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哼哈二将
“去!”
就在段煨脑袋渐渐转迷糊的时候,陡然手中一轻,身体如一片飘飘落叶一般失重倒飞出去。飞落之中,他的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抹寒光向自己胸口袭来,瞬时他本能地身体侧转,期冀能够避开破空而来的暗器。
“啊!”
世上没有那么多侥幸的事情。段煨凌空飘落的身体终究没能急速飞射而来的暗器,利器射中他左肩上的战甲,刺入皮肉数寸,险些击碎肱骨,洞穿整个左臂。
“嘭!”在沉闷的坠地声中,段煨结结实实的屁股落地,摔得四仰朝天,手中的三叉两刃战刀也因左肩剧痛失落在身旁不远处的草地上。
“哒哒哒!”
“咻!”随着马蹄声逼近,寒光湛湛的戟锋陡然出现在段煨眼前。
而短戟的主人典韦赫然勒马驻足在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瘫软在地的段煨,沉声说道:“六十八个回合!典某不曾食言,不知段将军是否还记得先前的赌约?”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惺惺作态?只是你使用小戟暗器将段某击败,手段太过阴险,必为众将士所不耻,实难让人心服!”段煨依靠右臂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左臂和屁股上的疼痛使得他嘴角抽搐几下,随即扭头不看典韦胜利者的嘴脸,忿忿不平的冷哼道。
“手段阴险?”典韦闻言沉吟一声,既而哈哈大笑道:“这几个字从段将军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让典某深感意外!段将军的兵刃三叉两刃战刀锻造极为考究,想必将军当日打造它的时候,也是绞尽脑汁破费心力吧。从古至今的战阵厮杀。历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明枪暗箭,诸多暗器屡见不鲜。这一点,段将军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何况典某出战之时就曾使用过一支小戟,被段将军挥刀击落。此时某家再度使用小戟破敌,岂能算作暗器偷袭?”
“这、、、、、、也罢。段某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典将军想怎么处置段某,悉听尊便!”段煨抬头惊愕地看了典韦一眼,既而神情颓废地低声说道。
“好,既然段将军已经认输。典某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得履行此前的赌约,向我家主公俯首称臣,下跪拜主!”典韦高坐在马背上,神情冷峻地注视着段煨,语气冷厉地扬声说道。
“拜主?”段煨闻言神色陡变,眼神飘忽地沉声低吟道。
典韦接声说道:“不错。跪拜我家主公为主!愿赌服输,这是自古的规矩。难道段将军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违约抵赖不成?果真如此的话,那就休怪典某戟下无情,即刻送你上路!”
“咝!”强撑着剧痛难忍的身体站起来,段煨不禁疼得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嘴角再次剧烈扭曲的抽搐。随即他神情冷漠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西凉军阵。再回头看看士气愈发高涨的武威军阵,既而满脸灰败地仰望空中的蓝天白云和刺眼夺目的烈日骄阳。
顷刻之后,段煨深深地叹息一声:“唉,世事多变,人情冷暖,段某虚度三十年光景,今日方才领悟其中三味!多谢典将军手下留情,段某今日败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人生在世,自当持忠孝。守信义,愿赌服输。李骁骑年少英才,弱冠之年便能驰骋西凉二州,实乃我西凉百年难遇的旷世明主,段某愿意归降李骁骑。投身武威军,自此后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好,段将军果然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之人,典某甚为钦佩!请上马,与我同去拜见我家主公。哈哈哈!”典韦朗声大笑道。随即他随手一拉缰绳,紧随在追风马身后的战马疾步上前,在段煨面前驻足。
这匹战马是段煨的坐骑,虽不如追风汗血马高大神骏,却也是一匹极为难得的千里良驹。它通体乌黑,唯独四个马蹄腿弯后方有一撮白毛,体长九尺八寸,肩高近乎八尺,与樊勇的坐骑乌骓马极其相似,颇为神骏。不过此马和典韦的坐骑追风汗血马相比,整体小一号,颇有相形见拙的意味。
在典韦的帮助下,段煨吃力地翻身上马,既而策马与典韦同行,奔向武威军阵前。
西凉军阵前。
“主公,段煨归降武威军了!”策马立于李傕身后的李蒙,眼看段煨坠马落败后,跟着典韦向武威军阵前而去,对李傕急声提醒道。
“哼!”勒马阵前的李傕怒哼一声,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满眼杀气四溢,冷眼看着段煨策马奔向对面的军阵。
这一刹那,李傕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愤怒、忧虑、杀意和犹豫之情纷沓而至,而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喜色和戏谑的笑意。随即他沉声道:“对于数十万大军正面厮杀而言,阵前斗将的输赢不足为道,无关大局。而区区一个段煨相对于我十余万西凉大军而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既然段煨愿意归降武威军,那就随他去吧。稍后,等到我军正面击败武威军,像段煨这等阵前落败归降敌军的将领,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西凉军中领兵征战。所以他此刻为了活命而归降武威军,随后他就会后悔莫及,一无所有。李蒙听令,即刻接管段煨留下的三万华阴兵马,待此战过后,那些兵马就是你帐下的部曲!”
