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羽疼痛中还是伸手去揽着那个人,护着她的肩背,作为一个男人,必要时还是要护着女人的,一阵目眩中,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就听见咚咚几声,然后就是怀里人的大口喘息。
这个人身子软乎乎的若如无骨,身上也香喷喷的,萧清羽抱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阿列伸着手,尴尬的停下半空,自己居然没拦住他们,吓得脸无人色。
半天才大叫着跑过来,“少爷,少爷,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压着人了。他心想。
“对不起,我压疼你了。”萧清羽感觉身下压着的人动了动,伸手在推他,这才赶紧起了身。他伸手要拉她,但她却对他摆摆手,抱歉的瞧着他,然后回头去看着跑过来的人群,惊呼一声就要起身跑。
“站住,你这个臭娘儿们,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贱货。”
来人三两步追上绯红衣裳的女子,举着手里的竹竿就要向她抽过来,萧清羽拧着眉就上前一把握住那人的手,笑道:“几位大哥,这是做的什么?何苦对个姑娘就动起手,有话说话便是。”
那大汉才不管,心说你管你大爷的事儿,活的不耐烦了,抬脚就待一脚踹过来。
“大哥。”身边的一个小伙子,看着挺机灵,对着他耳边嘀咕几句,那人闻言一惊,看了萧清羽几眼,又是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萧三少爷啊,只怪小的眼拙,冒犯了少爷。只是我们正在办事儿,还请三少爷莫要为难才好。”
“哦?”萧清羽扫了姑娘一眼,那人低着头,紧抿着唇,大眼睛滴溜溜、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都快水灵的挤出水来,他笑问:“敢问大哥,这位姑娘看着也应该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知怎么得罪了你们?我也好掂量着怎么个为难法儿。”
那人一笑,细细道来。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是生存之根本问题,钱的问题。
说是这位姑娘从北边被人卖来的,转手到了他们窑子里,数月来教着歌舞,衣裳裁剪、脂粉珠玉金钗,可谓是花着大钱养着供着,眼看着就要接客赚钱了,她倒好,拍拍屁股就要开溜,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当然没有。
萧清羽听着,静默不语,心里暗叹,又是一起逼良为娼未遂的事儿,今天让自己撞见了,也不好不管。四周聚集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张头接耳起来,中国人性子骨里就是喜欢看热闹的。
“萧三少爷,您看这事儿,怎么弄好?”
萧清羽静默一会儿,取下腰间的配饰,“你拿着这个明日去我们萧家钱庄山,就说是我的,让他们取了三百大洋给了你们便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那人满心欢喜的接过玉佩,斜瞄了两人。
“三少爷,别怪我没提醒您,可仔细了这个勾人的狐狸!”
阴腔怪调的说完,意味深长的扫了躲在他身后的绯衣女子,萧清羽侧过身挡着他们的视线,冷笑道:“不劳费心。”
那人嘿嘿一笑,便吆喝着众人去了。
他们一走,萧清羽这才回过头去。
这才看清这位姑娘,面目妖冶妩媚,身段风流修长,眼角细长入鬓,但又出奇的大而有神,水灵灵的若能说话一样,唇上胭脂殷红,下巴尖削,一袭绯红衣衫更是衬的俊彩飞扬,脸颊边一缕青丝柔美的垂下。
盈盈的目光若秋水,荡起层层涟漪,当真是个绝色的女子。
望着她狐狸般的眉眼,连从来不知道情爱的阿列也不禁红了脸。
她张了张嘴,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萧清羽以为她是要说谢谢,又说不出口,忙道:“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清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没什么。”
说起来,这区区三百大洋确实算不得什么,又问阿列要了带出来的钱,递过去,“这些你先拿去用,若是有什么难处,还是可以去萧家找我的。”
她神色楚楚可怜的模样,蹙眉紧紧看着萧清羽,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接。
萧清羽以为她不要意思,抓住她的手要给她,她却一把躲开了,后退一步,蹙起的眉更是拧紧了一份,神色有些受伤。
“姑娘既不愿意要,那清羽也不好强求。”萧清羽收起手,轻笑着唤着阿列去了。
至始至终,那位姑娘就没开过口。
到了萧家大宅子门前,阿列才伸手去拉他,“少爷,你看,她还跟着咱们。”
萧清羽回头就见不远不近的距离,那绯红的身影孤孤单单的站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用管她。”萧清羽再没想到,这个小狐狸当真一直跟着他不放。
第 14 章
