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让她心惊。
第31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也是这么过去的。净薇在出嫁之前的日子也本是淡泊的,处在江府里,与人无争。自那日犒劳北地将领后,直到了除夕方见过他一面。这一年半来来赫连靖风对她来说,更是行踪不定的,何时去了前线,又何时回来,他也再没有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只是偶尔从丫头婆子们的闲聊里听得一两句,方知道他行踪,喜鹊也是尽量不再她面前再多提他的事情了。
府内皆道是她已失宠,若不是看在小少爷赫连睿是大少唯一的子息且是长子的份上,日子怕是不好过的。她却不以为意,再苦的日子也不及心苦。如今心能淡定下来,能逃出生天,已是万幸了。
昨日里收到初香从美国寄来的信,十分害羞的告诉她正与萧扬在恋爱,且已经得到家中长辈的认可,同意他们在美国完婚。她自是高兴的,连喜鹊也看出来了,笑着问她发生何事。她也略略提了一下。萧扬性格内敛沉稳,配初香大大咧咧的个性,是极好的。当日在江南她早从初香的言谈举止中,知道她对萧扬肯定是有好感的。现在自己的两位好友可以共结连理,恩爱白首,对她来说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睿儿也快足足两周岁了,极顽皮捣蛋。昨日里香兰抱着他经过园内的水池,看见水里的锦鲤,就念念不忘,从起床到现在,就不停的在念念:“鱼,鱼…………”看到净薇也一样:“妈妈,鱼,鱼…………看鱼鱼去………”叫得净薇和喜鹊不禁哑然,便抱着他到池边的走廊上。正是荷花开遍的时节,清香扑鼻的。池里满是白荷花和粉荷花,相互交融,衬着碧绿的叶子,清透见底的池水,倒极让人心矿神怡的。
睿儿踩在廊里的美人靠上,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骨碌不停转,双手还不停舞着:“鱼………鱼—”喜鹊见他这个模样,知道这小家伙喜欢得紧,便命听差阿福去抓几条上来。香兰见荷花开的繁盛,又见净薇笑意盈盈的,便唤了阿福顺手采几朵荷花,想着插在厅里也是好看的。
热闹间,喜鹊眼尖,远远的瞧见几个侍从带着一个小姐从北面的园子里穿了出来。她心里明白,只盼着阿福能快些把鱼抓上来,方好避过。那锦鲤养在池里也有好些年了,有几条体积也颇大的,但却也不好抓,因匆忙过来,也不知道要抓鱼,听差的也没有带家伙,只见阿福站在池里,左抓右抓的却不见抓住。那小家伙却是看的兴高采烈的。咯咯的笑个不停。
越是急时间却过得越发快,转眼那几个侍从就到了极近的地方,这时候想要不着痕迹的避开也是不可能的了。那几个侍从自然也已经看见她们了,倒也怔了怔,那为首的是彭定力的手下简正,见此情节,忙喝住了带路的侍从,赔笑着对那女子道:“花小姐,我们走那一条路吧。”那花小姐的丫头却冷哼了一声,道:“简侍卫,又何需避开呢?就算是司令夫人在前面又如何呢?话说回来,她倒是应该要感谢我们家小姐替她分忧解劳的。”简正知道最近这位花小姐颇得司令宠爱,倒也不好得罪,见她丫头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便带路。
净薇自是早已看见的。她也早已知道的。这一年半载以来,无论他在军中还是回了北地,都不乏美貌佳人相陪的。要知道在督军府邸,丫头婆子们最喜的就是讨论此类话题。去年说是在军中添了个随军夫人,后又说在府外也有几所房子养了几个夫人。但她也是偶尔听见罢了,像现在这么碰面,却也是第一回。她只抱着睿儿,也不回头,瞧着阿福抓鱼。喜鹊和香兰却是连脸色也变了。
简正等侍从一步一步走近,见夫人与小少爷玩的正欢。他与其他几个侍从跟在赫连靖风身边也有几年了,都知道夫人温柔有礼,从不为难下人的,只盼夫人不要转过头,也好避过。偏偏这个花小姐是个角色人物,见他们给净薇行礼请安,却娇笑着转头跟丫头说:“翠儿,我的手绢怎么不见了,你瞧见没有,怕不是给落在司令房里了吧?”那声音娇脆动听的,想来必是个美人儿。那丫头也笑着回道:“我看也是。明儿个再回来取吧。司令决不会给小姐弄丢的。”直到走了很远,那几句话却还是回绕在净薇耳边。
