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招待。”藏花站起。”我走了。”
“不送,不送。”
藏花愉快地走出,一会儿传来马奔驰离去声。
“唉!本以为找着她,这件事就可以完成。”杜天举杯独饮。”看来她和传说中不一样。”
“传说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话未完藏花已从窗口跳进来。
“你不是离去了?”杜天好像很惊讶、怀疑。
“是离去了,那是马。”藏花又坐回原位。”至于我吗?听听传说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狂傲,狂妄。”
“狂傲的意思我还懂,就是比敢做稍为敢一点。”藏花自己倒了杯酒。”可是狂当呢?”
“狂当的意思我告诉你,就是比敢当稍为敢一点。”杜天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
敢做敢当,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的本事,放眼当今武林又有几位“侠士”做得到。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一刀,我一剑,恩怨分朋,在这充满“武”和“侠”的时期里,当然也有快意恩仇的侠女。
——一生从没有亏待过自己,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快的刀,杀最狠的人,第一次结婚,但会“又在洞房花烛的那天逃走的”吓死人的新娘子“风四娘。——追胡铁花追了两三年,持剑逼他娶亲的华山弟子高亚男。——死过七次,女扮男装成天和郭大路斗嘴的燕七。——与沈浪笑傲江湖达三十年之久的朱大小姐朱七七。——由爱生恨,设计杀楚留香的”午夜兰花先生“苏蓉蓉。这些都是在江湖上名动一时,至今仍令人难以忘怀的女中豪杰。可是她们和藏花比起来,似乎还少了一点点。——少了一点点”狂“。
初秋的夜风虽不冷,却有着一。股凄凉。”狄育麟这个人你知道吗?“杜天的眼中仿佛也有股凄凉。”视功名富贵如尘土,却把名马美人当做生命的狄小侯爷狄青麟?“藏花说。”是的。”好冷好淡的问答。”你一定也知道杨悔。”“南郡王杨挣?”“现在是,以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捕快。”杜天有点怪怪的。藏花并没有”注意到,等发觉时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
“我最佩服他。”藏花豪声他说:“以他一个小小的捕快,却独力大揭发一个比他‘大’好多的世袭一等侯狄青麟。”
壮大不作声,轻轻地拿起杯欲喝却又放下,看他的样子仿佛在思考一件很重大的事。
什么事值得他如此慎重?藏花的好奇心又增加了。
尤其是扯到杨锑和狄青麟。
“我要你将狄青麟救出。”杜天一字一字他说。
藏花凝视杜天,过了好久才轻声说:“你醉了。”
“他没醉。”温酒老者帮杜天倒酒。
“那一定病了。”藏花笑了:“只有生病的人才会胡思乱想。才会胡言乱语。”
“很不幸,他一点小病都没有。”温酒老者也笑了。
“这么说是我在做梦?”
“夜虽已晚了,你却未睡。”杜天举杯。”又怎么可能做梦?”
“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温酒老者坐下,替自己倒了杯酒。”在一个很遥远很神秘的东方园度。”
——据说这个神秘国度的王室死后,都用一种特别秘制的“药方”处理尸体,然后再用一种特别的布条缠身。
——经过这两种手续后的尸身,他们称之为“木乃伊”。
——他们将“木乃伊”存放人一个人体形的盒子内。
——在“法师”的导引下,“木乃伊”被运人一个非常庞大的“尖字塔”内,封闭存放。
——据说这样处理后,经过百年千年“木乃伊”在某一种情况下会再度复活。
“这些处理‘木乃伊’的秘方,由一个天竺的苦行僧带人我国,要呈献给当今皇上。”温酒老者的酒已是第七杯了。
“这个天竺的苦行僧在一人我国后就失踪。”杜天说:“就仿佛泡沫消失于海浪中。”
“总有人见过他?”藏花问。
“有。”老者的眉毛、、了一下。”狄青麟。”
“狄青麟?”藏花更好奇。
“他是皇上派么接苦行僧的密使。”杜天说。”苦行僧的下落,只有狄青麟知道。”
“所以你们才要我去救狄青麟。”藏花望着老者和杜天。”这件事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隐姓埋名二十年了。”温酒老者叹了口气。
藏花挟了口菜,慢慢地嚼着,慢慢地回味老者话的意思。
“二十年?”藏花说:“听说二十年前,狄青麟被杨挣揭发抓人天牢后,朝廷里当红的两位名人突然失踪。”
藏花凝视杜天。”一位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杜无痕。”
“一剑欲留,肚无痕。”杜天说。
“另一位是刑部执事。”藏花凝视温酒老者。”铁面温情,一丝火。”
“温火先生。”老者说。
“温火先生是刑部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执事,二十五岁时就已授职,刑部上上下下都称他为‘温一刀’,听说他是继姜断弦后,刀法最快的一位。”藏花目光直逼老者。”我说的可对?温火先生。”
“对极了。”温火说:“想不到我迟隐了二十年,还有人记得我。”
温火,男,四十七岁,是刑部年纪最轻的总执事,凡是有重大的红差,上面都指派他去行刑,犯人的家属为了减轻被处死的人犯临刑时的痛苦,也都会在私底下赠以一笔厚礼。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位刑部的大红人,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就交卸了他的职务,飘然远去,不知所终。
灯光下的温火,看起来远比他实际的年龄老得多了。
——是什么原团使他老得如此快?是不是因为杀人杀得大多了?
