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有什么错?他是无辜的啊!”阿依萨的嗓门比她父亲还要高,同时拼命撕扯身上的衣服,“什么荣耀,什么仇恨,什么历史,我受够了!你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女儿,只有所谓的使命,什么乌云,什么黑暗,那都是你统治别人的借口,黑暗的只有你自己!”“住嘴!”扎巴奴奋力一个耳光:“我告诉你,除了骨力将军,你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阿依萨泪眼迷蒙:“只要他能活着,我可以跟骨力结婚。”扎巴奴与女儿对峙,最后他的目光退缩了,背着手走向门口。
阿依萨衣衫不整地站在火坛边,手中握着一串翡翠项链,那条项链是阿妈留给她的,阿妈说,如果喜欢哪个男人,就用项链拴在他脖子里,以后他就是你的夫婿。是刘雯归还了她丢出的项链,同时也把自己留给了她。而她就像前生爱过一样,在看到他第一眼,就开始迷恋得不可自拔。白发苍苍的扎巴奴背影特别凄凉,他颤巍巍拉开门,廖辉躬身喊了一声:“宗主。”扎巴奴朝房间里撇一眼:“去,好好劝劝她。”廖辉继续躬身:“是,宗主。”
下卷(地狱之门) 第八十章(暗藏玄机)
等扎巴奴离开后,廖辉才跨进房间关上紫檀木门,走到阿依萨身旁小心替她整理衣衫。阿依萨拨开他的手:“你都听到了吧?”廖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听到什么?”阿依萨凄然转头:“我阿爸让我嫁给你,我答应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廖辉极力摆出诚恳的样子:“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阿依萨望着对方,似乎在强调什么,又似乎在征询什么:“你是真心喜欢我吗?”廖辉揽住她的双臂:“当然,我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付出。”阿依萨苦笑。这就是她的宿命,同时也是她阿妈的宿命,当年,阿妈也曾喜欢上一个汉人,也曾因种种阻力不能嫁给他,尽管阿爸向她坦诚地张开了胸怀,但她仍然郁郁寡欢,最终在60岁那年落寞而死。
阿依萨推开廖辉,兀自整理好衣衫朝门口走了几步,停下但没有转头:“抓来的那几个人现在在哪儿?”廖辉站在原地:“按宗主的要求,关在地牢里。”阿依萨想了想:“你帮我办件事。”廖辉略显紧张:“杀了他们?”阿依萨:“不,放了他们。”廖辉稍稍松了口气:“可他们是宗主的敌人”阿依萨打断他:“他们送还了我的项链,而那条项链救了你。”廖辉垂着眼皮,一语双关地说:“对,他们还送来了刘雯。”“我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阿依萨拉开门走出去,剩下的话被阻隔在幽深的回廊,但仍被廖辉听得清晰无误,“我答应阿爸,我也可以随时反悔。”
虽然漫长的严冬已经拉开帷幕,北风吹得歇斯底里,但龙山并非绝对的苦寒之地,在它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热源,那些不安分的能量在3月份曾引起一场规模惊人的大地震,又在此之后的八个月内掀起余震90多次,前几日还给若羌一带送去一场当量不小的爆发。除地震外,热源还有一种典型的表现,那就是温泉。因此,被冰雪覆盖的岩石缝隙和地下孔道中,正悄悄涌动着滚烫的热流,它们在低洼和空旷之所悄悄汇合,奔腾着泄往一口隐秘的地下洞穴,同那里固有的寒气相激,形成回旋漫卷的白色烟雾,宛若升仙之境。
