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对于萧清羽的话也就笑应了:“这样也好的,并没什么。”
可是萧鸿羽就不同意了,看着弟弟和大夫一应一合的,他在一边看不过了,忙喝道:“那怎么使得?伤了就得吃药,浪费什么?你是萧家的少爷,我萧鸿羽的弟弟,你就是天天吃人参,喝燕窝也没人敢说浪费!这药,必须得抓,不然我不放心。”
萧鸿羽执意要他配些内服的药,样子很坚决,萧鸿羽一边听着,都忍不住要感动了。可是感动归感动,感动过后还得理性办事儿,坚持自己的想法。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要意思,但是,他实在是喝不惯中草药的苦味儿,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
看着大哥不容置疑的神情,他只得和颜道:“瞧大哥说得我那样子金贵,咱们家若当真要这么养着我,那三弟还不让外头人笑话死,就是我自个儿也都会嫌弃的。”
“那有什么?要怎么样养着你,是我们萧家自己的事儿!随他们说去,也不怕闪着舌头。”萧鸿羽仰着头说,一副傲慢的样子,盯梢的一边的老大夫有些慌。
“是啊,三少爷,您就听大少爷的吧!”阿列也跟着捣乱,感激的去看他们大少爷。
萧清羽觉得这两个不好沟通,说话还是着重点的好:“大哥,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内服毕竟不同外敷,原本就没什么,吃了药反而伤身。且说这些药物还是能不用吃就不吃的好,一有个什么就抓了药去,这也不是药人,长年这般,倒似成了习惯,叫依赖上了又不好了。”
萧鸿羽不大听的明白,他只知道清羽打小就是个药罐子,时常生病,离不得药。
萧清羽又轻声对他说:“而且,清羽现在带着药回去,爹若问起事因,却又得怎么说?”
这件事儿,确实不能让爹知道了,他向来疼他,要是知道有了方少陵这一遭,怕是又要生出事端的,况且,人家确实没做什么,倒是大哥打的这一下。他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他大哥,看着那人犹豫不决的神情就知道那个胆小的大哥已经拿不定主意了。
这边萧鸿羽一顿,思量着,对啊,清羽是他打伤的,到时少不得自己受责,而且此事又和方少陵有关,一定不能闹出去。
他去看大夫,大夫也笑着应承道:“三少说的极是,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萧鸿羽舒口气,愤然道:“那你如何不早说?”
晚饭的时辰,一家子坐在饭厅里,围成一圈,一个个都沉默不说话,只顾低着头往嘴里送饭,连菜都不敢伸手去夹,几双眼睛你瞟我、我瞟你,四下里俱陪着小心翼翼。
萧清羽一时也不敢开口,望着萧汝章沉默、纠结、担忧的神情,他也莫名的感到压力,来到这儿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父亲这么严肃、沉闷的样子,只觉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一样。回来的一路上,就因为心里想着方少陵那件好事儿,一时激动倒是忘了问大哥商行的事儿。
萧鸿羽也不和他提,搞得他现在一时也不知道状况。
回来后,就听见下人们说老爷下午发了一场好大的脾气,夫人说了句什么,老爷就暴跳如雷,直把夫人骂的哭了,躲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
萧清羽皱眉问:“夫人说了句什么话?”他们夫妻向来和睦,就连斗嘴也是少有的事儿,现在怎么还吵了起来?萧清羽不禁好奇他娘到底问了什么话。
丫头说,老爷夫人吵得实在厉害,又摔了东西,把下人们都赶了出来。她也就匆匆听见几句,就是离开时,听到夫人哭道:“我当初就说不该妄想着和沈家结了这门亲事儿!如今如今要了这样的祸害东西。”
老爷也是后悔,不住叹气道:“我费尽心思,求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钱,这么做,不还都是因为我们清羽吗?谁叫清羽看上了沈家的大小姐。”
丫头说着,萧清羽听着已经大概了解了,他也知道这个原来的萧清羽因为曾于桃花庵与沈家大小姐沈流云琴箫合鸣一场,后来就喜欢上了她。他以为那个与他琴箫合鸣的就是沈流云,后来曲折一番,又发现是个错误,与自己琴箫合鸣的人确是在自己家做起粗使活儿的丫头桑采青,随后果断的爱上了桑采青。事实证明,那人只是执念着一位能与自己心心相通的人儿,无论对方是谁,这样的爱情难免有些不着实际,过于梦幻。
而现实是,他前后两度爱了的女人都是方少陵要的人。一个做了他的妻子,另一个那人同样要要去做他的妾。
他爱上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怜他的爹娘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他操碎了心。费了那么多心思精力后还不讨好,这个儿子还要逆了他们的意,要带着丫头私奔,人家丫头多精明啊!你离开了萧家,没了萧家三少的位置,谁还愿意做你的女人?人家也就是执念着要当正经的少奶奶,不愿意当个下等人,才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她连方家姨奶奶都不愿意做,就是瞧准了萧家的少奶奶,又怎么会跟着他一起私奔呢?可怜这个三少爷到末了也没发现这个事实,还坚信的以为桑采青只是为了他着想,不愿他背井离乡、离开爹娘、离开家。
萧清羽也不大清楚这个少爷的心思,只觉得这个三少爷真是的,就因为自己自私的爱而不顾念年迈的父母,当真不孝,他无法理解这种心中只有爱情、忽视亲情的人,难道自己的父母还不及一个半途中串出来的女人吗?
