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明东看来不像他的父亲那样会藏心机,说道:“我们确是从保定来的,从保定逃到这儿的。” 
  李文敬见已瞒不住,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让他说去吧。” 

  
  

 04



  永琰道:“你们为什么要藏到这太行山的深处呢?何不说与我们听听?我们过路之人,听了也当没听一样。” 
  明东的话如冲决了堤坝的水:“我家本是非常富足的,我父亲是个庄头,家里有六百多亩肥沃的土地,旱涝保收。谁知道就因这六百多亩肥沃的土地,县令刘宝杞起了歹意,想夺了去。他图谋了许久,终于从我身上寻出一条计策。 
  “我在保定随父亲的好友韩渊读书。韩渊是一个举人,可无缘做官,家中只有一女,妻子早逝,并没继娶。我长大后,恩师与家父作主,两家结为姻亲。可是内人有一表兄,游手好闲,最是无赖,不仅对其表妹有非份之想,而且还要霸占韩家家产。恰好我内人的表兄刘三与刘宝杞是同族近亲,二人便定下毒计。 
  “一天,我到恩师房中,见他伏案而卧,连叫几声,他没有答应。我心中诧异,把他扶起一看,大吃一惊——恩师显然是中了毒,面目青黑,口角流血,已无气息。正在我惊慌无措之时,刘三进来,大叫着说是我毒死了恩师,说着就去报官。当时也是我命不该绝,恰好父亲来到城里,见此情况,忙道:‘快逃命吧,刻不容缓。’于是我带着内人,坐进父亲赶来的马车,狂奔出城,直逃到山中,连家也不敢回,如今在这里已呆了二年了。” 
  永琰道:“家中的事有消息吗?” 
  一直沉默的李文敬,早已泪流满面,道:“逃到这里的一年之后,我曾扮成要饭的,抹黑了脸,潜回去一次。家中男人都被斩首,女人全都被卖,地被官卖,实际上是被刘宝杞低价卖了出去。庄人也受连累,或被屈死,或被流放,或沦为家奴。我们活在这里,生不如死。”父子二人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永琰正色道:“你父子既是庄主,又是读书之人,为什么只是潜藏而不上告?” 
  刘文敬道:“客人有所不知,这刘宝杞是呼图的亲弟弟,谁能告得倒他?” 
  永琰问道:“呼图是谁?” 
  李文敬道:“看来金老爷乃是埋首读书的书生,老爷既是北京人,就应该知道呼图是和囊桓鎏啵呛瞳|的内管家。刘宝杞谋我的土地,实际上就是献给和摹!薄
  “和垢烧庵止吹保俊薄
  “看来金爷确是不出书房,就老儿所知,和诒本┲芪У募父鱿囟加型恋兀诰┏侵幸灿屑甘移痰辏杖〉淖馑埃龅纳猓峙率翘煜挛奕四鼙鹊牧恕!薄
  永琰脸色惨白,再也不说一句话。 
  福安道:“我看你们见到我们时的那种骇异神情,恐怕还另有原因吧。” 
  李明东道:“这些天来,衙门里的人不断来山中搜捕,搜捕那些不堪苛捐杂税逃到深山里的人。” 
  永琰道:“捐税有这样繁重吗?” 
  李明东道:“金爷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朝廷接连用兵,皇上到处巡游,赋税自然增多;地方官吏又巧立名目,增税派捐,中饱私囊,百姓哪堪重负啊!” 
  第二日,永琰浑身如散了一样,疼痛不已,于是在李文敬家中又呆了一天,这才告辞离去。待四人走远了,李文敬道:“明东,你看出这四人的身份了吗?”明东道:“我看他们不是坏人。”李文敬道:“那金少爷的气质威风,绝不是京城中一般人家可比的。”李明东道:“那三个手下,也绝非等闲之辈。” 
  永琰一行经过灵丘而不入,过五台山也来不及赏那风景,拜谒寺庙,便急匆匆地向前赶路。这一日走出五台山,来到忻州城旁,福安道:“金爷,我们该进城里去换换衣鞋,再买一些其他的东西。” 
  四人来到忻州城里,进了一个酒家,饭罢拿出银子,小二咬了咬,又看了看,喜道:“竟是真银纯银呢。”柜台里的先生也是左看右看,左咬右咬,看罢咬罢,喜不自禁。永琰看这二人的举动感到挺奇怪,便走到帐房那里说道:“这里假银子多吗?”小二和先生立即正色道:“这位客官怎能这么胡说八道,这朗朗乾坤,光明世界,哪里会有假?”永琰心内疑惑不已,明明听他们说“竟是真的纯的”,那不是说必有许多假的不纯的吗? 
