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应着,这样,就把丢失的魂喊回来。”
上官澜点点头,道:“真有意思。”
奉潋便继续往下讲,“然而那件事似乎是不祥事件的一个开头,之后不久,有一个孩子淹死在水库里,他的家人在水库里打捞了好些天,都没有有找到他的尸体。”
“在那以后,人们经常会在水库边听到孩子的哭声,大家都说那孩子的灵魂被禁锢在水底,必须找一个替死鬼才能投胎,所以一时间,大家都对水库敬而远之,不让自家的孩子去那边玩水。当然,这都是我来这儿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也是听人说的”
“真正让我觉得恐惧的是昨天发生的一件事情,一个女人,经过水库边,也不知道怎么就滑下去了,当时我正和几位伙伴在附近的瓜田里摘西瓜,听见叫声,马上就跑到水库边跳下去救人,当时只想着救人,并没有想到水鬼的事情。”
“可是似乎有一股很大的力气,再往下拖那个女人,我们三个人都拉不上来她,她一下沉入水底。继而我就感觉有东西抓着我的脚,我一下子就没入水中,湖水很清澈,我挣扎的时候,看到一大堆头发,应该是那个女人的,不过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突然闪过一道红光,脚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了,我的同伴把我拉了上来。”
魏墨清指指奉潋脖子上的挂件,“是它救了你。”
奉潋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制成的貔貅,是爷爷送给他的礼物,据说在佛堂开过光,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爷爷说佩戴玉可保身体健康。因为玉能吸收主人身体的灵气,在关键时刻,能保护主人性命,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同伴把我拉到岸上,我们又去通知了村里人,但是村里的人在水库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女人的尸体,而在今天早上,那个溺死的孩子的尸体却浮了上来,村里的老人们说,孩子找到了替死鬼,可以安心去投胎了,也希望自己的尸体能入土为安。今天早上,我还发现了这个。”
他挽起裤脚,露出小腿,在白皙的脚踝上,有五道很明显的手指印,现在都发黑了。
上官澜皱着眉头,生气道:“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尸毒,弄不好,你这只脚可是要残废的。”
奉潋搓着衬衣的衣角,低着头,诺诺道:“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现在现在可怎么办?”
上官澜自觉语气过重,可他是关心自己的朋友,这一点奉潋也知道,他摆摆手道:“幸好这小鬼还没有成精,倒也不严重。”
他将手覆在奉潋的脚踝上,手底下泛出一阵幽兰的光芒,同时奉潋觉得有一股清凉从他的手中传入身体。约摸半刻钟,上官澜拿开手,奉潋脚踝上的手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上官澜颇为满意,自己的法力恢复的不错,都能长时间地使用治愈术了,可这股筋疲力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魏墨清捏捏他的脸蛋,无奈道:“法力消耗过度了,小笨蛋。”
上官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是不能太得意。
奉潋颇为过意不去,去房中取了席子和薄被,铺在地板上,让上官澜躺下休息。
魏墨清看看外面日头落的差不多了,便道:“先让澜儿休息一会儿,你带我去水库看看。”
好人好事:水鬼(中)
前往水库要穿过一片水稻田,脚下踏着松软泥土建成的田埂,入眼的是一片片广袤无垠的水稻田,绿色的秧苗已经长到小腿的高度,风一吹,整片整片的秧苗就开始跳起欢快的舞步。
微风里带着湿润的水汽与泥土淳朴的香味,沁人心脾。有许多蜻蜓在他们的头顶飞来飞去,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人,有的还会大胆地停在他们的眼前,透明的翅膀高频率地摆动着,看的人眼花。
穿行其中,让人有种穿行在童话王国的错觉。
水库在这片稻田的尽头,四周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清澈的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一阵阵涟漪。若是以往,水库里早已聚集了村里的孩子们,他们能在这儿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而现在,村里被水鬼弄的人心惶惶,谁也不敢靠近这里。
他们所处的堤坝与下面的水面呈四十五度角,坡面由混凝土铺成,如果失足滑下去,没有着力点和可以抓住的东西,就会直接落入水面。
水鬼要找替死鬼若是单靠运气,自然也是行不通的。有时候他们也会利用自身不成熟的变化之术,变化成美丽的女子吸引岸上的人,法力浅薄一点的,会变化成漂亮的小物件,例如手绢,荷花等等。
一旦被水鬼拉入水中,要挣脱的可能性很低,水里是它的底盘,它的力气极大,会使出一切办法,将人溺死,然后灵魂便可以解脱,进入轮回。
“为什么水鬼非得要找替死鬼才能投胎呢?”奉潋问道。
“水鬼相当于地缚灵,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他们死去的某一块水域。不同的是,地缚灵是跟随尸体移动,他们被束缚的原因多是心结未解,若尸体得到安葬或者心愿了却,便可以去投胎。而水鬼是被困在水中的,水在不通灵的情况下,是一种中性的物质,阻隔阴阳,水鬼必须靠某一种介质去改变形态,这种介质便是人死去之时的最后一口阳气。”
奉潋低头看着平静的水面,哀愁道:“那不就是一命换一命,止不住了么?”
