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险?
幼儿园毕业时,那个已经长出新门牙的男生送给我一块绣着长颈鹿的小手帕,第一次接受男生的礼物,我得意地想:他终于发现我有多漂亮了。我一直小心收藏着那块手帕,虽然不懂得初恋的意义但总觉得它珍贵,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还是给弄丢了。
去小学报名时老师说我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即便有关系也至少再等半年。
等待上学那个漫长的假期里,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开始尝试用文字来熏陶我,但她毕竟是个仍在开创自己事业的年轻女性,没念几天故事就干脆把我带到她们单位图书馆里锁上门了事。
印象中,那栋阴暗潮湿的平房比满脸皱纹的奶奶还要老,肥硕的老鼠和神勇的蟑螂在眼皮底下乱窜,我哭着喊着闹着要出去可没人理睬,哭累了就趴在爬书架的梯子上睡,睡醒了又哭,哭累了又睡……
几天后,我吸着鼻涕开始翻最底层的小人书看上面的画,几个月后已能读懂配着彩色插图的《格林童话》,而我最爱的是一本有很多黑白照片的《青少年百科全书》,照片上的东西看起来很有趣,尤其那张画得很好看的面具。
母亲告诉我,那是开罗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图坦卡门面具。
说起来,那短短的半年里,我获得人生第一笔丰厚的财富——知识,但也留下三个极为严重的后遗症:第一,怕黑,总觉得黑暗中藏匿着老鼠蟑螂之类的生物,甚至有童话里会吃人的妖怪;第二,怕静,从被反锁在老房子的那一刻起,我认定安静就是没人理没人要;第三,爱幻想,看了太多童话故事她相信大灰狼一定吃不了小红帽,丑小鸭一定会变成白天鹅,白雪公主一定会嫁给王子……
长大后我一把年纪还找不到男朋友,理直气壮地指责母亲塑造了我畸形的爱情观,那满大街没变王子的青蛙打死我也不要,宁愿孤独终老。
说这话的时候,我二十岁。
从那时候起,读书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给了我无数来自周遭的夸赞,也给了我极为孤傲的个性——宁愿做块饱和的海绵拼命汲取那些已经大大超越我这年龄段的知识,也不愿跟别的小孩儿一起玩泥巴、打沙包、拍洋画……
另外,它还给了我一副黑色框边眼镜。
小学二年纪的语文课上,班主任念完一篇关于海龟的课文后问:为什么小海龟的妈妈不要它了?我第一个举手站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海龟每年在固定的季节返巢产卵的生物学知识,以及它们如何利用沙子吸热快散热慢的原理来孵化后代的物理学知识。听得教学经验丰富的班主任直呼神童,立刻请来父亲母亲共同商讨如何继续培养“天才儿童”的“大计”。
双边会晤后,我得到了不必做作业、不必背课文、不必参加体育课长跑等一系列特权,那叫一个耀武扬威啊!
别的小孩不服气了,他(她)们千方百计地找茬儿治我,比如把早点吃剩的豆花卤面倒我书包里,趁我睡觉的时候把两支鞋带系成个死疙瘩,逮几条壁虎藏我文具盒里,或者成群结伙地站在一起冲我大喊“四眼狗”什么的。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把“人民公敌”的角色扮演得活灵活现:故意把蓝黑墨水泼洒在女同学的花裙子上,把男生的钢笔拆成一个个的零件丢在教室各个角落看他们满地爬着找,趁体育课的时候把大家换下来的鞋子弄乱,再堆成一个小山包,躲在一边笑眯眯地欣赏他们的手忙脚乱。
随着矛盾地加深,恶作剧升级为群殴,我一个人跟七八个男生打,女生们在一边给他们助威。我看不起只会哇哇乱叫的她们,我知道她们不动手是因为她们不耐打,而且她们只懂得用牙齿和指甲,不知道拳头和飞腿才是更厉害的武器。
想起来,那场斗争够残酷的。每次事情闹大后大家都会被请家长,回去都会被狠K一顿,可没过几天,屁股不痛了,又卷土重来,大大发扬了“长期作战”的革命精神。
原来三个月挨次打,那时候是一星期挨两次打,母亲手打肿了换父亲来,使用“车轮战术”。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升到了四年级。
又一次,母亲从罚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前的、一群鼻青脸肿的孩子里认出了我。
那天,没有责骂也没有铁巴掌,他们只是温柔地给我上了一堂印象深刻的思想课。在这堂持续到深夜的课上,父亲和母亲教我如何区分基本的善恶、对错,教我该怎样去赢得别人的尊重和信任而不是憎恨,也教我真正明白我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特别。
毕竟是厚道人家的孩子,一点即通。几天后,我主动提出给一位腿骨骨折耽误了一个多月课程的男生补课,无论再过多少年我都记得他的眼神——活像看一只给黄鼠狼拜年的鸡,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啊!
