娘们也把他们剩余的精力部花在了功夫上。当今,中国武术在美国的普及是中国大陆本土都望尘莫及的。不仅大都会里武术馆林立,就是小城小镇上也会有他几家。中国、韩国、日本的武馆,相互竞争。尽管如此,依然家家学员爆满,天天学费看涨。
林姐为丁国庆开的武术馆,其用意不在于钱能赚多少。她知道,叫一个大男人天天呆在家里,没有自己的事业,是最难忍受的事,难免对阿芳更加思念。男人一旦有了自己热衷的事业,就会全身心地投入。以前的卿卿我我,就会视为小事,慢慢地就会逐渐淡忘。
不出林姐所料,从武馆筹备伊始到建立,丁国庆明显地变化了。他不仅再也没提过阿芳来美的事,而且就连打给三渡村朋友的电话也少了。每天除了照顾好冬冬,清洁海湾周围的环境,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用在了学习驾车、练习英文、编写教材上。
的确,他与刚来时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男人一旦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干,连眼神、皮肤的颜色都会改变。林姐看着他的变化非常满意,她猜想,自己的目的,不久就会实现。
建立武术馆是丁国庆的一个梦,这个梦在大陆时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没想到来美不久就成了现实。他由衷地感激林姐,下决心要把这武术馆办好。
丁国庆虽不善于言谈,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英文,都非常完整、规范。
武术馆没有开在小海湾附近,林姐给他选的地点是从家里还要开3O分钟车的DEERPARKTOWN (鹿园镇)。这个城镇在长岛是个比较大、人口也比较多的社区。尽管这个镇上已经有了两家韩国人和日本人开的武术馆,但他们与丁国庆的硬功夫竞争还不是对手。武术馆起名“太极武术馆”,是丁国庆的意思,虽然丁国庆所教的不是太极拳而是真正能防身的螳螂拳、梅花步、八卦掌等等。“太极”,英文写作TAIJI,这是为了打开知名度,又是中国武术内在美的体现。
驾车的技术,丁国庆已经掌握,在长岛拿驾照又十分简单、容易,现在就剩下买汽车了。关于阿芳来美的事,丁国庆不再向林姐提了,他已从二肥那里得知一些阿芳的近况。二肥经常和他妈通电话,他把阿芳向七婶借钱、以及两个星期前她登上黄龙号离港的事,几天前就告诉了丁国庆。
丁国庆同阿芳从没直接通话。因为他房间里的电话,没有安装国际直拨,在这一点上,他理解她,也明白林姐这样做的用意。
信,他倒是给阿芳写了很多,而且天天都在写,可从没寄出过一封。出为刚来美,他一不会开车,二不会说话,又怕麻烦事情很多的林姐,就一直没能寄出。现在阿芳快来了,他就把这些信攒了起来,等阿芳到了以后,一定让她看上几天几夜。他一直牢记着阿芳的话,要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地为恩人工作。
丁国庆着迷于办好武术馆,也是为阿芳的到来做准备,同时这样也能减轻林姐对自己的负担。他决心已定,不会因为日后阿芳的到来,就离开林姐,反而应该对她更加尽忠。他和阿芳永远不会离开林姐,他们就住在小海湾,同林姐在一起。阿芳可以到附近的学校去读书,又可以帮着照顾冬冬和家里。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林姐身边存在一定的不安全因素。特别是自打上次看见了郝仁,他更觉得事情不妙。他非常了解郝仁这种人来到纽约的危险,他要永远保护好这个他从心底里尊敬、热爱、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女人。
林姐站在椅子上,正在把一个漂亮的花环往落地的大玻璃窗上挂,她回头问女儿:“冬冬,你看可以吗?”
