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来地命令,与季退思刚刚焚毁的命令是一致的。那就是命令季退思可以适当地进行退却,但是一定要把南楚军的耳目给彻底拔除。
显然这道命令非常重要,以致于程展派出同样的三个使者来传递这道命令。
这三个使者,即便有一个使者出了意外,命令还是从通过其它人传到了季退思地手中。
李纵云在疑惑着。程展的意思是什么?
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问题,楚皇和昭庆太子同样思索不出答案。
程展在襄阳大婚,对于南楚军来说,既是一个很坏的消息,也是一个小小的好消息。
坏消息意味着程展已经吞并了襄阳军,实力变得更为强大,已方的荆州攻略也变得更为艰难了,但是他也意味着程展短时期内不会南下江陵。
但是在季退思开始行动后的几个时辰。昭庆太子开始迷惑不解了。
季退思或许不是什么名将。但是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让楚军占去太大的便宜。表面得规规矩矩。
但是从这个早晨开始,他似乎发疯了,把珍贵的马队和斥候都派出来。几乎是遍地都是,双方地前哨战几乎没有停止过。
在更纵深地后方,几个潜伏已久的棋子都被季退思给敲掉了,即便还在活动地间谍,也无法穿越战线。向已方传递情报。
对方的马队和斥候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几乎伤亡了过百人,为了支援这种前哨战。荆州军甚至动用了整军地部队来与已方野战,但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全线进攻,他们甚至放弃了几个双方激战多时反复易手的要点。
战场遮断!
昭庆太子对于此并不陌生,在那次不可思议的失败之前,程展同样是进行了一次战场遮断,已方和现在一样,几乎得不到任何情报地支援。
他刚想说法,楚皇已经开口了:“前次败北之前,贼人亦是如此施为吧?”
正因为荆州军地马队和斥候大事行动,所以已方仅仅能了解到接触到的一些敌军情况,对于敌军纵深地实际情况,实在是了解不多。
作为有资格站在这个账篷里的人,解思索作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难道襄阳军开始南下了?”
这个判断很符合楚皇的心理预期,他作为一个皇帝或许是个平庸之辈,但是统军上有几手的。
根据被遮断之前的报告,襄阳军已经开始逐渐南下,每日至少有一个军或两个军向南行军,按照行程,他们的前锋也差不多可以抵达江陵附近了。
而且已方的间谍不可能掌握一切情况,他作出进一步的假想。
襄阳军的主力,至少是很大一部分力量,可能已经抵达江陵,而季退思的这一次行动,完全是为了掩盖襄阳军主力的存在。
一切似乎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昭庆太子作出进一步的判断:“如果襄阳军大举南下的话,我们可以等一等!”
楚皇同意他的看法。
由于吸引上一次江陵会战失败的经验,这一回的南楚军变得非常喜好筑城,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在营地附近布下暗哨,然后里里外外做上几十层工事,即便是号称燕国的铁骑,恐怕都很难把这样的营地一口气冲下来。
而且现在的小部队活动也有了经验,根据楚军的估算,即便荆州军有数军之众,但是楚军一幢人,只要有营地依托,足以坚持一日,而现在南楚军在兵力是处于优势,这一日足够做很多事情。
楚皇也想到了一点,程展或许留在襄阳,或许已经到了江陵,但是只要自己防守得稳妥,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
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遍布整个荆州的南楚情报网络就会把确切的情报传递到自己手中,即便南楚方面办不到这件事,他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朋友。
费立国、天衣教、控鹤监、清虚道,他们都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南楚一把,让南楚拖住竟陵军,方便自己混水摸鱼。
楚皇已经想好了处置的对策:“命令诸军加强防守,我们马队、斥候要不怕牺牲,军情监、玉花门、易水门也要不怕牺牲!”
“我南楚是用血火打出来的江山,自然要更多的鲜血,朕有令,即刻起,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无论是哪一个系统的义士,也无论是潜伏的,还是活动的,从现在起全力活动!”
“一定要探清程展军的目的!”
