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方也没想到天下居然掉了这么一个大馅饼,那头磕得象捣蒜一般:“多谢大人恩德!多谢大人的恩德,只要大人一句话,小人愿意为大人水里来火里去!”
里正!这可是名正言顺地管着好几百人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李太守清了清嗓子:“不过这个里正可不好当啊!你可是去七桥里当里正,愿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大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掂记着大人您的恩德!”
什么是七桥里?程展并不清楚,反倒沈知慧在江湖上闯荡经年,贴着程展的耳垂讲了一番话,一阵香风吹来,倒是勾起了程展的阵阵情火。
原来这七桥里和沈家相距并不远,是个足足有二百余户一千五百口丁的大村,是个民风剽悍的所在,很有些亡命之徒,很令地方官员头痛。
这村里三流九流的人物都有,皇粮国税一拖再拖,上山当杆子的丁壮不在少数,至于其他非法的勾当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先后换了六个里正。
现在换上茅方去干这个里正,很有些以毒攻毒的味道,你再厉害再能耐,你能压过人家茅大王?人家可是统领过百杆子的大土匪!最后斗个两败俱伤让官府出来捡便宜。
对于七桥里的情形,茅方也是一清二楚,可是富贵险中求,不从这个里正的位置上狠狠捞回本钱,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李太守一转头,又看到了程展,当即笑呵呵地说道:“小展,你爹你哥都为国立过大功,你愿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
“你这次说服巨寇茅方携械来投,功勋甚大!”
“沈大公子过世之后,他那个里正的位置一直没人接,现在就委屈小展了!”
沈知慧当即拉着程展给李太守施了一个大礼。
这沈家村的里正几十年来都是由沈家家主来兼任的,平时倒不觉得这个里正的位置有什么紧要的关系。
可是一旦没了这个里正的职务,许多事情便突然变得难办起来,沈知慧也是吃过不少苦头,对李太守的这个委任也是千恩万谢。
茅方也不食言,当即送来了一本《广成秘录》的内功秘籍,这本《广成秘录》虽然是假借了上古仙人广成子的名头,却很有些真材实料,里面记载了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和其它一些武学。
程展从那春画得来的那门内功心法实在太过诡秘,一加运行就能欲火焚身,偏生现在家中有三房娘子还是只能看不能吃,这内功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福音一般。
送了秘籍不说,茅方对程展千恩万谢:“程少爷,这一位实在是多亏了您了!对了,李太守还吩咐了我一句,现下我是戴罪立功,暂由程少爷来监管我的一言一行!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来吩咐一声,我立马带着人马就到!”
双方都是新来乍到生怕压不住,自然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程展也向他承诺,只要打声招呼,他马上能想办法让公差到七桥里转上一圈,替茅方长长威风。
茅方是连夜就到七桥里村上任去,程展却是第二天带着一帮老老小小赶了一天的路才赶回了沈家。
沈家很排场,几十亩的大宅子占去了沈家村最好的一块地,前面开了一排店铺,杂货铺、磨坊、油铺、米店一应俱全,算是附近几十里最繁华的所在了。
沈宅的对面就是一片上好的水田,按照白管家说好,不但这几百亩水田都是沈家的,而且以沈宅为中心,沈家的产业星罗密布在十几里内的范围。
唯一能和沈家抗衡的只有林家,林家也有好几千亩田土,加上七家联盟的实力,统共有好几万亩的田地好几千丁口,按白管家的说法便是:“不过,只要我大哥白斯文一出马,保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程展笑而不答,沈知慧而笑道:“还是由老爷做决定吧!”
白管家碰了一鼻子灰,那边馨雨轻手轻脚地跳了出来,见白管家走远了,轻声说道:“我大哥来了!”
庄寒涛的头也不抬了,没有平时的精神,他缩着头走了进来,一见面就说道:“实在是让老爷夫人为难了!”
程展心一跳,心道:“莫不成挖墙角的事情没成?或者是这事情白斯文那滑头给知道了?”
他考虑着是不是从茅方那里借上一队人来壮壮胆,白斯文手上毕竟有些实力,脸上却很镇静:“没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就摆到桌面上来讲吧!”
庄寒涛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实在难以启齿实在是太为难了些!”
程展拂拂手道:“说吧说吧!”
庄寒涛满脸无奈道:“这件事情实在太为难了些!虽然我把白家的铁匠铺给整个端来了!”
第12章 铁匠铺(上)
“那是好事啊!”程展已经在心底意淫自己的发财大梦:“是不是人家想多要几个钱啊?那一切好商量啊!”
程展拍着胸膛说道:“这都好商量!寒涛你先应承下来便是!”
庄寒涛苦笑一声:“若是几贯银子,我也能应承下来!可是这钱数目实在大了些,倒让老爷夫人为难了!”
程展说道:“怎么说?”
庄寒涛说道:“白家那个小铁匠铺子一向苦惯了,我一说就说动了!可昨天晚上他们突然变卦了!”