魏墨清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仔细地观察水面,这片不大的水面有一半的面积都被水葫芦占据,并且水葫芦很是分散,东一块西一片,有的水葫芦还开着淡紫色的凤眼莲,俗称水葫芦花,交相点缀,倒也别致的很。
他的目光落在西南角那片最茂盛的水葫芦上,那里的水葫芦根叶交错,半圆形的叶片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奇怪的是如此茂密的一片,竟没开一朵花儿。
奉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地叹了声气,顺势坐在水坝旁边的草地上,静静地等魏墨清观察完毕。
这么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夕阳下斜,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魏墨清拍拍奉潋道:“回去吧。”
奉潋站起身来,拍掉裤子上的灰,走在前头给魏墨清带路。他回头看了水库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南角那大片的水葫芦动了一下,好像有一束怨毒的目光朝他射来。是风吹的吧,他在心里想,可心底却止不住泛起一阵寒意。
上官澜被他们进门时发出的声响弄醒,他坐起身来,打了个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
“你们回来拉。”
奉潋笑了笑,“醒了呀,我去给你们做饭。”
他的模样像个贤惠的小媳妇,谁若是讨到他做媳妇儿,一定会很幸福的,咦,不对,奉潋是个男孩子,可墨清也个男的,不照样是他媳妇儿嘛。
魏墨清在上官澜旁边坐下,斜睨着他傻笑的模样,“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上官澜急忙收敛脸上的表情,转移话题,“没有,咳咳,你们去水库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魏墨清便把自己看的一切告诉了上官澜。
“你怀疑水鬼躲在西南角的水葫芦里?”
魏墨清点点头,“虽然水阻隔了阴气的传出,但是我能感受到那里有一股怨气,从水里传上来。”
“那怎么办?”上官澜支着脑袋想了想,“照你这么说来,此鬼心机颇深,要抓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正想的苦闷,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奉潋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淘了一半的米,神色慌张。
“那是水库的方向,听这动静,是有人落水了。”
魏墨清和上官澜马上站起来朝喧闹的地方跑去,水库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他们不得不扒开外面的人群挤进去。
落水的孩子不知怎地已经扑腾到水中央去了,三个大汉分别拉住他的双手和头,想将他往岸边拉,奈何手臂上的青筋都已突起,人却丝毫不动。
蓦地,三个人皆发出一声惨叫,一齐缩回手,正在他们缩手之际,那个孩子一下没入湖中,不见踪影。
魏墨清暗道不好,脱了鞋,跃入水中。里面的水经过一番搅动,已经变得浑浊了,视线所及的皆是黄色颗粒状的泥土,他只能凭着入水时的记忆往西南角那片水葫芦游去。
他摸到了水葫芦的根须,像人的头发一般,缠绕上他的手臂,抓住他的手脚,那感觉,说不出的恶心。氧气不够,胸膛好像憋的要爆炸一样。
他一反手,手中已经多处一柄闪着寒光的剑,顺势割断缠绕在手脚上的水葫芦的根须。在水中睁眼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双眼感到刺痛,然而他却不能停歇,一停便是一条命。
那个孩子被水葫芦的根须裹住,像是一个蚕蛹,魏墨清用剑划开一道缝隙,把他拉了出来。
其实魏墨清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他只是凭着求生的意识把人使劲地往水面拖,到后来,连他自己的意识都逐渐模糊的时候,整个人感觉一轻,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
得救了,他想。
好人好事:水鬼(下)
落水的小孩获救了。
当魏墨清离开水库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从水葫芦下面射出的怨毒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去。他从水鬼手上夺下一条生命,也就意味着水库里的水鬼不能投胎,不被憎恨才怪。
孩子的母亲送来一篮子鸡蛋表示感谢,农村人的感情很质朴,若是不收下谢礼,他们的心里便永远过意不去,魏墨清便收了鸡蛋,道了谢。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魏墨清和上官澜是奉潋请来帮忙抓水鬼的人,又见识了魏墨清的能力,纷纷拍胸脯表示有困难一定帮忙。
奉潋把收来的鸡蛋炒了一个小菜,吃的上官澜满嘴流油,土鸡蛋的味道跟吃饲料的鸡下的蛋简直没法儿比。
吃过晚饭,三人又坐在地板上商议对付水鬼的法子。
“很显然,今天下午我跟奉潋去水库观察的时候,水鬼感受到我身上的灵气,受了惊扰,害怕被收服,所以才选择尽快下手,所幸没有成功。”
奉潋道:“这次没成功,肯定还有下次。水库旁边挨着农田,平时经过的人也不少,就算提高警惕,也怕出现个万一。而且,水鬼被束缚在水底,不见天日,也不好过吧。”
魏墨清从口袋里取出一缕头发放在地板上,头发很长,发尖被利器割断。
“下午我下水救人的时候,有东西企图捆住我的手脚,当时在水底看不清楚,还以为是水葫芦的根须,上岸时,才发现竟是一缕头发。”
“这说明什么?”奉潋不解。
上官澜伸手摸摸那缕头发,黏糊糊的,带着一股水锈味。“这说明水鬼的怨气俯在水葫芦上,水葫芦变成了水鬼的帮凶。”
他见奉潋依旧一副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西南角那片水葫芦以水鬼的怨气为食,渐渐地有了一点低等的自我意识,它想要修炼成妖,必定需要更强大,更新鲜的怨气,而水鬼寻找替死鬼这个循环的过程可以帮助它得到它想要的东西,它自然要帮水鬼了。”
奉潋苦恼地抓抓头,“那我们不是要对付两个家伙了?”
