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小李将甄爱民从高家庄接回公社。甄爱民从吉普车上下来,倒背着手,仰首挺胸地走到办公室。朱秘书立即站起来笑脸相应,他将带回来的会议材料向朱秘书的桌子上一扔,板着脸说:“根据县革委会的要求,我们要举办批林批孔学习班,培训大队干部,但我们公社没有交待所,要是全公社的大队干部都来公社学习,食宿问题无法解决,我决定将咱公社六十八个村临时分成五个片,在每一个片的中心选一个村作为培训点,将高家庄作为一个点,由我亲自抓,其他的四个片由四个副书记任靠上抓。各村的干部自带午饭参加培训学习,各村必须留下一名副书记在家抓好春耕春播工作。培训班安排十五天的时间,但向县里报就说安排了一个月,每隔五天向县革委会写一个书面情况汇报,都听明白了吗?”
朱秘书立即点头哈腰地说:“听明白了,我立即按照你的指示办理。” 甄爱民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说:“你也清楚,秘书是一个爬上领导岗位的捷径,只要你在关键的时候帮我认真做好工作,我也会在关键的时候以公社革委会的名义向县革委会推荐你。”
朱秘书又点头哈腰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认真按照你的指示一丝不苟地做好各项工作,你让我向东,我决不会向西,你说是鸭子,我决不会说是鸡,你指到那里,我就打到那里。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也会想办法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甄爱民听了朱秘书的这话,觉得很顺耳很舒服,就微笑着拍了一下朱秘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就只管好好地干工作吧!”
甄爱民安排完工作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办公室刚坐下,朱秘书就端上一杯热茶,他满意地一摆手,说:“你不用管我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朱秘书讨好地一笑就出去了。 甄爱民一边喝茶,一边回忆杜为国的总结讲话“至少二十天,时间越长越好”,放他娘的屁!把大队干部都集中起来学习那么长时间,谁抓生产?错过了农时,种不上玉米,秧不上地瓜,到了秋天收不着粮食,让群众喝西北风过冬?他为自己的周密的工作安排而得意,既能把县革委会糊弄过去,又能不误农时,搞好春耕春播工作。
朱秘书的工作很出色,五个片的批林批孔学习班预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四位副书记的情绪都很高,在下面办学习班,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女人玩,还可以每天发一块钱的生活补助费。各片的会议气氛都很好。 第一天,甄爱民坐着吉普车到各片巡视了一趟,觉得很满意。开会不就是要个气氛造各声势吗?
第二天,甄爱民坐着吉普车来到了高家庄,他让小李开着车回到了公社,他又让“五朵金花”来参加学习班。他让“五朵金花”来参加学习班是为了让她们看一下他那口若悬河的领导风采,让她们从心里服他,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玩物。他让“五朵金花”坐在最前排,他坐在主席台上用威严的目光向台下扫视了一遍,习惯性地咳嗽了两声,就开始朗读朱秘书给他写的讲稿。“五朵金花”的十只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他觉得情绪特好,他兴奋得满面红光。 就这样,他白天口若悬河地瞎聊,一日三餐酒足饭饱,玩上搂着漂亮的女知青睡觉。特别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三个未被他干过的女知青也自己送上门来,在得到了他让她们上大学的承诺之后,就钻进了他的被窝,而且都是处女。他每天晚上换一个,正好轮了三个循环,他觉得他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第十六天下午,他恋恋不舍地坐着吉普车离开了高家庄。
吉普车在回公社的路上颠簸着。甄爱民身子被“五朵金花”掏空了,他觉得腰酸背疼,四肢无力,疲惫不堪,于是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正当他做着与那个最漂亮的女知青交欢的春梦时,他突然一头碰在了前面的车坐靠背上。他睁眼一看,见吉普床车撞在了路边的一个土堆上,他捂着生疼的头急忙问:“怎么回事?” 小李愣了一会,红着脸说:“方向盘失灵了。”小李下去鼓捣了一会,说:“好了。”
甄爱民担心地问:“不会再出毛病吧?” 小李说:“保证没事了。”
甄爱民很恼火地说:“你也算一个老司机了,应该注意经常检查车况!刚才真是好险呀!” 小李立即说:“你说这车早不出毛病,晚不出毛病,正好走到这个土堆出毛病,这说明了什么?”
