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一颗颗的滑落,他咳嗽了两声没说话,我见到他扶着椅背的手握的很紧。甚至在微微发抖。
慧慧没看出他身体状况的异样,还要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我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走到老刀身边笑道:“你个老酒鬼,晚上又喝多了?”
他勉强发出两声笑,我扶住他朝后仓走去,只觉得他身体冷的吓人,进了慧慧的办公室关上门他几乎是摔进了椅子里,呼呼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这下慧慧也看出不对了道:“老刀叔,你、你这是怎么了?”
老刀掀开他的西装一角,只见右腰处贴着一块完全被血浸湿的海绵,慧慧捂住嘴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却知道这是夜路走多终遇鬼了。
老刀呵呵惨笑了一声道:“兄弟,这次我栽了。”
“先不说这个了,治伤要紧。”
他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伤是没希望了,对方的刀有毒,我能强撑着来你这儿已经算是老天保佑。”
“怎么会搞成这样,何苦呢。”我叹了口气。
“老刀叔,你先别担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治好你的伤。”慧慧道。
老刀深深吸了口气道:“丫头,这些天在你家多有叨扰,谢谢你替我照顾冬儿。”
“不要谢,我也很喜欢他,我早就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看了,我一直想要个弟弟。”
“好的,那你就永远把他当做你的弟弟吧。我、我……”说到这儿他猛地将一口血喷在手心里。
“老刀叔,你先别说话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医院。”
“不要打这个电话,我、我不能进医院。”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就算医院会报警你要也接受治疗否则……”
“我住进医院就会被仇家查到踪迹。他们会追踪而至,我死不足惜,但是冬儿……”
“他是轩辕家族的血脉,如果这个家族真的很牛逼,能让自己的骨血受到伤害吗?”我奇道。
老刀苦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想要伤害冬儿的恰恰就是轩辕家族的人。”
“什么?自己人想要弄死自己人?”
“唉,冬儿的父亲轩辕战也就是轩辕家族第七代头领在大陆和一个叫刀婉翠的姑娘生下了轩辕冬儿。按照家族继承法规定头领的长子可以自动继承家族头领职务,而轩辕战年近五十只有四个女儿,原本继承职务无望,没想到年近半百又生麟儿。这本来是大好事,他都打算接冬儿去荷兰宣布继承人的身份,没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两人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发生了车祸,无一生还。”
“刀婉翠……是你的妹妹?”我道。
“是我妹妹,也是除了冬儿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说到这儿他又咯了两口血。
“老刀叔,咱们去医院好吗?不要强撑了,你的伤是可以……”
“慧慧,你让老刀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吧,他所经历的事情是无法以常理度之的,我们应尊重他的选择。”
“是的,秦总说的对,丫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真的不能去医院,如果愿意帮我,你就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就成了。”
老刀如果不是练家子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死亡了,即便如此他的反应已经开始变得迟缓,瞳孔颜色明显发生了变化,已出现濒死之状。
我示意慧慧千万不要在打断老刀的话语。
他深吸了两口气后道:“其实我一开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心想把这孩子培养成才,将来顺利继承轩辕家族的头领地位就成,可是我没想到轩辕战还有七位兄弟,这七个人都是觊觎在侧,只要冬儿死了,他们就能获得头领继承权,所以……”
话说到这儿他居然撑着椅子的扶手艰难的站了起来,随即居然曲腿跪在我们面前。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要扶起他,老刀却按住我的双手道:“我求求你们二位,能、能把冬儿培养成材,让他继承轩辕家族的头领之位,否则我死都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妹妹。”
这个责任可是太大了,我迟疑了片刻,没想到慧慧毫不犹豫道:“老刀叔,我答应你,一定把冬儿培养成才,将来送他去荷兰继承家族头领的地位。”
老刀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喜悦,这种感情绝不是假装出的。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后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若有缘再聚,必当为牛马报答两位恩情。”说罢他腰杆挺得笔直走到门口,打开门后转身对我两道:“请留步、一定留步。”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想给我两添麻烦,准备离开了,慧慧眼泪汨汨流淌而出,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随后老刀关上了门。
屋子里一时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冬儿还在你家?”我道。
“老刀叔离开的时候留了一张纸条给我,拜托我照顾冬儿几天,没想到他居然被人伤害成这样。”
老刀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告诉她,因为这些事无法界定对错,对于外人而言老刀就是个罪犯,而对于冬儿他是顶天立地的保护神,对于刀婉翠而言他是誓死完成心愿的好大哥。
所以他的身份角色真的很难以界定,无法简单的评断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对于理想的坚持远超常人,他不择一切手段的想要让自己的侄儿登上家族头领的宝座,这不是**,而是他至死不渝的理想,所以他毫不犹豫为冬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老刀,他肯定是静静的待在临江的某一处角落直到死亡,他毁掉了一切可以辨识自己身份的证件,成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弃尸,我想处理尸体的那个人如果知道老刀生前所为,肯定会对这个男人肃然起敬的。
这个永远衣冠楚楚,腰杆挺得笔直的男人永远的留存在我记忆中,卑微的人一样可以拥有至高的尊严,老刀活的一点不丢人。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我道。
“我一定要完成老刀叔的遗愿。”
这姑娘虽然看似性格柔弱,可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刀架脖子都不成。
人性格中总是有两面存在,一个温柔的女人可能突然变成女汉子,一个浑身疙瘩肉的健美冠军,却有可能是个娘娘腔,谁说的好人呢。
我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谢谢你。”她冲我点了点头。
“对了,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个孩子要负担,这份工作是不是考虑一下,否则没工资了如何去养冬儿呢?”我笑道。
“可是就凭你这点工资我也养不起冬儿啊。”慧慧也笑了,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
“我给你加工资呗,两千成吗?”
