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作者: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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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空之蓝 作者:沧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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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听到了召唤,“喀喇”一声,那把长剑竟然瞬间破冰,一跃而出!
  坚冰片片碎裂,化为漫天流星洒落北海。彷佛和主人阔别已久,那把剑一经入手,立刻吞吐出一道白色的剑芒。剑做黑色,古朴洗练,大巧不工,显然是上古的神物。
  挺拔的剑脊上还刻有四句铭文:
  长剑辟天,以镇乾坤。
  星辰万古,惟我独尊!
  “辟天,好久不见。”那个人低声喃喃,轻轻抬手抚摩着剑脊,看着剑柄上镶嵌着的一颗的淡紫色明珠,眼神一黯,“紫烟又是六十年了。”
  他低下头,轻轻将冰冷的嘴唇印在那颗珠子上,眼里的神色空茫而辽远。
  忽然间,一声裂帛般的划弦,曲声铮然,将他从沉思里惊醒。
  那个人抬起眼远处的大海上,浮动着另外一座晶莹的冰山。在水晶一样剔透的冰上,居然有一朵洁白的莲花。重瓣,花大如轮,盛开后直径足足有一丈,花瓣如白玉,花心如黄金,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里,彷佛琼台仙葩,瑞气万千。
  在那朵瑰丽华美的莲花下,竟然趺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面色宁静安详,坐在冰雪之上,手里抱着七弦琴,一袭红衣宛如跳跃的火那是这一片极北冰渊里、一片苍白中唯一鲜活的色彩。
  莲花下坐着的,是海国的红衣女祭:暗鳕。
  自从先任女祭司碧去世后,暗鳕历经艰苦、从碧落海千里迢迢地来到了从极冰渊,接替了她的位置,独自在冰川之上、莲花之旁,守着这片净土。
  百年来,他们已经在这片沉寂的大海上静默地遥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身为龙冢守护者,历代女祭都要在冰上守望着神祗和墓园,无论璀璨容颜还是惊世灵力,都在沉默里化为深潭湛流,一去不回。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从未离开过一步,每日只是反复弹奏着同样的曲子。甚至每次见到她时,她连弹琴姿势都和几十年前的一模一样,彷佛一尊活着的还在呼吸的雕像唯一改变的,似乎只有她身边的玄冰龙莲。
  每隔十年,便缓缓展开一瓣。
  这种巨大的莲花是从极冰渊才有的、极其珍贵的圣物,盛开在没有任何外人可以到达的龙冢之上,晶莹剔透,柔静多姿。在它盛开的方圆十丈之内,夏不惧炎日,冬不惧酷寒,如沐春风般的祥和。
  这种神奇莲花一共有一百片花瓣,每十年展开一瓣,一千年才开放一次,花期却短暂如流星当完全绽放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它便会如同冰雪一样消融,化成柔亮纯洁的水,滴落在大海深处,重新化为虚无。
  传说在它最后一瓣展开之前,用流光川上出产的玉石琢成玉壶,便可以接住这朵融化成水的冰莲。而如果有人能收集到那种圣水,喝下去便可以返老还童,并延寿千年。
  然而,鲛人的生命也不过只有一千年,这天地间,从没有人真的见过玄冰龙莲开放的那一瞬又有谁能真的用毕生的时间,去等待一朵花开?
  如果真的有,或许,也只有历代的海国红衣女祭司因为,在这个时间都会被冻结的地方,只有她们的生命在默默地消逝。
  他看着暗鳕,止不住默默叹息了一声:她也真是忍得。
  九百年前的先代女祭司,碧,和先代海皇炎汐一样,原本是重建海国的两大元勋之一。这位传奇的女子是鲛人里最优秀的战士,一生都在为摆脱奴役、回归碧海而战斗,甚至不惜牺牲了毕生的幸福。然而,在带领族人回到碧落海后,她却选择了在这里孤独终老。
  族人暗地里说,碧是一直无法放下那个在战争里被她割舍的陆地上的爱人,所以,在获得自由后也无法解脱,只能远赴极北的冰海,在莲花下默默静坐,以求得内心的安宁平静。
  然而,暗鳕身为族里最美的女子,出身显赫,玉颜锦绣,原本可以和望族联姻甚至嫁入皇室,却偏偏也选择了将自己禁锢在了这里,生生将最好的年华烧成了灰烬。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抛弃繁华,离开了人世。
  冰封住了所有的一切。
  然而,她的心里,到底又是隐藏着什么样的事?