“啊!这不好吧、、、、、、末将遵命!”李蒙乍听此言,神色顿变,失声惊呼。然而,当他看到李傕转身过来的冰冷阴寒的脸色时,顿时连忙拱手应诺,既而打马奔向段煨军阵。
眼见李蒙领命而去,而阵前的主将李傕又是满脸铁青,双眸怒火中烧,勒马伫立在李蒙身旁的王方顿时打马出阵,主动请缨道:“末将请战,请主公应允!”
“你想出阵搦战?”李傕闻言眯着眼睛凝视着王方,沉吟道。
王方神情坚决地应道:“对,末将请战!我军已经连输数阵,士气受挫,与战不利。如果末将此时能够战胜一阵,主公便可挥军冲阵,如此我军取胜的把握将会大增。请主公应允末将出战!”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硬道理。”李傕微微颔首道。但他并没有答应王方的请战,摆手说道:“王方,你且归队,坐镇中军,稍后领军冲杀。从刚才阵前对战的情况来看,武威军将领确实武艺不凡,几乎无一庸手,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而我军之中的郭汜、段煨二人都先后落败了,其他将领即便出战,也没有取胜的把握。既然我军需要一个挥军冲阵的契机,那就由我亲自出阵搦战!”
话音未落,李傕陡然勒马转身双眸寒光凛凛地看着一众西凉将领,沉声道:“尔等都给我听好了!一旦本将在阵前取胜,尔等立即按照事先摆好的战阵挥军冲杀。如果本将出战不利,尔等也不得迟疑,各自率军冲阵,直取武威军中军战旗。只要尔等冲阵时机得当,本将此战无论胜负,自身安全自然无虞。王方,我出阵搦战之时,由你指挥中军虎贲营,见机行事,不得迟疑!尔等可听真切?”
“诺!”在李傕凶光湛湛的注视下,王方、郭猛、张济、樊稠等将领恭声领命。
只是张济低头应诺时却是眼神中迸发出一道精光,心中暗忖道:“李蒙和王方都是你李傕的嫡系部将,关键时刻,你还是只信任他们二人。有哼哈二将在侧,你竟然无视我张济的存在,等着吧,稍后就让你见识一番我张济的厉害!”
武威军阵前。
“末将段煨拜见主公!”中军阵前,段煨硬挺着伤势颇重的身体,翻身下马跪在李利的坐骑身前,俯首叩拜道。
俯视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中郎将段煨,李利脸色平静,双眸深邃而明亮,神情不悲不喜,无波无澜,犹如一潭死水,恬静而清幽。
双眼注视着段煨,李利轻声说道:“段将军武艺高强,文武兼备,此次想必是你从军入伍以来的首次落败吧。临军对垒之中,阵前对战落败并不丢人,因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将军此番投身武威军,实属李某之幸,自古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段将军就是这等难得一见的良将。不过、、、、、、李某尚有一事相商,不知段将军能否答应?”
段煨自然知晓李利这番话纯属客套之言,不可当真,但亲耳听到李利给予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他心里十分受用,心底莫名生起一股暖意。至于李利后面的询问,段煨知道这才是重点。当即他毫不犹豫地恭声应道:“末将听凭主公差遣,请主公示下!”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段将军不必如此拘谨,你我主臣之间虽有隶属关系,却也不用过于拘礼。我听闻段将军取字‘忠明’,乃令兄段颍太尉赐予的表字,不知可有此事?”
“主公所言丝毫不差,末将的表字确实族兄所赐,取字‘忠明’。”段煨满眼疑惑地仰头看着李利,据实说道。
李利微笑着道:“我要说的事情正是段将军的表字。令兄段颍官居我朝太尉之职,位极人臣,高居三公。在我看来,你段煨的才能丝毫不逊于令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焉知不能达到令兄的高度。只是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诸侯四起,忠奸难分,而你的这个‘忠明’之字似有不妥,我有将‘忠明’改成‘仲明’。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301章 叔侄对阵(上)
“段仲明?”
段煨神情惊愕地沉吟一声,一时间想不明白李利为何无缘无故地提出要给自己改字。把“忠明”改成“仲明”,听起来没有多大区别,何必多此一举呢?不过他也知道李利刻意将此事当众提出来,断然不会毫无意义,无事生非。
一字之差,其中必有令人寻味的深意。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诸侯四起,忠奸难分,而你的这个‘忠明’之字似有不妥、、、、、、。”暮然间,李利刚才那番话再次浮现在段煨脑海里。
“忠奸难分?难道李利之所以提出要给自己改字,其中的蹊跷就在这四个字上面?”段煨暗自思量道。
虽然揣摩不透其中的深意,但段煨已经抓住了重点。当即他恭声问道:“不知‘忠’与‘仲’有何区别,还请主公明示?”
