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抓住了四儿这个心理弱点,所以敢来讹钱”
“综合以上五点,我们就可以分析出二虎为什么过了一年多才来找我们了”小北京继续说“精辟”李四由衷的赞叹。
“那我们就让二虎看看我们是不是做了生意以后就怕他了”小纪被二虎扎过,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找人,约二虎明天晚上出来,就约到你的台球室,跟他会一会”赵红兵说完,捻灭了烟头。
“他们有枪,我明天去跟三扁瓜再把那支五连发借来”李四说“用不用把柱子哥再找来?”孙大伟有点胆怯“不用了,我们自己解决,刘哥已经帮我们够多了,现在他也有自己的小生意,别去烦他了”赵红兵说。
“走吧,喝酒去!”小北京说。
李四随后找了个小兄弟去通知二虎,让他明天晚上过来“拿钱”。然后几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饭店喝酒。
席间,赵红兵又喝多了。小北京和小纪轮流背着他回旅馆。
费四、李四带着二狗和晓波回到台球室,说是有烟花放。孙大伟过了一会也跟了上来,他说好象是忘了锁租书室的门。当时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
接下来这场血战是二狗亲眼目睹,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但二狗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血战的每一个细节。
二狗还同时记得的,是那天血战的时候,天空上还有很多绚丽的烟花。这些烟花在记忆中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一如记忆中血战的场面,只剩下了一个个仿佛黑白电影一样的片段,没有嘶杀声,只有汩汩的鲜血。每一个场面,都足以让正常人吓得肝胆剧裂。那天,在图书馆门前那条一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没人围观这次群殴,没人敢围观这次群殴。
李四回到台球室以后,拿出了一大把“钻天猴”,让满头裹着绷带的王宇带二狗和晓波出去放。
晓波放第一个钻天猴的时候就伤到了,钻天猴上天的时候,烧到了眼睛和鼻梁之间的那个部位,晓波是个坚强的孩子,连哭都没哭。
不过这可吓坏了李四等人。毕竟是刚把赵红兵的侄子带出来就伤到了,回头没法面对赵红兵。
“大过年的,不吉利,有血光之灾”孙大伟打趣说。孙大伟又说中了,他简直就是中国当代的诺查丹玛斯。
孙大伟话音刚落,王宇就冲了进来。“二虎他们来了,来了两车人”二狗先冲了出去,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一出去发现的确是两车人。
一辆农用三轮蹦蹦车上,起码坐了二十人,挤的七扭八歪,像是杂技团一样,人正纷纷往车下跳。另外是一辆三轮摩托,就是东北常见的那种用摩托车改装的三轮车,前面是摩托,后面是一个小棚子,从后面开门。通常里面可以坐3到4个人,但是那天那辆三轮摩托的后门开了以后,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从那个后门跳了出来,二狗现在回忆,那天从那辆三轮摩托上跳下的人起码有九个!天知道他们在里面是用什么姿势挤的,直到2007年冬天二狗看了《色戒》未删减的版本,发现汤唯居然可以在那么高难度的姿势下还在惬意的呻吟,才明白,原来人的潜能真是无穷的,也就不难理解那个小三轮摩托上为什么能挤了10来条壮汉。总之,二狗每当回忆起那天那个三轮摩托后门上跳下来的人,就想起电子游戏《名将》里第六关那些从一个个暗门中走出小兵,仿佛无穷无尽。