“和你开玩笑的啦,你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乱做账的,我是个合格的会计。”
“这我当然放心了,对了这孩子的姓是不是要改,轩辕这两字有点敏感,万一把那些人招惹来了……”
“他是轩辕家族的骨血为什么要换名字?就要从小培养他姓的荣誉感,将来才能做好头领。”这点又看出了慧慧的倔强。
“好,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支持你,如果将来轩辕家族那些混蛋来惹事,我一定支持你到底。”我毫不犹豫道。
18、“陵生”由来
“谢谢你。”顿了顿慧慧继续道:“其实你人挺好的,为什么要对姐姐那么过分呢?”
“唉,这件事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姐姐……其实这话我不应该对你说的,可我觉得真应该让你知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
“这……不是说为了上学的事情吗?”
“你这是只知其一,二婶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雪家的世交,那个男孩我见过,一米八的身高,经济学硕士毕业,耶鲁大学全额奖学金获得者,现在管理着家族企业,还是一位兼职的模特,他对大姐也特别满意,一直在追求大姐,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大姐从家里搬走了。”
“为这事儿大姐还和二婶闹翻了脸,她是一门心思投奔你的,可是你断了她的后路。”
听了慧慧说的内情我浑身冷汗,我真没想到她离家出走居然有如此复杂的内情,而且居然是因为我发生了这件事。那我真是一耳光把她给抽回去了。
或许是看出我的尴尬,慧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在这儿干了,不过今天感觉你人还不错,算是有点正义感,我就继续下去吧。”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你。”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酒吧里走出去的,出了后仓我也没心情工作了,辗转来回不知抽了多少烟,终于在天幕渐白时下定决心开车去了雪惊秋家。
她家的厨师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保姆阿姨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我敲了敲门,也赶巧了,开门的人正好是她妈。
雪惊秋的母亲保养的非常好。四五十岁的年纪,皮肤白皙饱满,身材适中,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她两是姐妹。
早上她穿着一身枚红色的睡袍,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正在门边的落地窗前欣赏早晨的景色。
看见我她开了门。虽然她明知我就是那个“绊脚石”,但她也知道我是个有“法力”的人,所以不敢得罪我,很客气的对我道:“秦总好啊,这么早就来了?”
“是的,我酒吧关门就来了,阿姨。我想、我想……”
不等我这结巴完,女人道:“你找小雪的?真是不好意思,她出国了。”
我愣住了道:“这么快就出国了?”
“嗨,她有签证的。随时可以出国,她喜欢婚纱,男孩带她去巴黎买婚纱了。”女人对我优雅的笑着道。
就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我满腔热血浇灭的干干净净。
“进屋来坐坐啊,顺便用点早餐。”听了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愣住了。
不免尴尬道:“不了阿姨,您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客气啊,吃过早饭再走呗。”她在我身后招呼道。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一路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宾馆,进雪惊秋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呆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宁陵生带着馒头从房间门口路过,见我发愣他道:“想小雪了?”
我忽然想哭,竭力忍着道:“她去法国选婚纱了?”
“哦,和谁呢?”
“她的新男友。”
“新男朋友?这话你听谁说的?”