虽是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但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夜里也是怎么睡也睡不着,便起了身。直到上楼进了房间,才猛然一惊,原来她竟然进了当日他与她的房间。自生了睿儿以后,她便搬到楼下的客房了,算算已有近二年时间没有进来过了。但听差的还是每日里打扫,就如同他与她从未离开过一般,还是如此的摆设,干净整洁又雍容气派的。那欧式的梳妆台上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是当日他送与她的,还笑着跟她开玩笑:“若是买椟还珠那人买的有我这个盒子般好看,我看也是值的。”自此之后,他所有送给她的珠宝首饰她都放在那里。那西式沙发边上的衣架上,平日里总挂着他的军装,一走进便可以闻到那淡淡薄荷的烟草香,他总喜穿军装,也的确英姿逼人,威风凛凛的。但她却是喜欢他着便服的。如今那地方却是空的。
她慢慢的走着,仿佛时光倒流般,她坐在梳妆台前,他帮她挽发,总是磨蹭半天也不见好的,但两人却是觉得温馨,总觉得用半日挽个头也是值的。虽说到最后还是要喜鹊动手,但他却是极喜欢的……………… 原来到头还是空的。
她缓缓的将首饰盒子上的密码锁转了几圈,只听得轻微的叭一声,盒盖依然打开,满眼的荧光十色,成套成套的金刚钻,圆润的珍珠,通体碧绿的翡翠,姻红的玛瑙,个个价值连城……………他当时是宠她的……………就如同去年有一日她听到六姨太对四姨太说的:“少夫人也不过是仗着大少宠她,就蹬鼻子上了脸,竟然对大少也不理不睬的……………它日里有她罪受的…………”她不要他宠她,真的不要,只要他爱她,好好对她,把她珍之重之的…………不是用这些珠宝,不是用这些首饰…………而是只要把她放在他心上而已。但他连这么简单的也没有做到,什么不离不弃……………都如同雨后的彩虹,只得瞬间的美丽,过了便是过了,再也无任何踪迹。
角落里倒是有一个极精致美丽的小盒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给她的。她瞧着喜欢,便放在首饰盒的角落里,曾经有一段日子,她每日里也要翻出来看数便的。如今却是有两年没有打开了………………她慢慢的打开,小盒子里赫然装着当日他送给她的狗尾巴戒指……………
那园子里皆是石铺成的路,两侧都是一些树,那几棵梅树便零散的夹杂在其中,风过便暗香涌动。那路回旋于树间,星月之光下如浅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极为的幽雅逸静。赫连靖风怕她冷着,便拥着她的身子,两人皆不说话,只是这样慢慢的走着,偶尔抬头看着天空,满眼璀璨的星星,如同细小的钻石,熠熠生光……………
他低低的在她耳畔唱起了一首英文歌:“I take you to be my wife; my partner in life and my one true love。
I will cherish our friendship and love you today; tomorrow; and forever。
I will trust you and honor you
I will laugh with you and cry with you。
I will love you faithfully
Through the best and the worst;
Through the difficult and the easy。
What may e I will always be there。
As I have given you my hand to hold
So I give you my life to keep
So help me God………”
他的嗓音是如此的醇厚诱人,仿佛就是最最上等的美酒,她已然是醉了,在他的歌声中……………
