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总是被敌人当做射击的靶子,这真是一件令人很受挫的事。无论是行驶在河流还是在运河中,轰隆隆的快艇都是个明显的靶子。他们(敌人)总是知道你们来了,总是能首先向你们开火。”
所以克里向队员们提议,他们要做好登陆作战的准备,如果必要的话,他们还要追击敌军。当然这些海军战士中没有一位参加过这种作战训练。地面战争是陆军的事。小艇成员们都是一身甲板上的穿戴,他们甚至都没有一双适合在泥泞的丛林中行军的靴子。“他宣布了自己的命令,对全体成员说:‘这就是我们将要做的。’” 梅德罗斯回忆道,“然后我们回答:‘我们将听从命令。’”在这天夜里,克里对成员们进行了战术部署,这里提到的成员不仅仅是他们小队,而是这个小型舰队的所有成员,因为在此之前,三位船长已经达成了这种抢滩作战的策略。克里小队刚刚驶入同贡运河,他就接到通知,二十三号路德的船遭到了伏击。
地狱之旅地狱之旅(3)
二十三号掠行艇船长路德受到伏击后立即指挥掠行艇迅速登岸,同时队员们一直在用它凶猛的火力回应敌人的突袭。里斯后来回忆,他当初就在这艘船上,当时他和其他一些美军及南越士兵一起冲上岸,迅速投入到了与越共的正面战斗中。正如后来路德在海军报告中提到的那样,在美军的攻击下,“20名越共从掩体和战壕中穿过原野和茂密的红树林逃窜。精确的火力攻击击毙了3名越南人,在随后的追击中又击毙了6名越南人,并缴获了6件武器。
就在兄弟船只登陆作战的时候,克里的船还在后面,也是岸上越共射击的靶子。克里的掠行艇遭到了B40火箭筒的攻击,幸好没有击中,但这意味着第二发炮弹几秒后就会打过来。克里并没有按照程式命令船员们在水面上还击或是撤离——这是海军官方标准的作战程式,而是决定登陆追击那些向他们开火的越共。
登陆!克里命令道,戴尔·桑德斯驾驶着掠行艇向河岸冲去。在岸上不远处,一个青年拿着一个火箭筒发射器从猫耳洞中蹿了出来,这种武器足以把掠行艇击沉。看到美军在遭到攻击后不是逃之夭夭,而是冲到了河岸上,他惊讶得忘记了立即开火。作为克里小队中的前锋,汤米·贝罗德向这个年轻的越共成员射击,并击中了他的大腿。然后贝罗德的枪就卡住了,据他的队友们回忆(贝罗德死于1997年)。梅德罗斯试图冲上去射击,但是他却一发子弹也打不出来。
被关在了机炮操控室安全防护栏里的肖特意识到,他无法把枪口压低到可以对敌军实行有效攻击的高度。肖特回忆,就在那生死未卜的片刻,那个越共游击队员甚至用手中的火箭筒瞄准了他。肖特想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没有开火,可能是因为他离目标太近了,担心火箭筒的碎片炸到自己。尽管他的腿部受了伤,这名年轻人还是挣扎着站起来逃跑了。克里从船上跳下来,追了上去。“我们去追击他,确信他并没有藏匿起来,然后麻烦来了。”克里回忆道。
面对着火箭筒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射来的威胁,克里在刹那间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开小队去追缴这名越共队员。“这个家伙可以在眨眼间让我们都化成炮灰,但是为了我永远也不知道他没有开炮的原因,我们当时真的可以说是面对面,他扛着B40火箭筒发射器,而我们近在咫尺,他没有勾动扳机,如果当时他那样做了,今天我就不可能在这里和你谈话了。”克里回忆道。在机炮操控室,肖特试图依靠50毫米机炮对船长进行火力掩护。肖特说,在船的四周“他们(越共)无处不在,我们遭到了来自河两岸的火力攻击”。据肖特回忆,这个受伤的游击队员跑到了一座棚屋后面。
克里一边追他一边射击,击毙了他。 “我没有片刻时间去考虑要不要射杀他,跟着我的队员也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当克里回忆起他射击的缘由时说道。“他一直都没有丢掉B40发射器,我想他随时都有可能转过来,调整好平衡,向我射击。”当问到克里是否从后面向这个游击队员射击时,他说:“不,绝对不是。他受了伤,其他队员的子弹也从后面和旁边射来。当时任何人都不会否认这个家伙很危险。要知道他是一名士兵,他拥有杀伤性武器。”
事后的海军报告中这样记述:“克里深入内陆追击这名越共队员,在越共逃跑到一座棚屋后将其击毙,并缴获了一个填装了弹药的B40火箭筒发射器。”
在所有队员中,肖特——坐在机炮操控室里的队员——对这次行动的评价最为正面,他认为“毫无疑问”克里这么做是正确的。“那是你死我亡的事。”肖特回忆道。《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联系到肖特,他在战后34年来第一次与克里对话,在谈话中他这样说:“那是填装了弹药、具有很大杀伤力的武器。它甚至可以击穿坦克的装甲。如果他开炮的话,我就葬身于那条小溪中了,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与你交谈。”
查尔斯·吉布森曾在克里的船上服兵役——一星期的教化训练课,他认为克里的行动虽然危险,但却是必要的。“每天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不禁会问:‘我们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吉布森说,“克里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战斗突然爆发,很快就结束了。这次行动后的报告上这样记载:10名越共在战斗中被击毙,残余的越共也都逃走了。美军和他的南越同盟军队搜寻了这个地区,他们发现了一个越共的地下营地,以及制作统一制服的缝纫机。