“雪惊秋的妈妈。”
宁陵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都挑选婚纱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放弃了,而且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应该可以得到幸福。”说这话时我总觉泪水就要从眼眶中流淌而出。
宁陵生走了进来关上门后坐在沙发上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确实不甘心,可是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上门阴也不会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这是我们间最大的阻力,我该怎么办?”我生平第一次冲宁陵生吼道,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失态。
“秦边虽然我一直没有过爱情,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爱或许是人世间最神奇的感觉之一,它能让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生死相依,没有人能抵抗它的魔力,就像我的父亲母亲,他们无论从任何一点看都不应该在一起的,但最终走到了一起并生下了我。”
我确实很好奇他父母间的感情往事,于是问道:“宁哥,我不是有意冒犯,阿姨真的是村子里的人?”
“真的是,她就是个村妇,而且有丈夫,在进山摘蘑菇的路上遇到了我的父亲,当时他受了重伤,命悬顷刻,我妈将他送去了山后废弃的祠堂里,服侍他养好了伤,爱情就是在每天送饭送水中迸发的,我父亲那是一具是指定的法王继承人,母亲不过就是个村妇,但她并不知道父亲的身份。”
“而父亲虽然知道母亲只是个村妇,而且是有夫之妇,但却无法克制他对于爱的渴望,于是两人一阵激情后就有了我。”
“其实我知道父亲为了抱住我采取了利益与威胁并用的手段,他给与了宁家人大量的金钱,让他们必须保证我能正常的生产,也威胁如果我出了一丝纰漏就要宁家全族陪葬。”
“其实在外人的眼中一个是法王,一个是己婚生子的村妇,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但他们就是相爱了,我母亲临去世那天,父亲冒着丢弃法王之身的风险,依然从北湾赶来见了母亲最后一面,那时她已经瘦的脱了形,奄奄一息,可是看到父亲时突然间整个人就像被打了一层彩光,仿佛痊愈了一般。”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父母之间是有真爱的,而不是像外人所说的母亲是为了贪恋钱财,而父亲只是为了换个口味。”
“宁哥,虽然我住在你家隔壁,但真不知道阿姨有如此复杂的感情经历。”我不免有些感叹。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宁陵生?就是因为生产那天母亲坚持要在和父亲相好的祠堂里生产,所以我就叫了这个很不吉利的名字,但母亲告诉我如果没有那片祠堂,这世上也不会有我,所以陵墓对我而言反而是吉祥之地,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我记住自己的生产之地。”
“阿姨真的是敢爱敢恨。”我由衷的道。
“是的,所以你真的是不足够爱小雪,否则在你面前不会有任何障碍。”
“这不是我找借口,就算我能和她男朋友扳手腕,还有上门阴呢?我该如何突破她的封锁?总不能毁了素罗囊吧?”
“如果我要是你,就回去问小雪的意见。”
“这是上门阴的行为,和小雪有什么关系?”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小雪敢说她愿意为了你直面上门阴的寒毒你有这个勇气为了她承受这刻骨之寒吗?”宁陵生严肃的问道。
“我敢,为了她我什么都敢做。”我忽然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宁陵生也缓缓起身道:“你是在吹牛吧?”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真心话。”
“如果你真有为她去死的勇气,那么我建议你立刻就去找小雪,我相信真正的爱情之火是可以击败极度寒气的。”
“可她已经去了法国,我又没签证。”
宁陵生已经走到门口打开门道:“我敢断定那是她妈妈骗你的话,小雪百分之一百在家里。”
“这、宁哥,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天我们去小雪家殿臣听到了几乎所有我和小雪的对话,但最后一段话他人先离开了,所以没听见,当时我对小雪说了你所遇到的困境,人姑娘毫不犹豫的对我说她宁可在你怀里被冻成冰块也不想你松手,但……”说到这儿宁陵生突然住了口。
19、情敌
“怎么了宁哥,你赶紧往下说啊。”
“我说了有什么意义?”宁陵生淡淡的道。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想知道小雪说的话。”
“既然她连死都要和你在一起,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另有新欢了?所以这肯定是她妈妈说的谎话,小雪百分百在家等你呢。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去找她了。”
“宁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罢我毫不犹豫出门取了车子再度朝小雪家赶去。
路过一处花店时我特意买了九支玫瑰,一路赶到了小雪家,可是当我停车时却发现原本鲜嫩艳丽的玫瑰花居然结了一层薄霜,花早被冻的上了颜色。
我的心瞬间就拎到了嗓子眼,足的勇气就开始发虚了。
很明显这是上门阴给我的一个警告,如果我不听她的,一意孤行的要与小雪在一起,结果必定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