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许廷瞪大了双眸,呆呆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玻璃前,看着那慢慢消失了痕迹的天空。
听不到四周嘈杂惊慌的喊声,他只是用那似乎早已抽离了灵魂的眼睛向前望着
子叔
一种死心的绝望在心底蔓延,胸膛里的心在发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狠狠撕裂,用千万把刀割成了碎片。
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那黑洞洞的伤口只成一片荒凉的死地。
只是那铭刻心中的记忆慢慢浮了上来,越来越清晰,却像是她要带走所有她予他的幸福。
他记得在那倒塌的工场下,子叔在他怀中认真而缓慢地开口,许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记得在医院里子叔陪伴着他,衣不解带的照料。
他记得回到家里,她每天夜里为他亲手煲补汤,做点心,会抽走他手头的文件,责备他身体未好,不要太辛苦,会怕他累,而在一旁帮他整理好资料,让他再看时轻松许多。
他还记得,在他最痛苦茫然的时刻,她轻轻抱着他,在他耳畔坚定地说道,我不离开你。
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会一直在他身旁,她曾这样说过。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她曾受过的伤,好不容易向他敞开的怀抱,却被他推进了深渊。
她离开了,是永远无法回头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曾说过自己会用生命去保护她,如今却是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了死亡的地狱。
他的心,在飞机爆炸的那一刻死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一个永不愈合的穿孔。
天人永隔,他的世界从此失去
六十六.沉痛打击(VIP)
叶许廷和子叔就像两条无尽的直线,交叉而过,绽放瞬间的耀眼光芒,最后依旧要分道扬镳,寻找各自的终点。而段远希,他和子叔的人生就像相交的直线与抛物线,一次的相交等待再一次的相遇,短暂的邂逅,却终究无法促成永恒的追随。
段远希还在等待,等待子叔的那句答案,却再未等到。她的诺言,在那日清晨幻化成了虚无。
。。。。。。
阴暗的书房,窗帘被紧紧拉上,根本看不出外面是昼是夜,压抑的空间,寂静无声。办公桌前的一个男人,坐在宽大的皮椅中,身子向后倚靠着,手肘支着椅子的扶手,手臂外伸,食指和中指间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而是任那烟灰慢慢灰白掉落在地。
“砰。”书房的门被人狠狠撞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怒吼声打断了里面压抑已久的沉寂。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子叔死了。”
段远希双手撑在秦观书桌前,身子倾向秦观,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问道,他一眨不眨盯着秦观,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混乱而冰冷的神色。
“死了就是死了,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坐在皮椅中的秦观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其他别样的感情,和段远希暴怒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知道子叔死了,她人现在在哪里?凭什么你一句她死了她就死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段远希双手握拳使劲捶向桌面,往日清润的嗓音如今沙哑而带着些微的颤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子叔死了。
早上,他还抱着子叔柔软的身体,还握着她总是略微冰冷的手,还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她要去买早餐。他甚至还满心期望着她回来告诉她一夜思考的答案。告诉他她答应他的请求,告诉他,她还愿意和他再一起。怀里,她的温暖依在,还萦绕着她身上清新的香气。而如今,她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还在家时里等待她的归来,却突然接到秦观的电话,告诉他子叔死了。
一定是玩笑,是玩笑。可是秦观不是个会开这样玩笑的人。那子叔呢?他打她的电话,却再打不通,子叔到底在哪里?
段远希握拳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死死盯着秦观,眉间涌动着激烈而疯狂的情绪。
“她本来坐早上九点飞往加拿大的飞机,飞机出了事故,机毁人亡。”秦观依旧是平淡无其的声调,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加拿大?她为什么要去加拿大?”
秦观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段远希,许久,才慢慢说道:“她和我的赌约结束,我答应她的条件放她离开。”
“什么。。。。。。赌约?”
“我让她呆在你的身边一个月,做你的女人。”
段远希的身子颤了颤,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
静默了片刻,秦观回答道:“你不是说过,你想要她?既然如此,我就让她到你身边去。”
秦观没有感情的话语慢慢溢出嘴边,“不过是一个女人,既然阿廷不要了,你想要又何妨!”
段远希的脸死一样的灰白,“她是人,秦,她也是个女人!不是那些随意让人操纵的机器。”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子叔是因为被叶许廷抛弃,心中想要报复,才想和他玩什么一个月的游戏。他以为不管如何,也是她自愿的,却没想到,这一场游戏竟然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进行的,难怪她不想让他碰她的身体,难怪被他要了后,会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愿意的。所以在这一个月要结束了以后,她便急着要离开他的身边。所以,在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在慢慢改善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在准备着离开他,就连那答应他会考虑的话也是假的吗?