  彷佛觉察到了他遥远的注视,莲花下的女子抬起眸子看着他,停下了手里的弦当她的琴声歇止时,整个北海彷佛忽然间寒冷了许多倍。那个冰雕般的美人微微低首一礼,终于开口了,声音如风送浮冰:“殿下又要走了么?”
  他无声地颔首:“龙神就拜托你了。”
  “好。”她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弹奏起了冰雕的十二弦竖琴蓝发飘逸如缎,手指洁白如玉,在冰弦上竟隐隐透明。
  他听出她弹奏的是一曲《天上谣》,便知道她已经在和他告别。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每一次当他要短暂地离开时,她都会弹奏这一曲来为他送行。
  他看了一眼那朵怒放的玄冰龙莲一眼,发现这朵奇葩已经接近全部开放,只剩下最接近花蕊的那一瓣尚未展开。他笑了一笑,转身跳下了浮冰
  “在这朵花凋谢前,我便会回来。”
  足尖踏着从极冰渊里寒冷的浮花浪蕊,只是一个瞬间,那个人便从大海之间消失了。
  离北海极其遥远的地方,棋盘洲的沉沙群岛。
  暗无星月的西海上,祝颂声绵长起伏,无数点光芒闪耀。
  那是灯。一盏一盏,漂浮在海面上,彷佛浩瀚的星辰列阵。然而奇怪的是,任凭海涛来去,风波动荡,这些浮在水面上的光却依旧一动不动,彷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住。
  西海上热闹非凡,黑压压的一片,竟是聚集了上万的人。
  夜色如墨,一个仪式正在狂热地进行。
  火焰跳跃,沉沙群岛上的这场盛会正在进入高潮。鼓声隆隆,火光中,只见一行人面向岛中央的高台,静默地跪着。那些人不是普通百姓,每一个都穿着银黑两色的戎装,行动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匍匐时,腰间的佩剑在地上磕碰出刺耳的声音。火光明灭之中,那一双双眼神如此沉稳锐利,彷佛一批即将扑出去噬人的猛兽。
  那是出征前的战士们。
  而居中的高台上,坐着九位穿着长袍的人。那些人穿着奇古的衣衫,戴着高冠,手里各自捏着一根占卜用的蓍草,长袍在海风里飞扬,彷佛九座漂浮在大海上的奇特尖碑。
  他们凝望着黑色的大海,目光深邃而宁静,从仪式开始到现在已经坐了很久。
  然而在这些一动不动坐着的人里,却有一只手在无声地在袍袖下动着:那只手修长而灵巧,速度快得惊人,那根蓍草在指间翻飞,一会儿被编成一个麻花辫,一会儿又被折成了一个蜻蜓,彷佛编的人有一双极其灵巧的手,甚至不用看上一眼就能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一根小小的蓍草。
  百无聊赖玩着蓍草的是最年轻的长老,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模样,手指动得飞快,然而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正襟危坐。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高台的中心,一群人却正在狂欢。
  那些人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身量单薄,面容稚嫩,尚未到达披甲出征的年龄。在铺天盖地的鼓声和祈祷声里,那些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袍,一起围着火堆起舞,一个个面上的表情都如痴如醉。
  火光明灭中,少年们一边狂舞,一边传递着一只巨大的酒杯。
  那只杯子是纯金打造的,足足可以装下一升的美酒,沉重而芬芳。酒在杯中闪着奇异的光泽,粼粼荡漾。仿佛那是琼浆玉露,那些少年人疯了似地抢夺着那只金杯,大笑着,俯身一个人喝一口,任酒水淋漓洒遍胸襟,一边舞蹈,一边将杯子轮流传递下去。
