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骏-玛格丽特的秘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蔡骏-玛格丽特的秘密-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在想一个人。”她缓缓抬起了头,神情非常复杂,“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能说出他的名字。”
  犹豫了几秒钟,林海说出了那个名字——德.拉莫尔。
  这个名字犹如电流般穿过玛格丽特的身体,她咬着嘴唇说:“是的,我已经想起了他。”
  “把你和他的故事说出来吧,我愿意倾听。”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地说:“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我和亨利结婚的那天。”
  林海吃了一惊,难道竟和电影里拍的一样吗?
  玛格丽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流传着许多关于我和拉莫尔的不同版本的故事,但我绝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的人。”
  林海明白她的意思了,只要看着玛格丽特的眼睛,就知道她绝不是传说中的荡妇。她与拉莫尔之间的爱情,原本就是纯洁和高尚的,没有理由怀疑她的贞节。他幽幽地问:“你也经历过‘圣巴托罗缪之夜’吗?”
  “对,那是个血腥的恐怖之夜,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忆那个夜晚。”
  “你和拉莫尔就是在那夜相爱的吗?”
  “也许是吧,我和拉莫尔的关系是非常秘密的,尽管后来被我的丈夫知道了,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因为我和亨利纯属政治婚姻,本来就没有丝毫的感情。”玛格丽特似乎还隐瞒了许多,很快就跳到了最后,“真正下令逮捕并处死拉莫尔的,其实是我的母后。”
  “你还记得拉莫尔被处死那天的情形吗?”林海的心也绷紧了,他知道自己可能触到了玛格丽特的痛处,于是他又停顿了一下说,“对不起,你可以不说的。”
  “让我说——那是1574年4月30日,这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拉莫尔在巴黎的广场上被斩首。当时我就躲在广场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当我再一次看见拉莫尔的时候,他已经身首异处了。我买通了刽子手,得到了拉莫尔被砍下的人头,在暗夜中的巴黎街头,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抱着爱人的头颅匆匆走过。当我来到蒙特马尔高地的小教堂时,我的白裙已被头颅的鲜血染红了,我感到四周飘荡着无数幽灵,在坟墓中为我们吟唱着挽歌,我含着眼泪将人头埋在小教堂的地下,而我的心已跟随着拉莫尔一同被埋葬。”
  听完了这一大段心灵独白,林海觉得自己也到了1574年的巴黎,他的人头也已经被砍下,正在玛格丽特白衣飘飘的怀中,缓缓穿越黑暗而阴冷的街道。
  她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四百多年的忧伤:“是的,从这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掉了,第二天我就被囚禁在卢浮宫的密室里。四百多年过去了,我失去了时间与岁月,直到现在我重新遇见了你。”
  林海颤抖着后退了半步:“不,我不是你的德.拉莫尔,我也不是四百年前的法国人。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林海!”
  “你不是很相信命运吗?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的,这是四百年前就注定了的,我们要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遥远的地方重逢。”
  玛格丽特缓缓靠近了林海,她的手是那样冰凉,就像黑暗中爬出来的章鱼,紧紧地抓住了林海。
  他们的脸庞也越来越近,寂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还有对方的呼吸。
  越来越近......
  突然,电灯一下子暗掉了,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
  就在林海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时,灯光忽然又恢复了过来,但没隔几秒钟灯又暗了。电灯就像抽风似的,不停地忽明忽暗了起来。
  玛格丽特的脸庞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又笼罩在黑暗中,每次光线闪烁的时候,林海都能发现她目光里的恐惧。她紧紧地靠在林海身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了。

//


从上海到巴黎(19)