  永琰对福安道:“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福安到帐房那里交了银子,要了上等的房间,帐房先生又情不自禁的看了又看,欢喜一番。 
  永琰一行上楼,刚到走廊,见一个商人走近前来道:“这位爷看样子是外地来的。”他看着永琰道,“看你这书生,并没有出过门,不懂得这世上的事呢。”永琰道:“我怎的不懂?”那商人道:“你是京城口音,又带着两个高大的随从和一个玲珑八面的管家,想必是个贵公子哥儿,并没有出过门。现在全国各处,暗探极多,专探有对朝廷不满的言行,故小二与先生见你们陌生人决不敢胡说。”永琰道:“适才见那小二帐房的神情,似乎市上有假银子不成?”那商人道:“我见你言语真诚透着天真,不像是做作的,故才敢与你说这番话,你果然是个不懂事的书生。天下的银子,假的极多,只是这里靠近大同,假的更多,极难见到真的纯的。”永琰问他道:“你说这里靠近大同,假的更多,这却又是为何?”那商人道:“我们快进去说话,这里不方便。”于是几人进了房间,那商人道:“你知道大同的府尹是谁吗?”永琰道:“我哪里能知道?”商人道:“这大同的知府是和神的亲母舅,开了银厂和锡厂,那银子哪还能不假?别说是市上流通的,就是交给朝廷的、国库里的,那成色也大打折扣。”永琰道:“据你说来,这假银子遍布天下了?”那商人道:“现在天下哪有不假的东西?一切都是假的。”那商人是个逞能的人,越说越起劲。这一席话说得永琰毛骨耸然。 
  当夜,永琰哪里能睡着觉! 
  永琰一行出了忻州,翻过吕梁山过陕西而来到甘肃,满眼所见都是哀鸿遍地,民不聊生,其凄惨的景况更是超过山西。永琰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敲石头寻“木鱼石”,而是一路察访民情起来。 
  永琰一行人来到皋兰地界,已经是深秋天气了,冷风裹着沙尘扫荡着原野,永琰等在路上侧身而行,好在这里地势极为平坦,因此行走起来也并不算太困难。 
  皋兰是甘肃过去的治所,又靠近现在的治所兰州,所以在这大西北比较发达,接近皋兰路上的行人渐渐增多。一个书生随永琰一行走了五六里路后,终于忍不住寂寞,问永琰道:“敢问这位兄台,是要到皋兰吗?”永琰道:“是。”书生道:“我看你们带着不少的行李,像是远行的,不像是捐监的。”永琰道:“我等是投亲的,请问尊姓大名。”书生道:“姓胡,名沛东。请问仁兄尊姓大名。”永琰道:“姓金,名大清。”“原来是金兄——金兄不要怪小弟多嘴,你这名字可要改一改,如今是大清朝,大清”书生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文字狱通行天下,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都要落个满门抄斩,你这个名字叫‘金大清’,居然到今天还安然无事,实在是侥幸。”永琰道:“你这么一说,我今后还真得把名字改换一下。”“绝对要改,绝对要改。”永琰又问道:“刚才你说的这‘捐监’是怎么一回事?”胡书生道:“就是花银两买个监生的资格。”永琰道:“这有什么好处,又没有真才实学,这不是鼓励读书人弄虚作假,不要读书吗。”胡书生道:“老兄真是个书呆子,如今满腹学问又有什么用?有用的只是逢迎拍马,阿谀奉承。如今如果会了拍马和贿赂这两种本事,天下的什么其他本事都不要学了。”永琰道:“你说的也太绝对了,未免武断。”胡书生道:“听金兄的口音,应是从京城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依金兄看来,那朝中的和桓鲂⌒〉氖涛溃坏搅侥辏恢猎紫啵康氖鞘裁矗炕共皇强克鸦噬系钠⑿孕乃济猛甘臁!庇犁溃骸澳闼档乃坪跻灿屑阜值览恚且的呛瞳|花钱贿赂,我倒不明白了。他能贿赂谁呢?”书生笑道:“我们这里,地处大西北,天高皇帝远,若有书生不知这个事情,那是有的,你这天子脚下的书生,竟不知这个问题,真是意外。”永琰道:“实在是不明白。”