“可以,不过再高一点更好,妈妈。”冬冬歪着头,认真地帮助林姐纠正放花环的位置。“是吗?还要高一点儿?”林姐把花环又往上提了提。
“林姐,当心别摔下来!”继红看到她脚上的高跟鞋有些发抖,忙喊。
话音刚落,林姐的身体就开始倾斜,丁国庆看到,立即从地毯上跳起,一个箭步,正好接住林姐倒下来的身体。
“叔叔,你好棒噢!你看妈妈都不好意思了。”冬冬拍着手笑道:
继红也向丁国庆伸出了大拇指:“你反应真快。”
林姐一时脸涨得通红,看样子不像是身体失控后,落在别人怀里的窘态,倒像承受不住心灵上的冲击所表现出来的惊慌。她慌慌张张地从丁国庆的怀里闪出,整理好弄皱了的衣服,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以至于忘了对丁国庆道谢。她定了定神儿说:“继红,冬冬,我们走吧,不然会添乱。”
“欣欣,让冬冬留下来吧。”丁国庆请求说。
“对,妈妈,那几个德国人的英语,不要说国庆叔叔,就连我也听不太懂。我还是留下来当翻译吧。”
“好,冬冬,你留下,我和继红阿姨先走。”
“你去哪儿?”冬冬急忙问。
“哪儿也不去,回家,放心吧,乖女儿。”林姐说完,就同继红出门上了车。
林姐让继红驾车,她坐在右边,想把刚才的心绪稳定一下。十几年了,她这是第一次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种安全感,不,那种像是初恋时丁建军抱住她的触电感又油然而生。她闭上眼睛,追忆着这种感觉,生怕这种感觉一下子跑掉。她想让这种感觉保持长久一点,保持他一辈子。她已清楚地觉出,丁国庆快成了他的了,她的一切设计即将变成现实。
车子快到小海湾时,林姐命继红先不开回家。
“去哪儿?斯迪文大概已经到了,他在等我们。”继红停住了车说。
“我知道,先让他等一会儿,我想给国庆买一辆车。”
“现在就去吗?”
“现在。”
继红把汽车转向去镇上卖车行的方向以后说:“林姐,我为什么非叫斯迪文今天来,就是怕到了礼拜天,他们四个就搅在一起鬼混。我总觉得郝仁不起好作用。他不是个诚实的人。”
“我知道。”
“斯迪文好象在变,变得跟你有距离了,变得不爱说实话。我担心,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会跟郝仁跑。”
“跑哪儿去?我就不信郝仁有这么大的威力。”林姐非常自信,她点上了烟又说:“斯迪文我了解,他还不至于对我撒谎。他跟我生气的原因我也知道,在耍小孩子脾气。对了,继红,郝仁除了骗你说他不会喝酒、不玩女人之类的事外,还有什么其它可疑迹象?比如说,收下来的账目不清,对内部的事情乱打听?”
“没有,这倒没有。我就担心斯迪文会对他说。”
“放心。斯迪文是个对什么事都不大上心的人,他所知道的那些对郝仁没什么价值,郝仁从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继红点了点头,她特别佩服林姐在人事安排上的英明决断。车子转出了高速公路,沿着小路向镇上走去。那里有一片卖车的汽车行,继红知道,林姐要去的是哪一家。
“继红。”林姐转了个话题:“你如今也快三十了,女人到了这个岁数,总得有个归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能”
“林姐,你又说了。我觉得这样挺好,一个人过最舒服。”
“不,继红,别跟我学,过了岁数再考虑就晚了。”
“晚什么?一点也不晚,你和国庆最终不是走到一起了吗?有情没情得靠缘分。林姐,你别看我从不问你什么,但是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清楚。”
“我现在说的是你。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的事嘛”
“你觉得斯迪文怎么样?”