郊区的流氓团伙就是有城乡结合部的特色,不但交通工具比较农村,而且使用的武器除了枪刺、管插以外,还有镰刀、镐头等农具。
那天,二虎等人没带枪,全是冷兵器。可能,他们来市区也只是想立威,不是想杀人。
一分钟后,二虎等人站在了门口。从三轮摩托上出来的人各个拼命的抖手和腿,估计是麻了。
“你们还要命吗?!?!”费四根本没废话,边吼着边举着一把铁锨冲了出去。这把铁锨,也是那天孙大伟、李四、费四、王宇等四人唯一的武器。
费四这一冲加上冲着人群没头没脑拍的这一铁锨,不但极具气势而且打得二虎等人措手不及。
李四等人跟着这一铁锨冲了出去,他们想跑。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被堵在台球室里,这就是个死局。
费四这一铁锨拍在了二虎的肩上,二虎双手抓住了铁锨的把,奋力要夺。紧跟在费四身后的李四奋起一脚,踹在了二虎的胸口,本就是腿跛的二虎撒开了抓住铁锨的双手。
费四又拿起铁锨乱抡了起来。二狗看得清楚,费四杀得眼红以后像是一头疯狮,只要眼前是人他就抡铁锨,他眼前已经分不清是敌是我,他有好几下砸在了孙大伟和王宇身上。
对方人太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他们无法突围。
最先挨扎的是走在最后面刚出图书馆的门的孙大伟,他被一管叉扎在了大腿上然后倒地,紧接着被两三根钢管猛砸,孙大伟双手抱头被雨点一样的钢管猛砸,根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二狗记得,当时拿着钢管狠砸孙大伟的最狠的那个,肯定是个农民,因为他砸的姿势一点都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像农民在耪地。
李四看见孙大伟倒下,回头去救孙大伟,离开了费四,四个人开始保持的很好的队型散了。
李四抢过一支管插,连砸带捅,打跑了围在孙大伟周围的几个人。他伸手去拉孙大伟的胳膊,一拉之下李四觉得软绵绵,好象孙大伟已经没什么反应。原来,孙大伟的胳膊已经被钢管打得断了几处。李四单手抱起了孙大伟的腰,一把推回台球室:“快回去!”。李四把孙大伟推进台球室以后,站在了门口。同时,他的肩膀窝被枪刺狠狠的扎了进去。李四挥起手中的管插砸在了刺他的人的天灵盖上,那人应声倒地。紧接着,李四腿上和腰上又被刺进了两刀,李四剧痛之下还是拿着管插连捅了两人。
李四身负重伤还在奋战的时候,失去了李四保护的费四在拍倒了几个人以后也被夺去了铁锨,身中四刀倒地。刚才他抡的铁锨现在被二虎等人来拍他了。费四在七八个人的刀和钢管的围攻下,再也没机会站起来。
王宇夺过了一把锋利的镰刀,闭着眼睛一通乱抡,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他是那天他们四人中唯一冲出去的人。
一分钟后,李四倒地。双手抱头,蜷得像是个虾米。
暴打两分钟以后,二虎等人终于停了。
地上躺的,是李四和费四,这两个当年废了二虎的人。当天,积雪很厚,台球室里的灯光,照在外面的洁白的雪地上,可以看见有十几块大黑斑,那是血。有费四的,有李四的,还有二虎的人的。
二狗现在想:之所以记不起了当年所有的声音,是因为声音太惨烈,二狗不敢回忆,故意从记忆中将其抹去。而血腥的场面虽然二狗更加不愿意回忆,但是场面太血腥,在记忆中挥之不去,反而增强了记忆。
人越想故意去忘的东西越忘不掉。
“是你割了我的筋,今天我要来割你的筋,血债要用血来还”二虎拿起一把剔骨钢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费四身边。“给我按住他!”