  那种酒的力道似乎霸道得超常。只喝了一口,喝过的人脸上便浮现出浓烈的酡红色,舞动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一倍以上,跳得几近疯狂。狂舞之中、开始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有几个人的肢体居然会以奇特的角度弯曲比如将脖子转到了背后,或者用脚反过来踢到了后脑!那些举动是如此诡异,离得近的人甚至可以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鼓声到了急处,甚至有人跳着跳着就到了高台边缘,不知道被什么样的魔力控制,竟然面带笑容、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彷佛飞翔般从数十丈高的台上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那是一场疯狂的舞蹈,触目惊心,然而旁观者却安之若素。
  仪式还在继续,无论是台下的战士们还是台上的白袍长老都面不改色。
  那群少年就这样一直跳了半个晚上,彷佛被激越的鼓声控制,丝毫没有疲倦,也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甚至那些断了骨头倒在地上的人都还面露笑容。
  这一场残酷的“舞蹈”里,不停的有人倒下去。当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台上的人已经只剩下了稀疏的一二十个。那些“舞蹈”到此刻已经渐渐变了形,在隆隆战鼓声里,少年们的肢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闭着双眼迅速地旋舞,满面欢喜。
  当鼓声最急切、祝颂最狂热时,奇迹发生了。
  渐渐地、舞得最快的几个人,双足居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凌空浮了起来!
  “成功了!”当那一群少年舞者漂浮而起的刹那,人群中发出了轰然的狂喜,那只传递着的金杯终于停住了那个巨杯里的美酒已经空了,而高台上的那群少年里已经只剩下寥寥十数人。那些孩子都悬浮在空中,犹自闭着眼睛,飞快地起舞,姿态诡异。
  “好了,”忽然间,主持者低低开口,“到此为止。”
  毫无预兆地、狂欢至此结束。鼓声顿歇,如雷霆乍收。当长老们的手抬起来时,祭台上下的所有人都瞬间沉默下去了。只有涛声回荡在耳际,一波一波,彷佛命运之手永无休止地按着节拍。歌咏渐止,如风停水上。海面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沉入水底,等到最后的七盏灯沉没,海面上便彻底一片黑暗。
  “长老,时辰到了么?”终于,黑暗里有人低声问。
  “到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看着高台底下整装待发的军人,“去吧,战士们以破军的名义发誓:你们的路将由荣耀和梦想照亮,将一切黑暗和罪恶都踩踏在脚下!”
  “谨尊十长老之命!”无数人一起轰然回答,黑暗里只见寒光闪耀,粗砺的手按在胸甲上,“我等以破军的名义发誓,哪怕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要带领圣女去往彼岸!”
  铁甲战士一齐俯身行礼,黑暗里有数条船掉转了头,乘风破浪而去。
  那些船共有七条,形状非常怪异,彷佛一个个巨大的银白色海螺。更奇特的是那些船竟然不是木质,发着幽然的金属光泽,在波涛里悄无声息地沉浮只是一个瞬间,便漂出了十几丈,然后潜入了海面以下,只余水面漩涡无声荡漾。
  七艘船沉入水底消失后,空荡荡的海面上只有一物发出晶莹的柔光来,彷佛是一轮明月从海底浮出。
  那是一艘纯银做的舟,浮在在没有星月的大海之上,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
  船很小,小到只容一人乘坐,彷佛一片银色的叶子没有舵,没有桨,没有帆,从船头到船尾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和符咒,细细看去,竟然是以“璇玑”为中心绘制的九野星斗分布图:天幕上七星璀璨,其中第七颗星正盛放出强烈的光芒,照耀天宇,遮蔽了日月。
  在那条小小的银舟里,居然沉睡着一个少女。
  那艘银舟仿佛是特意为她量身而打造,船舷的弧度贴着她的肩和手,安稳地托着她。那个少女静静地仰躺在那里,面朝苍穹,阖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口,摆了一个奇特的手势,彷佛握着什么按在心口上。