当克里回到基地后,他的指挥官乔治·艾略特提出了一个很常见的问题:克里的行动应该为他赢得一枚勋章还是让他上法庭接受军事审判?“克里的胜利之战几乎尽人皆知,他率领海员深入埋伏中心,然后追剿一名越共并击毙了他。当克里从这次胜利之战归来后,我去听了他的报告,然后,我说:‘约翰,我不知道你是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还是得到勋章,上法庭是因为你离开了船,离开了你的岗位。’” 艾略特在一次采访中回忆道,“我最后还是为他申请了银星勋章,实际上那也是他应得的,我对此没有任何遗憾,我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一枚银星勋章意味着在战争中表现突出。
艾略特说他也“警告了克里他的行动会招致军事审判,因为我想让克里知道我不希望他放任不管自己的船。在海军战斗中,一个指挥官不允许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他的船”。
艾略特又补充道:“克里非常勇敢地反击敌人的埋伏。”还强调他从来没有质疑克里追击越共并射杀他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事实上,银星勋章的嘉奖令恰好说明克里那天的表现既勇敢又过于冒险。“全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敌军的炮火,”嘉奖令上写道,“克里再一次下令向敌军冲锋,他的小船靠岸,距越共的火箭弹只有10英尺,随后自己带领一支先头登岸部队追击敌人。面对多数敌人的凶猛火力,克里少尉突出的勇敢行为和个人勇气赢得了这次任务的胜利。”
仅仅在几个星期以前,朱姆沃尔特还听到了克里对美军自由开火区政策的抨击,现在,克里的行动不禁使他为之一振。“这次行动鼓舞了海军的士气在行动中,PCF(快艇巡逻队)联合地区武装在战斗中击毙了10名敌军表现相当突出。” 朱姆沃尔特在备忘录中写道,并在海军中大肆宣传。朱姆沃尔特决定要飞到安泰亲自为克里佩戴银星奖章。
詹姆斯·拉斯曼是一位21岁的美军特种部队中尉,当离开突击队学校的时候,他的体质处于一生中最好的状态,他身高6英尺,体重180磅。但是在越南生活了几个月以后,他的身体消瘦了下来。当遇到克里的时候,詹姆斯·拉斯曼下降到了135磅。不久以后,他就意识到体重下降实际上救了自己一命。
地狱之旅地狱之旅(4)
在雨季,拉斯曼的任务是驾驶湿地型船巡逻南越沼泽,带领着那些惟利是图的雇佣兵执行巡逻任务。当雨季结束后,拉斯曼和他的军队就可以自由掌握时间了,所以他决定到越南南部去,与海军快艇船员待在一起。
一天,他来到俱乐部,在那里遇见了克里,克里正坐在那里喝啤酒,他和克里聊得非常投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并且还至少一同执行过一次任务,在执行这次任务的过程中,拉斯曼看见一位同事差点就在敌人的炮火中丢掉自己的眼睛。
有一次,克里和拉斯曼把手榴弹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稻米贮藏室中,这个贮藏室是从越共那里缴获的,为了抵御攻击,它由石头砌成。在扔出手榴弹之后,两个人迅速跳开。拉斯曼逃脱了随之而来稻米的爆炸,但是克里就没这么幸运了,成千上万的米粒向他飞了过来,结果非常好笑,后来这两个人还成了好朋友。
在1969年3月13日的早晨,拉斯曼跟随着克里的小队乘坐掠行艇,跟随着他们一同向Bai Hap河驶去。那天,恐怖事件接踵而至。清早他们便遭受越共火箭筒袭击,炮弹当场炸死了拉斯曼带领的一名雇佣兵。“他活生生地被炸成了碎片。” 拉斯曼回忆道,“在这突然的火力攻击下,我们带着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迅速撤离了。”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这个拥有五艘掠行艇的巡逻舰队沿着狭窄的运河执行巡逻任务,这其中也包括克里的小队。很不幸,一艘掠行艇引爆了一颗水雷,小艇被炸得飞了起来——足足有两英尺高,它的引擎也被炸毁了。后面就是克里的船,爆炸的冲击波无疑让他的船也左右颠簸,此时拉斯曼正坐在操舵室中吃巧克力曲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冲击波抛到了水里。他跳到了水里,尽可能地向河底下潜,躲避两岸飞来的子弹。他五次返回到河面,但是都遭到了炮火袭击不得不再次潜入水底。
拉斯曼幸运地避开了所有攻击,有些人喊着:“有人落水了!”接着几艘掠行艇调转船身,过来营救他。拉斯曼也浮出水面,尽力向克里的船游去。他抓住了船首的渔网,并试图爬上去,但是他落水时间太久了,身体太虚弱了。克里在刚才的袭击中一只手臂负了伤,伤口的血还未止住,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把拉斯曼拉到了安全地带——这真是一个壮举,如果拉斯曼还保持原来的体重,他恐怕就无法获救了。就像其他与克里一起执行任务的人一样,拉斯曼后来在克里的竞选活动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克里救了他的性命,拉斯曼说:“他应该得到银星奖章。”可是克里得到的是铜星奖章,这似乎与他的成就不成比例,但是朱姆沃尔特在克里的嘉奖令上写道:“在敌军的火力下,克里的冷静、职业技巧和伟大的个人勇气保持了美国海军最高尚的传统。”