  林海也手足无措地盯着电灯,那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看起来像是电压不稳,这在电线老化的房子里也是常有的事,但此刻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诺查丹玛斯来了。
  在墓地鬼火般的闪烁灯光下,玛格丽特也颤栗地说着那个名字:“诺查丹玛斯。”
  就在林海的心如铅般沉重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夜半鬼敲门?这暗夜里的声音是如此可怕,差点敲碎了他的心。
  玛格丽特也抬起了头说:“他来了!”
  他们的脸庞在灯光下忽暗忽现,宛如两个惊弓之鸟,而外面的敲门声依然在继续,持续不断宛如夜晚的涛声。这“地狱之声”渐渐包围了整个老屋,从窗玻璃上,天花板上,地板上似乎都传来了这种声音。
  林海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后,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外面那重重的敲门声,猛烈地撞击到他的耳膜上——门外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门外是不是人类?
  这时玛格丽特大声地喊了起来:“千万不要开门!”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忙把桌子搬了过来,死死地顶在门板后面,然后任由外面的敲门声继续。
  玛格丽特已经躲进了他的怀中,林海再也没有顾忌地搂住了她,此刻他们都处于极度地恐惧之中,尤其是林海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下一分钟死去。他只感到玛格丽特的身体不再冰凉,她是那样火热而颤抖,就像搂着一只受惊的小猫,黑色的长发沾在他的嘴角,一股淡淡的味道渗入心脾。
  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吗?如果就这样两个人抱着一起死去,是不是也挺浪漫的呢?虽然没有拉莫尔血染的头颅,也没有巴黎暗夜的灯火,但在诺查丹玛斯制造的彻骨恐惧之中,林海似乎窥到了玛格丽特最真实的眼神。
  在幽灵般闪烁的灯光下,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那是临死之人最终的倾诉,根本不需要半句的语言,然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那可怕的敲门声忽然停止了,电灯也恢复了正常。林海像是刚被救起的溺水者那样,缓缓睁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额头已满是汗珠。
  玛格丽特也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电灯,还有玻璃窗外的黑夜,停顿了片刻说:“他走了?”
  诺查丹玛斯走了吗?林海轻轻地放开了玛格丽特,他又走到房门后面,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老屋里的空气依然接近窒息,他和玛格丽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面面相觑地等待着,等待诺查丹玛斯再度来临的时刻。
  然而,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电灯始终都保持着正常,门外再也没有响起声音。林海终于放松了下来,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着。
  但玛格丽特冷冷地说:“诺查丹玛斯还会回来的。”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林海,谁知道那个幽灵什么时候还会来呢?他重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步,忽然想到了下午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林海急忙把那些胶带和钉子拿了出来,先用鎯头把钉子敲在窗户的重要位置上,等于把窗户给固定住了,然后再用胶带封住门窗的缝隙。他连阁楼上的老虎窗也没有放过,那些厚厚的胶带几乎把窗玻璃都遮住了,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光线了。然后他把桌子顶在门后,就算再用力都不能把门撞开。
  最后连林海自己都摇了摇头,他差不多把老屋做成了密室的样子,或者说更像一个密封的古墓。
  玛格丽特苦笑了一声:“你想把我们都埋葬在这里吗?你能躲得过今晚,明天又怎么办?”
  这时林海的精神都快崩溃了,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说:“我们还有明天吗?”
  玛格丽特不再说话了,她低下头说:“早点休息吧,我累了。”
  十分钟后,林海爬到了阁楼上,他看着被胶带封起来的老虎窗,忽然想到了“作茧自缚”这个成语。
  已经是半夜了,他静静地躺在小木板床上,刚才那可怕的经历,使他很久都没有睡着。
  林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忘却刚才的恐惧,然后重新清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切,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呢?
  那一幕幕场景如电影画面般转过,他想起了自己身处的这间阁楼,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中午,想起了老虎窗下发现的羊皮书卷。
  不,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十年前挂在这里的玛格丽特画像,关于“路易九世之迷”的羊皮书,全都发生在这间阁楼里,而这些东西都是爷爷留下来的吧?
  今天他已经发现了,爷爷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经在法国巴黎留学,学习的是美术。而玛格丽特的画像和羊皮书,显然都和法国历史有关,这一切都指向了他的爷爷——林丹青。
  会不会和爷爷在法国留学的经历有关呢?
  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也许就是林海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在黑暗的阁楼里大口喘着气。
  他想到了那位远在巴黎的人。
  昨天给那边发了EMAIL,不知道收到了没有,不能再等到明天早上了,老天给林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现在就要告诉他!

//


从上海到巴黎(20)



