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读那些谈话要点。她把那张纸握在手中。他冲过去想要回来。“这不是你的。”
她眼疾手快把纸拿开了。她举起另一只手,做出一把锋利的刀要向下砍的样子。
“特德,想再试试运气吗?”
“我操你,”他说,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酒。舌头如火烧一般。真是一个娼妇,他想。真他妈的是个娼妇。对了,明天就让她另谋高就。他要负责到底。不能让这个轻浮的女律师这样摆弄他,得让她滚蛋。
埃文斯站在被毁的法拉利下面。便衣警察围着他进行了十分钟的盘问,他只得忍着。他基本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埃文斯说:“乔治开车很在行。如果车被做了手脚,难道他发现不了吗,”
“也许能发现。可是如果他喝多了,就发现不了。”
“对,他肯定喝酒了。”
“是谁让他喝的酒,埃文斯先生?”
“是乔治自己喝的。”
“可宴会上的服务员说是你让莫顿喝的。”
“不对。我是在限制他喝酒。”
突然,他们转移了话题:“谁在法拉利上做了手脚,埃文斯先生,”
“我不知道。”
“我们知道你在索诺玛外的五十四号路上租了个私人车库。那里偏僻安静。任何人在车上做了手脚都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你为什么选这样一个车库呢?”
“不是我选的。”
“可租约上是你的名字。”
“是怎么租的?”
“通过电话。”
“谁付的款?”
“是用现金支付的。”
“是谁付的?”
“是邮递员进去的。”
“上面有我的签名吗?有我的指印吗?”
“没有。只有你的名字。”
埃文斯耸了耸肩:“那么我很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大家都知道我是乔治·莫顿的律师。任何人都可以打我的旗号。这辆车上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他们应该已经向莎拉打听了这一切。还有,如果他们业务熟练的话,他们就应该跟她谈了话。
果然,她从那个角落里出来了,一边打手机一边跟科内尔点头。
这时,科内尔向前跨了一步:“好了,先生们,如果你们没有别的问题了,我想由我来监管埃文斯先生。我想他逃不了。跟我在一起他会没事的。”
警察们咕哝了几句,最后还是同意了。
科内尔出示了证件,然后用手臂牢牢抓住埃文斯的肩头,回头向入口处走去。
莎拉远远地跟在后面。警察们仍然呆在法拉利停放的地方。
快走到门口时,科内尔说:“我为这一切感到抱歉。警察们没把全部情况告诉你。事实是,他们从不同角度对那辆车拍了照,把照片输入电脑以再现汽车撞击的情景。电脑模拟的情景与真正的车祸情景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还可以这样做。”
“噢,是的。如今大家都用上了电脑模拟。它们是现代组织必需的。警察带上这些电脑模拟的情景,回到报废的车辆那里,认定车子被胡乱摆弄过。这在以前是绝不能想像的,但是现在可以了。这是运用电脑模拟来改变你对现实看法的一个清清楚楚的全子。他们相信模拟,不相信从现实中采集到的数据。”
“啊哈。”
“当然,他们模拟的都是在美国路上跑得最为普通的车子。电脑不能模拟具有四十年历史而且限量生产的意大利越野车。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使用电脑模拟了。”
埃文斯说:“可是这一切与索诺玛的车库有什么关系?”
科内尔耸了耸肩:“你不知道。莎拉不知道。没有人能够证明这辆车曾经在那儿。可是车库确实被租用过——我猜就是乔治自己租的。尽管我们绝不会知道了。”
回到外边,埃文斯猛地打开车门爬了进去。他惊奇地发现特德·布拉德利从下巴到衬衫前面到处是血。
“怎么回事?”
“他滑倒了,”詹尼弗说,“摔伤了。”
17 去洛杉矶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10时31分
在飞机返回的途中,莎拉·琼斯心里乱极了。首先,她因乔治·莫顿的尸体被发现而深深地难过;在她思想深处,她对他的活着出现还抱有一丝希望。其次就是彼得·埃文斯的问题。正当她开始喜欢他——开始看到他以自己拙劣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开朗这一面而不是懦弱那一面时——正当她开始对那个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人春心萌动时,突然出现了这个女人,詹尼弗,很明显,彼得被她迷住了。
除此之外,就是特德·布拉德利的到来。对于特德,莎拉没有任何幻想;她在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无数次的聚会上见过他,而且曾经被他的魅力倾倒——她是一个对演员着迷的人——但是在最后决定的时刻,他使她想起了她的前任男友。演员怎么了?他们都很迷人,很有个性,而且热情奔放。你很难说他们都不是一些不惜一切吸引他人的自恋狂。
至少,特德是这样的。
他是怎么受伤的呢?咬了自己的舌头,莎拉觉得这一定和詹尼弗有关。毫无疑问,特德跟她调情了。这个女人聪明、灵敏,善于抓住机会;她黑黑的头发,坚毅的脸庞,结实的身体,强健但不失苗条的身材。一个典型前卫的纽约女孩儿——与莎拉迥然不同。
彼得一直在讨好她。
讨好。
有点儿令人讨厌,但她必须承认她对自己很失望。就因为她开始喜欢上他了。她叹了一口气。
至于布拉德利嘛,他正在跟科内尔谈论关于环境的问题,想以此来炫耀自己渊博的知识。科内尔就像蟒蛇看着老鼠那样看着布拉德利。
“这么说来,”科内尔说,“全球变暖对全世界是个威胁吗?”
