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也算是受够了慕容潜德的气,他既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当即问当面这个自己的同宗:“李星军主,不知道可否委屈一下,替我打事下郡兵和襄阳诸军的钱粮支差!”
这个职务,对于李镜海是个很大的难题,他每天都在为此犯愁。
襄阳虽然险要,来往的商税也能收上许多,但是慕容潜德队伍扩得太厉害,以区区一郡之力,根本无法支持如此大军,何况襄阳本是边郡,人口不多。
这样一来,慕容潜德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从李镜海这里榨出油来,可是李镜海手上总共就是这么一点资源,被慕容潜德拿去之后,自己便是双手空空了。
现在他就让这个长得不象军主,倒象只猴子的同宗来负责这件大事:“每天慕容潜德都会派人来催款催粮,我这个太守做得也是没意思的,幸亏最近道贼起事,不用往长安解款,否则我早急得上吊了!”
李星这个军副,在南楚的时候就没有抓过实权,更不用是财权了,一听到这个,他当即抓着头发说道:“这个放心,这个放心!”
别的没有,他钱款倒是有不少,程展这次让他带了好几千贯的活动经费来襄阳,而且向他许诺,只要他事情办得好,每个月可以从程展手里领五千贯的款子。
有这五千贯钱,他相信必定是无坚不摧,只要有足够的糖衣炮弹。绝对没有敲不开地保垒。
一想到这,李星又抓了抓头发,信心十足地说道:“兄弟这次是带了七千贯钱来的襄阳,就是全部贴补进去也是没问题的,关健是怎么替我家将主办好这件事!”
既然管了最难办的军用钱粮,又自愿贴补钱款进去,这样的呆大头哪里找?
李镜海喜出望外,却不得不多说了两句:“这个事情,你还是用心去办。很难办!”
襄阳就这么一点财力,无论如何都供养不起慕容潜德这尊大神,一想到他整天派人来催粮催款,李镜海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啊”
一听李镜海说过自己的苦处。李星反而高兴得就差下跳下窜了:“甚好,甚好!这个职司我甚是喜欢,太守大人当真是用对人了!”
他生性好动,交游极广。对于这种军中催粮催款的事情自然有应对:“太守大人放心便是,绝不把压力推到您地身上,不说我话说在前头了,即便有您的条子。我也要拖着发”
他压低了声音道:“您给个暗记,有您暗记的钱款,我按实便是。其余的能拖多久是多久!”
李镜海大奇。看了看这瘦弱如猴地李星。当即问道:“你这身骨头,还不让那些军头给拆了?”
李星却是大笑起来:“太守大人。您难道忘记了我来的使命!我是奉了将主的意思。”
没错,李星是来挖墙脚拆台的,所以他不必在意钱粮拖得久,襄阳军可能会生变。
“那襄阳军来催粮催款,你有什么法子?”
李星这就得意了,他笑了笑,又抓了抓头:“这便是妙处了,您给多少粮款,我也拔多少钱款出去,可是我不走慕容潜德地路子!”
釜底抽薪!李镜海当即想到了这个词,这李星跳脱不定,可是主意却是够狠的。
他不走慕容潜德的路子,那便是跳走这位大将军,直接和襄阳军的将军、军主、幢主们勾搭上。
这个李星会喝酒,会说黄段子,什么享受地事情都在行,而且他手上还有大笔的钱款,可以说是交际上的能人了。
想必往后地日子,谁与他交往得好,得地粮款便多,谁与他地关系差,恐怕就要几个月拿不到一文钱过日子。
这样一来,襄阳军恐怕是被他彻底挖了墙脚。
李镜海一想到,不由指点了一句:“说到这个,你家将主在襄阳军中,也是有着不少故丑的!”
“好!多谢了!到时候还要太守大人多多指点!”李星当仁不让:“我到处好照顾着,让他们知道这是我们将主!!”
程展在慕容潜德老窝放的这把火,绝对够猛,只是李镜海一想这一点,突然想起慕容潜德放的另一把火:“说到这,有件事倒要你知会你家将主一声!”
在他眼中,你家将主和我家将主并没有多少区别,程展的意思可是要借重李镜海的州郡官经历,让他真正有执掌一郡军政大权的机会,因此他也格外热心。
“这件事虽然说起来不大,可对竟陵来说,却是个危害,知道昔日江陵齐国刘文吧?”
“知道,老对手了!”李星是南楚军官出身,对此了如指掌:“不是说这个人入京之后就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死了吗?”
“没死!一点事都没有!”李镜海提前给程展通了讯息:“这人前段时间就在襄阳,这两日招募了千余死士南下,据说是借着道贼撤兵的机会,占了两座县城,现在已得四五千军!”
“哟!我也听说了,我还以为是同名之人了。”
李星并不在意,李镜海不得不加重了语气:“此人甚有才略,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与你家将主有夺妻灭国之恨哎”
他叹了一口气道:“年纪轻轻,也不知检点!”
李星这才重视起来:“竟有此事?我立即派人通知将主,绝不能留下后患!”