他去了萧夫人的房间,老妇人哭的眼睛红红的,偷偷背着他抹掉眼泪。
萧清羽喊她去吃晚饭,她可能怕他担心吧,就擦了把脸去了饭厅。
现在,她还是什么都不说,萧汝章也不看她一眼,夫妻俩都把彼此当空气,也没了平日里的体贴和睦。
萧清羽闷头吃着饭,也不知道什么味儿,从没有吃的这么压抑过。
直觉告诉他,他爹是不可能因为桑采青的事儿就生气成这样,而且,他看起来焦虑、担忧胜过生气。看来,一定是白天商行里发生了什么。他想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周围一片安静死寂时,只觉得大声喘口气都是莫名的透着怪异。
第 10 章
“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萧清羽试探性的问萧汝章,说实话,他就是有那么些心里不安。
萧汝章故作镇定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一边的萧夫人脚在桌子底下碰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别问。
半天,萧老爷才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清羽你不要担心。”
他伸手给自己夹了一块青翠的莴笋片,转移话题道:“你多吃些,大夫说你贫血虚弱,多吃些笋好,还可以开通疏利、消积下气。”又回头命令下人,以后每顿都多做些笋类菜样儿。
“爹”清羽张了口,还是噎下了话,轻声道:“谢谢爹,清羽身子已经好很多了,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去照管家里生意了。”
他低垂着前额,略微看过来的清亮眸子,温顺乖巧的样子委实让人欢喜,萧汝章看着儿子主动要求照管生意,不禁心下大好,也露出平日里的笑容来。
生意上的事儿再难,也终是有解决的法子的,唯有清羽的心意才是最最重要的,想着有了清羽的帮助,生意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晚饭后,你来爹书房。”萧汝章柔声的说,完全不像是当年为官的萧大老爷,连管家见了也是暗叹,心想老爷怕是真的老了,也就是前段时间被三少爷折腾的。
不过想起老爷在外面和人谈生意,也还是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可见,他是真的对三少爷极度上心。
萧清羽自然是知道的,这个萧老爷有多疼这位萧三少爷,他是有深刻的体会的。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有爹娘疼爱的感觉真好!他点头,笑应道:“嗯。”
可惜,不是他亲生的爹娘,只是别人的,所有的疼爱也都是别人的。他埋着头,开始默默吃饭,嘴边噙着的笑也一点点淡了。
他们父子一应一答,刚说完,就听见二娘不满的一声冷哼,眼角斜横过来,满眼怨气的去看埋头吃饭的人。萧清羽就当没听见,继续吃自己的,他这个二娘人就是个典型的坏心眼的姨奶奶,嘴巴毒辣、小心眼儿、爱计较爱算计,但是没什么大心计才智谋,也就是闹个声势,要个面子。
“吃饭。”萧汝章板起脸看着女人,又对萧鸿羽说:“鸿羽也一起去。”
尖刻的女人嗓音响起,极其刺耳的冷笑:“老爷,咱们鸿羽就不用去了吧!反正也没他什么事儿,您晚上可该好好和清羽合计合计,也瞧着这事儿怎么办!否则啊,咱们家以后也不定还能不能吃上这么新鲜的莴笋了呢!”
“娘,你别说了,吃饭还不成吗?”
萧鸿羽给她夹菜,看了眼正淡淡笑着的清羽,也闷闷的不想听他娘继续说下去。
“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我说句话怎么了啊?”他娘美珊有些气不过,“他犯了那么大错儿,害的咱们家就要喝西北风了,我说说还不行吗?花了二十万大洋买了那样一个不要脸的货色东西,就知道勾引主子,下作的贱人。如今还要因为她,白白赔掉那些水哗哗的银子,还真当她是个宝不成?咱们家也不是皇亲国戚的,有那些闲钱?想当初,你要了润雪,不就才给了顾老五家五百大洋,怎么到了她桑采青那儿就长成那个价儿了?不都是为奴为婢的下人,可见,都是让人捧出来的。”
萧清羽一想也是,一个丫头确实不值,那个桑采青对于他,和其他的丫头没什么不同,也难怪他二娘抱怨。可是值不值,他自然用不着二娘来操心,可是也不能让他爹难做,连忙笑着:“二娘说的是。”
“清羽。”他爹皱眉看他一眼,好像在怪他不懂事儿,又对美珊道:“有你吃的,你就吃。你也别怪我分得清,清羽的妾自然是鸿羽不能比的,而且,鸿羽不仅娶了凤娘,还有了三房妾,七七八八的,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别给你脸就蹬鼻子。”
萧汝章向来没什么好话给这位小妾,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买了这么个小妾来,弄的家里总是不得安生。
晚饭后,鸿羽也没去他爹屋子里,他也知道他爹并不打算找他,他去了也是干站着。只是把清羽拉到一边,提醒着:“清羽,这次你可得听着爹些,事情闹大了,对咱们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又说,“至于桑采青那样的女人,也不一定就是独一无二的,才情虽好,但是容貌却很一般,比那个青城第一的美人儿沈流云那差的不是一点点,哥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瞧上她了。”
萧清羽听着云里雾里,自己这么些天来的解释、行动都是屁话吗?还是说,这个萧三少爷确实不是容易放弃自己感情的主儿,而且还是个擅于隐藏自己真性情,同时,又是隐藏的不大好的。
可是,是不是自己太真性情了,以至于没人愿意相信。
包括,那个方少陵,用五十万的价儿,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把桑采青给他吗?
