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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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客-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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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呢?快给我。”林姐说着,跪在她面前,伸手向她要打开手铐的钥匙。  
  “林姐,三义帮得活下去。不处死我,你就别想再指挥三义帮,人家不会服你的。”  
  “别说傻话,快给我钥匙!”  
  “林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懂帮里的规矩,还是把我交上去吧。我忍得住。”  
  “你快给我钥匙!”  
  “林姐,我只求你一件事,给我在温州的父母盖个房子,请他们原谅我这不孝之子。我的尸体就”  
  “继红!”林姐抱住继红,流下串串的热泪。  
  丁国庆回来了。他看见地毯上两个流泪的女人,没上去劝阻。他坐在沙发里,猛吸着手里的香烟。  
  “林姐!”继红终于哭出了声:“我有罪呀。软盘是从我手里盗走的,任思红也是从我手里被劫的,我罪该万死呀!”  
  “继红,这些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向帮里的弟兄们解释”  
  “解释?软盘是大伙的命,是三义帮的根。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想,能,能讲清。这不怪你。好妹妹,给我钥匙。”  
  继红使劲儿地摇着头,泣不成声。  
  “你这个混账东西,现在还轮不到你死。要死,也是我先死,要么咱们一起死。三义帮是我建立的,我有权处你死,也有权不处你死。你一死了之,扔下我们你就不管了吗?”林姐见继红不听劝说,就使出了以怒制胜的这一招。  
  “林姐!”  
  “混蛋,快给我钥匙。”  
  “我我吃了。”  
  “啪”的一声,林姐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又抱住她的头,也哭出了声。  
  丁国庆的眼角也湿了,他偷偷地抹了把泪。  
  “国庆,你快把她带到你屋里去,找东西把她的手拷打开。”  
  丁国庆扶起继红,刚要走,林姐又说:“你们都不要太紧张!我会想办法。”说完,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对继红可能出现的这种态度,林姐虽然想到了,但她没想到,继红会这么激动。现在她怕激动,她需要的是绝对冷静。多少事要做,多少事要处理呀。  
  林姐出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先找到斯迪文。可是万万想不到,牛卵遇害,任思红遭劫。她必须尽快地解决这些事,尽快救出任思红。对,立即回办公室主持工作,此时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啊!  
  办公室是在明处,三义帮的帮址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郝仁则是在暗处,可以来去自由。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可又不能因此而停止工作,停止指挥海上大批的船队。  
  林姐必须承认目前被动的现实。既便郝仁不主动找她,她也得设法使他们得到通知,立即谈判,停止内战,不能耽搁时间。  
  林姐正要叫国庆上来,传达她的指示,忽听楼下门外老詹纳森在呼唤她。  
  林姐把头伸到窗外。  
  “YOU ARE wELE BACK HOME.(欢迎你回家。)”老詹纳森向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THANK YOU.(谢谢你。)”林姐说着,来到楼下请他进屋。  
  “H0W DO YOU FEEL?(你感觉怎么样?)”詹纳森向她伸出温暖的大手。接着他兴奋地说:“亲爱的维多利亚,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可以吗?”  
  “别急,让我猜一猜。”林姐说完,打了个手势请他坐下。  
  “请吧。”詹纳森摆好他身上多余的肉,笑着说。  
  “大概是解体吧?”  
  “不,不,维多利亚,我不再关心这些事情。这事我早已料到。我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看来可以坦然隐退。事情已成定局,我也该喘一喘气了。”  
  “对你来说,我猜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记得我曾向你说起过的一件事吗?我一直在热恋着一个女歌手”  
  “记得,记得。你热恋她,但她并不知道。”  
  “不,不,她说她知道,甚至在出生那一日就有所预感。维多利亚,我们就要结婚了。”  
  “噢,恭贺你呀,亲爱的詹纳森。”  
  “我们的婚礼将在佛罗里达举行,在那里我们买了一个大庄园。我知道你出狱后一定很忙,不一定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我们在离开纽约之前,要举办了一个PARTY。PARTY之后,我请各位去看《西贡小姐》。这部百老汇的轻歌剧目前很火爆,希望你有时间赏光。这是你的门票和请帖。”老詹纳森说着,把一个印制得非常精致的请柬递给了林姐。  
  “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亲爱的詹纳森先生,我将会想念你的。”林姐说着,就站起来,想快点儿把詹纳森送走,好着手进行自己的事。  
  “坐下,坐下,我还要说几句。”  
  林姐无可奈何,又坐下了。  
  “亲爱的维多利亚,你听着,我早在报上读到了有关你的消息,我不认为你是个罪犯。我相信,你那善良的心地,做不出这种罪恶的事。仁慈的上帝也不会惩罚冬冬那个小天使和她的母亲。报上的渲染实在太过火,对你的评论也只限于没根据的猜测。如果真像他们报道的那样,你反倒成了我们所崇拜的英雄。我参政以来从未介入司法,因此不太懂得他们的程序。不过,你无端被拘,是损伤了你做人的人格和你的自由。你倒真可以试一试,请你的律师史密斯告他们一状,让他们赔偿你二个月被无端扣押的经济和精神上的各种损失。  