魏墨清摇摇头,“水葫芦和水鬼倒不值得担心,它们才是刚刚形成,法力很薄弱,但凡法力薄弱的鬼怪,都怕火,只要将它们拖上岸,一烧了事。只是,我觉得水底还有另一样东西。”
上官澜和奉潋面面相觑,“还有东西?”
魏墨清颔首,“奉潋曾说水库近几年都相安无事,也没有发生落水的情况,也就是说湖里原先是没有水鬼的。而后,一个孩子在水库边丢了魂魄,又被喊了回来,那么,是什么东西要勾走孩子的魂魄?”
“第一次它没有成功,第二次它溺死了一个孩子,而溺死的孩子成为了第一个水鬼,之后,又害死了另外一个女人,现在水鬼是那个失足落水没被救起的女人。但凡溺水身亡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尸体得到妥善的安葬,谁也不愿死后尸身还处在一个湿漉漉的地方,可现在只有孩子的尸体被发现,我猜想,死去的人的尸体很可能被某些东西控制住,需要一定的交换条件。”
“你的意思是,在这之前有东西在水里害人,造成水鬼的出现,而罪魁祸首还在水底利用着它害死的人?”
魏墨清点点头。
上官澜也学着奉潋苦恼的样子,抓抓头发,“那不是很麻烦了?先前不是没有那东西的么,它是怎么跑进水库里来的?既然那东西会去利用水鬼,说明它也见不得光吧。”
“额,那个,”奉潋想了想,“水库会定期开闸放水,有可能是在那时候跑进来的。”
魏墨清揉揉太阳穴,“其实也不难,我们还是一步步来,先制服水鬼,我需要准备点东西。”
魏墨清要准备的东西很简单,稻草加公鸡血,稻草在农村随处可取,而公鸡血则是从邻居家要来的,邻居听说是抓水鬼要用到,果断把一大瓷碗的血都给他。
他先把稻草扎成人形,又向奉潋要了些头发,混在公鸡血里,继而将公鸡血均匀地涂抹在稻草人的四肢以及额上,然后洗净手,从上官澜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在稻草人的额上。
“等明早,我们就可以去钓水鬼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奉潋差点被躺在地板上的东西吓一跳,因为地板上躺着另外一个他,长的一模一样。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入手的也是皮肤的触感,唯一不同的是,地板上躺着的奉潋额上贴了一道符。
上官澜跟他解释道:“贴在稻草人额上的名为幻化符,接触人的毛发之后,能幻化成那人的模样,可保持十二小时,现在我们把他扛到水库边,吸引水鬼现身。”
“可是,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模样呢?”
“因为你当时也被拉入水底,可死的只有她一个,她觉得不公平,对你的怨气也是最大的,所以用你做诱饵做好不过。”
上官澜的解释让奉潋觉得渗得慌。
听说魏墨清他们要在今天抓水鬼,村民们都早早地守候在水库旁边,不过与水库也隔了一小段距离,生怕水鬼会突然从手中伸出爪子将他们抓走。
魏墨清先把稻草人立在离水库最近的边上,然后让众人都退后,隐在绿色的秧苗后面。
水鬼与其他的鬼不同,它的视觉与听觉大部分丧失,只能凭借朦胧的轮廓与嗅觉分辨,稻草人身上有奉潋的头发,气息与奉潋相近,又有公鸡血充当阳气,在水鬼眼中,稻草人与真正的奉潋并无两样。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反应,这静谧的环境令人紧张,杂草挠的鼻子痒痒,上官澜正想低头搓搓鼻子的时候,魏墨清便撞了他一下。
他抬起头,看到西南边的水葫芦微微一动,紧接着一道波纹从那边席卷而来,一直到稻草人的跟前,一只绿色的类似手的藤蔓物从水中伸出来。上官澜瞳孔一缩,手中的鞭子已经甩出去,正好扣住它的手腕,将它从水中一下子拉出来。水鬼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很轻易地被扯了上来。
那是一个绿色的毛球状的东西,有一双老鼠眼,可是蒙着一层白翳,刚扔到岸上时,还有皮球大小,在地上滚动着,发出老鼠一般的叫声,被太阳一照,便急速干瘪下去,水鬼是照不得阳光的,若不是为了快些找替死鬼解脱,它甚至不能从水中伸出手来。
上官澜急忙从背包里拿出葫芦将它收了进去,所幸还没有魂飞魄散。
收了水鬼之后,要收拾起水葫芦也简单的多了。魏墨清蹲下身去,想把那片快成精的水葫芦拉上岸烧掉,竟然拉不动。见状,有几个村民上来帮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