“一剑挥出,剑锋破空,腰断血喷,肚无痕。”藏花望着让天。”腰已断,剑痕消,是不是?杜无痕。”剑花一抖,剑光掩盖了烛光,杜无痕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剑。
“这把剑已二十年未饮人血。”杜无痕凝望剑身。”想不到还有人得。”
“为什么两位会在声名如日中天时,退隐离职?”
“狄青麟。”杜无痕说:“就是为了狄青麟。”
他一落网,皇上立即命我们两个追问苦行僧的下落。”温火说:“我们用尽了各种方法,整整逼问三个月,他却连屁都没吭一声。”
无法完成皇上的旨令,是要砍头的。”杜无痕摸了摸脖子。”皇上念我们有功在廷,死罪虽免,却要我们自行卸职离去。”所以你们才会退隐到此地,因为狄青麟就关在南郡王府的天牢。”藏花说:“有一点我想不通,这件事已经与你们无关,为什么还要救狄青麟?”
“心愿未了,纵然苟且在世,也是寝食难安。”杜无痕说。
“好像有点道理。”藏花点点头。”以前都逼问不出来,难道二十年后的今天就有办法?”
“无论多坚强的人,经过卞二十年的牢狱之灾,都会变得软弱。”温火说。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救,而要我出面?”
“因为老盖仙谁都不怕,就怕你。”杜无痕说。
狄青麟明明在十三年前就已被人救出,为什么杜无痕和温火还要藏花去天牢救狄青麟?
第三章 又见杨铮
秋雨初歇,树林厂阴暗而潮湿,白天看不见太阳,晚上也看不见星辰,就算是村里的人也不敢入林太深,因为只要一迷路就难走得出去。
杨铮不怕迷路。
他从小就喜欢在树林里乱跑,到了八丸岁时,更是每天都要到这片树林里来逗留一两个时辰,有时连晚上都会偷偷地溜出去。
谁上不知道他在树林里干什么,他也从来不让任何人跟他在一起。
直到廿年前,为了要和狄青麟决斗,他才将吕素文带到这里。
走入密林里左拐右拐,走了半个多时辰,走到一条隐藏在密林最深处的泉水旁,就看到了一栋破旧简陋的小木屋。
青梅子、黄竹马,赤着脚在小溪里捉鱼虾,缩着脖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手拉着手奔跑过遍地落叶的秋林。
多么愉快的童年:多少甜密的回忆!
十几年来,今天是杨铮第一次又回到这里,小木屋依旧存在,思念的人呢?
木屋的小门上一把生了锈的大锁,木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粗碗、一盏瓦灯和一个红泥的火炉,每样东西都积满了灰尘,屋角蜘蛛密结,门前青苔厚绿,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时,他的生活也一定过得十分简朴、寂寞、艰昔。”吕素文忍不住问杨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因为以前我天天都到这里来。”杨铮说:“有时候甚至一天来两次。”
“来干什么?”
“来看一个人!”
“什么人?…杨铮沉默了很久,脸上又露出那种又尊敬又痛苦的表情,又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他说:“我是来看我父亲的。”杨铮轻捶着窗前的苔痕。”他老人家临终前的那一年,每天都会站在这个窗口,等我来看他。”
吕素文吃了一惊。
杨锑还在褪褓中就迁入大林村,他的母亲一直蠕居守寡,替人洗衣服做针线来养她的儿子。
吕素文从来不知道杨挣也有父亲,村人也不知道。
她想问杨铮,他的父亲为什么要一个人独居在这密林里不见外人?
但是她没有问。
经过多年风尘岁月,她已经学会为别人着想,替别人保守秘密,绝不去刺探别人的隐私,绝不问别人不愿回答的问题。
杨钵自己却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杨锋已将吕素文当作终身伴侣。
——夫妻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
“我的父亲脾气偏激,仇家遍布天下,所以我出生之后,他老人家就要我母亲带我躲到大林村。”杨铮凄然道:“我八岁的时候,他老人家自己又受了很重的内伤,也避到这里来疗伤,直到那时候,我才看见他。”
“他老人家的伤有没有治好?”