日间天下了场雷阵雨,日暮一过,夜间就哗哗的下起了磅礴大雨,直倒泄在屋檐上,一个不注意,屋顶就滑了快瓦片下来。雨中的人小跑过来,站在屋檐下,“啊”了一声,疼的脸都歪曲了,他伸出苍白的手摸着头顶,滑腻的感觉,空气中漫着一股腥甜的气味。
他想着自己可能头都让瓦片砸破了。雨太大了,顺着风就横扫到门檐下,上面的一方廊檐根本就没什么遮挡的作用。他也不管头顶的疼痛了,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卧成一小团儿,像极了一个可怜的小猫。
风雨吹打在他单薄的身上、苍白的脸上,绯色的衣裳湿漉漉的紧紧贴着身子,原本妖妖艳艳的妆容早已被雨水冲尽了,此时,他只是面容清秀的模样,白白嫩嫩的俊俏脸蛋儿。只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透着狼狈。
萧府的大门紧闭着,门那边原本的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此刻也叫狂乱的风雨给淹没了。四下里,就剩下雨声、风声,还有来往几个孤单的身影在雨中穿行。
他无声的看着大门,原来还不时出来叫他快滚的人也不再执意出来了。
大家都奇怪他怎么一直蹲在门口的石阶上,赶都赶不走,望着也是个妙人儿,也不好动手打发了走。几个人瞪着好几眼,反而相视着笑了,一脸意淫的瞧着他的身子。他们缩在一起嘀咕着可能是大少爷窑子里认识的,还不知好歹的找上门来。有人想看热闹,说咱们去请了大少爷来,旁边的人看着静静的坐着的人也是心软,想着说,算了吧,叫那位泼辣的看见了,少不得揭了她的皮,咱们莫要管。
雨小了一点点,后面的大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他正抱着腿,迷糊着。听见动静,赶紧警觉的回过头,微微动了身子。
入眼的是一团细小的光亮,一个清丽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来,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是十七八岁的一位姑娘,打扮看着就像个富家小姐,发髻都梳理的整整齐齐,两个珍珠耳环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她回身带上门,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正好遮挡着灯笼,灯笼纸上有些湿湿的痕迹。
他瞥了一眼打扮姣好的姑娘,对方对着他甜甜的一笑。他面无表情的扫过她身上穿着的真丝绸缎,又想起自己的狼狈,不免皱起了眉。
姑娘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走近了,放下手里的灯笼。半蹲着身子,对着他大方有礼的一笑,轻声道:“我叫桑采青。”
他木然的点点头,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我是清羽的知己朋友。”她真诚的表情,伸手摸摸长发,组织语言,“你就是他白日在桥边救下的姑娘吧?”
“嗯。”他在喉咙里勉强的应了一声,情绪不大热切。
桑采青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径直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元,笑道:“这里有些大洋,是清羽让我给你的。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呆在这里也不方便,你还是赶紧走吧!先找个客栈住下。”
又把她自己的伞递过来,“这把伞,你拿着,别淋了雨。”
他不动,也不走。茫然的看着桑采青。
桑采青好性子的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想跟着清羽是吗?”
他点点头。
从刚刚到现在,他除了点头,要不就是茫然的看着她,跟个哑巴似的。
桑采青也敛起笑容,有条不紊的道:“我看,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白天街上好些人都看到了你们的事儿,大家也知道你是青楼的女子,身份且不说。”她淡淡的笑,意有所指,“清羽是萧家的三少爷,又是个未婚的青年男子,若是和你扯上什么,难免话不好听。而且,萧老爷也是个严厉的父亲,要是知道清羽和一个青楼的女子往来,怕是要打死他的。嗯,姑娘你看清羽他今天好心救了你,你怎好忍心要害了他呢?是不是?我看的出,你是个好人,定不会那样去做的。对不对?”
他沉默了半响,然后点点头,收下银元。在桑采青的视线里消失。
等到那扇大门再度合上后,黑暗中的身影又重新坐回原处,那袋银元被他丢在一边,不甚在意。
第二天,一大早,萧清羽就要出门去。昨晚睡得太沉,浑身都难受,起来四处走走去。
他刚出大门,就一眼瞧见缩在角落里的绯色身影。
“他怎么还没走?”他蹙着眉去问身边的阿列,眼睛始终放在那人身上。
阿列摇摇脑袋,也看着有些愣住。
守门的忙跑过来道:“三少爷,这个姑娘昨晚在门口坐了一夜,大风大雨的,也没能把她吓走。”
“什么?坐了一夜?”
大风大雨的,这人想是不要命了吗?
“你们是死人吗?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他对着门卫吼起来,对方委屈的心想,大少爷的人,我通知你做什么?