“老爷夫人,咱们这几十里地之内统共有三家钱匠铺子,都是一家人在干,相互通风通气,他们一听说老爷给出这么好的待遇,当即都说要来咱们沈家!”
程展脱口而出:“这是好事啊!想请都请不来啊!”
庄寒涛连忙道:“可咱们哪能养得起这么人啊!”
程展问道:“多少人?”
庄寒涛答道:“统共是九个师傅,二十三个学徒!他们说话了,要么全部端走,要么就一个不要!”
“他们开条件了,到咱们铺子干活,师傅工钱加两倍,学徒工钱翻一番,年底要给分红,逢年过节要有例假,东家月初发钱,不能拖欠着,另外每个师傅还得发给安月费!”
“老爷夫人您想想,这三十多人的铁匠铺子,一天能生产出多少农具了,每个月又要耗去多少银钱了!这桩事情寒涛实在是办砸了!”
程展沉吟了好一会:“三十多个人,多了些!多了些!”
庄寒涛在旁边附和道:“何止是多了些,老爷夫人!我打听过了,这三十几个人,有一半是丢了饭碗在家里吃白饭的!三十多个铁匠,可以开个大作坊了,咱们一个县都不需要这么多铁匠!”
程展又犹豫了一下:“那需要多少钱?”
庄寒涛板着手指替程展合计着:“我替您合计合计!全部招募下来,连安家费、置办行头再加上今年的工钱、分红,往少说了也得有两千贯!”
程展还在犹豫,那边沈知慧轻轻一拍桌子:“那好!你把这些师傅都请来,不过也得谈谈条件,我们这边也有困难!你到账房先领个五十贯钱,到时候有什么开销,再到我家老爷这里报帐!”
庄寒涛又把头抬得高高,精神抖搂地去帐房领钱,程展犹豫了一会,才向沈知慧问道:“养这么多铁匠,有赚头吗?何况这风险未免也太了些!”
当今天下诸国,为了筹集军费都实行盐铁专卖,在乡下弄个小铁匠铺子官府自然不会注意,可是三十多人的铁匠铺子恐怕都要惊动半个荆州了,何况这么大的投资,万一回不了本那损失就大了。
沈知慧轻声笑了笑:“老爷,为妻自有妙算!眼下关健是得把这笔钱给筹出来!”
竟陵沈家号称家资数万贯,如果算上田土、宅地,实际可能有十几万贯,可是真正能周转得开的现金也是一百来贯。
帐上没钱,怎么办好?
程展当即想到一个好法子:查帐。
“沈家计有水田六千七百二十八亩七分,山地三千二百六十亩,林地四千五百亩,水塘一百八十亩”
“店铺一十三间,合计两千六百贯”
“宅地四十七处,计一百三十处”
程展和沈知慧很快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查帐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他们这种门外汉来查账,只能越查越迷糊。
这怎么办?
程展压低声音道:“夫人,咱们前次从李石方弄来的那两袋赃物你还在不?我的还在手上,要不要换开了?”
沈知慧轻轻地拍了程展的手心一下:“慢慢来,天下哪有不偷油的耗子,我们用点心思,总会有问题的!”
是啊,一年上万贯银钱进进出出,难道还查不出问题来吗。
可是白管家以下的帐房、二管家、管事、二管事,这些人经营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帐面上造得非常好看,对于程展这等只会加减乘除的门外汉来说,想要挑出毛病,还是太难了!
桌子上全都是账本,管家、账房、管事侍立在一旁,小心地说道:“老爷,接下去查哪一本!”
馨雨提着一壶茶快步走了进来,替程展把茶杯加满了水,茶香四溢,也叫程展有了精神,转到门外踱了下步子,准备回来再查。
馨雨轻手轻脚地跟在程展身后,小声贴到程展耳边说了句:“老爷,刚才我看到许管事的腿在打哆嗦!”
哆嗦什么?肯定心里有鬼!
程展心神大定,当即转身回了帐房,这一回他专挑许管事的帐来查。
那几个管家、帐房、管事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他们早油了,沈知慧查过三回帐,没查出什么毛病来。
突然间,程展勃然大怒,他面色铁青,胸膛起伏个不停,双眼直盯着手上的帐本看。
白管家好声好气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许管事是个在沈家呆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办事一向很小心,从来没出过大问题,当他看到程展手上的帐本是与自己有关的时候,当即跑了过来招呼:“老爷!”
“呯”地一声,程展用力一拍桌子,帐本随手就扔在地上了,很有些威严肃杀的味道:“你自己看吧!”
许管家小心惯了,赶紧从地上拿起帐本,反反复复看了那一页六七回之多,才掂掂了舌头道:“老爷,夫人!实在是冤枉啊!”
程展冷笑一声:“我的眼睛尖着很!”
他手一挥,大声训道:“你们都给我出去,许管事,你给我留下!”
管家、帐房、管事们还在犹豫,沈知慧一叉腰,把这几个人都轰了出去,程展冷笑,双眼逼着许管事看:“许管事,你再看这帐目!老爷我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老爷,这帐这帐老爷冤枉啊!”许管事在地上给跪下了:“老爷,我替沈家效力了二十多年啊!”
