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耐,跟紧我。”
呼,上官澜吐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满意地舔舔嘴角,酸奶的味道不错嘛,改天到超市买几盒存着。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又给魏墨清倒了杯酸奶,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奇怪,卧室的灯光是什么时候熄掉的?而且,他方才来厨房的时候,不过那么几步的距离,顶多一分钟就到,而现在他起码走了好几分钟了吧
他停在原地,看周围蓦地升腾起一片黑色的雾气,视线所及的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看不到远处,像四片毛玻璃,将他严严实实地困在一片四方的小地方。
哇咧,他抽抽嘴角,莫不是着道了他举起手中的杯子,瞧着里面可怜的半杯的酸奶,估摸着还可以凭借着这点酸奶过半天。
他索性就地而坐,尽可能减少能量的消耗。小鬼不就是想将他困死吗,他偏不如它所愿。小耐那边有墨清,应该不会有问题,然而一场恶战估计是免除不了的。
上官澜打了个哈欠,抓抓头发,怎么突然想睡觉了呢?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好像波浪一般奔涌,毛玻璃也开始蠕动,慢慢地变幻着形状。
哎哟,胸口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呻吟一下,意识也一下清醒不少。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裂成两半的符纸,是今早魏墨清硬给他贴的驱魔纸,说是可以防止被鬼附身,想起魏墨清当时表示关心时的别扭样子,他就止不住想笑。
等等,符纸怎么会裂成两半,该不会是
他的右眼皮开始猛烈跳动,那么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激起人鸡皮疙瘩的笑声,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东西,第一反应便是:真的着道了。
眼前的东西,严格地来说并不能算是鬼,因为它几乎呈气体状,像开水煮沸时蒸腾的水蒸气,唯一的点缀便是在脑袋部分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以一种快要掉出来的状态望着上官澜。
这东西一定诞生在一处多人横死的地方,吸取弥漫的怨气与不甘,慢慢地壮大之后,又不甘于现状,便游走在午夜,用尽一切方法为自己找替身。通常这种东西都没有智商,往往靠直觉办事,然而依现在的状况来看,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这就很难办了。
上官澜头疼地抓抓头发,方才哪想的到它会挑自己下手,连张符纸都没有带出来,墨清又不在身边,自己要拿什么制服它,就靠手中的半杯酸奶吗,开玩笑
呵,那东西突然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头部的两团鬼火愈发幽亮。在上官澜还来不及细想之时,它已经像阵风似地吹来。
得亏上官澜跑的及时,才没有被它抱住,不然下场就跟身上被它触摸住的衣角一般,燃着黑烟滋滋做响。然而上官澜也跑不了多远,因为他活动的地方就那么一点,所以,他还是得和它面对面地僵持着。
那东西忽然剧烈地抽动起来,紧接着,四周的黑色雾气愈发地浓烈,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身后压迫过来,把上官澜往前推,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去,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胸口很闷,透不过来气。
咯咯,那东西似乎很得意,伸出两只爪子勾住他胸前的衣服,将他拉近自己的面前。
上官澜觉得胸口被火炙烤一般,他想呻吟,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眼前的东西张大嘴,想要吸收去他的魂魄,一旦魂魄被它吸走,自己就死的干净了,连渣都没剩下,他如是想着。
上官澜挺佩服自己的,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开玩笑,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并不会死吧,因为从小到大,只要他有危险,墨清就一定会出现给他顶着。
从黑暗里伸出两只纤细的手,往前摸索着,环住上官澜的腰,一下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去。那东西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傻呆呆地看着那双手把上官澜从自己的面前拉走。
魏墨清舒了口气,幸好、幸好赶上了。他把半昏迷的上官澜交给李小耐,然后起身望着眼前东西,双手做印,一柄黑色的玄铁剑便出现在虚幻的蓝光中。
魏墨清很生气,因为上官澜受伤了,那东西也很生气,因为到手的猎物跑了。
它气呼呼地尖叫着往魏墨清扑去,先前说过,这种东西往往没有智商,就算有,也很低,就比如现在,这么嗷嗷地叫着从正面向敌人扑去,等于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了。
魏墨清挥剑一指,剑尖直直地刺入它的眼睛,手腕轻巧地一转,剑尖又从另一只眼睛出来,两团鬼火瞬间灭了,与此同时,黑色的雾气也开始翻腾着散去,灯光开始一点点渗透黑暗。
那东西只是捂住眼睛哀叫,丝毫不知道更残酷的事情还在等着它。
三张符纸先是燃起一小团火焰,慢慢地裹成一个球状的火焰团,向它滚去,继而将它包裹在里面。它发出更惨烈的哀嚎声,一阵蒸汽从里面溢出,渐渐平复了声响,真的是连渣都不剩下。
两天后——
休养完毕的上官澜靠在魏墨清的怀里,笑嘻嘻地问道:“媳妇儿,你那时候是怎么找到我的?”