胡生道:“乾隆帝英明雄才,确是千古少有的帝主,几十年来建立了辉煌宏伟的业绩,文治武功都超过历朝历代,连昔日圣主康熙帝也难以比得上。可是乾隆帝陶醉在他的丰功伟绩之中,不仅渐生享乐的思想,而且也渐渐地听不得指谪的言论,只喜歌功颂德,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永琰道:“这同和幕呗赣惺裁垂叵担俊焙溃骸昂瞳|迎合皇上的心理,为他建宫殿,置珍玩,又怂恿他游山玩水,只说那第五次南巡,建了许多宏伟的行宫,官道运河两岸,结彩铺毡;戏台连连,更有上万青壮男女拉纤高歌;沿途地方进贡不绝,生活极尽豪奢。这些都是和贾茫悄霉野傩罩疲只噬匣断玻獠皇腔呗甘鞘裁矗炕坝炙祷乩矗瞳|揽了这么多的事情,名义上是为皇上,实际上那白花花的银子大半都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这胡书生滔滔不绝,永琰的心越拧越紧,不禁对着漠漠的天空阵阵啼嘘长叹。福安和两个侍卫听得胆战心惊,心道:“这书生如此胆大妄言,只道是天高皇帝远,哪知这黄土路上,与他相伴行走的几个人都是皇上身边与皇上朝夕相处的人。” 
  永琰几声长叹之后,又道:“我还是要问你,既然只要会行贿逢迎就行了,你还捐监干什么?”胡书生道:“一是为了面子,捐出银子,咱就成了监生;二来吗,表面文章还是要的,有了监生这个名义,进身仕途就较为通畅了。——何况,捐监事实上也是一种贿赂。” 
  永琰一行来到皋兰城内,胡生对这里最熟,带他们找了本城最豪华的客店。到了店门口,见此后果然与众不同,门口红灯高挂,车马声喧,红男绿女比肩接踵。进了大门后,但见一层一层的有几进院子,每进院子都围着一群二层的楼房,每进院子里轿子停了一地,楼上楼下,笙歌洋溢。几人已经非常疲劳,在房内先洗了澡,又命小二把酒菜摆进房间内。胡书生也不客气,经不住永琰的一句邀请,便与永琰围在一桌。吃过几盅酒后,永琰道:“今天这里如此热闹,不知这里有什么大事。”胡书生笑道:“金兄看来在书房中真正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哪里有什么大事,这里天天是如此的。”永琰惊道:“我看这里出出进进的多是为官的人,怎么天天到这里来?”胡书生哈哈哈大笑不止,那声音几乎把上面的楼顶都快要掀起来了,然后说道:“金兄,这世间若不是为官的,怎能天天进这样的饭店?”正说着,房间内进来几个娇滴滴的女人,扭胸摆臀就要围上桌子。永琰大惊,福安急忙道:“几位姐姐请跟我来。”说罢把她们领出房,给了些银子道:“不许再来了。”然后转身进房,把门闩牢,训斥义隆、尔森道:“怎能如此疏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义隆和尔森连忙跪倒向永琰请罪,说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胡书生道:“我今天算真的见到君子了。”永琰又问他道:“这些为官的天天就这样?”胡书生道:“如今的世道就是这样,饭店妓院,便是当官的出入的地方。”永琰道:“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胡书生惊讶万分,看了永琰许久才道:“我今天算是见着真正的读书人了。金兄,他们一年的俸银也吃不上像这样饭店里的二三顿酒席,天天这样吃,不明摆着是敲剥勒索属下百姓,侵吞公款吗?”永琰道:“这可不许胡说。”胡书生摇着头道:“金兄,不是为弟的说你,东林党人有一幅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似金兄这样闭门于书房,而全不闻世上的事情。真正就成了书呆子。就说这侵吞公款勒索属下百姓的事,天下谁人不知?比如我吧,是来捐监的,但是捐的银两一分一毫也没有入国库啊。”“什么?”永琰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即又稳定了情绪道:“你们这捐监普遍吗?实行多少年了?” 