程展步步紧逼,不留半点情面:“就是因为你替沈家效力了二十多年,我才给你留个面子!”
第12章 铁匠铺(中)
许管事不知道自己的腿肚子哆嗦个不停,他只知道这个小老爷不同于小姐,后台很硬很硬,家里人都是在郡府里做大官的。
沈知慧轻轻扫了他一眼,许管事只觉得这目光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杀机,越发害怕起来了。
他又拿起了那册帐本,仔细再看了看,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地流了下去,他跪在地上连声叫道:“老爷!这实在与小人无关,小人一向是清清白白!”
该死,该死!怎么早没发现这么大的漏子啊!
上半页的统计是假的账本里抄来的,统共是二百六十七贯又三百二十一钱,可才隔了两行,也不知道哪个混球抄的,居然从真账册抄来分项统计,这几项加起来就只有一百三十多贯了!
这笔钱的出入可与自己无关,哪个混球造的假账这么大失水准啊!
可是,有谁会相信这笔钱与自己无关?这账册上的银钱出入都是自己经管的,签名也是自己的,到时候
他已经看到自己悲掺的下场,到时候这位小老爷通知一声官府,然后大堂之上大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招是不招?”
这多威风啊!可更威风的还是,如果自己不招的话,大老爷一声怒喝:“夹棍!烙铁!鞭子!”
这官府可不是好进的,大老爷据说不但可以把活人给打死了,也能把死人给打活了!
一想到这些,许管事已经不寒而粟。
他今年才四十五岁,家里有黄脸婆子,有三个不到二十的儿女啊!
为了自己,许管事一咬牙就乱咬别人:“老爷!这一百多贯钱十有八九都是让白管家他们吞没去了!实在与小人无关!”
一百贯多?程展的脸不由一呆,天地良心!他从来查到过有这么大的问题!
他除了加减之外只会乘除加除啊!
严格来说,加减是绝对没问题的,乘除是很有可能出问题,特别是复杂一点的乘除。
他只不过一项一项地进行简单的重复计算,结果查出有一项加和的结果是错误,但数额差得不多,总共只有一千二百钱,也就是一两多点,所以程展在诧异:“怎么会出现一百多贯银子啊!”
可是许管事现在只注意到威风八面的沈知慧,现在的沈知慧眉梢眼角都是暗藏杀气,抓住许管事的衣领道:“这等胡话,老爷相信我也不信!”
“许管事,你在我们沈家呆了二十多年,我在沈家也呆着二十多年,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许管事被吓得面无人色,他连声说道:“小姐,小姐不,夫人,老爷,小人知错了!可小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一百多贯啊!”
“小人全招了,小人这几年经手的钱物确实有些不干不净,可大额的实在没有!”
“不!唯一的一项,就是大公子办丧事的时候,我出去买棺木,结果从中拿了十贯钱而已别的,实在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沈知慧现在可以说是全身存满了霸气,眼里根本容不下一点砂子:“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了!这些钱都是白管家他们经手的,与我没有干系!”许管事求饶道:“老爷,夫人!咱替沈家卖了二十多年的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你说!那一百多贯是怎么一回事!”沈知慧叉着腰逼着问许管事:“说清楚,或许这事情还可以挽回挽回,说不清楚哼!”
许管事是个很小心的人,他知道怎么样的贪污才是上级容忍的极限,所以他捞得一向不够大胆,但却足够自己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但是他对那些捞得满肚油水的人,心里总是万分不满:“凭什么你能捞这么多,我能捞这么少”
根据他的说话,自打沈大公子死后,家中无人主事,白管家勾结这些账房、管事狠狠捞了一笔,除了这一百多贯外,在程展与沈知慧的婚事上,他们也多报二百多贯。
最后许管事哭着求道:“老爷夫人,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程展瞄了沈知慧一眼,犹豫了一下,就小加惩戒,却见沈知慧满脸杀气地说道:“那好!我有事办!”
白管家很担心,许管事的嘴一向很不牢靠,胆子也小,万一说错了什么话怎么办?
他和账房、管事、二管家们都呆在外面等待着最后的审判,许管家是生路是死路?
这是个问题。
但是当大门打开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许管事精神很好,脸上的泪迹没干,却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瞧了瞧四周的这帮内僚一眼后说道:“夫人和老爷吩咐了,从今天起,有什么事情先向我禀报,我再报给老爷夫人!明天起,继续查账,由我来查!”
沈知慧这是学了官府任用茅方的故智,也来个以毒攻毒。
不过现在在沈家,夫人老爷下面就是许管事最大了,他的威风也抖了起来,查账查得滴水不漏,查出来的漏洞不计其数。
第二天,二管家已经卷了细软就跑了,结果没跑出沈家门口已经叫茅方带人逮了回来。
沈知慧把他吊在家门口,然后亲自提了一只鞭子过去猛猛抽了半天,打得二管家浑身都是伤口,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