甄爱民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我又不会开车,我怎么会知道?” 小李笑着说:“这说明了你福大命大呀!我每次出车都认真检查车况,特别是方向盘控制系统,今天我出车的时候又特别检查了方向盘控制系统,根本就没有问题,我认为这是神仙点化的,是神仙在告诉你,你这一生是大福大贵之命,你总是逢凶化吉,心想事成。”
甄爱民听了这话,沉思了片刻,立即眉开眼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事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小李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这事如果对外人说了就不灵了。”
甄爱民心里乐开了花,觉得头也不怎么疼了 小李又发动起车,继续赶路。他听见甄爱民乐滋滋地哼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中的刁德一与阿庆嫂的一段对唱。他笑眯眯地开着车,他在为自己的机智聪明而得意。
原来,这半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和宋如英酣战,第一天晚上干了三次,以后每天晚上两次,后来他累得不行了就每天晚上一次,昨天夜里又勉强干了三次宋如英才放他走,所以他的身子也被宋如英掏虚了,他也是觉得疲惫不堪,刚才开着车迷糊着了,所以才撞到了土堆上,但他信口瞎编了那一套,竞把甄爱民糊弄了。 回到公社,甄爱民刚走进办公室,朱秘书就点头哈腰地双手捧上一叠稿纸,讨好地笑着说:“这是我写的咱公社关于举办这次批林批孔学习班的情况汇报,请您过目指正。”
甄爱民浏览了一遍材料,心里很满意,他在心里很佩服朱秘书这种胡诌乱造的才能,但他还是拿起笔改了几处,不改几处那不就显得他太没有水平了吗?所以他必须改,他一边改,一边对站在他身旁的朱秘书指点着说:“这‘非常重视’不如用‘高度重视’好,这‘有力措施’不如用‘得力措施’好,这‘领导很重视’不如说‘领导非常重视’,这你按照我改的,重抄一遍,盖上公社革委会的公章,今天晚上你亲送到杜为国家里,你去供销社拿两条好烟两瓶好酒捎着,并以我的名义邀请他来咱公社检查指导工作。” 朱秘书拿起材料装模作样地说:“甄书记,你的水平就是高,你虽然只改了几笔,但这材料的水平却上了一个新档次,真是画龙点睛之笔,我真佩服你,跟着你这样的有水平的领导干,真是我的幸运。”
甄爱民听了这些恭维话,又觉得心里很舒服,但还是一摆手,说:“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了,咱们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你赶紧抄材料去吧,要认真,要一丝不苟。” 朱秘书立即点头哈腰地笑着说:“您放心,我一定认真,一定一丝不苟。”
甄爱民回到他的办公室,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他觉得腰发酸,腿发软,眼发涩,他知道是被那“五朵金花”掏虚了身子,就走出办公室对小李说:“你出趟卫生所,找所长拿点好人参,回来送给你嫂子,下午五点拉着朱秘书去县革委会报材料。” 小李开着车走了,甄爱民回到家里对宋如英说:“我这些日子工作太累了,身体不大舒服,你杀只鸡,等会小李就送来人参,你用人参给我煮只鸡吃,要多放点人参。”
甄爱民说完这话就到屋里睡了。宋如英知道这色狼的身子是被那些女知青掏空了,按平日的话她会妒火中烧,但这次她心里一点妒意都没有,因为小李使她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在这半个月中,她每天给小李用人参煮一只鸡吃。 宋如英煮好了鸡,就叫醒了甄爱民,这条色狼一会就将一只鸡吃光了,连汤带人参打扫得干干净净,洗了一下油手油嘴后,又上床倒头便睡。
晚上九点多钟,宋如英的叫声打破了甄爱民的美梦,他紧皱着眉头,十分恼火地说:“我一点情绪都没有,你向一边去!” 宋如英这次并没有伤心,而是心平气和地说:“朱秘书刚从县里回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急事必须立即向你汇报。”
甄爱民一听,有些紧张地说:“快让朱秘书进来。” 朱秘书一进来就结结巴巴地说:“甄——甄书记,不——不好了。”
甄爱民故作镇定地说:“不要紧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朱秘书接着说:“杜为国后天就带着县革委会的检查组到咱公社检查咱们举办批林批孔学习班的情况,可是我们都散会了,你说怎么办呀!”
甄爱民听了朱秘书这话后,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几年来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检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上级下来检查不过就是为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拿点好的,下级在满足了上级这些要求的前提下,只要做做手脚,造造声势,打发上级一个虚欢喜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甄爱民以胸有成竹的风度向朱秘书布置工作。
朱秘书又点头哈腰地笑着说:“您安排的真周到,真具体,我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甄爱民听了这话心里又很舒服,又很有风度地微笑着一摆手:“快安排去吧。”
杜为国率检查组来了,一到大门口,看到那“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大标语,心里已经很舒服,听了回报、看了现场、到几个村转了转,觉得大面上还说得过去,面上的东西各公社都差不多,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吃的怎么样、喝的怎么样、拿的怎么样。中午、晚上好酒好菜大吃大喝了两顿,每人又拿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一大袋花生米,甄爱民还给了杜为国一个装了四百元钱的信封,于是检查粗的全体成员都对曾家庄公社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甄爱民的趁机向杜为国推荐了朱秘书。 杜为国回去后,过了五天,县革委会下发了任命朱秘书为公社革委会副书记的任命令,但因一时找不着合适的秘书,所以甄爱民还让他临时兼任着秘书,朱秘书自然对甄爱民感恩戴德。
过了两个多月,下来了两个农转非指标,甄爱民将一个指标给了司机小李,另一个给了高家庄大队书记的儿子,他得到了四百元的感谢费。小李对甄爱民万分感激,决心死心塌地地为甄爱民卖命。 过了三个多月,“五朵金花”中的两朵拿着大学通知书走了,令甄爱民大为恼火的是她俩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悄悄地溜了。
第九章
十一月三日下午五点,甄爱民正在办公室里因闲得无聊而发呆,朱秘书推门进来向他报告说:“有两个姓张的兄妹俩,说是你的亲戚,我问他们是哪里的,那男的说是黑石崖公社青山岭大队的,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叫邓爱民,说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见不见他们?”