可是。。。。。。
段远希苍白着脸,揪住胸口的衣服,死列死地摁着那一阵阵抽痛的部位。可是,即使她真的骗了他,他也不想她死。不想那个会开始对他露出真心微笑的女人离开他的身边。
摇摇头,段远希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她只是去买早餐了,她对我说,她只是去买早餐,她没有上飞机,她一定还没有上飞机。”段远希一遍遍安慰着自己,秦观去冷冷地打破他微弱的一丝希望。
“那班飞机里的登机名单里有她的名字。”
依旧摇着头,段远希陡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是自嘲,是伤痛,更多的是凄凉。她怎么能这样,在一遍遍的欺骗后,在她不知不觉地让他喜欢上她后,却无情地离开了他。
段远希惨笑地摇头,踉跄地退后几步,猛然回头冲出了秦观的书房。书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那冷酷而让人窒息的煞气却愈来愈浓。
蓦地,秦观使劲一拂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下,先前的平静冷淡一扫而空,他的眼中带着阴鸷的暴戾还有一丝更为复杂的神情。
于子叔,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轻易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有厌倦她,她怎么敢就这样逃脱他的掌控。他不相信那架飞机里死掉的人会是她,他不相信。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即便是死,他也要找到她的尸体,也要真正地验证过,否则,他绝对不会相信。他没让她死,她绝对不许死。
不许。。。。
六十七.再会曼臻(VIP)
熊熊燃烧的火球,残破的机体,那灰黑的浓烟中,浮现的是子叔绝望惨白的容颜。他伸出手,颤抖地伸向让他心痛到极点而又渴望到极点的人。然而在他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子叔却在一瞬间他成缕缕尘烟,消散在眼前。
不要。。。。。。
叶许廷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握紧了双拳,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梦中那让人绝望的场面仍然死死纠缠着他的意识!面无表情地抽掉手上的点滴,叶许廷呆呆地坐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茫然。
门被轻轻地打开,叶管家走了进来,看着已经醒来的叶许廷,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端着饭盒走到叶许廷的床前,轻声说道:“少爷,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久没进食了,您这样。。。。。。会搞垮自己的身体的。”
叶许廷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看着这样形容枯竭的少爷,管家阵阵心酸。已经四天了,自从昏迷的叶许廷被人从机场送回来,苏醒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脸上也再没有丝毫表情,他不见任何人,只把自己封闭在卧室里。
管家反叶许廷的消息告诉了叶老夫人,她只淡淡应了声,接着吩咐管家好好照顾他,如果不吃饭就让医生给他注射营养液。可是医生来了,才刚给叶许廷插上营养液,他就伸手一扯扯开,几次之后,他们无奈,只能给叶许廷打了镇定剂后再挂点滴。
“少爷,楼下有一个人要见少爷。”
“少爷。。。。。。”
叶许廷一丝回应也无,只是用那失了焦距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唉。。。。。。”管家叹了口气,收拾了中午那动也未动过的饭菜,慢慢向外走去。才刚碰到门把,那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一个脸上戴着厚厚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
“哎,小姐,你不能进来 。。。。。。”
那个女人没有搭理管家的阻拦,侧了个身子闯了进来,走到叶许廷的面前停了下来。静默了片刻,她扯下脸上的口罩,赫然一张伤痕遍布的容颜。管家正将手中的饭盒放回桌上,回身正要将她推出门,看到她的脸,愕然低呼一声,“曼臻小姐?”瞪大了眼,他低头向她的双腿看去。
“您的腿?”
曼臻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叶许廷,用着不属于曼臻也并不吵哑的陌生嗓音说道:“叶先生,我今天是代表叶老夫人来的。”
叶许廷无神的眼睛微微颤了颤,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睛望向眼前的女人。曼臻的眼神中有一抹复杂的眼光闪过,最后恢复平静,她平静地说道,“叶先生,叶老夫人说,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希望你不要再沉迷于无谓的悲伤中,还是听她的话,回来接手叶氏,好好管理叶氏的产业。”
“你是她派来的。”
叶放许廷终于开口,几日都没说过话,暗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好几岁。顿了顿,曼臻开口道:“是,叶老夫人说,您是叶家的长子,应该记得自己应担负的责任,这些无聊的感情不应该成为牵拌你人生的阻碍。她让我出现在你们之间,也只是要用行动告诉你,你追求的什么真爱其实不过是比白纸还薄的感情,也只是一场小儿家的游戏,玩过后,还是回去听她的安排,不要白白浪费你的人生。”
“哈哈哈,不要白白浪费我的人生,是不想白浪费我这个能利用的傀儡,让叶家更加壮大的工具吧。她今天让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她的掌握,是不是想要威胁我,就算我爱上一个人,她也有办法让我失去我所爱,是不是想要嘲笑我是个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的窝囊废,永远只能受她摆布,永远也别想有自由!”