  她的脸上罩着一层白纱,宛如一层淡淡的雾,遮住了容颜。
  那条小船被七条银索牵引着,缓缓从群岛中漂向遥远的彼岸,转瞬不见。
  元老院的长老们坐在大海中间的高台上,凝望着船只秘密出发的方向,低声祈祷。
  “星槎载着圣女去了。”许久,居首长老低声叹息。
  “这次真的能成功么?”高台上的一个长老满怀疑虑,“快九百年了,‘命轮’的人一直在暗中守卫着云荒。我们的人一批又一批地前去,却始终”
  “此次圣女能诞生在我族之中,乃是上天眷顾。九百年的等待已经到了尽头,”首座长老望着手心里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叹息,“我们为这一日已经整整准备了一个轮回何况现在空桑大军压境,初阳岛危在旦夕,我们没有别的退路。”
  “初阳已失?”其余几位爆发出了惊呼,显然那是极其不利的消息。
  “此刻尚未。”首座长老低声叹息,水晶球在他掌心折射出奇异的光泽,那里面,竟然隐约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幻影,一会儿是茫茫大海上远去的船队,一会儿又是隆隆炮火声里的战场而首座长老巫咸凝视着水晶,竟似能在里面看到他想要看的一切。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但此次空桑动了真格,竟再度派出了白墨宸!目下征天军团处于荒废的边缘,兵力太悬殊,只能退守。我令战士们守到明年末便可撤回津渡海峡,将初阳岛陆沉。否则,代价太大。”
  “明年”长老们喃喃叹息,若有所思。
  “是啊,到了那时,星斗的位置便可以确定。”首座长老低声,语意深远,眼眸里隐约有杀戮之意,“破军保佑。只要撑过明年,局面便能翻转过来!”
  九位长老一起抬首望着漆黑的苍穹北极星高悬在天宇深处,其下北斗七星凛冽错落地排布,亘古不变。然而,第七颗星的位置却依旧空缺。
  北斗第七星,破军。素来有汹涌澎湃、善战披靡之意,却也是杀破狼星系中变数最大的一颗星,意味着杀戮和毁灭。传说每三百年它便有一次猛烈的爆发,亮度甚至会超过皓月而被这颗星辰照耀的人,在拥有毁灭性的惊人力量同时,也注定一生漂泊动荡,孤立无援。
  九百年前,冰族那个具有魔一样力量的统帅,也有着同样的名字。
  然而,在九百年前那场战争里,破军也被敌人封印,冰族也被空桑和海国联盟击溃,被迫离开云荒大陆流亡西海数百年来,那颗象征着汹涌澎湃之杀戮力量的星辰一直暗淡无光,彷佛沉睡一样,任凭世间万物盛开凋零,光阴流转消逝。
  它在等待什么?他们又在等待什么?
  如今,已经是第三个三百年了。
  漂流在西海上的子民们,何时能踏上陆地、重归故园?
  ─
  军队出发,狂欢过后的高台上只有海风呼啸。
  风里飘转着衣袂。那些少年人还在闭着双眼狂舞,身子悬浮在空气里,面上充满喜悦,竟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除了寥寥几个浮空的少年,另外人在鼓声歇止后倒了一地,显然已经从美酒的魔力中苏醒过来,有些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有些已经死去。
  高台下围观的平民里有人暗自在哭泣,却没有人上来将自己的孩子抬下去。
  “一、二”首座长老抬起手点数了一遍,彷佛是一个清点羔羊的牧羊人,有些遗憾地叹息,“可惜,今年竟只得了十九个。”
  “是啊。”另一个长老回答:“最近的几年里,‘觉醒者’似乎一年比一年少了。”
  被称为“巫咸”的首座长老摇了摇头:“也难怪,我们都已经连续遴选了几十年,有灵力的孩子就如赤金砂矿藏,也会越来越稀少。”
  另一个长老提议:“是否应该加大‘醍醐’的药量?”
  “不可以。”巫咸断然否决,“你也看到了,如今的药量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加大药量,只怕十个里有九个孩子会在狂欢里因脑部溢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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