  胡书生道:“说来话长。还是在乾隆三十九年初,陕甘总督勒尔道上奏朝廷说:陕甘连年大旱,土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上无全瓦,家无存粮,但陕甘地方不想动用国库,请朝廷恩准收取‘捐监粮’,即住户捐出粮食,获得监生资格,这样也减轻了国家负担。”当时朝中反对的极多,但由于奸相于敏中当权,收了贿赂,说服了皇上,于是准许开捐。勒尔瑾的意思,并不是要陕甘全境实行,只在肃州、安西两地,也还有点为国家筹集粮食以备仓储的意思,但是一旦朝廷恩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甘肃巡抚兼布政使王亶望闻讯大喜,先把总督勒尔瑾喂肥,然后买通各州府县官员,分别收取若干名监生交纳的‘监粮’——而实际上并不是粮食,只收折合银两,收取过银两以后,每年用救灾赈济的名义将此银冲销。于是这些充作监粮的银子,便完全为王直望等人据为己有。从此以后,甘肃年年上报朝廷大旱,年年收取‘捐监粮’,而实际上这‘大旱’也是子虚乌有。” 
  这一席话真是耸人听闻,不仅永琰震惊,福安及两位侍卫也骇得目瞪口呆。永琰道:“他们这样明目张胆,难道就没有人揭发?朝廷就不下来人查验?” 
  胡沛东道:“也有揭发的,但折子递到朝中,就有人把它退回陕甘,那揭发的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朝中先前有于敏中,已是不敢有人告发,现在是更没有人揭发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朝中当政的和扔诿糁懈樾疤袄钒偻虮丁!且膊荒芩登∫挥谢骋桑戏鹨嘏尚滩可惺樵叵唷⑿滩孔笫汤砂⒀锇⑶巴仕嗯滩旒嗔浮L乇鹗窃叵啵匾陨贸ぐ彀钢疲啻我郧詹畲蟪嫉纳矸莩鍪沟胤讲檠病K庋娜说礁仕嗯滩椋浞炙得骰噬隙愿仕嗑杓嘁皇麓嬗幸尚模液艽蟆?墒浅邢扔腥税言叵嗟热说男凶倜鼙ǖ礁仕啵叵嘁坏剑仕啻笮」僭痹缫炎龊昧俗急福侄挝匏挥闷浼杭扔薪枇腹┎衷旒僬实钠燮灿忻琅挠栈蠛统汕贤虻幕呗福叵嗟劝芟抡罄矗滴抟涣A甘车摹杓嗔浮党墒恰至赶凳羰抵∫残乓晕妗!薄
  永琰脸色惨白,可那书生也不管他,只顾说自己的:可是不久,老佛爷对这事又起了疑心,于是便派了一个他最信任的人和ヅ滩椤:瞳|到了甘肃,有人传言美女就带走了六名,其中有西域和欧罗巴的绝色女子;其它如金佛、宝石等珍奇就更不用说了。和囟椋芟蚧噬献啾ㄊ裁矗俊薄
  “啪!”永琰一掌打在桌面,盘杯盏碗腾空飞起,两侍卫急忙收拾,永琰恨恨地道:“非把他们杀光不可。” 
  胡书生道:“金兄,还有更令人惊骇的事情哩!” 
  永琰更加骇异道:“什么——” 
  胡生道:“王鲁望等人不仅侵吞了监粮,而且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奏请朝廷拨银建造仓库。朝廷居然拨下来十五万两的所谓‘建库银’——没有一粒粮食,建什么仓库?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