叶许廷仰头大笑,说道最后,一把挥掉放在床头的饭盒,砸烂在地。曼臻没有躲闪,任里面的菜汁溅上自己的裤脚,只是淡淡说了句,“老夫人说,你怨她也罢,恨她也罢,她只是为你和叶家着想,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就此碌碌无为一辈子,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以你的能力让叶氏企业更加辉煌,她说,那个位子永远为你留着,如果你想找她报复,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让叶氏变强,刀子随时等着你。”
“好个伟大的母亲啊,为我和叶家着想?说得好好听,她考虑的只是她永远也填不满的野心和虚荣心。”
叶许廷看着眼前的女人,讽刺和愤怒在他眼中如火一般燃烧。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开口,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老夫人说,你恨她,就做出成绩给她看,恨她,就用你自己的本事拉她下台,只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自我沉沧,于她,她没有什么痛苦,如果你甘愿自我毁灭她就当作少生了一个儿子。”
叶许廷闭上眼,被单下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表盘狰狞地暴出,然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恢复了平静,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微波不起。
半响,他睁开眼,眼中也是无波无纹,无悲伤,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似往日里他脸上最常见的微笑,此刻却仿佛凝聚了一种让他们都陌生的寒意,“你回去告诉她,她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如她所愿的。管家,送客。”没有再问任何一句眼前女人的事情,因为那已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骤然改变的叶许廷,让人心惊,却又找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曼臻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慢慢转身,跟着管家离开,走到门口,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你好好保重身体。”
叶许廷看着慢慢掩上的门,脸上的微笑依旧,他掀被起身,勉力站起,虚软的脚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腿依旧颤抖,却终是站稳了。坐到桌前,他打开管家未带走的饭盒,拿起饭勺,一勺一勺舀着那早已冷却的饭菜,送进嘴里。没有滋味的饭菜,叶许廷脸上带着微笑,使劲忍下胸口的呕意,一口口吞下。
。。。。。。
叶许廷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有的,只是他的生命中少了一个能带给他欢乐悲喜的女人。
有的,只是秦观不声不响离开了新加坡,不知去了哪里。
有的,只是那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段远希和他断绝了来往,行同陌路。
叶家的主要产业都在新加坡,因此他便也留在了这。
他每天早上早早出门,去巡视叶家的每一个产业,每周准时出席叶企的董事会议。他的脸上每天都挂着那熟悉的微笑,他待人依旧温柔,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那场骇人听闻的飞机爆炸事件已有一个月有余。叶许廷站起身,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正要走出办公室,门被人撞了进来。一看,竟是两月未见的段远希,相校叶许廷的西装笔挺,衣冠楚楚,段远希显得颓废上许多。凌乱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睛深陷了下去,褶皱的衣服,一身的洒气,昔日英俊倜傥的贵公子,此刻形容枯竭宛如流浪汉一般。
六十八。至骨之情(VIP)
叶许廷对着抱歉地看着他的秘书微微一笑,“你出去吧。”门被关上,叶许廷微笑着看着段远希,温和的低沉嗓音轻轻说道:“好久不见了,远希。”
段远希喘着粗气看着叶许廷,湛蓝转深的眸色闪过许多复杂混乱的神情,失望,痛苦,和一丝恨意在他眼中急速变幻着。毫无防备地,段远希几步上前,伸手掐住叶许廷的咽喉,向后摁去。
面对段远希突然的动作,叶许廷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他毫不反抗地任凭段远希掐着自己的咽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墙壁上。
段远希掐着他的脖子,咆哮着,“我一直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叔儿死了,她死了,你竟然这么无动于衷,只一个月,你就能去见其他女人,还能和她们谈笑风声,你还有没有心啊。”
叶许廷努力克服着咽喉被掐带来的窒息感,脸上却依旧在笑,“我知道。。。。。。她死了,不。。。。。。不仅死了,还骨。。。。。。无存。她就死在我的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