  “我亲爱的詹纳森,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让它再烦扰我了。谢谢你的关心。”林姐说着,又站了起来。  
  老詹纳森又把她拉着坐下:“维多利亚,耐心一点儿,让我把话说完。”  
  林姐笑笑点上了一支烟。  
  “你知道,我爱的那个女歌手是从哪里来的?是哪一国的后裔吗?”詹纳森托了托肚子上的那堆肥肉,接着说:“她的血液很复杂,不然她不会长得那么性感、漂亮。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有八分之一的血液来自东方,也许是你们中国,也可能是蒙古。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或许还要遥远的事了。剩下的八分之七血液来自欧洲的东部。她的血液里孕藏着半个世纪以来的一部逃难史,一个残酷、但又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她说她的血液总在燃烧,促使她总在追寻,追寻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追寻一个田园式的家乡。  
  “我说她是在寻找灵上的归宿,一个真实的信仰。她的祖上几代人四处奔波乱跑,到她这里应该结束了。人自生下来就存在着两样最不稳定的东西,一个是腿,一个是脑。腿和脑都会活动,但它们又都受一个无形东西的支配。腿连着身,身连着心,心连着脑,脑通着灵,灵上没有根基,腿自然乱动乱跑。  
  “你们中国人比世界上各个民族都能跑,跑得到处都是。不过,我说过这并不可怕,成不了灾难,变不成黄祸,因为你们的灵上不具根基。这个根基你们不在乎,对你们来说,它太虚无飘渺,而你们又太实际。太实际的人不可能信神,他们大都主张信人。可信人是不牢靠的,人和人互相都一样,都有共同的人的东西,因此做不到信。只有在神的光环下,才能做到彼此的爱和信。  
  “人自作聪明,总想把信仰搞明白,弄成实际。不要忘了,一旦实际,就不成信仰,一旦明白也就不信了。信仰不可能通过人的理智弄懂,这就是黄祸不在的理论。”  
  “嗯,我懂了,詹纳森先生。”林姐心里很乱,她再次站起来,把手伸向客厅的大门。  
  老詹纳森刚一离开,丁国庆马上来到林姐的面前。  
  两人对视了片刻。  
  林姐闭上了双眼。立即,她感到一股热乎乎的气团包住了她的脸,那滚烫的、雨点儿般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脖颈上、鼻子上、额头上、脸颊上,最终,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丁国庆抱起她那软绵绵的身体,上楼走进卧室。  
  那不像一场性欲的爆发,更不是一个情欲的终极,这是一双赤条条的壮男健女美好的结合。这交欢的姿式,创造出一幅幅美丽感人的流动画像。在这幅流动的画像里,放射出的是无与伦比的圣洁的光芒、纯真的光彩。  
  “我不要,我不要。”林姐意识到丁国庆在行使避孕措施,她焦急、愤怒地喊着。  
  丁国庆一时间不知所措,随即,立刻扔掉避孕工具,直挺地冲了进去。  
  丁国庆像一座压堵不住的火山,喷着他那无边无尽的热岩,那一泻千里的涌流,包含着生命、培育、成长、宇宙。  
  随着一阵抖动,一股热流冲进了孕育生命的环境里。这股强劲的生命源头打在林姐的心上,融进她的血液。  
  “是我的,我的。”她在国庆的身下哭着,扭动着。  
  电话铃响了。  
  丁国庆停止了动作,正要去接。  
  林姐一把把床头柜上的电话线拉断。她抱紧丁国庆,让他喘气、休息。  
  “一定是重要的电话。”  
  “不管,没什么比这还重要的事。”说着,她的嘴唇又找到了丁国庆的舌头。  
  丁国庆又掀起了一阵亢奋。  
  林姐又一次得到了满足。  
  楼下客厅的电话又响了。  
  丁国庆跑到楼下。  
  林姐忽然觉得小腹有阵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一定是在萌胎。她有过这样的经验,像冬冬来到世间的前奏,也像在西双版纳的那座荒山上的那一次那第一次  
  她多想过女人的日子,当个正常的好女人呢!接受爱抚,怀胎育子  
  “是斯迪文。”丁国庆回到卧室说。  
  林姐穿上睡衣,点上支烟,抽了一口说:“叫他马上过来。”  
  “我已经拒绝了他。”  
  “不,让他来。他一定知道任思红的去向。”  
  “可是”  
  “叫继红马上给他打电话。”  
  “她不会打的。”  
  “等会儿我去劝她。”林姐说完,走进浴室。  
  继红躺在丁国庆的床上,刚才激动的情绪似乎仍未平静。她爱林姐,也爱丁国庆,爱他们对她的信任与关爱。她下决心要为他们献出自己的一切。为了他俩的幸福,为了扫除帮里的障碍,她早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她首先想到的是小海湾内已经不再安全了。郝仁、斯迪文活一天,这里就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危险。她越来越感到,目前处死斯迪文,比干掉郝仁还更为重要,因为内奸最可怕。她得想个办法,如何秘密干掉斯迪文。如果告诉林姐自己要杀他,林姐一定不会接受,要选择一个只她一人知道的秘密制裁方法。  
  正想着,她皮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这个好久没有动静的手提电话的号码,只有林姐、国庆、鲨鱼、牛卵、再就是斯迪文知道了。牛卵已死,林姐和国庆在楼上,这个电话不是鲨鱼就是斯迪文打来的。她巴望着是斯迪文打来的,她好与他约定见面的时间。  
  继红从皮包里拿出了电话。打开话筒一听,来电话的人正是斯迪文。  
  “继红。”对方在叫她。  
  继红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听着,继红,我是你的丈夫。凭良心说,你走错了路。郝大哥一再让我劝你,要识大方向。你别看她出狱了,可是这个生意她再也做不成了。警察局在盯着她,而且生意得有货源,只有市场没有货源不叫生意。你想想,她得罪了郝家,能有什么好下场。郝大哥想同你我合作,他管货源,咱俩管理市场。他还说,所得利润按五五分成。如果是这样,你我的所得,要比她给的多上好几倍呀!亲爱的,我这都是为咱俩的今后着想啊!”  