看着草戒缓缓的套进了自己的指中,一辈子仿佛这么的安定了,这么的安心了,他用手将她柔和的下巴抬起,目光与她静静对视:“不离不弃。”
就如同发生在梦里般,如此的浑然不真切,她有时也无法分清楚,是否是真的发生过的……………但这狗尾巴草的戒指却是真实的存在的。
泪又一颗一颗的滑过下来………………她应该不信他的,若是从未相信过他,日子应该还要好过些的…………………………还是人生从来都是如此的…………
第32章
从小看着母亲以泪洗面的,懂事后就暗暗告诉自己绝不可再走母亲这一条路了。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对于女人却是煎熬的,特别是对心高气傲的母亲来说。当年为了父亲抛弃富贵家庭,随着父亲东征西迁的,等到总算熬出了头,安定下来,却已回不去贫贱夫妻时幸福与相知了。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因各种原因娶了一个又一个姨太太进门。但母亲却没有离父亲而去,或许是为了当时还年幼的她,或许是………………只是日渐憔悴………她不知道母亲是否与父亲有过争吵,或许有的也或许没有的,只是母亲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父亲,也绝不让父亲走近她们所居住的小院落…………………
但想不到自己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她自及芊后也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是太寻常的事情了。所以她从未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抱有什么希望,只想着能平淡着过日子罢了。什么山盟海誓,统统都是假的。早已经是明白了的,但是他对她做的一切,那种温柔呵护,那种柔情蜜意,她真的没有碰到过,一开始只是抗拒着,到了最后还是守无可守,陷了进去。陷的如此之深,曾经以为他就是她的天与地。
父亲的自杀确实是一盆足以冰冻任何火焰的冰水,把她从头到脚浇醒了。这才明白,他或许是爱她的,只是爱的没有她深罢了,所以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灭了江南。人们不是说有“爱屋及乌”的说法吗?他若是真的爱过她的,怎么会就在如此两情相悦,如此恩爱缠绵的情况下,才仅仅几天的工夫,他与她的世界就发生如此巨变了呢?如是在交心之前,她还不至于如此觉得被骗吧?偏偏是在那种情况,在那种觉得幸福如此之近,生活如此美满之际。就如一个人被高高捧起,后被重重摔下,当真的无法形容的,更何况亲手将她摔下的是他!
彭定力从简正口中得知了花小姐的事情,只暗暗叹了口气。他对当日清晨军中发生之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却是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何事情。还以为大少和少夫人总算合好了,哪里知道,一早便看见大少怒气冲冲的从房内冲了出来。他在大少身边已有十数年了,从未见他发如此大的脾气。从那之后就变了跟人似的,依红拥翠,比当年未成亲时还荒唐。也再也没有上过少夫人居住过的小洋楼。
前些日子,他和孔家钟见大少心情不错,甚为愉悦,便越过了线,道:“司令,听小洋楼那边的侍从说,小少爷有些咳嗽,要不去看看?”赫连靖风也没有搭话,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面色也无什么不悦。他们也就大了胆子,说:“夫人听说前阵子身体也不好。”若是以前,大少定是急了,巴不得冲过去才好。
现在却是一点反应也瞧不出来,只沉吟了半晌,方道:“等睿儿咳嗽止了,再把他抱来。他也快两岁了,也好让请私塾先生先教着,启蒙一下也是好的。让下面的人把我这里腾出两间屋子出来,等过段日子让他住进去。”两人听了大惊,从未想过会弄巧成拙,忙劝道:“司令,小少爷岁数还小,也不用这么早请私塾老师的。且……………且夫人那边…………”