“绝对,”布拉德利说,“绝对对世界是个威胁。”
“那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样的威胁呢?”
“农作物欠收,沙漠蔓延,新疾病出现,物种灭绝,冰川消融,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还有龙卷风、飓风、厄尔尼诺现象——”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科内尔说。
“当然,”布拉德利说,“确实很严重。”
“你敢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当然。”
“你能拿出科学的证据证明你的观点吗?”
“嗯,我自己不能,但科学家能。”
“实际上,科学研究不会支持你的断言。比如,农作物欠收——如果有欠收的话,二氧化碳的增加只会刺激植物的生长。已经有证据证明了这一点。最新卫星研究表明。自1980年以来,撒哈拉沙漠已开始缩小。至于新的疾病的产生——也不是事实。从1960年以来,新疾病的出现率就没有改变过。”
“但是有一些疾病,像疟疾,正在美国和欧洲卷土重来。”
“可是疟疾病专家没有这样说。”
布拉德利哼了一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物种灭绝也还没有被证明。在20世纪70年代,诺曼·迈尔斯预测,到2000年将有一百万个物种灭绝,而保罗·艾里奇则预测,到2000年将有百分之五十的物种将灭绝,但这些都只是专家的意见而已。你知道我们把缺乏证据的意见叫做什么吗?我们称之为偏见。你知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多少物种?”
“不知道。”
“任何人都不知道,估计有三百万到一亿种,总之很多,你说是不是?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数字。”
“你的观点是什么?”
“首先,如果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物种,我们就很难知道有多少正濒临灭亡。正如如果你开始不知道你钱包里有多少钱,你又怎么能知道你被强盗抢去了多少呢?而且。每年还有一万五千个新物种被发现。顺便问一下,你知道目前人们已知的物种灭绝的比例是多少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已知的比例根本就不存在。你知道他们怎么计算有多少物种,而又有多少物种灭绝吗?有一些愚蠢的人给一公顷或一英亩土地做上标记,然后去数所有虫子和动植物的数目。十年后他又回来,又数,但是,这些虫子有可能在这个年中爬到邻近的田里去了。这样的话,你还能去数一英亩的土地上所有虫子的数量吗?”
“这可能有点困难。”
“说得婉转些,是非常不准确,”科内尔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还有,关于所有的冰川都融化的说法——也不可信。有一些在融化,而另一些则没有融化。”
“几乎所有的冰川都在融化。”
科内尔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们讨论的有多少冰川呢?”
“几十条。”
“全世界有多少冰川呢,特德?”
“我不知道。”
“猜一猜。”
“可能,呃,有两百条吧。”
“加利福尼亚就不止两百条。在世界上总共有十六万条,大约六万七千条已经被编入了详细目录,但仔细研究的只有几条。有五年或五年以上质量平衡数据的冰川只有七十九条。所以,你怎么能说所有冰川都在融化呢?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否在融化。”
“乞力马扎罗山在融化。”
“为什么在融化?”
“全球变暖。”
“实际上,从19世纪以来,远在全球变暖之前,乞力马扎罗山一直都在迅速融化,一百多年来,这条冰川的消亡一直是学术界的一个话题。这一直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因为,你知道,乞力马扎罗山是赤道附近的一座火山,所以它处在温暖的区域。卫星对那个区域的测量表明,在乞力马扎罗冰山上没有变暖的危势。所以,它为什么又在融化呢?”
“你告诉我!”
“因为森林的砍伐,特德。山底部的热带雨林已经被砍掉了,所以向上吹送的空气就不再温润。专家说如果能重新种上林木,冰川又会增加。”
“你这是瞎扯。”
“我把报刊给你参考。现在——谈谈海平面上升吧,这是不是你提到的下一个威胁呢?”
“正是。”
“海平面确实在上升。”
“啊哈!”