  “斯迪文,我想你。很想和你见见面。”  
  “我也想你。我知道我没找错人,我了解我的太太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你还得先耐住性子,这事儿得一步步来。你现在在哪里?是在小海湾吗?”  
  “不!”继红一怔:“我,我在车上。”  
  “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不敢再回小海湾了。”  
  “当然不能再回去了。你没为她接到人,她能饶了你?继红”  
  “你怎么知道我接的人被劫了?”  
  “哎,你真傻!难道你真没看出来?这事就是我带着人干的。谁能认识你的车牌?谁能跟踪你?你也不想想。小傻瓜。”  
  “这人现在在哪儿?”  
  “其实郝大哥对你够讲情义的。本来我们打算劫的是你,后来看你去了机场,我们就跟踪你,想必你一定负有重任。派你去接的那个人对林姐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就决定劫她作为人质,做为我们手上的一个筹码。放掉你是郝大哥临时改变的主意,他总是想让你慢慢明白过来,他不愿太伤害你。继红,小海湾你别再去了,去了会有危险。过两天,我倒要亲自去那里转转。”  
  “你去做什么?”  
  “谈判。”  
  “跟林姐?”  
  “也跟了国庆。他俩的小命现在全捏在我的手心里。”  
  “你准备带多少人来?”  
  “不带人,就我一个。放心吧,亲爱的,我嫂子的个性我最了解,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斯迪文,郝仁也知道小海湾的地址了?”  
  “他不打听,我也绝不会告诉他,这点儿情我还是要讲的。我要的是钱,不是嫂子的命。嫂子没了,矿山就没了。没了矿山哪儿来的钱?这些你不懂,以后我会慢慢地告诉你。继红,你知道他派我来谈判要付给我的钱是多少吗?哎,这些都还是小数目”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  
  “打了,是丁国庆那个混蛋接的,他不听我说完就挂断电话。当然,这次谈判的成败与他无关,可是却关系到你我将来的前途和命运。听我说亲爱的,就照我的话去做吧,准没错。”“我想你。”  
  “想我,就照我的话做。你找个旅馆先忍两天,谈判一结束,我就来接你。”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接我。”  
  “放心吧。”  
  继红刚刚放下电话,林姐和丁国庆就来到她这里。他俩听了继红的汇报后,丁国庆也改变了主张,同意先同斯迪文谈判,之后立即与郝仁接触。  
  一连等了两天都没有斯迪文的回音,也不见他的人影。继红坐不住了。她几次想主动给斯迪文打电话,都被林姐拦住,并命令她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准离开小海湾。  
  “要沉住气,不能慌乱。我出狱的消息已经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以静制动才是我们取胜的根本。”林姐对继红和丁国庆说。  
  丁国庆非常同意林姐的策略,可是继红却仍然显得急躁不安。她独自在屋里思考着,徘徊着,回想着自软盘被盗,至任思红被劫的前前后后。她感到自己有负于林姐的太多太多了。怎样才能抵消自己对林姐,对国庆哥,对三义帮所做下的种种罪孽啊?她想到,对自己的过失,林姐不仅没有埋怨半个字,反而还来安慰她。国庆哥没有因为她丢失了软盘面责怪她,还在她危急关头上前相救,这次又为自己打开了手铐。想起这一切一切,继红的心里如同开了锅,心里就像被煎熬一样地阵阵刺痛。她更坚定了杀死斯迪文和郝仁的决心。  
  林姐在小海湾里坐阵指挥,命帮里正在第一线接应货物和收款的人,暂已停止一切活动。目前三义帮的人还是只认林姐。林姐采取的是不动声色的静候,看谁熬得过谁。估计郝仁也用的是这一招。目前就看谁能挺得过去这个静。  
  这天晚上,汽车的马达声打破了小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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