甄爱民愣了一下,沉思片刻,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于是说:“你就对他说我正在向县里的领导汇报工作,你让小李开车把他们送到供销社旅馆,安排两个房间先住下,然后再让小李回来接我。” 朱秘书出来先找到小李,又对邓小流子说:“甄书记正在向县里的领导汇报工作,他让我先安排你们到供销社旅馆住下,他一会就过去。”
邓小流子十分蛮横地说:“你对甄爱民说,我们没有钱住宿!” 朱秘书见他这副无赖式的样子,心里很恼火,但他又不知道这兄妹俩与甄爱民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所以只好笑着说:“你放心,小李开车拉着你们去,他会安排好的,住多长时间都行,旅馆不会向你们要钱。”
小李将邓小流子兄妹两安排下,接着又回来拉甄爱民,刚到旅馆门口,甄爱民就让小李停车,他向小李问明了房间号,就说:“你先到饭店经理办公室等着我。” 甄爱民来到曾家庄公社后,因他的魂被“五朵金花”勾去了,早就把邓小流子兄妹俩忘在脑后了,他知道邓小流子那小子是个破皮癞式的人物,他断定邓小流子这次领着爱兰一定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他怕邓小流子在公社撒泼,让他下不来台,所以才让朱秘书将邓小流子兄妹俩先安排到旅馆。
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刚进房间,邓小流子就阴阳怪气地大声说:“你升了大官发了大财,一定是活得很自在吧?” 甄爱民倒背着手,板着脸说:“邓小流子!我提醒你一下,在曾家庄公社这块地盘上你说话可得注意了点!”
邓小流子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叉着腰,用更大的声音说:“怎么?你嫌我说话不好听?不好听的话还在后头呢!你说我是二流子,那你他娘的原来是什么东西?你他娘的不也是二流子出身吗?你别他娘的在我邓小流子面前打官腔!” 甄爱民一看来硬的不行,立即笑嘻嘻地:“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邓小流子一看甄爱民的软了,更来劲了,说:“好说?我憋了一肚子火气能好说吗?我帮你整死了地主,在村里臭得象一摊屎,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你把我妹妹操了,说一定对我们兄妹俩好,还许下让我当兵。可是你立了功升了官,连一个屁不放就来到了这里,从此再也不见你他娘的影子,你他娘的还是人养的吗?眼看秋粮绝产,咱公社的社员拖儿带女逃荒的逃荒,下关东的下关东。种庄稼的庄户人却吃不上饭,你们这些鸟当官的却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吃饱了喝足了就他娘的玩女人,这他娘的就叫社会主义?我们兄妹俩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来找你,你要是不管,我就把你操我妹妹的事张扬出去,我看你还能不能人模人样地当官,你他娘的不仁,那你也就别他娘的怪我邓小流子不义了。我的话说完了,你看着办吧!你今天要是不明明白白地放个屁,你就别想走出去这个门!” 甄爱民小眼珠一转,笑着说:“我这个人是说话算数的人,是讲义气的人,我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工作一直很忙,但我时刻把你们兄妹俩装在心里。最近我已经把你们兄妹俩的事安排好了,我本想抽空去接你们,但你们今天来了,那正好,我现在就把对你们俩的安排告诉你:第一,我给爱兰选好了一个对象,就是送你们来的那个给我开吉普车的,他是党员,是正式工人,是铁饭碗,他家到这里不远,爱兰妹妹可以立即先过来住在他家,我安排爱兰妹妹到供销社门市部干个售货员,过两年等爱兰妹妹到了年龄就办结婚登记手续。第二,我想把你的户口立即从黑石崖公社迁到这里找个大队先落下,今年征兵的时间快到了,今年我就让你去当兵,你在部队上好好干,能提干更好,提不了干也没啥,退伍回来我给你安排工作。我这样安排你们兄妹俩,你们愿意不?”
爱兰听了这话,激动得那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邓小流子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立即点头哈腰地笑着说:“甄书记,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对不住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全当是我放了一通狗屁!” 甄爱民笑着说:“刚才是误会,我怎么会生气呢?要是我生了气,我还能管你门兄妹俩吗?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俩都必须喝个一醉方休,你们姊妹俩先歇歇,我这就去安排酒菜。”
甄爱民走进经理办公室,对经理说:“那兄妹俩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的孩子,我想把那闺女介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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