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上前一一拜见了。
忽然岳不群身后一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爹,我算是师姊,还是师妹?”
林平之一怔,认得说话的是当日那个卖酒少女、华山门下人人叫她作“小师妹”的,原来她竟是师父的女儿。
只见岳不群的青袍后面探出半边雪白的脸蛋,一只圆圆的左眼骨溜溜地转了几转,打量了他一眼,又缩回岳不群身后。
林平之心道:“那卖酒少女容貌丑陋,满脸都是麻皮,怎地变了这幅模样?”
岳灵珊乍一探头,便即缩回,但是纵然一撇之间,这少女容颜俏丽,却是绝无可疑。
林平之心想:她说她乔装改扮,到福州城外卖酒,到底是为什么呢?毕竟福威镖局在福建,离着华山十万八千里啊!断然不会是贪玩吧?突然间,林平之师傅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岳不群笑道:“这里个个人入门比你迟,却都叫你小师妹。你这师妹命是坐定了的,那自然也是小师妹了。”
岳灵珊笑道:“不行,从今以后,我可得做师姊了。爹爹,林师弟叫我师姊,以后你再收一百个弟子、两百个弟子,也都得叫我师姊了。”
她一面说,一面笑,从岳不群背后转了出来,林平之这才看清,原来岳灵珊长着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射向他脸。
林平之心中虽然开始警惕,却表面不动声色,他深深一揖,说道:“岳师姊,小弟今日方蒙恩师垂怜收录门下。先入门者为大,小弟自然是师弟。”
岳灵珊大喜,转头向父亲道:“爹,是他自愿叫我师姊的,可不是我强*他。”
岳不群笑道:“人家刚入我门下,你就说到‘强*’两字。他只道我门下个个似你一般,以大压小,岂不吓坏了他?”说得众弟子都笑了起来。
岳灵珊哼道:“哼,爹,你太过分了,我不理你了,我和大师哥去玩了啊!”说着,招呼令狐冲就朝着陆逸那边去了,相对于林平之,岳灵珊更加对陆逸感兴趣的。
“喂喂喂,你为什么拒绝我小师弟拜师啊?有什么内幕没有?”岳灵珊跑过来,神神秘秘滴问道。
陆逸有些愕然滴看着岳灵珊,又看了看令狐冲,无语中。令狐冲摊了摊手,想的无奈地苦笑。
“说嘛说嘛!”岳灵珊说道,“我也看那个家伙有点古怪呢”
“我才十几岁好不好啊?你见过十几岁的人当师傅的吗?”陆逸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理由不成立吧?”岳灵珊有些疑惑,“达者为师,不应该计较年龄的啊?而且,你武功好像很高的样子,收徒弟也没什么的啊?”
“麻烦啊!”陆逸翻了个白眼,“有时间,陪陪老婆多少啊,谁愿意收徒弟谁收去呗,我可没那闲精神再说了林平之可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是个大麻烦啊”
“有什么好麻烦的啊?”岳灵珊不解。
令狐冲哀叹不已。心想自己这师妹实在是太天真了,什么都不懂啊!
现在的林平之,在江湖上既是香饽饽,也是丧门星啊!
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谁招惹他了谁就危险的很。那什么辟邪剑谱简直是毒药,可是很多人却偏偏不可救药!
人性本就贪婪,更何况,这还是武林中人最看重的武功秘籍呢?
477【开宴】
477「开宴」
岳不群收录林平之于门墙,自然引得江湖中人前来恭贺一番。泡…()
然而,这天是刘振生“金盆洗手”的正日,断然是不会让岳不群抢了风头的,是以大家也都是笑着说两句了事了。
虽然说福威镖局和辟邪剑法很耀眼,可是有了陆逸在这里‘低调’亮相,还不足以让人将全部目光都盯在林平之的身上。
倒是低调的不行了的陆逸,备受关注啊!首先,曲非烟纠缠了一番,不甘心的去后院找刘振生的女儿刘菁去了,当然了,免不了的是要帮陆逸搞搞宣传的。
然而,陆逸很头疼的是,曲非烟也不过是‘人大鬼小’,可是传说中小玉女级别的岳灵珊却是‘人小鬼大’,追问着陆逸是怎么样把仪琳给拿下的啊,又怎么样敢和定逸师太对杠的啊!再者就是问起那提升内功的酒究竟怎么样怎么样拉总之一个词概括难缠!
陆逸真的有些头大,看着对面坐着的吃醋的令狐冲,陆逸很头疼啊!本来,自己想回避一下他二人的感情纠葛的,哪里想到,岳灵珊偏偏凑上来,这简直是太那啥了啊!
就连周围的那些所谓的江湖豪侠们,都一个两个的眼神暧昧,好像陆逸跟岳灵珊真有什么不得不说的秘密似地。甚至于啊,华山派的那几个弟子,围着陆逸周围转圈圈,时不时的还朝令狐冲打眼色,一副焦急的模样,陆逸彻底无语中啊!
这会儿,到得巳时二刻,刘振生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分别在厢房中休息,不去和众人招呼,均想:今日来客之中,有的固然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地位,有的却显是不三不四之辈。刘振生是衡山派高手,怎地这般不知自重,如此**,岂不堕了我五岳剑派的名头?