二虎切了费四的手筋和脚筋,和费四一样,他也只切了费四的一根脚筋。
二狗清晰的记得,二虎挑完以后,还用刀把狠砸了几下伤口。
至于当时费四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二狗忘了。
半小时后,李四和费四被送到医院。一小时后,赵红兵等人赶到医院。
“我还记得二虎家,现在我去三扁瓜家借他那把五连发”刚刚酒醒的赵红兵只说了这一句话。
大家当天还都纳闷孙大伟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整整一夜都不见人。二狗和晓波整整找遍了图书馆,也找不到他。
第二天,大家都看到了孙大伟。孙大伟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医院,一瘸一拐,手臂耷拉在肩膀下晃荡着。他整整在图书馆三楼的女厕所里躲了一夜,他不敢出来,他怕了,真怕了。
他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李四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大伟,我知道你讲义气,但是以后咱们打架,你还是少参与吧”第二天赵红兵见了孙大伟以后对他低声说。
孙大伟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泪水。
三十六、男儿有泪不轻弹
赵红兵心里万分愧疚,如果不是他当时闹花灯时和二虎等人发生冲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李四和费四与二虎结仇,他俩或许到现在还在安安份份的上班。如果不是他坚持不给二虎医药费、要与二虎火拼,也许二虎就不会在今晚动手重伤李四等三人。看着眼前这个半昏迷的曾经冒死在医院里开了三枪保护他的李四,赵红兵心都碎了。
越遇上大事,赵红兵就越沉默,在医院里,他只说了一句话,说完以后静静的站了大概半个小时,转身走了。小北京紧紧的跟了出去,他知道赵红兵要去干什么。
赵红兵和小北京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后来曾经有人开玩笑说,他俩除了在和各自的老婆上床时不在一起,其它的时间都是在一起的,连上厕所都是一起去,二十几年来,一直是这样。
从医院出来以后,赵红兵和小北京直接去找了三扁瓜借枪,小纪留下来陪费四他们。
这次,赵红兵这个团伙的战斗力降低到了极点,曾经的兄弟八人中两人入狱,三人重伤,能动的只有赵红兵、小北京、小纪等三人,已经无力再组织力量反扑了。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怎么报?只能玩阴的,奇袭!
“红兵,借枪干什么?不会又是打架了吧?”三扁瓜从他家的煤堆里拿出了那把五连发,由于李四在几个月前在医院开了三枪,三扁瓜现在还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公安局找到这把枪。
“不打架,明天我们去南山上打点野味,我们饭店现在要吃野鸡野兔子的比较多,市场也没卖这东西的”小北京接过话说,他知道赵红兵撒不了谎,替赵红兵说了。
“打打兔子什么的还好,可别再拿它打人了,要是你们再拿它打人,我就把这把枪送给你们哥儿俩了,省着以后犯事儿还把我咬出来。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你们几个是真敢开枪杀人啊!”虽然三扁瓜这把枪拿了几年,还真一枪也没开过,但是这枪到了赵红兵等人的手中没几天就打响了。
“呵呵,送我?那我就笑纳了,明天叫我们服务员把钱给你拿来,我缺个枪玩儿呢,我以前当兵就是因为喜欢枪”小北京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和人贫几句。
“唉,两个小祖宗,只要你们别拿这枪再去打人,我送给你们还倒贴钱”三扁瓜愁眉苦脸。其实三扁瓜的性格和他的大哥刘海柱差不多,都是性情中人。虽然小北京打伤过他,但是一杯酒喝完,三扁瓜再也不记这个仇,把赵红兵等人都当成自己的兄弟,他现在是真知道赵红兵他们这帮人胆子太大了,没他们干不出来的事儿。
“呵呵,三儿,我们走了”小北京再没答话,和赵红兵转身走了。
赵红兵和小北京从三扁瓜家出来以后,叫车去了东郊毛纺厂宿舍。赵红兵记忆力很好,他清楚的记得二虎家的方位。
晚上十点左右,赵红兵和小北京来到了二虎家门口。
