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惊魂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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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果惊魂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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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几分钟,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们听见知了在正午的烈日下吱吱鸣叫,看见晾晒的衣服在风中飘动。他们在静静地等待。
  接着,烟囱中那薄薄的一缕蓝烟停住不冒了。
  芒罗和卡希加交换了一下眼色。卡希加轻手轻脚地回到脚夫们坐的地方,打开一个行囊,从中取出了一挺机关枪。他用手捏着保险,轻轻地将它放下以免发出声响。开阔地上静得出奇。卡希加回到芒罗身边的位置上,把机枪递了过去。芒罗检查了保险,然后把枪架在地上。他们又等了几分钟。埃利奥特看了看罗斯,她没有回头看他。
  这时农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芒罗抓起机枪。
  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全都盯着打开的门,等待着。不一会儿,基加尼人终于走到了阳光底下。
  埃利奥特数了数,总共有12个彪形大汉,个个身挎弓箭,手持大砍刀。他们的腿上和胸部都画着白色条纹,而脸部则画成全白,这一来他们的头看上去像骷髅一般,令人惊骇。这些基加尼人穿过高高的木薯地远去之后,只有他们那紧张地四处张望的白色脑袋依然隐约可见。
  基加尼人离开已有十分钟了,芒罗仍然在继续观察那块寂静的开阔地。最后他站起来,松了口气。他说话时声音似乎特别高。“刚才那些人就是基加尼人,”芒罗说道。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罗斯问道。
  “吃人,”芒罗说,“他们杀了那家人,然后把他们吃了。由于基加尼人在闹事,所以大多数农民都离开了。”
  他示意卡希加让脚夫们上路。他们再次出发,绕过那片林中空地。埃利奥特不住地看着那农舍,心想不知道真的进去会看到些什么。刚才芒罗的话说得那么轻松:他们杀了那家人然后把他们吃了。
  “我想,”罗斯回过头说,“我们应感到庆幸。我们很可能是世上最后一批目睹这种事件的人。”
  芒罗摇摇头。“我怀疑,”他说道,“旧习难改啊。”
  在60年代刚果内战时期,吃人肉和其他残暴行为的报道曾经震惊了西方世界。然而实际上,在中部非洲吃人肉的事一直是公开的。
  1897年,西德尼·欣德写道:“刚果河流域的几乎所有部落都是或一直是食人生番部落。而且,在其中一些部落,这一做法有增无减。”欣德对刚果人不加掩饰的同类相食的本性印象深刻:“小火轮上的船长们常向我断言,无论何时他们想从当地土著居民那里购买山羊时,当地人都要求用奴隶交换。土著人常带着象牙光顾船上,有意购买奴隶,抱怨说在他们的周围地区内源减少了。”
  在刚果,同类相食与礼仪、宗教或战争无关。这只是一种饮食上的喜好。在这一地区呆了20年的霍尔曼·本特利牧师曾引述当地土著人的话说:“你们白人只知猪肉之美味,但猪肉怎比得上人肉!”本特利感到,土著人“不理解人们为什么反对他们的这种做法。‘你们吃家禽山羊,我们吃人。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区别?’”