“我说了,我才不上赶着去求他呢。先让他玩几年,等他收回心来,想求我的时候再说。”
“我可以先跟他露露你的意思。”
“可别。林姐,男女之间的事你没我内行。别的事不敢说,这方面我可比你懂得多。你才经过几个男人,我这半辈子,别提了。”
林姐看了看继红,笑着说:“对,你是专家,你内行,行了吧。”
专卖HONDA(本田)的汽车行到了。这家车行的经理是个中国人,也是林姐安插在长岛一带的亲信。林姐出钱买下这个车行,由他经营。她们为了国庆挑了一辆男士开的高档次本田,深灰颜色。虽然继红为那辆血红色跑车争取了半天,可最后还是依了林姐。她不愿意让国庆开那么着风、那么着眼的跑车,她喜欢深沉、稳重的男人。
经理办好手续后,林姐驾着新车,她俩一前一后向小海湾驶去。她们加快了车速,生怕斯迪文等得太久。
太极武术馆的门口已经围起好多人,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想尽快地了解这家新开张的武术馆有什么不同。丁国庆客气地把这些围观的人们请进馆里,并让冬冬用英文详细地介绍本馆所教授的内容。当场就有十来个人填写了表格,交纳了预付金。
冬冬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她像一个小经理,发表、收钱、记账,做得又快又仔细。他们被一拨又一拨来访的人搅得团团转,直到下午五点,丁国庆和冬冬刚要回家,又被一群放了学看到广告的男女中学生团团围住。冬冬使用中学生的常用语,大肆宣传太极武术的特点和丁教官的神功。结果,按原先设想招收40名学员的计划,一下子就超额了10名。
在回小海湾的路上,他和冬冬又唱又闹,急着想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林姐。
“妈咪一定很高兴。叔叔,这里面有我的工钱吗?”冬冬天真地问。
“当然,当然有。”
“牧师说,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钱,献给上帝,才是最好的羔羊。”
“对,冬冬,你说得对。”丁国庆笑得特别开心,这是他在美国第一次用自己的本领赚的钱。林姐给的每月二千块的工资,开始时不知道是多是少,后来听二肥说,他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打杂洗碗,一个月下来才一千多,就明白了这是林姐对他的特殊照顾。他不愿拿这么多钱,他喜欢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车子开进了小海湾,丁国庆一眼就看见一辆崭新的深灰色轿车停在门口。停好车后,他拉着冬冬往屋里走,一进客厅,就听见后院的主会客厅里有人在吵闹。
“钱,我不会再给你了,我给你的钱已足够保持你应有的生活水准。”这是林姐在说话,她的音调比平时高出一些。
“应有的生活水准,刚来不久就买豪华新车是应有的水准吗?”斯迪文的声音比林姐还高。
“不能这么比,他是需要。而你用钱是一种不必要的挥霍,而且比这要高出上万倍。”
“斯迪文!”继红也叫起来:“林姐给你的还少吗?她对你用钱稍加控制,难道对你不好吗?”
后院安静了一阵,冬冬想过去,被国庆拉了回来。
“好吧。”最后听到林姐心平气和的声音:“你还需要多少?说吧。”
“你替我存着的钱,我都拿走”
“那不可能。”林姐拒绝了他。
“那是我的!”斯迪文的声音又高了:“嫂子,请你别忘记你是怎么起的家,我哥的死,我怎么为你拼命,你你全忘了。就为这么一个大陆来的野汉子,难道你”
“住嘴。”林姐一巴掌抽在了斯迪文的脸上:“混账话,你给我滚,滚,滚!”
斯迪文冲出了客厅,钻进汽车就开跑了。
继红驾车立即去追赶他。
萨娃把冬冬拉走了,她不愿意让冬冬看到这些场面。她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不断地说:“上帝呀,宽恕这些可怜的人们吧。”
丁国庆悄悄地来到了后院,推开会客厅的门,见林姐仍很激动,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肩:“欣欣,你是为了我才”
“不,你不懂。国庆,你去休息吧。”
“欣欣,斯迪文身边有个坏蛋。”
“什么?”
“是郝仁同他在一起吧?”丁国庆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这是规律。”
“规律?”
“郝仁就像个蛀虫,爬到哪里,哪里就会发臭、腐烂。”
在林姐印象里,丁国庆从来就没说过这么长的句子。她睁大了眼睛,望着这种奇迹的出现。
“欣欣,记住,把他踢开,或者铲除,不然,你是危险的。他从来就是这样,阴谋、挑拨、分裂、夺权。”
“国庆,你太多虑了,这儿不是中国大陆,为了权力分派结伙,这儿没那么多无休止的人事关系和斗争。这儿是美国,是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