魏墨清将剥好的葡萄塞到他的嘴里,面无表情道:“感觉。”
上官澜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瘪瘪嘴没有再问下去,然他即便再问下去,魏墨清也还是那两个字,感觉。
因为闭上眼睛,感觉你就在那里
第四宗生意:狗的报复(上)
一旦入了冬,热量就流失的很快,于是,火锅这种热气腾腾的东西便很受人欢迎,街上的每家小店都挂出火锅的牌子来吸引顾客,什么海鲜火锅、蔬菜火锅等等当然还有什么狗肉火锅、猫肉火锅之类,而狗肉火锅似乎特别受欢迎。
上官澜在菜场逛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家店门口挂着剥了皮的狗肉,连路边摊上都放着一具具血淋淋的狗的尸体,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在这些摊位前徘徊的,普通人有之,然而大部分都是采购商,拖着三轮车把狗肉一堆堆地拉走。
上官澜十分厌恶这样的场景,因为他喜欢狗,它们非常的有灵性,对待人也一心一意,比如说二郎神的哮天犬
他裹裹身上的衣服,掐了身边跟卖菜大婶讨价还价的张一凡一把。张一凡瞧着他不耐烦的劲儿,便停止为几毛钱争吵的事儿,利索地付了帐。
“我说你家有的是钱,还要为几毛钱争个面红耳赤,在寒风中受冻,有意思吗?”上官澜嘲讽道。
张一凡缕缕额前垂下来的刘海,摇摇食指,“这个你就不懂了,这是一种乐趣,一个锻炼口才的机会一个”
“一个有钱人的恶趣味”
张一凡瞧出他心情不好,其实他也被满市场的腥气熏得晕头转向,便乖乖地闭了嘴,又随着他买了些零碎的东西,确定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提溜着装满食材的购物篮回家去。
上官澜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甚是不满,他就知道张一凡会厚着脸皮来蹭饭,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留他们下来吃饭,他家媳妇儿就不会做饭吗,不会做饭就不去学吗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祸已酿成,唯一让他心里舒服的是,这顿饭钱是张一凡掏的。
他吸吸鼻子,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突如其来的一阵呵斥声将他吓了一跳。
“你以为老子是开慈善机构的啊,你叫我不杀,我就不杀,那我这几笼子的狗都放掉啊,老子得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信誉,老子要是不交货,还哪来的回头客。”
大声嚷嚷的是菜市场有名的张屠户,先前是卖猪肉的,后来大概是嫌卖猪肉不来钱,不知怎地又倒腾起狗肉生意来了,用他的话来说,杀狗比杀猪要省事,用绳子一套咽了气,再把皮一剥,就能放出去卖。
他时常开着一辆破旧的七座货运车,后面的座位全部都拆掉,用来放货,所谓的货,就是一笼子一笼子的狗。据说他时常会去乡下收些小狗,有时候会在半夜去外面打狗,用投了迷药的肉迷晕狗,再拖到自己的车里。也曾经被人抓到过,扭到派出所关了几天,放出来依旧死性不改。
因为他都是当场宰杀,所以货很新鲜,而且价格也实惠,所以主顾非常地多。
眼下,他正呵斥一个张手拦在笼子前面的男孩子,手里还提着一把杀猪刀,刀上的血还隐隐冒着热气。
男孩子看上去有一丝怯意,但依然像护小鸡似的把狗笼子都护在身后,抬头迎接张屠户的满目凶光。
“你要多少钱,我买。”
“什么,你买?”张屠户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几声,“先不说你买的起买不起,就算你买了这次的货,我还有下次,你买的完吗,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呆着去,别搁这儿凑热闹。”
他说着就想用手去推男孩,眼见着沾满油渍以及鲜血的手就要碰到男孩,忽地出现另一个男孩子,轻轻抬手一拨,张屠户便吃不住力,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围观的人暂时忽略了男孩子从哪来的问题,被张屠户吃瘪的样子逗笑了。
等等,那个男孩子怎地如此眼熟上官澜的嘴角抽了抽,那不是张一凡么,移形幻影的功夫倒是使得不错,他摸摸鼻子,提溜着菜篮子上前去看张一凡管的哪门子闲事。
站在张一凡身后的男孩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拉住张一凡的衣袖道:“一凡,你跟他说说,让他不要杀这些小狗好吗?”
哟,原来是认识的。
男孩子本就生得清秀干净,如今再加上这么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见犹怜。
张一凡向着张屠户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张屠户本来就是个爆脾气,吃不得瘪,刚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到了羞辱,火气蹭蹭就上去了。
“老子说不卖就不卖,你不是见不得杀狗吗,老子杀给你看。”
他一把推开拦在狗笼子前的男孩,从笼子里拖出一只奶黄色的小狗,把做成套索的绳子往它脖子上一套,然后挂在旁边的树上,在小狗还没有断气,双脚乱蹬挣扎的时候,又提起屠刀,一刀砍在小狗的脖子上,鲜血喷了他一身。
围观人群里不少女孩子都被吓得尖叫,如此血腥的场面,连上官澜都恨不得上前好好揍他一顿,然张屠户却笑的大声,“怎么样,见识到了吧。”
张屠户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跟疯子无异。
男孩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面无血色。张一凡便扶着他到上官澜家里休息。
顾浩然在看到来人之后疑惑道:“奉潋?”