  林海拿起自己的手机,很快就找到了那位作家的号码,用力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波转瞬飞出了小阁楼,直上遥远的星空,跨越几万公里和无数个国家,直抵遥远的Paris......
  2005年4月13日巴黎
  (略)“自从我拜在奥尔良教授门下,便发觉‘路易九世之迷’可能含有重大的价值,这种重要性远远超出了我们现有的想象力。”
  2005年4月14日上海
  在充满迷雾的黑夜森林里,林海见到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暗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渐渐照出了一件黑色的斗蓬。
  远方不时响起野狼的嚎叫。雾越来越重,飘满坟墓般的森林。那个人影裹在黑色的斗蓬里,无声无息地来到林海面前,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掀掉了蒙在头上的黑布。
  林海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鹰沟鼻梁下是充满皱纹的嘴唇,那双灰色的眼珠缓缓向前,凝视了他片刻。
  然后,那人缓缓吐出一句话:“Tuvamourirsansdoute。”
  这句话是法语,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你必死无疑!
  “不!”
  林海挣扎着跳了起来,却发现黑森林已不复存在,只看到幽幽的光线,透过布满老虎窗的胶带照射进来。
  原来又是一个恶梦。
  “我还活着。”
  林海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这句话,他揉了揉眼睛,自己还在小阁楼里,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清晨六点。
  正当他还在庆幸自己活着时,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是玛格丽特的声音,她看到了什么?
  林海飞一般冲出小阁楼,几乎是滚下了狭窄的扶梯,只见在幽暗的卧室里,玛格丽特蜷缩在床上,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面色异常苍白。
  他赶紧扑到床边,抓着玛格丽特的肩膀问:“怎么了?”
  玛格丽特的手指颤抖着,指着窗户的方向,嘴里却喃喃地说不出话。
  林海抬头向窗户看去,只见几行红色的墨水写在窗玻璃上——“Tuvamourirsansdoute。”
  瞬间,那行字母就像是雷电一样,从天空打中了他的头顶,让他差点窒息了过去。
  还是在梦中听到的那句话——你必死无疑!
  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雾气弥漫的森林,那黑色斗蓬下的苍白脸庞,一双灰色的眼珠,林海知道他是谁了,幽灵进入了林海的梦。
  玛格丽特终于说话了:“诺查丹玛斯!这行字是诺查丹玛斯写的!”
  但林海放开了她的手,缓缓走到窗玻璃前,昨晚这扇窗已经被胶带封了起来,简直已经密不透风了。但就在窗玻璃的中央,写着那行血红色的墨水,竟如伤疤般异常醒目。
  他下意识地摊开了自己的左手,依然留在掌心“Aidermoi”,与窗玻璃上的那行文字,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独特笔迹。
  这说明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个幽灵所写的?
  林海又回想到了在图书馆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充满着腐尸味的黑衣男子,刚才出现在梦中的那个幽灵不正是他吗?
  他就是诺查丹玛斯?
  可奇怪的是,既然诺查丹玛斯在林海手心留下了“Aidermoi”,在他真的救出了玛格丽特之后,又为何要说“你必死无疑”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诺查丹玛斯安排好了的?林海只不过是一只懵懂的小动物,乖乖地等待猎人的宰杀?
  他回过头看着玛格丽特,两人的眼神同样无比惊恐,他颤抖着问:“你刚才看到他了?”
  “不,我没有看到。但他一定进来过,只有他会在窗户上写字。”
  是的,诺查丹玛斯不单单进入过这房间,而且还进入过林海的梦境。
  清晨的老屋依然昏暗,林海立刻冲到房门口,却发现大门完好无损,桌子依然顶在门后,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进来过。而所有的窗户也都关死了,胶带也封得很好,没有任何撕开过的痕迹。他又冲到了小阁楼上,发现老虎窗也是完好的,整个房间依然是间密室,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
  除非那是个幽灵。
  如果诺查丹玛斯真的进来过,那他要杀死林海简直是易如反掌,这也是推理小说中才有的“密室杀人案”吧。
  可他为什么不杀死林海呢?
  林海摸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为自己的活着而感到幸运。但他随后又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因为诺查丹玛斯随时都可以取他的性命,他的生死完全被捏在那个幽灵的手中,说不定在下一分钟下一秒钟,自己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他颤栗着回到玛格丽特身边,他们只能以互相依靠以驱散恐惧,但这依然没有用,幽灵的气息正弥漫在这间屋子里。
  玛格丽特匆忙地穿好外衣,是上次在淮海路买的黑色上衣,还有灯心绒的裤子。她靠在林海耳边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林海茫然地看着窗户上的字,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不,他必须要活下去,玛格丽特不能失去自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出去。
  老屋已被布置成了铜墙铁壁的密室,但这对诺查丹玛斯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成为林海葬身的坟墓。他再也不能停留下去了,虽然逃出去的危险很大,在外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毕竟还有生的希望。

//


从上海到巴黎(21)



  林海抓住玛格丽特的手说:“Margueritte,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逃出去吧。”
  她也似乎完全乱了方寸,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然后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林海除了书包外什么也没带,倒是给玛格丽特带了个包,放了许多淮海路买来的衣服。
  一切准备停当,林海移开了顶在门后的桌子,把封在门缝上的胶带都撕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打开了房门。
  门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们手拉手走下楼梯,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生怕黑暗中会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来。
  小心翼翼地走出这栋房子,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林海给玛格丽特戴上一幅墨镜,免得吸引别人的注意,他自己也不知从哪弄了顶鸭舌帽戴着。
  他们低着头离开弄堂,来到上海清晨的街道上,全都低着头竖着领子,就像藏在衣服里的“套中人”。
  林海走到路边想要拦辆出租车,但总觉得迎面开来的空车里,坐着的全都是诺查丹玛斯,正等着他们上来呢。
  就这样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他一辆空车都没敢拦,无奈地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