岳不群名字虽然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岳灵珊缠着陆逸之时,岳不群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此时此刻,他对身边的林平之都不闻不问了。以至于林平之都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时不时有些过敏了。
此时此刻,虽然林平之对于岳不群的动机怀疑淡化了,但是还是保持了必要的警惕,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此外,这个时候,林平之也开始对陆逸的态度有所转变了,首先,他发现陆逸对自己没有什么企图,至少他不贪图自己的‘辟邪剑法’!
人越来越多了,刘府也越来越热闹了,刘振生的一众弟子们指挥厨伕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二百来席。
刘振生的亲戚、门客、帐房,和刘门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
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倒是刘振生想推举陆逸上座,不过陆逸却推辞了,“低调,一定要低调!”
岳灵珊直翻白眼,你这也叫低调啊?低调的直接把余沧海给废了?!
众人正在酒宴上计较座次。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振生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
刘振生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群雄都感奇怪:难道这官儿也是个武林高手?
眼见这官虽衣履皇然,但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显然不是什么身具武功的高手,简直是酒囊饭袋级别了。
岳不群等人则想:刘振生是衡山城大绅士,平时免不了要结交官府,今日是他大喜的好日子,地方上的官员来敷衍一番,那也不足为奇。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振生听旨。”
群雄一听,都吃了一惊:刘振生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甚么相干?怎么皇帝下起圣旨来?难道刘振生有逆谋大举,给朝廷发觉了,那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
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节,登时便都站了起来,沉不住气的便去抓身上兵刃,料想这官员既来宣旨,刘府前后左右一定已密布官兵,一场大厮杀已难避免,自己和刘振生交好,决不能袖手不理,再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既来刘府赴会,自是逆党中人,纵欲置身事外,又岂可得?只待刘振生变色喝骂,众人白刃交加,顷刻间便要将那官员斩为肉酱。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刘振生竟是镇定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振生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刘振生这般屈膝,群雄无不愕然,都在想:这刘振生在江湖上有着偌大的名头,岂能向朝廷低头?去不是丢份啊?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振生,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振生又磕头道:“微臣刘振生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站起身来,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员捻须微笑,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一殿为臣,却又何必客气?”
刘振生道:“小将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泽广被,令小将光宗耀祖,却也是当道恩相、巡抚大人和张大人的逾格栽培。”
那官员笑道:“哪里,哪里。”
刘振生转头向那官员道:“方贤弟,奉敬张大人的礼物呢?”
那官员道:“早就预备在这里了。”转身取过一只圆盘,盘中是个锦袱包裹。
刘振生双手取过,笑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张大人哂纳。”
那张大人笑道:“自己兄弟,刘大人却又这般多礼。”使个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过去。
那差役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那张大人眉花眼笑,道:“小弟公务在身,不克久留,来来来,斟三杯酒,恭贺刘将军今日封官授职,不久又再升官晋爵,皇上恩泽,绵绵加被。”
早有左右斟过酒来。张大人连尽三杯,拱拱手,转身出门。
刘振生满脸笑容,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然并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此刻见刘振生趋炎附势,给皇帝封一个“参将”那样芝麻绿豆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作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来,更且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年纪较大的来宾均想:看这情形,他这顶官帽定是用金银买来的,不知他花了多少黄金白银,才买得了巡抚的保举。刘振生向来为人正直,怎地临到老来,利禄熏心,居然不择手段的买个官来做做?
刘振生走到群雄身前,满脸堆欢,揖请各人就座。却无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张太师椅便任其空着。左首是年寿最高的**门夏老拳师,右首是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张金鳌本人虽无惊人艺业,但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丐帮帮主解风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群雄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
478【声如洪钟】
478「声如洪钟」
刘振生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朝众人抱拳,团团一揖。群雄都站起还礼,当然了,陆逸这种人是不会如此的。
刘振生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振生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振生不免为难。从今以后,刘振生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说着,刘振生又是一揖。
群雄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番说话,均想:他一心想做官,那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反正他也没得罪我,从此武林中算没了这号人物便是。
有的却是在想:此举实在有损衡山派的光彩,想必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十分恼怒,是以竟没到来。
更有人想:五岳剑派近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生得人钦仰,刘振生却做出这等事来。人家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却不免齿冷。
也有人幸灾乐祸,寻思:说什么五岳剑派是侠义门派,一遇到升官发财,还不是巴巴的向官员磕头?还提什么‘侠义’二字?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本来在这情景之下,各人应纷纷向刘振生道贺,恭维他什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才是,可是一千余人济济一堂,竟是谁也不说话。
刘振生转身向外,朗声说道:“弟子刘振生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振生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死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振生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
说到此处,刘振生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这口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钢剑,以刘振生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折断一口宝剑,则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
闻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他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刘振生这样一位高手,竟然甘心去投靠官府。
刘振生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在那里漫不经心喝酒的陆逸,嘴角不由的上翘了,心想: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啊!
听到喝止之声,刘振生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
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
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振生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振生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那汉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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