杨铮黯然摇头:“可是他避到达里来之后,他的仇人们找遍天下也没有找到他,所以我带你到这里来,日为我走了以后,也绝对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夭暗了,油灯却未点燃,杨铮在黑暗中默默地回忆着往事的一点一滴。
——“我带你到这里来,因为我走了以后,也绝对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杨铮的嘴唇忽然变得冰冷而颜抖,但却还是勉强压制着自己。
击败了狄青麟,杨铮高兴地奔回小木屋,然而在屋内等他的不是吕素文,而是一张纸。
一张留有字的纸。
你抓走狄青麟,我带走吕素文。
青龙会二
有月,有星,有风。
月光穿过浓浓树叶,从窗口穿了进去,映在杨铮的脸上,将他的脸分成光暗两面。
风在林中呼啸,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夜凉如水,杨铮忽然觉得有一团热气,从他的背后门外直逼而来。
就在杨铮发觉热气时,一束火柱从门外射入,就宛如一根烧红的铁棒直刺向杨铮。
火柱的强度和热力,足以瞬间将粗铁熔化掉,更何况是人。
火往未到,热气已将杨铮烤得浑身是汗。他双手扶桌,用力一按,四个桌脚立即断掉。
杨铮顺着桌面趴下,火柱由他的背部直射而过。
要不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特别感应力,此刻只怕已葬身火柱中。
虽然躲过火柱,但衣服已被热气烤焦,背上也隐隐刺痛。
火柱没中,立即消失,但从窗外却又射入一条水柱,其声势有如万马奔腾,击向杨铮。
杨铮跃身翻起,闪过水柱的攻击,人在空中未落地时,那束消失的火柱又出现射向空中的杨铮。
水柱也斜射而起,击向杨铮。
水火交错地攻向空中的杨铮,此时他已无退路,已被逼入墙的死角。
眼看火往和水柱已将吞噬杨铮。
杨铮和人决斗时,随时随地都会准备拼命,他拼命的方法比任何人都不要命。
他用的不是正统武功,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用过正统武功。与应无物对决时,杨铮也是以不要命将应无物逼退?捉倪八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他却发觉没办法拼命,因为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人,而是火柱和水柱。
他怎能和没有生命的东西去挤命?
杨铮还是拼命了。
他没有别人可以拼命,跟自己拼命总可以吧。就在千钧一发时,杨铮忽然用脑袋撞向墙壁,很用力地撞上去。
不用力不行,因为墙很厚,不用力是撞不破的。
“轰”的一声,墙是破了,但杨铮的头也肌也流血了,这总比被火烧死好。
杨铮从地上站起,苦笑地摸了摸头,突听见一阵抬手声。
“好,好,杨铮还是敢拼命。”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杨铮一回头立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树下,一个脸上总是带着冷冷淡淡的神情,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的人。
一看见这个人,杨铮就仿佛置身于千年不化的雪山里。
那种冷冷淡淡的神情,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张苍自得几乎接近“死”的颜色的脸,没有人比杨铮还熟悉。
就因为这个人,他动用了离别钩。
就因为这个人,使他和吕素文离别。
这个人当然就是——狄青麟。三
“十二年七个月过十四天。”狄青麟风采依旧。”这十几年来,你过得可愉快?”
“很愉快。”杨铮压制怒意。”你呢?”
“虽然比在天牢里好过些,但我强迫自己每天与‘温柔’为伍。”狄青麟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其薄如纸的刀。”因为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碰面,”刀身发出一道淡淡的蓝光,淡得就像是黎明时初现的那一抹曙色。
——杀人的刀,居然名为温柔。
杨铮凝视着“温柔”,狄青麟注视杨铮。
“我的刀在,你呢?”狄青麟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又浓了些。”你的离别钧呢?”
杨铮忽然说不出话,他发觉这十几年来手上握的已不是离别钩,也不是刀、剑,而是杯、酒杯。
狄青麟手腕一转,“温柔”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你败了,并不是败在我的武功之下。”杨铮注视狄青麟:“你败在你自己太骄做,太没有把别人看在眼里。狄青麟确实是个非常骄做的人,可是仙确实有他值得骄做的理由;他的武功确实不是杨铮所能对抗的。他没有用应无物教的剑法来对付杨铮,他用的是那柄短短的薄刀。温柔和杨铮的离别钩一样,是从同一个人的手里铸造出来的,而且同样是困为一柄剑铸造的错误才会有这柄钩和这柄刀。狄青麟使用这把刀的技巧,已经进入了化境,进入了随心所欲的刀法巅峰。他操纵这把刀就好像别人操纵自己的思想一样,要它到那里去,它就到刀”里去,要它刺入一个人的心脏,它也绝不会有半分偏差。
刀光一闪,刀锋刺入了杨铮时上的“曲池”穴,固为狄青麟本来就是要“温柔”刺在这个地方的。
他不想要杨铮死得太快,他也知道一个人的“曲池”穴被刺时,半边身子就会立刻麻木,就完全没有抵抗还击的能力。
他的思想绝对正确,可惜他没有想到杨铮居然不闪,反而用力顶了上去。
于是他的刀锋刺入曲池,再刺人骨髓内,等到他想拔出刀时,杨铮离别钩的寒光忽然到了狄青腆的咽喉处。
——骄者必败,这句话无论任何人都应该永远记在心里。
“骄者必败。”狄青麟淡淡他说:“我已用二十年的时间来回味这句话。”
月光照射着密林内的那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也同样照射在杨铮脸上。
他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很怪的表情。
狄青麟虽然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却仿佛给他千万层的压力。
如果杨铮的身后现在有人,一定会发现他背上的衣衫都已湿透了。
狄青麟的刀虽已!次起,甚至连人都还没有走出来,杨铮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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