但后来我才明白母亲吃的盐真比我吃的饭还多,随着越来越多的“谢谢”出现在生活中,文具盒里的壁虎或者蟑螂变成了奶香奶香的大白兔和“阿咪”。
多年后的小学同学聚会上,一个男生悄悄告诉我:知道吗,那时候我们都把你当成《恐龙特急克塞号》里打不死的格得米斯怪兽。这话听得我当时特别扭,难怪当年每次动手前他们都要齐吼一声:出发吧,人间大炮!原以为那群男生看科幻片看傻了,谁知根本就是冲自己来的。
初中时,我再没和谁打过架,这和“女大十八变”压根儿没关系,就好象不打架和文静不能划等号一样的道理。随便把哪个初中同学逮过来一问,他们准会告诉你两件事:辛童是个尖子,辛童是个胖子。
我的智商没有下降,成绩依然很棒,但问题是……我是个胖子。
上帝是公平的,他仁慈地给了我聪慧的头脑还“特地”配了副“庞大”的身躯,如果您想象不出一个一米六不到体重却高达八十公斤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千万别想,我只能说真正意义上的“肥胖”是件可怕的事。
胖到一定程度,名字、年龄、性别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胖子这个词成了代号也成了专属形容词,叫就叫胖子,想还是想到胖子。比如,上课时准确无误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同学们会说:胖子可真厉害;考试成绩得了最高分,大家会赞叹:胖子又考了第一;某天生病请假了,他们会问:胖子也生病吗;甚至打篮球比赛时好容易有球传到手里,刚想发挥一下,就听见别人的家长大叫:别跟那胖子抢,危险!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人打架了?
根据所学的物理知识我坚定地认为,以我的质量乘以重力加速度产生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非把那些细成豆芽的男生女生打废了不可。
我家温饱有余、小康不足的收入赔得起两颗门牙但绝对养不起植物人,所以我不打了,因为我不想变成穷光蛋。
尽管父母、老师和要好的朋友们都在尽量安慰我,可我还是很自卑,那是我“辉煌”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自卑”这个概念。
当我知道书上的图坦卡蒙面具原来属于古埃及最年轻的法老王时,我头一次违背了爱书如命的原则把它剪下来贴在床头,每天临睡前我都会对他说:等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公主,她会找到她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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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埃及篇 (19)
第二天上午,琪拉照例为悉多端来丰盛的早餐:烤面包、牛奶、蜂蜜、黄油和各种叫不上名来的水果,看得悉多唉声叹气。
“玛阿特大人,您不喜欢今天的早餐?”
“喜欢……”
“那您?”
“我吃不了这么多,一起吃吧!”不等琪拉答话,悉多就把她按在椅子上,抢过盘子把所有食物分成均匀的几份,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份端到琪拉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等我,我把剩下的送给外面的士兵,回来一起吃?”