洞穴内看不到自然光线,只在四周石壁上燃有熊熊的火坛,洞穴深处横卧一块玄色巨岩,周身粗糙多棱,顶面却十分平滑,中央生出一个60公分宽一米多长的凹槽,而刘雯就半躺在凹槽中,脖颈以下躯干淹没在水中,只剩下头部和屈起的双膝。扎巴奴从洞口进入,走到巨岩旁边,水中立刻伸出十几颗鸡蛋大的蛇头,那些蛇均呈深蓝色带红色肉瘤,吐着长长的信子。扎巴奴从袖口掏出一只金色小鼠,握在手心看了片刻,然后捏碎其头颅,把脑汁和血液滴进水中,那些蛇头便又全部沉了下去。丢弃死去的金鼠,扎巴奴盯着刘雯,犹豫半晌才捏开刘雯的嘴,将一颗朱红色的丹粒放入,他的嘴唇不断翕动,似乎念着什么咒语。做完这一切,扎巴奴背着手走出洞穴,吩咐守卫在洞口的两个黑斗篷:“给我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来,他要是醒过来,立刻报我。”黑斗篷躬身:“是,宗主。”
深夜,紧闭的牢门“吱吱嘎嘎”开启,一个鬼魅的身影映在了陡峭的台阶上,倚在木桌边打盹的两个黑斗篷在冷风中惊觉,仓促拔出马刀,未及发出疑问,喉咙就被那黑影“咔吧”捏碎,脖子一歪交叉着躺倒在地。黑影手提马刀走向地牢深处,火坛里橘黄色的光拖长他阴冷晦暗的影子。地牢借迂回的山洞建造而成,顶板和地面都是青石,每间牢房由石墙隔开,栅门用结实的松木做成,地牢空间很大,但全是空的,看不出从来没关过人,还是临时把人转移到了别处。整个过道里黑漆漆的,唯独最里那间装着一只火坛。
子君倚在草垫上,正仰望那乌青色的顶板,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闪亮有神,分明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她。亚楠打坐在牢房门口,跟往常一样气息平和不躁不乱,随时将数米之外的动静捕捉入耳。张昕背靠栅门耷着脑袋,只恨自己一不会降龙十八掌,二不会乾坤大挪移,在被囚者中间,他是唯一一个四肢健全具有较强战斗力的男人,却生生打不开牢门。方一鸣侧躺在地面,严重发炎浮肿的伤腿令他根本不能安心如梦,一想到要变成个瘸子,就忍不住痛苦地抽噎。唐克和小五各自占据一个角落,一个缩着脖子,一个托着下巴,已正发出轻微的鼾声。钟教授则窝在火坛底下,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即将收尾的时候陡然换做一声叹息。
“亚楠快看!”子君忽然指着顶板叫道,“我找到地狱之门了!”所有人都抬头瞧着子君,亚楠匆匆爬过去,就那片石块制造的划痕做出判定:“是爸爸留下的。”子君点点头。
张昕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写的什么啊,看不明白。”子君解释:“不是文字,是一张图。”“图?”张昕揉了揉眼睛,仔细分辨,“哦,我看出来了,是传国玉玺!”钟教授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急得他扒住张昕的胳膊往上瞅,“不会就一枚玉玺吧,还有什么?”张昕边看边说:“还有一口棺材,棺材周围有五个圈圈。”钟教授:“还有什么?”张昕:“好像有很多很多蛇。”“蛇?”钟教授泄气:“这跟地狱之门有什么关系?”子君:“有关系,教授可还记得精绝王陵?”