这是十多年来,刘文势力扩张最快的一段时间。
昔日他固守江陵,想要扩张兵力,也顶多是多扩出几百战兵而已,可是这次南下,他竟是已有四千军力。
道贼北溃,沿路逃兵甚多,都被刘文收编进自己的队伍了,他又有着慕容潜德的旗号,故不战而得两县,进而扩军三千。
他到现在才知道龙游大海的滋味,以往困在江陵这个小池沼里,任自己有多大能耐,也是掀不起风浪来的。
可惜他的日子没得意多久,他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程展!”
“没错,是程展的侦骑,虽然没同我们冲突的意思,但要不要收拾他们?”
刘文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就想喊出来:“当然要,杀光他们!”
只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当即询问道:“现在安陆是什么形势?”
“程展带着他的队伍都南下回竟陵去,现在安陆没有多少兵,正是他们收拾他们的好机会啊!”
一听到这个,刘文当即道:“好生招待着,回头到襄阳去催一催大将军,让他们再接济我们一批粮食和军械。”
他恶狠狠地说道:“告诉他,如果我们跨了,那下一个就是收拾襄阳了!”
程展的主力既然南撤,那么他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喘息机会。
那就够了。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重建齐国。
他会用自己的手打出一片江山来,而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卧薪尝胆,然后再给程展一点狠狠的痛击。
程展并不知道刘文正在计算着自己。
他现在头痛的事情便是计算功勋
特别是他随口封了霍虬一个平野将军之后,想要一碗水端平那就更困难了。
五个郡的地盘,极限的动员能力都有二十万战兵和民夫了,也不知道要赏出去多少封赏,可偏偏还要全面考虑。
资历、能力、战功、忠诚度、人缘都得一一考虑过。
程展简直觉得要焦头烂额了,他还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大规模、高层次的封赏,以往最多也就是赏个幢主出去,那边夏语冰也说道:“大家对这事都没有经验,可惜王丞相不在”
王博能力是非常强,但不可能让一个齐国旧臣来处理这么重大的人事问题,程展这帮妻子当中,也没有一个是能帮上大忙的。
只是夏语冰这话刚一出口,程展就拍着大腿说道:“我想到,有人可以帮这个忙!”
第324章 阳谋
原。
这个险固的城市一向是北方割据王朝最喜爱定都的地方,现在大燕朝也同样定都在这个城市,直接对抗着时不时渡过黄河前来侵袭的大周军队。
但数十年来,大周的军队从来没冲入过晋中,每一次都是被大燕的具装铁骑击败,大周朝的铁骑或许是天下一流的,但是大燕的具装铁骑则只有一个概念
那是因为,除了骑兵之外,从蛮夷转变而来的大燕国在军事上没有别的凭借。
“我国人口无算,物产丰富,国力为燕越之国之和,何以竟不能一统宇内!”
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恐怕周国大臣们早就会一口口水吐了出来,然后弄出十几条理由来说明。
但问题在于,现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燕皇帝羽翎卫,他年纪虽轻,却也是雄才大略之主,岂是好糊弄的。
实际问题也简单,由于大燕朝是在北夷的基础上建立,所以重用有着蛮人血统的世家大族,轻视传统的汉人自耕农差,素质烂,而世家则可以为大燕提供无数精骑。
因此大燕朝有着天下无敌的骑兵,但是步兵却是三国之中最烂,一群临时拉上战场的农民临阵即溃,结果便是守不住也攻不进去。
问题就在于此,但是没有敢于改变这个事实,因为这是传统。
但是看起来羽翎卫要改变祖宗成法了,他下一句便是:“东燕内乱,此天赐良机,故朕要练步军八万,以为亲卫!”
八万亲卫军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一听到羽翎卫的决定,燕国上下那是反应激烈,有人用头重重撞在地上,血流满地,有的是大哭大闹。也有高呼大燕列祖列宗的名字。
羽翎卫看着这全堂的反弹之声。却是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朕要东征讨燕,收取山河,若因步兵之故败北,谁来负这个责任!”
燕周之间,素来是以头号强敌相待。如果纯以国力而言,燕国始终占有优势。在大局上始终把周朝压得死死的,但问题在于还有南楚。
南楚国力不弱,在两淮之间有十几万楚国最强的部队。牵制了燕国大批兵力,每次燕周开战,南楚便来打秋风。
因此反对的大臣们不再追究步军的责任。他们改而攻击此次东征周朝地兴动了:“陛下,燕国虽乱。但亦有雄兵数十万啊,南楚亦有兵数十万,不可轻敌啊!”
羽翎卫地眉毛跳了跳。他笑了:“何以称为天赐良机?正因我国与南楚已经商定,双方罢战言和,结为兄弟之盟!”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是周国内乱,那么大伙儿都会去打打秋风,没事抢两块地盘过来,扔一块占一块也是好的。
一说到这,羽翎卫的眉毛又跳了跳:“这次咱们和南楚出兵。自当要开疆万里。国朝有功之士皆按旧法封赏!”