  这种坦率的态度令观察家们大为惊讶,也正是这种坦率的态度导致了这些奇怪的习俗。1910年,赫伯特·沃德在记述贩卖奴隶的市场时写道:“奴隶还活着时即被当成肉来卖。虽然这看来似乎难以置信,但俘虏们的确被领到各处,让购买者看清俘虏身上的各个部位,这样,购买者便可以指着他们想要的部位买。重要部位用彩泥或用特别方式结成的草标出。受害者目睹别人就他们的肢体讨价还价,他们尽管有惊人的毅力,但终究还是麻木不仁地听凭别人宰割。”
  这样的报道不能被斥责为维多利亚晚期的歇斯底里,因为所有观察家发现食人生番是可爱而且富有同情心的。沃德写道:“食人生番不是阴谋家,他们也不小气。他们直言不讳地反对任何对自然的猜测,他们属于最好的人。”本待利把他们描写成“乐天的、有男子气的人,言谈十分友好,感情非常外露”。
  在比利时殖民统治时期,食人肉事件变得极为稀少——到50年代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坟场——但没有人当真认为这类事已完全绝迹了。1956年,H·C·恩哲特写道:“同类相食现象在非洲远非绝迹我本人就在一个食人生番村落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并发现一些(人)骨头。土著人是非常可爱的人。这只是一种难以根绝的旧习俗而已。”
  芒罗认为1979年基加尼人的造反是一次政治反抗。部落成员反对扎伊尔政府要求他们由狩猎生活转向农耕生活,似乎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基加尼人贫穷而落后。他们的卫生知识贫乏,食物中缺乏蛋白质和维生素。他们极易受到疟疾、钩虫、血吸虫和非洲嗜睡病的侵害。每4个初生婴儿中,就有1个在出世时夭折。基加尼人很少活过25岁。他们需要“安加瓦”或者叫做魔法师来解释他们生活的苦难。基加尼人相信,大多数人的死亡是超自然的。受害者要么是中了魔法师的妖术而犯忌,要么是因为亡灵的复仇而被杀。狩猎也有其超自然的一面:猎物受幽冥世界的强烈影响。事实上,基加尼人认为超自然世界远比现实世界更为真实,他们认为现实世界是“一场醒着的梦”。他们试图借用“安加瓦”给予的魔力和魔水来控制超自然。他们也通过实施诸如把脸和手涂白这样一些身体外观的变化来赋予个人以更大的战斗力。基加尼人相信,魔力也存在于敌人的体内,所以为了战胜由其他“安加瓦”施与的魔力,他们就吃掉敌人的尸体。这样,蕴含在敌人体内的魔力就变成了自己的力量,从而挫败敌方的魔法。
  这些信念是非常古老的。长期以来基加尼人对威胁已形成了一种反应模式:吃掉对方。1890年,他们在北方闹事。这事发生在外国人首次携带火器进入这个国家,把猎物都吓跑了之后。在1961年内战期间,由于饥饿,他们曾攻击和猎食过其他部落。
  “他们为什么现在还吃人呢?”埃利奥特问芒罗。
  “他们要求狩猎的权利,”芒罗说,“尽管金沙萨官方反对。”
  午后不久,考察队登上了一座小山丘,从这里可以眺望身后南部的山谷。他们看见远处浓烟滚滚、火舌直窜,并听到地对空导弹沉闷的爆炸声。直升机像机器秃鹫疯狂地射杀。
  “那是基加尼人的村落,”芒罗回过头,摇摇头说,“他们没有指望了,因为直升机上的人和地面部队都是阿巴维部落人,他们是基加尼人的老对头了。”
  20世纪的世界不能再容忍吃人的信念。实际上,远在2000英里之外的金沙萨政府已决定彻底结束其境内这一令人尴尬的食人局面。6月,扎伊尔政府派遣了一支5000人的武装部队,6架能发射火箭的美式UH—2直升机和10辆装甲运兵车,前来镇压基加尼人的叛乱。司令官恩戈·穆古鲁将军对于给他下达的命令不抱幻想。他明白金沙萨要他彻底消灭基加尼部落。他打算不辱使命。
  在这一天后来的时间里,他们不断听到远处传来的迫击炮和火箭弹的爆炸声。这些现代化的武器和基加尼人所持的弓箭形成鲜明对比。罗斯说这是件令人悲哀的事,但芒罗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生活的目的,”芒罗说,“是为了生存。看看自然界的动物吧——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它才不管什么信念和思想哩。任何动物的行为一旦脱离其存在的现实,它就会灭绝。基加尼人还不懂得,时代已经变了,他们的信仰已经行不通了。他们行将灭亡”
  “或许还有比生存更高的真理吧。”罗斯说道。
  “没有。”芒罗答道。
  他们看到了另外几伙基加尼人,不过通常都是远在几英里之外。到那天傍晚,他们越过莫卢迪峡谷上那摇摇晃晃的木桥后,芒罗宣布说他们现在已走出基加尼人的领地,至少眼下是安全了。

  3.莫卢迪营地

  在“和风之地”莫卢迪上方一块高高的开阔地上,芒罗用斯瓦希里语大声发布命令,卡希加手下的脚夫们开始卸下行装。卡伦·罗斯看了看手表问道:“我们就在这儿歇脚?”