钟教授不解其意:“当然记得,怎么了?”子君答:“精绝王陵的布局有个典型特征,当时不曾注意,看了这张图才豁然开朗。它整体上是个长条,在地宫中央停放一口玉棺,棺内有一枚传国玉玺,当然,那枚玉玺很可能是假的,画面上的五个圈圈是玉棺周围的五根柱子,分布是左三右二,各呈弧形,就像两只弯曲的手掌,呵护着棺内的主人。”
钟教授似乎略有所悟,但还是不够明晰:“有很多蛇是怎么回事?”“那些线条画得不是蛇,是龙山。”子君瞧了张昕一眼,对钟教授说,“龙山是条狭长的山脉,呈西南东北走向,西南高东北低,两侧分出五个枝杈,就像龙体生出的五只脚,具体分布也是左三右二,而我们就被关在靠近龙尾的最后一只脚下面。”
亚楠为子君的话做了补充:“我没进入王陵,但从画面上看,王陵布局刻意模仿龙山的走势,意在优势互补,想获得水之氤氲,土之淳厚,木之繁茂,火之热烈,金之刚韧,以五行相协永葆子孙兴旺国运亨通。可惜的是,其整体方位与龙山恰恰相反,实质上沦为万恶相集的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子君怔住了,她看着顶板上的画面,同时仔细回想陵墓内的场景,亚楠说的没错,方位确实相反!古人相当重视风水,帝王陵墓的设计者通常都是大师级的人物,出现这种结果,究竟是建造者一时疏忽,还是刻意而为?钟教授也一头雾水,那座陵墓内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下卷(地狱之门) 第八十一章(背水一战)
小五凑过去,盯着画面看了半天也搞不懂,于是问子君:“你说的地狱之门在哪儿?”“在这儿!”张昕拍了下脑袋,他总算弄明白了:“你看,玉玺的轮廓被刻意加重并牵出一条长线,连接到龙山最西南角,也就是龙头第一只脚爪的位置。据我分析,玉棺内的传国玉玺既是陪葬品,同时也是造墓者故意设置的双重机关,杜伯伯他们肯定触动了招致灾难那一重,结果玉棺下黑水漫溢,而通往地狱之门的入口应该就在棺内,需要启动另一重机关。”
“分析得有道理。”子君肯定了张昕的意见,“我爸爸也许并不知道那枚玉玺设有双重机关,甚至根本没把它与机关联想在一起,但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画出这么一幅画。”亚楠说:“爸爸到过鄯善王陵,看到过穹顶上的壁画,这一定是他综合现实和想象所作出的推测。”钟教授仍然持有疑义:“如何确认这是你爸爸留下的?难道不会有人故意误导我们?”
“我爸爸的字迹您应该熟悉吧?”子君指着顶板那幅画中的玉玺,“刚才我说它是一幅画,其实里面也隐含有文字,比如,五龙扭绞的线条就是由‘杜文忠’三个字构成,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是向里收起,这是我爸爸典型的书写方式。”亚楠再次为姐姐的表述做了补充:“还有,龙山最东北角,即龙的最后一只脚爪,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表面上看,它只是比前几只脚多圈了几笔,仔细看会发现,那其实标注的是个日期:2008年6月2日,他向来喜欢这样的藏笔。”
钟教授恍然大悟,击掌称赞道:“真佩服你爸爸,更羡慕他有你们这样出色的女儿。”子君谦虚道:“钟教授过奖了。”张昕摸着下巴,他的分析听起来更加客观准确:“现在我们可以做出五个结论,第一,杜伯伯已经知道从精绝王陵得到的那枚玉玺是假的,否则他就不必寻找地狱之门;第二,地狱之门的位置就在龙山第一只龙爪下,入口设在精绝王陵,但肯定不止这一个;第三,方孝武和唐阿福是被黑暗兵团杀死的,杜伯伯在图里说得很清楚;第四,精绝王陵的建造者心里有鬼,他骗取了上级领导的信任;第五,黑暗兵团有内奸,杜伯伯是被人故意放出去的,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地狱之门。”
钟教授问:“为什么说文忠是被黑暗兵团故意放的?”张昕有理有据:“因为他们也在找传国玉玺,迫切需要一双专业的眼睛和头脑。”小五担心地说:“虽然掌握了这些信息,可凭我们的力量斗得过黑暗兵团吗?”“还是先想办法怎么逃出去吧。”一直闷不吭声的唐克开口了:“在这儿等,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拉出去砍头。”小五斜睨着他:“我们的车还有行李,包括钱包、钥匙、手机全都被搜走了,怎么逃?往哪儿逃?”方一鸣带着哭腔:“希望他们赶快杀了我,现在这样子比死了还要难受。”