他特别加重了语气。这旧法封赏,那便是把占来的土地再次转赐给世家大族,这其中地利益,胜于武装几万精锐汉军步兵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到这,燕国大臣大多也同意了。
他们关心的问题便改了,关健在于自己这次打秋风什么时候动手最方便,最好是同南楚方面一齐行动最好。
建康。
这是南朝铁打不动地都城。无论是谁当政,都始终会把京城放在这里。
这一年对于楚国来说,那是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楚国终于同燕国结成了兄弟之盟,不用再过两面受敌的日子,战略上便处于主动。而北方的周朝也顺利地陷入了内乱之中,向开则将交趾收入田土,进而开土千里。
只是楚皇却被一封奏折气得郁闷不已,他重重地往龙椅上一拍,痛骂道:“真是胡闹,真是胡闹!”
他在生自己儿子地气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犯了这么一个大错!
南楚的大臣却是聪明得很,楚皇只有一子,太子继位,那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赶紧跪在地上
道:“殿下此次北狩,不利而归,虽有小挫,但毕竟贼的实力。”
楚皇却是摇头,他说道:“我与北燕相约,两个月之后,借周朝内乱之机,一举兴兵灭周,平分国土”
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双方虽然约定平分国地,可哪有把拿到手的国土让出去的道理,经此一挫,恐怕南楚要在这方面吃大亏了。
当即有大臣出奏:“殿下虽受小挫,引兵南渡,但周贼亦受重创,臣下认为,北燕既与我国结成兄弟之盟,自可调兵荆州!”
荆州军和淮扬军,从来是属于楚国的两大军事系统,淮扬军强而荆州军,这亦属公认。
楚皇似乎火气就大了:“荆州遇恰内乱,而燕国虽与我朝与成兄弟之盟,终是白纸一张,不可多调啊!”
“抽五万军可否?”他似乎余怒未消地问道:“是否太少了?”
大臣们看出来,看来这位一向沉迷佛法的楚皇头脑还是很清楚的。
淮扬一带共有二十万大军,可谓是楚国第一重镇,其中与北燕直接对峙的大军约有十四五万,调出五万军虽然是有些吃紧,但还是无伤根本。
而从这件事看出,陛下对太子殿下地宠爱可见一斑了:“陛下英明,一月之后,攻势自可如期展开,臣下倒有个想法,可否请北燕也调走军力用于攻周之役!”
“善!”
楚皇的回复很简捷,只是他对这个决定尚在犹豫之中。
这一次他用兵荆州,可不是想拿下几个郡县那个简单,甚至不是攻占整个荆州那么简单。
南朝历代始终都是全有荆州,最强的时候甚至半有关中,他的梦想同样是借周国内乱,拿下周朝国土,然后再以周地精兵转兵东进,一举歼灭燕国,一统宇内。
可在那之前,不能让周国灭于燕国之手。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好!让他们多调些兵去攻打周朝,我们这一次一定要集中精锐,一举将荆州拿下,尽歼程展之军!”
长安。
“程展当真胜了南楚?”
在遍地的坏消息之中,司马辽终于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虽然终于招安了柳家,可是大周朝付出的代价不为不大,而道贼之乱,看起来尚不是数月时间所能平定的。
到了这个时候,司马辽就想着天上能掉下一个好消息来,所以当他听到南楚军在江陵军,损兵折将几近十万地时候,几乎就要发疯了。
他大笑着说道:“好!好!好!朕要他作都督南北荆州诸军事,哈哈哈”
他再失态,也是一国之君,没人敢不同意他的任意。
即便是和程展有着不解之仇的卫王殿下,也只是板着脸而已。
可下一刻,大家便知道他有多老谋深算了:“嗯!费立国也是都督荆州诸军事吧?不必免去!再给柳家一个都督荆州诸军事,给天衣教也弄一个,催他们再点出兵支援荆州!”
无论是柳家、天衣教,或者费立国,甚至是程展,都属于乱军,和道贼的区别也就是没有公开打开造反的旗号。
对此司马辽一定要把水给搅浑,让荆州这盘棋谁都没有能力独占。
等到平定了道贼地叛乱,荆州恐怕还是我大周朝的。
即便是袁家这么亲近程展的态度,也是赞同司马辽的态度,毕竟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南楚恐怕也会继续派兵北上吧?那好好!告诉柳家和天衣教,从速援荆,这是他们早就答应过的!”
现在川中局势是三家对峙,柳家最强,天衣教次之,再次之则是赵王和郑国公,谁也没有实力独霸,但看起来赵王这一方面是最危险地。
所以司马辽就要引蛇出洞,公开地把荆州扔出去。
他相信,柳家一定会吞下去的。
这是阳谋。谁也别想拿到荆州。
第325章 同欢
陵郡城。
在郡守府外的众人,现在个个都是高抬着头,志向非凡,见了面,还要相互谦让一回。
位置越高的人,他反而越谦让,如果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