他很真诚、很认真、很委屈的说:“哥,我真的不喜欢她了!真的。”映着橘黄的灯光,可怜巴巴的看着不是很相信他的大哥。
萧鸿羽犹豫了半天,还是善良的决定相信他,严肃的点头,“那样哥就放心了,要知道,天下花花草草多的是,错过这一个,下一个会更好的。”
走了很远,又回头关切的道:“清羽,你放心,哥这几天就出去给你打听个好姑娘,保管让你把那个桑采青彻底忘掉。”
他无语的看着那人很是坚决的表情,笑笑的道:“谢谢大哥关心!”
走进他爹屋子里,他爹正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的在纸上画着。
好多纸乱成一片,地上还有几个纸团,他伸手去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是几个名字,就几个他认识,是他们家的大客户和商行的同行,还有几个,他就不认识了。
“爹”他疑惑的去问。
“哦,清羽来了啊!”
萧汝章放下纸笔,躺靠在太师椅上,很是疲劳的样子,微闭着布满血丝的眼,拿拇指、中指去按摩太阳穴。
“爹,我来。”清羽赶紧上前,去轻柔的给他按摩,力道刚刚好,平时累了时,他就是这么给自己按摩的。萧汝章闭着眼,一笑,舒服的仰起头。
“清羽什么时候有了这一手啊?爹倒是不知道。”他被轻巧的手指揉着极是舒服。
“啊?哦,清羽是跟着药店铺子里的老大夫学的,我和他说自己平时睡得不大好,有些偏头疼,他就交了我自己按摩,说是睡觉前、沐浴时按摩几下,也是极好的。”他回答着,其实他这按摩的手法,还是当初跟着一位老中医学的,具体针对着穴道慢慢轻柔的拿捏,并不是瞎胡闹的乱捣鼓,加上他常常自己对着自己琢磨,现在也算是略懂得一些了。
“这倒好。”萧汝章轻笑,“比总是吹箫吟诗作画实际些。”
他就是不喜欢儿子整天风花雪月、情愁蹙眉的悒郁,许久不得开心一回。
“嗯。”他无话说,笑嘻嘻的道:“爹要是喜欢,清羽就常常来给你按摩。”
“那怎么好?爹可不要你做这样事儿。”
半天,他们也没说话。萧清羽看着人闭着眼,拧起了眉。
“爹啊,商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萧清羽等着他爹开口,可是那人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很享受的微笑着。
萧汝章叹口气,睁开眼,把清羽的手放了下来。
“是方少陵使得计谋,他们家在省城有名有望,定是他压着那些商家撤了我们的那批缎子,还让几家联名降我们的价。”他把那张纸递过来,见清羽满脸疑惑的样子,“我下午让人去查了,上面好些都是最近和他接触过的,他的部下前几日先他到了青城,见了县长的面儿,简直是不想让我们萧家在青城立足。”
“爹,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方少陵他要是做,能让我们这么简单的看出来吗?”清羽皱眉,怎么也想不到上午的方少陵会这么做,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他就是要让我们看个清楚明白,好要我们屈服,尝尝和他作对的后果。”萧汝章有些力不从心,“到头来,不是他要求我们送上桑采青,而是我们求着他要。毕竟,他们方家的势力比起我们萧家强的胜过百倍。”
“可是,爹”萧清羽一想,闭上了口,问道:“那咱们家的缎子呢?进了多少?进出差价,他们要多少?”
萧汝章瞧了他一眼,闷声道:“进了八十万大洋的缎子,一匹没卖出去,要是一直搁置下去的话,怕是不是单单八十万大洋的事情,就连我们萧家也是要毁了的。”
八十万大洋?如何一次进了这么多?他有些担心爹是一早叫人算计上了,如果那人真是方少陵的话,那当真就好了,那家伙无非不就是为了桑采青嘛!白白给了他就是了,那个五十万大洋就当见面礼好了!钱有的赚就行,何必要太多。
这件事儿因他而起,他也只好壮着胆子道:“爹,这事儿,我会解决的,您不用太担心。”
“好,只要你有这份心,爹就欣慰了。”萧汝章听完,一笑,怕是在笑他说大话。也是,他自己也觉得话说的有些心虚,但是说了就是说了,说完就是要去做的。
第 11 章
萧清羽写了封书信让阿列送去方家宅子里去,亲手交给方少陵。
信上写着:烦请方少爷明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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