亚楠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冲外面大声说:“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鬼鬼祟祟,现身吧。”在钟教授和方一鸣错愕的目光中,一个黑影闪现在栅门前。那把亮闪闪的马刀令唐克缩回墙角,张昕则握起拳头准备迎战。子君一眼识破了对方的身份:“都是熟人了,何必遮遮掩掩。”黑影摘下了面罩,大家看清来者正是廖辉。张昕走到最前方,用手指弹了一下对方的利刃:“怎么不多带几个喽啰,太小瞧外面了吧?这样杀人可是会失手的。”廖辉笑了笑,挥起马刀砍断拴在栅门上的铁索,然后将门打开:“你们可以走了,岗哨已经被我遣散,行李在山口你们的车上。”
子君与亚楠对视一眼,问:“为什么要放我们走?”廖辉道:“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你们帮了我的忙,我自然也要帮助你们。”亚楠死死盯着他:“我爸爸现在在哪里?”“放心,会让你们见面的。”廖辉避重就轻,用下巴挑了下门外,“抓紧时间,要是被宗主发现,你们就再也没机会走了。”
张昕从廖辉面前驳身而过,唐克紧紧跟上,其余人陆续走出,子君最后一个站在栅门前,她义正言辞地对廖辉说:“这并不会减少你的罪恶,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受到法律的审判。”说完,大步从栅门内迈出。廖辉没有说谎,子君他们一路确实未见到巡逻的黑斗篷,而丰田越野果真停在山口。上车后各自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物品,一样也不少。张昕翻开手机盖,按了半天挂断键屏幕仍是黑的,看样子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借用子君的手机与局长取得联系,向他报告了自己所在的方位,以及黑暗兵团的成员规模与大致部署,要求调集所有警力,带上最好的武器装备立刻开赴龙山,摧毁黑暗兵团,打开地狱之门,收缴传国玉玺,他讲得言简意赅,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这中间,小五发动了汽车,在茫茫雪域里颠簸东进。局长对张昕的要求一概照准,说他将请示市局,想办法多搞几辆越野车,最好能调用军区的直升机,他还说,会立刻通知新疆警方,让他们给予紧急支援,最后他让张昕把电话调成扩音并交给子君。子君接过电话轻声喊道:“局长。”局长稍作沉吟,然后发布一道命令:“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弗宁市公安局临泉分局刑侦队大队长,这次行动由你全权指挥,张昕协助,你们务必要一鼓作气端掉犯罪团伙,抓获杀人元凶,等你们回来,我要亲自为你们庆功!”子君迟疑:“您”局长干笑两声:“哦,我现在是‘留职查看’,刚才的任命合法有效!”子君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犯有错误,即便没有局里的处罚,我也不会原谅自己,否则就对不起肖队和小孙,也对不起您”局长截断她的话:“别拿错误说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过了一会儿,局长放低声音,口气也不再那么正式,似乎忘了对方的手机正处于扩音状态:“水都泼出去了你叫我怎么收回?给个面子好不好,别让我下不来台。”张昕掩嘴嗤笑,子君则更加庄重肃穆:“那保证完成任务。”局长满意地挂了电话,话筒里传出“嘟嘟”声。张昕猛拍一下脑袋:“靠,忘了告诉他多带点衣服和吃的过来!”“不用了。”子君收起手机:“我们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张昕去夺她的电话:“那也得吃饭呀!”亚楠抓住他的胳膊:“崩急,送饭的已经来了。”张昕抬头望向窗外,河边的芦苇丛正涌来一片黑色的影子,那些黑影举着火把在冰上摇摇摆摆,仿佛是一群夜游的鬼魂。小五也发现了,他紧急刹车:“是黑暗兵团,怎么办?”张昕大叫:“傻愣什么,赶紧调头啊!”小五用单臂努力打方向盘,刚调开45度,他的动作就停下了,因为车后也闪亮着无数火把——他们被包围了。
下卷(地狱之门) 第八十二章(愿赌服输)
一个小时后,子君和张昕他们被带入一间宽敞的殿堂,殿里的灯火通明,壁画斑斓,廊柱峻拔,帷幔飘摆,看陈设和布置应该是黑暗兵团日常议事的场所。殿堂两侧站满手握马刀的黑斗篷,最前端有一组黄金雕像,主体为头戴王冠的年轻女子,看到她,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骷髅岛上空的红衣女郎,以及鄯善王陵甬道浮雕上的精绝女王,相比之前的孤傲冷艳,这座雕像中的人物略带三分笑意,平和却不失半点威严,其脚边伏有两只疆虎,皆咧嘴龇牙、凶猛异常,仿佛是主人忠诚的守护神。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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