赫连靖风冷哼了一声道:“夫人那边,夫人那边怎么了……………………她无非是仗着我以前爱她罢!我就是要她知道,若不是我以前爱她,宠她,她在督军府的日子有如此好过的啊!”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我如今就是不宠她,不爱她了,怎么着??她自己又什么时候稀罕过……………”两人见此,也不好再劝,只得退了出来。
自老督军去世后,全家人也难得在一起吃饭了。因现在整个赫连家族也就赫连睿一个子息,所以府邸众人,也是如珠如宝似的捧着。到了二周岁生日,大伙更是隆而重之的请了个戏班来唱戏。四姨太和六姨太特地去了城外的光华寺求了平安符。一早上,军中家眷和侍从们的家眷也陆续的送了礼来,赫连靖风心情不错,便命郑管家摆了西式自助餐,请了喜来登酒店的乐队。
净薇也未想过今年他会办的如此隆重,她还一直打算请府里的姨太太,靖琪等人到小洋楼聚聚就可以了。直到下午时分靖琪过来才知道。略晚一点郑管家也派人来请她了。说到底,他一日未休她,她一日还是北地的总司令夫人。这种场面是避也避不了的。
靖琪也不知道怎么了,神色颇为沉重,几乎有种强颜欢笑的味道。问了几声,只是摇头。还笑着说:“今日里大嫂可要好好打扮。大嫂打扮起来定是艳冠群芳的。”净薇笑着也不理她。靖琪却不放过她,只拉着她去房内挑衣服。她已经近两年没有好好买过衣服了,也没有那种心情,最近一次,也是府邸每一季相应的裁缝来替女眷们做的时候,靖琪死活来着她做的。还说是怎么流行,怎么好看。送来之后,也一直这么给放着,从来没有穿过。
靖琪也反常,左磨右磨的定要她穿上那件的大红的旗袍。她实在不喜如此跳跃的颜色,好说歹说,才让靖琪同意她穿上那天蓝的无袖旗袍。靖琪看了半天,一直看到她穿上之后的效果方才同意。又忙着给她挑首饰。赫连靖风当时送给她的那些确是独一无二的,但她皆放在楼上的首饰盒里。她的首饰只不过是当日陪嫁时从江南带过来的,成色,工艺方面也确实普通的。挑了好半天,靖琪也挑不出满意的。对这种方面,净薇从来是不在意的,她素来喜欢珍珠,便挑一一串珍珠链子戴着。
靖琪却不同意,只问道:“其他首饰呢?”净薇笑着道:“你呀,人小鬼大的。今日里的主角又不是你我,是你那宝贝侄子。”靖琪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直到踏入大厅,净薇方才明白靖琪妹子的意思。原来不只是睿儿的生日,也是赫连靖风带着女伴出席的日子。新欢旧爱齐上阵,怪不的靖琪这么在意她的装扮。可惜,自己到底是枉费了她的一片心思。就从她这么远远的望去,赫连靖风的女伴已是如此出色,一身火红的西式群装,娇艳动人,宛若盛开的红玫瑰,瞧着也是让人惊艳的。更不要说她脖子,耳朵以及手上那比天上星星还要亮的钻石首饰了。随便这么一瞧,也是够气派的,更何况她挽着的是北地的赫连总司令,当真的男俊女俏,璧人一对,悦目赏心的。
厅内本是热闹非凡,杯觥交错的。她与靖琪这么一进来,所有人的眼光却都转了过来,或许里面有同情,有看热闹,也有幸灾乐祸……………她已经分辨不清了。那光洁气派的花岗岩,在她看来就如同小时候在南方冬日里,那池塘里的薄冰,只可以小心奕奕的,屏住呼吸这么一步一步的过去,方能安全到达。若是走错一步,便会跌入寒冷刺骨的深渊。
睿儿在奶妈的手里抱着,远远的在朝她舞着小手。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带着恍若幸福的微笑。那厅里的人好像静了下来,也好象在不停的说话,脑中只觉得嗡嗡作响。耳中也好象听到不时有人在恭敬的跟她打招呼:“夫人好。”……………………她只笑着,淡淡的笑着,只一步一步走着,总有尽头的,什么事情也总能到尽头的。
靖琪实在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大嫂这么好,大哥却要刻意让她难堪呢??今日是睿儿的生日,也是两年前大嫂受苦的日子,大哥从来是顶顶疼爱大嫂的,为什么今日会到如此田地呢?大嫂穿着件蓝色的旗袍,纤细婀娜,露出一双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