被唤做奉潋的男孩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搓着衣角,显得有些拘谨。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张一凡摇摇头,示意顾浩然不要再问下去。
奉潋终是忍不住哭出来,“都怪我,要不是我,它可能不会死,都怪我”
那哭泣着的可怜模样,连上官澜都忍不住疼惜,他递过去一张纸巾,安慰道:“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定律,不因人为干预而变动,它的死也是注定,并不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它这一世受够了苦,或许下一世能投胎为人,幸福地过日子呢。”
奉潋慢慢地思索他的话,止住哭泣,轻轻地点点头。
张屠户提着酒瓶子,愉快地走在过道里,哼着五六十年代的歌曲,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当然,要除去在菜市场出糗的一幕。今天赚了一笔小钱,刚和一帮狐朋狗友喝过酒,顺便吃了一顿狗肉火锅,那滋味真是销魂。
他嘴里嚼着牙签,从口袋里掏出家里的钥匙,试了好几次都找不到锁眼。门口的声控灯任凭他如何喊都不亮,他低声咒骂一句,好不容易才在黑暗中开了门。
家里乱的跟猪窝一样,他倒也怡然自得,把手上的酒往茶几上一放,倒头在沙发上便睡,不一会儿就发出震天的鼾声。
吱嘎吱嘎吱嘎
有什么东西在挠门,声音听起来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屠户睡觉本是雷打不动的,今天却意外地被这声音吵醒,骂骂咧咧地从沙发起来,摇摇晃晃地打开门,门外空无一物,只有清冷的月光倾泻了一地,叫人不禁要打个寒颤。
张屠户咕哝了一声,又返身回沙发上睡下,然而他刚睡下,声音又起来了。
吱嘎吱嘎吱嘎
他的火气蹭地冒上来,大力地打开门,门外依旧没有东西,贴在门上的门神画像贴不住,挂了一半下来。张屠户把门神画像一撕,气歪歪地往地上一扔,关了门睡觉去。
一阵阴风吹来,吹起地上的画像,旋转着越飞越远。
第四宗生意:狗的报复(中)
下课铃声响起,人潮在校门口拥挤着前行,寒冷的冬天,谁都想早些时候回到家。可上官澜和魏墨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接到一宗生意,还得赶往主顾的家里。
对于总在四季如春的天庭生活的“神仙”来说,人间的冬天令人难以忍受,寒冷的风呼呼地钻进衣服的各个缝隙里,冻的人直打哆嗦,任人如何跺脚都驱除不了寒意,且南方还比不了北方,起码北方有供暖设备,而南方的内外温差根本不大。
魏墨清给上官澜整理好围巾,严严实实地把他细长的脖子全包裹起来,才让他暖和一点。
上官澜索性把手插到他的口袋里,二人肩并肩,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小情侣。魏墨清倒也不介意,反正这条小巷也少有人来往,而且上官澜压低帽檐的时候,瘦弱的身材跟女孩子无异。
槐荫大道,7幢楼,506。
“这贼,也太嚣张了吧”
上官澜看着防盗门上的抓痕和凹痕,深浅不一,凌乱地布满差不多一扇防盗门,跟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模样一般。
魏墨清敲敲他的头,“哪有贼偷东西会挠门?”
额也是哦。上官澜摸摸鼻子,然后伸手按响那个挂在门上快掉的门铃。
叮咚叮咚
约摸过了几分钟,门后才响起一个粗重嘶哑的声音,“谁?”
“墨澜事务所。”
门后的人拉下防盗栓,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加了多少道锁。打开门,露出一张肥肉横生的脸,以及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上官澜的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这张熟悉的脸,不就是菜市场门口杀狗的张屠户吗?
张屠户打开后,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请他们进去。屋里一如往常地凌乱,还隐约散发着垃圾的臭气,若是加上几只绿头大苍蝇,跟垃圾场就没什么区别了。
张屠户把沙发的东西全都扫落到地下去,“请坐,请坐。”
沙发的布套不知多久没洗了,上面积满黑漆漆油腻腻的污渍。
“我们不坐,”魏墨清冷着脸道,也不怪他态度恶劣,让他在这种垃圾场一般的地方待下去而不夺门而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把你的情况讲一讲。”
他们不坐,张屠户也不好意思做,陪着笑脸站着。
原来七天前,张屠户睡觉的时候听见外面响起挠门的声音,以为是老鼠,也就没有在意。结果挠门声到后来愈发变本加厉,只要他一睡下,就响起,他一打开门,就停止。
他买了几包老鼠药放在门口,除了毒死几只小强,毫无收获,连根老鼠毛都没见到。再后来就不止是挠门,偶尔伴随着砸门声,哐当哐当的,似乎用什么重物狠命地砸,不砸透不罢休。
有一回张屠户被吓的实在不行,就去对面邻居家求助,然而对面邻居却说没有听见一点声音,还怀疑张屠户耳朵不好使,幻听了。如果是幻听的话,门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张屠户又怀疑有人恶作剧,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