“在过去六千年里一直都在上升,从全新世就开始了。海平面一直在以每一百年十厘来至二十厘来的速度上升——也就是四到八英寸。”
“但是现在上升得更快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
“卫星可以证明。”
“实际上不能证明。”
“计算机模拟可以证明。”
“计算机模拟什么也证明不了,特德。推测不能发生。况且计算机模拟对最近十年或者十五年的情况并没有作出准确的预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相信的话,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接下来的一条是什么?极端天气——仍然不是事实。大量的研究表明,没有增加什么极端天气。”
“你瞧,”特德说,“你可能总想羞辱我,但事实是,许多人认为将来极端天气会越来越多,包括飓风、龙卷风和气旋。”
“是的。的确有很多人这样认为。但是都没有科学根据。我们进行科学研究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们的观点是否会在现实世界中得到证实,或着是否仅仅是空想,特德。”
“所有这些飓风都不是空想。”
科内尔叹了一口气。他啪的一声打开手提电脑。
“你在干什么?”
“等一会儿,”科内尔说,“让我把资料调出来。”
“这是真实的数据,特德,”科内尔说,“很清楚,在过去一百年里,飓风袭击美国的次数没有增加。同样,全球范围内的极我天气也没有变得更加频繁。这个数据明显和你的观点不相吻合。你还提到了厄尔尼诺现象。”
“是的”
“你知道,厄尔尼诺现象是指南美西海岸的海洋温度高于正常温度好几个月后开始的一个全球气温模式。厄尔尼诺现象一旦开始,就会持续大约一年半的时间,全世界范围内的天气都会受到影响。厄尔尼诺大约每四年发生一次——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一共发生了二十三次,数千年来一直在发生。因此在任何全球变暖的断言之前就发生了。但是它对美国构成了什么威胁呢,特德,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1998年。”
“洪水,庄稼被毁,诸如此类。”
“所有这些都发生过。但是,最近一次厄尔尼诺延长了播种季节,减少了冬天供暖用油。给美国带来了一百五十亿美元的经济利益。那是在扣除加利福尼亚洪水和大量雨水造成十五亿美元的损失后的数字。是纯利润。”
“我想看看那些材料。”布拉德利说。
“我保证你会看到的,当然,这也表明,如果真的发生全球变暖。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将会从中获益。”
“但并非所有的国家。”
“是的,特德,不是所有的国家。”
“那你到底持什么观点?”布拉德利说,“你是说我们不需要往意环境,顺其自然,允许工业去污染,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有那么一会儿,莎拉觉得科内尔好像要生气,但态是他最终还是没有。他说:“如果你反对死刑,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赞成对犯罪置之不理呢?”
“不。”特德说。
“你可以反对死刑,但是仍然支持对犯罪进行惩罚。”
“这还用说。”
“那么,我可以说全球变暖不但不是威胁,反而对环境保护有利,难道不是这样吗,”
“但是听起来好像你说的不一样。”
科内尔叹了口气。
莎拉一直在听他们争论。她认为布拉德利没有真正明白科内尔的意思。
好像为了证明她的想法似的,布拉德利继续说道:“哦?你难道不认为环境不需要我们保护吗,难道这不是你真正要说的吗?”
科内尔说了声“不”,用这种方式暗示这次谈话结束了。
莎拉想:特德真的是个傻瓜。他对自己谈论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特德只是一个拿着剧本的演员。如果谈话偏离了剧本里的内容,他就会变得不知所措。
她转过身,向小木屋前面望去。她看见彼得在跟詹尼弗说话,他们的头碰到了一起。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们的举止中透出一种亲呢。
当飞行员宣布他们将在洛杉矶着陆时,她高兴极了。
18 范纳依斯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11时22分
三泳在机场等着,显得心事重重。他和科内尔立即上了一辆车离开了。莎拉回到她的公寓。布拉德利钻进一辆豪华越野车,气呼呼地离开了。在车里他又打起了手机。
彼得·埃文斯把詹尼弗载到她停在卡尔弗城的车那儿。告别时显得有些尴尬。他很想吻她,又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吻。她答应上午给他打电话。
他开车回家时,心里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莎拉没有进入他的内心。
埃文斯回到他的住所时已是半夜。他觉得好困。正当他脱掉衬衫时,电话铃响了。是詹尼斯,那个体育教练。
“你跑哪儿去了,机灵鬼?”
“旅行去了。”他说。
“我天天给你打电话,”她说,“有时不止一次。有时每小时一次。”
“啊哈。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男朋友跟我闹崩了。”
“真替你难过,”埃文斯说,“是不是很——”
“我过来好吗?”她说。
他叹了口气说:“詹尼斯。你不知道,我真的累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保证不会在那里过夜。我离你那儿只隔一个街区。五分钟就到?”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声音大了些,“詹尼斯,今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