“呵呵呵!”李利笑着道:“仲明过谦了。简而言之,‘忠’乃令兄所赐,而‘仲’却是本将僭越之举。令兄段太尉乃前朝三公重臣,赐字‘忠明’,寓意不言而喻。怎奈当今天下纷乱,局势不明,‘仲明’意味着凡事莫要强出头,不能一味愚忠,还需明辨是非。自古便有‘伯仲’之称,令兄为长,而今已然故去,而你是弟弟,理应审时度势,以图光耀门楣。不知仲明听懂了没有?”
李利这番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段煨还听不明白,那他就算不活了三十年。李利的言外之意是,段颍赐予他“忠明”二字,自然是希望他段煨效忠朝廷,忠心不二。然而。汉室江山已然倾覆在即,如果他仍然效忠刘氏皇族的话,那就是不识时务,一味愚忠。而李利如今赐他“仲明”之字,那就等于重新给他取字。从而试图改变他所效忠的对象,不是刘氏皇族,而是李利。另外,李利还向他许诺,一旦李利成就千秋功业,他段煨就能取得不逊于族兄段颍的官职。光耀段家门楣。
深刻领悟了李利这番话后,段煨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事实上,他早就看出武威李利志向远大,此次屯兵长安更是所图极大,不会轻易罢兵。然而,纵然是他早有预料。却仍旧没料到李利竟然暗藏图谋不轨之心,心存帝王之志。
一瞬间,段煨的心乱了,思绪纷扰,踌躇难决。因为李利没有说错,他段家世受皇恩,更是东汉名将之家。理应效忠刘氏皇族。只不过眼下汉室江山根基已失,四百年的刘氏天下已经名存实亡,早晚必被天下诸侯中的霸主所取代。
值此时局动荡不堪之际,段煨虽有尽忠汉室之心,却无回天之力。他只能隐忍自保,暗自壮大自己的实力,以期日后拜将封侯,蒙妻荫子。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放弃效忠刘氏皇族了,但如果条件允许。他同样会帮助汉室皇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这种藏在心底的想法,段煨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显露自己的心迹。然而,李利的眼睛实在是太毒了,一眼便看破他的心事。并且当众挑明,让他在众人面前重新做决定。
面对如此情景,段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俯首服从。因为只有服从认命,他才有继续活下的机会,否则他就会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段煨别无选择,只能认命。
“多谢主公赐字,末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此后愿听主公驱使,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看清局势和自身处境之后,段煨恭声跪拜道。
“呵呵呵!”李利眉开眼笑地说道:“仲明深明大义,我心甚慰。段煨听令,自今日起,你便是金猊卫副统领,待此战过后,再行调整安排!”
“末将领命,多谢主公赏识!”段煨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段煨起身,笑着说道:“仲明身上有伤,暂且到后军歇息,包扎伤口。不必拘礼,你尽管放心养伤,此战我军必胜!”
“诺,末将先行告退。”段煨拱手一礼,随即跟在李利亲兵身后前往后军处理伤势。
“主公快看,李傕将军亲自出阵搦战了!”
段煨前脚刚走,贾诩便驱马靠近李利,惊讶地说道。
“嗯,我看到了。”李利语气低沉地轻哼一声,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云密布,剑眉紧锁,眼神阴沉不定。
李利脸上复杂的神情变化全被贾诩尽收眼底,当即他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以属下猜想,李傕将军此番出阵名为阵前搦战,实为出阵试探。他在试探主公此番出兵的真实意图,也在试探主公对此战的决心和我军的军阵虚实,而最重要的是他想探明主公对他这个叔父的态度。”
“哦,是吗?那文和以为我该如何应对,又该派谁出阵迎战?”李利远远地看着李傕策马奔至阵前,沉声问道。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测,还需主公亲自定夺。”贾诩颇感为难地恭声说道。
李利闻言扭头看了看贾诩,沉吟道:“让我定夺,其实你是想说此阵必须我亲自出阵是吗?否则,面对我叔父阵前搦战,我军将领必然心存顾忌,没有人敢于放手一搏,因此他们都不想请缨出战!”
“主公明鉴,确是如此。”既然李利已经把话挑明了,贾诩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主公素来对李傕将军极为敬重,众将对此也是有目共睹。因此李傕将军此番出阵搦战,众将之中即使有人能打败他,却也不敢真正打败李傕将军。这不仅关乎李傕将军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主公的情面,还有就是刀枪无眼,万一打伤了李将军,他们担心主公的责罚。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显然没有人愿意去做,因此、、、、、、此战只能由主公亲自出阵了。”
李利不置可否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将领,却见他们个个像褡裢一样低着头,佯装没有看到李利巡视的眼神。这其中的一般将领暂且不说,就连刚才叫嚣着急欲出阵的桓飞、滕羽、马超、铁屠和铁萧等人都低着脑袋,纷纷缄默不语,避而不战。
眼见于此,李利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问道:“文和,我若出战又该如何应对,难不成要我和我叔父大打出手较量一番吗?”
贾诩闻言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急转,思量着说道:“主公亲自出战的话,只要主公你不先出手,李傕将军也断然不会发起攻击。主公有所顾忌,其实李傕将军又何尝不是如此。万一李傕将军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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