一年多以前,赵红兵他们曾经一行七人来到过这个门前,那时他们各个意气风发,多数都有正经八本的职业,视打架为生活中的调剂品,结果就是在这个门前,遭受了出道以来第一次重挫。从那以后,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恶战,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打架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那天来到这里的七人只有赵红兵和小纪两人还是活蹦乱跳的,但即使是赵红兵和小纪,也全在87年差点被扎死,而且赵红兵的右手,被土豆轰了一喷子以后也接近报废。
赵红兵站在二虎家的门口,怎能不唏嘘不已?但这次,赵红兵不再会敲二虎家的门了,吃一堑,长一智。
赵红兵对小北京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几下就窜上了二虎家门房那不到2米多高的房顶。
是的,二狗曾经在听小北京曾经旅馆前的评书联播中说过,他们班身手最敏捷的就是他俩,当时执行任务时一个接近90度的绝壁,只有他俩能攀登上去。小北京所言非虚,纵然赵红兵右手已经接近完全残废,但是依然连抓带蹬两下就到了房顶。
二虎家是典型的中国八十年代东北民居,是一个两进的房子,前面的一排是仓房,也叫门房,也就是仓库和地窖的所在地,通常比较矮,后面是主房,也就是主人休息吃饭的地方。门房和主房之间是一个长约10几米的院子,用来停放自行车之类的。二虎家的房子是一排七家的尖脊大瓦房,每一家中间都由一个院墙隔开。
这两个曾经的优秀侦察兵持猎枪去袭击一个普通民宅,确实有点杀鸡用了牛刀的意思。此战,无论对方有多少人,胜利终将属于赵红兵和小北京。二虎他们这群土流氓无论是基本功、战术素养还是配合的默契程度,怎么能和训练有素的赵红兵、小北京两人相比?而且,他俩是在搞夜间偷袭,中国侦察兵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赵红兵和小北京上了门房顶,开始向正房里看究竟房间里有几个人,他俩也担心又像是上次一样,他家聚着十几号人,拿着三杆枪。如果再是这样,他俩今天晚上的事儿就不好办了。经过观察他俩发现,二虎家三间房间里只有一个房间是在亮着灯,但是他家的窗户上钉着塑料布,窗户上又上了霜,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小北京手一挥,沿着墙头跑向了主房,赵红兵随后跟了过去。他俩都可以在宽不到15厘米的墙头上快速奔跑!而且还是猫着腰!2,3秒钟,他俩就窜到了主房的房顶。他俩的脚步极其轻盈。据说,连邻居家的狗都没叫。整个过程中他俩唯一惊动的,是二虎家主房屋檐下的一窝麻雀。
赵红兵和小北京在主房的房顶上呆了不到五分钟,房间的灯灭了,但没有一个人出来。赵红兵和小北京心里明白,这是电视台转播结束的时间到了。八十年代,我市的闭路电视(现在叫有线电视)还没多少,看无线电视的转播通常到10点多钟,电视上就出现一朵大红花,上书“祝您晚安”四个大字,这个时间,通常也就是市民集体睡觉的时间。
灯熄了却没人出来,这说明二虎的兄弟肯定不在这里,否则不可能这么早睡。
为了印证他俩的判断,小北京掀起了房顶上的一块瓦,用膝盖一顶,瓦片碎成两半。小北京抄起一块朝二虎家的门房的大铁门掷去。“当”的一声脆响,邻居家的狗都叫了来,小北京紧接着又扔了一块,又是“当”的一声脆响,方圆半里的狗都叫了起来。
“谁呀?”房间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一句外面当然没人答话。
小北京又掰碎了一块瓦。“当”“当”两下又掷在了二虎家的大铁门上。
“谁呀”伴随着这句苍老的声音,刚才熄灭的房间的灯打开了,紧接着门灯也打开了,门灯也叫天灯,通常在每家正房的门正上方,房檐下的位置。二虎家的门灯是个足有200瓦的大灯泡,赵红兵和小北京就趴在这个灯的正上方,他俩都知道,这个高强度的灯是个盲点,正常人看到这盏灯的时候,都需要一小段时间来适应光的强度,而再看清这灯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又需要一小段的时间。而这段时间,他们瞄准、射击都够了。
正房的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背影走出,下身穿着一条毛裤,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显然,这是二虎的爸爸。他,不是赵红兵和小北京要攻击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