他的命令,伴随着一道道密信,一只只信鸽,开始向荆州境内的各个楚国据点传递。
许多已经潜伏了十多年却始终没有活动的间谍,现在也开始了行动,南楚情报系统似乎已经决心把荆州境内的整个系统给彻底暴露,彻底玩废了。
与此同时,南楚军的马队、斥候也开始南冲北突,全力向季退思部的纵深发展。
他们知道,季退思大举行动,一定代表着什么,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的职责,便是把这个秘密找出来,然后让季退思输光一
在这种情况下,南楚军甚至直接从精锐部队里抽调人员充当斥候,双方最前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厮杀声此起彼伏。
情报一点一滴地传入南楚军的大本营来,但是昭庆太子却是解锁着眉头。
他仰望北方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程展,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363章 台风眼
在昭庆太子的心底,他总是认为程展在那忙碌不已。
他错了,男人结婚之前,总是有个小宴,他在忙于又一次地告别自己的单身生活。
忙碌的人不是他。
竟陵。
作为潜伏在竟陵七年之久的军情监细作,白明原本不在楚皇的这一次动员之列,但是君令重一山,当楚皇金口一开的时候,任何一个间谍都必须尽自己的一份职责。
白明是个成功的豆腐铺老板,他在竟陵安家已经整整七年了,有老婆,有孩子,也有自己的一份家业。
他在豆腐铺上的收入,甚至超过了他从军情监得到的补助,而且按照军情监的命令,他七年之中,从来没有活动过,便是忙于操持家务,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男。
里里外外都是白明一个人在那操办着,以致于白明对自己的本职变得陌生起来,当那个黄衣男子说出当年约好的切口,他在那愣了一会,才跟着去了东大街的那间宅子。
间谍从来是单线联系的,但是现在楚皇金口一下,竟陵的负责人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他在这个夜晚就把竟陵残存下来的几十个细作都通知过来。
“查清程展的动向,查清他在江陵想干什么!”作为程展扫荡南楚军情系统的重灾区,竟陵残存下来的南楚间谍还是有四十多人,但都是虾兵蟹将,没有太多上台面的人物,因此白明这个供应军需的豆腐铺老板也被格外重视:“白老弟,大伙儿都可把指望你了!”
白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他到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在竟陵的细作,七年前自己派到这里的时候,上级就告诉自己,足有百余人之多。此后竟陵军崛起,南楚各个情报系统更是把竟陵作为主要目标来看待。
可是今天自己看到的却是冰冷的一页,这样关系南楚命运的召集,也不过是召集来四十多人,而且看得出来。几乎三分之二地人都是新手。
真正的新手!他们绝对是程展把南楚情报系统扫荡得千疮百孔之后,南楚紧急派到竟陵来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隐隐带着南楚情报系统培训的意味,真正地好手,只要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
他的背上全是冷汗,他想到了许多。
这几年来,成千上万的南楚细作在荆州落网。现在恐怕是我们这些人最后的回光返照吧?
该不该作?
白明犹豫了一下。却看到早上被自己骂了一通,还在那强自顶嘴的婆娘带着两个娃骂骂咧咧地进屋来了。看到他们。白明心中的弦绷紧了,他狠得起身,朝着对面的军营望去。
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可必须为他们考虑,南楚报复一个豆腐铺老板的家人,那简单就象吃饭一样简单。
从来采购豆腐地小军官手里套话,却不象吃饭那样简单,但是也隐隐约约地套出几句话有趣地话。他们最近似乎也要动一动。
递上回扣。两个小军官的心情更好了,一个人笑着说道:“等离开了竟陵。可吃不到白老板这样香地豆腐了!”
荆州军要动了!竟陵军要出动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白明很快就掩饰过去,等他们一走,便把小店关张了,他朝着东大街那间宅子走去。
走到半道上,他又犹豫了一下,楚国地报复固然激烈,可这也是条不归路啊!
细细一想,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再怎么说,我也是吃南楚的粮啊,做人要有良心!”
他朝着东大街走去,但是才到东大街,他已经是面色一片苍白。
那间宅子正在着火,好几百竟陵军已经把南楚在竟陵的最后据点给围住,正面朝着里面猛攻,门口还放着几个南楚细作的尸体,在更里面,南楚细作们正作着最后的抵抗。
一切都完了,白明有着这样地觉悟。
在程展控制下地荆州地区,从南到并,从东到西,纷纷在上演着这样的戏。
这本来就是程展地命令,程展发出去的一道命令。
上位者不需要忙碌,不需要行动,他们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千千万万的生死。
南楚的间谍们就象扑火的飞蛾一般,他们明明知道九死一生,但是楚皇金口一开,又岂能容得他们犹豫。
一个又一个在间谍战中残存下来的据点被成千上万的竟陵军围攻,在激战之后,只有少数人能逃出来,也只有极少数据点保存下来了——象石城的两个细作本身就是地方豪强,他们联合起来,击退了前去缉捕少数的武装力量,进而揭竿而起。
石城这个地方,连接着江陵与武宁、竟陵,本是十分紧要,但是这几个豪强却是石城西方的几个乡下豪强,平时结堡自卫,实力甚强。
程展平定诸郡之中,以石城最为特殊,他不象武宁是有豪强归附,而是程展强自进入,用武宁豪强将石城州郡兵击败,郡守被迫下台,而各地豪强,尚有首鼠两端者。
这几个豪强,原来就是南楚运用的棋子,借着这个时机,当即是打出旗帜,据地自保,在最初的小胜之后,他们变得信心十足。
“反了!反了!”“就是!凭什么他也不过是我们一样的小人物,就是娶了个好婆娘,就能站在我们的头上!”