萧清羽上前就要抱她起来,靠,还挺沉的,他努力试了几次,没成功。阿列卷起衣袖说:“少爷,我来。”
“不用。”看着色迷迷的小子,他果断拒绝。
好在,怀里的人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很快就清醒了,迷糊着张了张嘴,干裂的唇苍白如纸。他垂着的头抬起,额前的血迹吓了萧清羽一跳,他伸手去一摸,这人怕是不是流血身亡,也是要烧死了。
还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比自己还能糟蹋身子。
把人楼抱着送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那人全身湿漉漉的都要整出水来,真想把他丢洗衣机里甩甩。他回头命令下人去请了大夫来,又让丫头拿身换洗的衣裳来。看着床上人水灵灵的大眼睛,苍白的脸色,他也是半责备半可怜的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床上的人开始变得清醒些,轻声在喉咙里恩了一声。还是不愿意开口。
萧清羽也不勉强她,丫头进来了,他准备出去,让人先给她换上衣裳。谁知道他前脚出来,丫头后脚也跟着出来了,噘着嘴委屈的说:“怎的还不让我碰她?难不成我还吃了她不成?真是个怪人。”
嗯,萧清羽看着门内,确实有些怪。
然后,怪人就在他们萧家先住下了,就住在他书房侧间后面小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的小屋子,平时都是放着他的一些旧书。因为这个怪人不愿意住在其他地方,所以,就将就在自己屋子里呆着。他爹娘这次倒是对于他的行为没说什么,他们儿子清羽向来心善,他们是知道的,而且,他们也见了这位沉默的姑娘,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看着也还挺舒服,又听了儿子的话,也是同情,想着日后就留着做府里的丫头吧!至于,清羽会不会又喜欢上她,他们夫妻俩是不用多虑的,自己儿子,他们能不清楚吗?清羽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姑娘的,且说性格就不是他们清羽的所喜欢的,看看桑采青就知道了。
第 15 章
病弱美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额头上换下的纱布上血迹渐渐的变浅,开始结起一层深暗色的茧,大夫说不多久就会好。可是,他半蹲着看着那块白皙、嫩滑脸蛋上方的那块痕迹,还是咂舌不已,担忧的问:“她不会因此留下伤疤吧?”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焦虑,忧心忡忡的盯着床上靠着的人,惋惜不已。床上的人一听就扭过头看他,大眼睛里神光流彩,不时就被萧清羽盯得有些脸红。
“姑娘莫要乱动。”林越轻声道,“待我上了药膏就好。”手里忙着的大夫扫了眼头紧紧凑过来看的萧清羽,摇头就是一笑,“三少爷多虑了,不要太过在意了才是。”
萧清羽嘿嘿一笑,只是随后又是拧着眉念叨:“你说这么好看的脸上要是留下疤痕,那多可惜啊!”
床上的人闻言也是皱了眉,也不好拿眼去瞄那人的神色,只是紧咬着唇,一声不吭,有时萧清羽只觉得这个柔软的小人就连呼吸较常人也轻伤三分。
他自责的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这样。”
大夫“嗯?”了一惊讶,他忙说没什么,去看额头已包扎好的人,那人轻扬起唇,一笑。
真好看,萧清羽伸手摸摸她的柔发。当真像个小猫一样的可爱。
她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蛋还是稚嫩的跟个孩子似的,放在自己那个时代,怕是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在这样的社会,她却极早的成熟,只看着她的那双灵动的眼睛,萧清羽也知道这个姑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最起码她的心智和脸蛋儿是不符合的。想着她差一点儿就要被抓去窑子里给那些脏不拉几的蠢男人们蹂躏,他也是心惊胆颤,还好自己那天遇到了她。
她一个人时,神情总是有些落寂,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样,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对于周围的人,也总是刻意的疏远、警惕,沉默的犹若一团空气,是以她来到府上许久,也没有太惹起他人的注意。他一直不说话,萧清羽想着她可能心里有事儿,不愿意开口,所以,也不强迫,她不说话,那就不说好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需要语言。
那一天,她突然拿出枕头里的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荷花。
伸手向着他递过来,萧清羽接过,打开就看到好些银元。他疑惑的想,她怎么有这么多钱,难道是从楼子里顺出来的?可是既然顺出来了,那就好好收好才是,以后一个人在外,总是用得上的。
“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了。”他弯腰给他重新塞回枕头底下压好,谁知那人又固执的把东西拿出来,丢进他怀里,小脸蛋儿倔强的很。
萧清羽纠结的一拧眉,看着床上靠着的人,他倒是很舒服的放松了神态。
“你不会说话?”萧清羽站在床边看着他,见那人不解的神情,他在床头坐下,又道:“你是哑巴?”
“嗯?”他嘤咛一声,快速的摇摇脑袋。
不是哑巴?也不说话,他轻声问:“你嗓子坏了?”
对方听了,连连点头,又那手比划着。
萧清羽会意,命令丫头把药碗给他,叫丫头去研磨去。
他端着刚熬好的药,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轻轻吹了吹,仔细尝了一口,才喂了她,“小心烫。”
喂了几口后,床上的人就执意要自己来,萧萧清羽看得出,自己喂着,她喝着别扭,也就小心把药匙给了她,自己给她端着碗。
她写了几行字,萧清羽扭过头,侧着身子一看,当真惊艳了一把,随即笑道:“想不到你写的字这么潇洒飘逸,倒真不像个女人手法,没了那样娟秀多姿,倒是显得刚健而遒媚,疏朗通透、点如坠石。”他胡乱说着,也确实不知道怎样形容。想着自己那手毛笔字写得虽也不差,但是和她的字一比较,就真是的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这么一想,就有些沮丧了。
只见她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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