  “是的。”芒罗说道。
  “可是现在才5点,离天黑还有两个钟头呢。”
  “我们就在这儿歇脚了,”芒罗说道。莫卢迪海拔1500英尺,再走两小时,他们就将进入下面的热带雨林。“这儿要凉爽得多,也舒适得多。”
  罗斯说舒适与否她不在乎。
  “你会在乎的,”芒罗说道。
  为了最有效地利用时间,芒罗想尽可能地避开热带雨林。在丛林中行进不仅很慢而且很不舒服。这样还可以不必去学会怎样对付泥泞、蚂蟥和热病。
  卡希加用斯瓦希里语跟芒罗说了几句话,芒罗转身对着罗斯说:“卡希加问帐篷怎么支。”
  卡希加伸出的手上托着一个银灰色的有褶皱的纤维球;其他脚夫也正犯难,他们在行装中翻找着帐篷杆,但是一根也没有找到。
  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的露营帐篷是1977年由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个小组按照合同要求设计的,因为他们认识到:野外考察队的装备自18世纪以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公司方面说“为现代探险活动进行装备设计的工作早就该进行了”,它要求所设计的新型考察装备在轻便性、舒适性和使用效能方面都达到第一流水平。国家航空航天局为公司的野外考察队重新设计了从服装、靴子到宿营帐篷、炊具、食品、菜单、急救包,以及通讯系统在内的所有探险考察用的物品。
  这种重新设计的帐篷反映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典型设计思想。该局认定帐篷的重量主要在其支撑物上。此外,单层帐篷隔热性能差。如果帐篷隔热性能好,就可以减少衣服和睡袋的重量,考察队员每天所需的热量也会下降。由于空气具有很好的隔热性能,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显然就是采用无支撑的、可充气的帐篷。国家航空航天局设计出的帐篷才6盎司重。
  罗斯用一只发出嘶嘶声的小型脚踩气泵充起了第一个帐篷。这种帐篷是由两层20密耳①银灰色聚醋树脂制作而成,活像一个闪闪发亮的有肋状支撑的匡西特活动房②。脚夫们高兴得直鼓掌。芒罗摇摇头,觉得非常有意思。卡希加拿出一个鞋盒大小的银灰色小装置。“这是什么,博士?”
  【① 金属线直径单位,等于1‰英寸。】
  【② 用瓦楞铁预制构件搭成的半圆形活动房屋。】
  “这个我们今天晚上用不着,是空调机,”罗斯说道。
  “没有这玩意儿,哪儿也别去,”芒罗说道。他仍然觉得这东西很有意思。
  罗斯瞪着他道:“研究表明,影响工作效率的首要因素是周围的温度,其次是睡眠。”
  “哦。”
  芒罗笑着朝埃利奥特看了看,只见埃利奥特正在认真观察傍晚时分雨林的景色。埃米过来拉拉他的袖子。
  女人和鼻毛人在斗,她打着手势。
  埃米从一开始就喜欢芒罗。感情是双向的。芒罗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拍拍她的头,把她看成小毛孩子,而是本能地视她为女性。加之他曾经接触过很多大猩猩,比较了解它们的习性。虽然他不懂美国手语,但每当埃米举起胳膊时,芒罗就明白她想要他给她挠痒痒。他总是逗她玩几分钟,逗得她快活地在地上翻来滚去,直哼哼。
  但是埃米对发生矛盾总是很不开心。这不,此刻她的眉头皱起来了。“他们只是在谈话,”埃利奥特安慰她。
  她手语道:埃米想吃。
  “等一会儿。”他转过身,看见罗斯正在架设发射装置。这是一项在其他探险队员休息时罗斯每天必做的例行工作,也是一项令埃米着迷的工作。这台通过卫星把信号发送到1万英里之外的设备仅重6磅,外加一台抗电子干扰设备,重3磅。