“反了!反了!南楚的大军都到江陵了,这是千古难逢的大好时机!”
“无错无错,你瞧,这一回又给咱们送来了皮甲百具,大铠十领,钱千贯,加上多年积蓄,不过斗不倒竟陵的小家伙!”
“咱们石城郡。当然是我们石城人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武宁人说话了!”
让这些石城豪强胆气一壮的,不仅仅是南楚送来的两批军械军资,而且还是吃不完的醋。
原来武宁、石城都算是乡下地方,可是武宁因为大批豪强归附程展。现在是青云直上,现在连耗子都能混队主当当,而石城人因为当初太过犹豫了,现在连郡城里的太守位置,都让武宁人抢去。
一想到这,这些小土财们很是吃味,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比武宁人高一个档次,可现在这群沁腿子都踩到自己头上云去了。这是万万不可以地事情。
因此几个南楚布下的棋子一煽动。又看到江陵南楚大军二十万云集,马上又可以杀到石城了。加之大家看错过了程展这班车,南楚这边是最后的机会,不能再错。遂干脆对城里来的公人捕快动起来,将其赶出县城去了。
为首的一个豪强朱七总,以前曾做过幢副,后来又受过南楚地培训,做事甚有章法。他大声煽动道:“这是咱们石城人出头的机会啊!凭什么武宁一个出身道贼的泥腿子都能踩在我们头上。咱们石城人要出钱出粮,跟着南楚大军干。也尝一尝做威风八面的日子!”
他家资原来就富,又从南楚单独要过来一批军械军资,现下已经过千部曲的架势,他这么一发话,倒是让石城人都纷纷激动起来:“把武宁泥腿子赶出去!”
“石城是石城人的石城!”
“荆州是石城人的荆州!”
“天下是石城人的天下!”
伴随着这阵阵呼喊,程展辖境内规模最大地叛乱拉开了序幕。
但这仅仅是少数地例外,南楚布下的诸多棋子、据点几乎在瞬间被扑灭,只是少数人才发动了规模很小地几次叛乱,甚至只能用骚乱来形容他们。
与南楚人同样凄掺的是控鹤监,原本以为顶多是被台风尾扫到,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何况燕国人最近也活跃了点。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为了策应燕国这次征周之役,燕国在楚国布下地牛鬼蛇神都四出搜集情报,活动豪强,力争为燕国进军荆州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原来隐秘的棋子纷纷暴露在阳光之下,但是更严重的事情便是,李晓月居然没有反应,甚至对于他们在襄阳攻防战那么明显的行动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他们胆子更大了,许多行动超越了细作地本份,有些不少人甚至想扶植一个象朱七总那样地忠义之士,在大燕军到来之前就揭竿而起,,到时候等大燕军一到,就可以谋一个天大的官职。
这种想法很美,在程展手下失意地中小地主也不在少数,而且李晓月、夏语冰毫无所觉,让他们毫无忌讳。
但是当这些女人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便是控鹤监主事人痛得咬碎牙齿的时候。
“原来我们布在荆州的线人,拉出来两个村子都驻不下,现在倒好,一个大宅子都能塞下了!”
这或许是夸张的说法,但是控鹤监当年制作的绝密地图,前一年荆州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情报据点,现在都划上一个醒目的红叉,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据点。
能保守比较完整的,也只有费立国和清虚道这两个老滑头了。
但是无论如何,楚皇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情报,关于荆州军的情报。
问题在于,这些用生命换来的情报太过于零散,如果加上燕国及费立国赠来的情报,和昨天的情报空白相比,那简单就是海洋了。
但是所有的情报,都有着不同的时效性,许多的情报到手的时候已经过时了,还有的情况可能荆州军故意放出的烟雾,更多的情报需要专业人士进行整理。
燕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情报里,他只能发现荆州军在进行着一次空前的大动员,这次动员的目的尚不清楚,规模不清零,行进路线很复杂
当然,这只能是朝着江陵来的。
燕皇一向是有着掌控欲望的人,他希望自己能操纵一切,但是眼前却是一片迷雾。
身为皇者,总与普通人与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同,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所以燕皇在稍加思索之后,只是说出了两个字:“攻城!”
攻城!攻击江陵,只要江陵处于危险之中,程展的主力就一定出现在战场上。
他没有其它任何的选择。
昭庆太子却是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敢打扰自己这位喜欢独揽大权的父皇。
他总觉得,现在总攻江陵,似乎时机尚不成熟。
他也不知道现在荆州境内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只有一个地方还没有动静。
这个地方便是襄阳。
襄阳城内的英雄狗熊们,对于荆州境内的这次大行动还是一无所知。
今天已经是程展的又一次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