克里在那天受的伤也为他迎来了第三枚紫心勋章,他也因伤休假两天(前两次负伤后,他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把紫心勋章授予那些受了轻伤的人是非常平常的事情。“榴霰弹和一些M40手榴弹的爆炸带来了惊人数量的紫心勋章。”克里的指挥官艾略特这样说,“紫心勋章简直泛滥成灾了。”
但是克里认为这个荣誉对自己来说当之无愧。海军官方人事指令第1300.39号文件中规定:任何曾负伤三次的士兵和军官“都将终结在越南的服役”。
在这个规定下,克里被允许复员。在1969年3月17日舰队队长查尔斯·F。霍恩签发的委任状中,他被再次委任为“波士顿或纽约或华盛顿特区的一名私人助理”。 霍恩是克里在此服役的海岸舰队的行政官员。霍恩说这个调令是“很合适的得到三枚紫心勋章却没有牺牲,这可真是件了不起的事”。
当时,艾略特担任克里的指挥官,他说,如果克里想继续留在越南,他也可以留下,因为海军规定战士可以放弃(回美国的调令)。西里尔·L。坎默尔是官方杂志《紫心勋章》的编辑,他说一些像克里这样的人,这样受伤但不需要医院治疗的军官,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留下。
艾略特的上司罗伊·霍夫曼说,他并不知道那时克里为什么要离开。克里提前六个多月离开让他颇为恼火。“那(他的离开)让我很生气,在我看来他是个逃兵。” 霍夫曼说,他在克里所执行的行动中担任指挥官。“他就那么逃离了战场,大家都知道我是这么评价他的。”
克里早早地便离开了,这意味着他把与自己一起浴血奋战的队员独自丢在了越南——但最后他的队员都幸存了下来。由于他担心自己的队员在以后执行巡逻任务时牺牲,他设法把他们安排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当梅德罗斯试图留在掠行艇上时,克里“过来对他说:‘我真的很想让你离开这里我想知道你是安全的,更安全的。’”
对于他的队员来说,克里是成功的。“克里真的很出色,他把我们全都调离了那里。”大卫·奥尔斯顿说道,他在九十四号快艇上是司职两门50毫米机炮的操控手。“我们并没有赢得越战的胜利,但是约翰·克里却在他自己的战争中获胜了,因为他让我们都幸存了下来最后回到家乡。”
尽管克里所有的队友在越南之旅都幸存了下来,可是至少五个克里的朋友却死在了越南,其中包括他耶鲁的同学理查德·潘兴和圣保罗学校的同学彼得·W。约翰逊。仅仅在克里离开的几天之后,他的另一个朋友唐纳德·德罗兹也在敌人的一次伏击中阵亡,在克里获得银星奖章的那次行动中,这位船长(唐纳德·德罗兹)为他提供了支援。几十年后,德罗兹的遗孤特蕾西·特拉格将为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写一本纪念回忆录,而书名就取自于德罗兹在写给妻子信中的署名:“好好活着,快乐微笑”。 特蕾西·特拉格是这场战争导致的2万名遗孤中的一位。
美国巨大的牺牲让克里越发不了解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奉献生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欧洲,美国人成为了解放者,到处受到欢迎,克里在法国的祖父祖母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在越南,许多人都把美国人看成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侵略者。克里对自己在战争中的角色和美军全盘的战略感到不安。许多朋友和无辜的人在这次战争中致残或死去,这让克里更加质疑越战的意义何在。
“我认为是把那里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了,”他回忆道,“我对那里所发生过的一切愤怒不已。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结论——它真是错到极致了。”
反战领袖反战领袖(1)
1971年4月28日下午4:33,总统理查德·M。尼克松接到了法律顾问查尔斯·W。科尔森的一个电话。
“他们上周找来做节目的家伙叫克里。”科尔森告诉总统,提及一个约翰·F。克里露面的电视节目,当时他正任越南老兵反战组织(VVAW)的领导。
“哦。”尼克松回应道。
“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科尔森说。
“哦,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属于伪君子之流,不是吗?”尼克松说。
是的,科尔森说,并告诉总统当其他反战者在华盛顿国会前露营示威时,克里正在乔治敦一个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