  罗斯先啪嗒一声打开了直径5英尺的折叠式银灰色伞状天线。(埃米特别喜欢这玩意儿;每天她都要问罗斯什么时候“打开金属花”。)接着,她将天线接到发射机上,装上镉电池,然后接通反干扰器,最后再接到配有微型键盘和3英寸显示屏的微机终端上。
  这是一台非常精密的微型设备。罗斯使用的这台微机有189K内存,而且所有电路元件都是冗余的。外壳密封而且防震。甚至连键盘都阻抗运行,所以活动部件都不会卡住、进水或进尘。
  这台微机的坚固耐用程度令人难以置信。罗斯记得他们曾对它做过“野外性能试验”。在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的停车场上,技术人员把它朝墙上摔,在水泥地上踢,将它在泥水桶里泡了一夜。凡是第二天仍然正常工作的部件就被认定为具有野外使用价值。
  现在,莫卢迪正值夕阳西下。罗斯输入密码坐标值,以锁定发往休斯敦的信号。她检测了信号强度并等待着卫星转发器把信号接通。但是六分钟过去了,显示屏上看到的依然是灰色的静电干扰,以及偶尔出现的彩色脉冲。这就是说有人正用“交响乐”干扰他们。
  在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所使用的俚语中,最低层次的电子干扰被称为“大号”。这种干扰,犹如邻居的孩子练习吹大号一样,只是烦人而已。它出现在有限的频率上,往往是随机的或偶然的,所发出的信号一般可以克服这种干扰。第二个层次的干扰被称为“弦乐四重奏”,是对多个频率进行的有序的干扰。第三个层次的干扰被称为“大乐队”,电子音乐覆盖了更宽的频率范围。最严重的被称为“交响乐”,是覆盖整个发射频率的干扰。
  罗斯现在正遭受“交响乐”的干扰。要突破干扰就必须与休斯敦进行协调——这一点她无法安排——不过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还有几个预设的通联方法。她对这些方法—一作了尝试,终于用一种叫做“间隙编码”的技术突破了干扰。(间隙编码运用的是这样的原理:密度再大的音乐也会出现持续几个微秒的间断或间隙,所以可以监测干扰信号,确定其间隙规律,然后,在其间断期突然发射信号。)
  罗斯满意地看到小小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多彩图像——这是他们在刚果的方位图。她输入野外方位锁定信号,屏幕一闪,出现一排专为小屏幕设计的压缩文字:现场时间一方位核对;请确认地方时,1979年6月17日18时04分。她确认他们所处的地方正好刚过下午6点。当他们的现场时间一方位与公司电脑在他们出发之前进行的模拟对照后,屏幕上的线条立即拼凑起来生成一幅图像。
  罗斯对坏消息已有所准备。她心算了一下,他们已落后预定时间约70多个小时,落后欧日财团也有大约20多个小时了。
  他们原计划在6月7日下午2时伞降在穆肯科山山坡上,并于约36小时后,也就是6月19日中午前后到达津吉城。这些意味着他们到达考察现场要比欧日财团早近两天的时间。
  然而,地对空导弹的袭击迫使他们在预定空降地点以南80英里的地方跳了伞。眼前是复杂的丛林地带。乘木筏从河上走可以加快行进速度,但即使这样最少也还要三天时间才能走完80英里的路程。
  这就意味着赶在欧日财团之前到达现场已毫无指望。现在要能比他们晚24小时到达就算幸运,不要说提前48小时了。
  使她吃惊的是,屏幕上出现了这样的文字:现场时间—方位核定:—9小时04分 干得好 这就是说他们仅比预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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