“您不必对我这么好,真的,不值得。。。。。。”琪拉小声说,她已经习惯悉多每天费尽心思哄骗自己一起用餐,能遇上一个爱惜仆人的主人是每个奴隶心中的期待,但她对她越好她越觉得愧疚,真希望当初没有自告奋勇接受那项任务。
其实,能永远陪在和蔼可亲的玛阿特身边就足够了,即使只作为一个奴隶。
用餐时,琪拉一直沉默不语,悉多也知趣地不去搭话,她知道琪拉心里有事,因为很多时候她看起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有时候,保守秘密是不希望有人因此而受到伤害。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看看去!”好奇的悉多趁机打破僵局,丢下勺子冲了出去。天性不安分的她无聊了这么久可憋惨了,好容易逮到凑热闹的机会怎么会放弃。
“玛阿特大人,等等……”琪拉叹了口气,急忙跟了出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不顾卫兵的阻拦,迈着大步径直冲到甲板上,冷冰冰地盯着科比:“我要见玛阿特!”
“安德烈陛下,王吩咐过,巡游以外的时间不许任何人接近神之女。”科比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要见玛阿特!”他拔出配剑,剑锋直指科比的咽喉。
“陛下请原谅,我办不到。”科比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要——见——玛——阿——特——”男人不耐烦地把剑锋一推,顶住科比的脖子。
“我是!”悉多沉不住气了,走到两人中间用手指捻着剑身小心翼翼向外移。
“你?”安德烈愣了一下,目空一切的眼神含着嘲意。
“我!”悉多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狂傲不羁的嚣张。
“女人,你不怕我?”浑身霸气的安德烈面对她的无畏有些恼怒,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飞,暗示主人即将爆发的情绪。
“你——不——讲——理。”悉多一字一句地回答,长得凶就一定要人怕他吗,还讲不讲理?
“女人,你不想活了!”安德烈一把拎住悉多的领口,仿佛被激怒的公牛朝她脸上呼呼喷着热气。
“不要!”
“不要!”
科比失声叫了起来,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忠心的琪拉冲上去死死抱住安德烈持剑的手,生怕主人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烦人!”安德烈反手用剑柄向外一挡,谁知力道太大,竟把瘦小的琪拉凌空推到船下。
听到琪拉落水后的呼救,悉多心急如焚,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挣脱了安德烈,一个猛子扎进尼罗河。
很快,船下传来两个人的呼救声……
整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瓜,不会游泳还下去救人。”科比皱了皱眉,带着四个侍卫跳进河里把两只落汤鸡捞了起来。
回到船上,被水呛到的悉多不停咳嗽,她披着科比的黑袍哆嗦着走到安德烈身旁,抬起头友善地看着他:“来,跟我来……”
“……”
“你怕我?”悉多轻声笑了。
“走就走!”虽然猜不出这女人打什么主意,但堂堂赫梯国王怕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一生,安德烈捏了捏拳跟在她身后。
悉多把他带到船头,指着远处在尼罗河畔辛勤工作的人对他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粮食、衣服和房子,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对么?”
“女人,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奴隶也是人,也需要被尊重、被爱护。”悉多坦然地望着一头雾水的安德烈。
“然后呢?”
“然后,你要么向琪拉道歉,要么为此付出代价。”
“可笑,你以为高贵的王族会向卑贱的奴隶道歉吗?”安德烈轻蔑地翘眉,讥笑她幼稚的想法。
“所以,你不打算道歉?”
“当然不,那么……你打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宠幸你吗?”安德烈邪邪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赤裸裸地挑逗。
“我想……”悉多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低下头,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在他胸口轻轻划着圈,划得他心神荡漾。
“你也尝尝冰冷的河水!”突然间,她手势一变双掌贴着他,用力推了一把,冷不防地把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安德烈推到河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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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埃及篇 (20)
“谁都不许下来!”受到莫大侮辱的安德烈虽颜面扫地,但还想保留一点作为男人的尊严,厉声制止准备跳下去帮忙的贴身侍卫,自己游回岸边,水淋淋地冲回船上,冷酷地望着悉多一言不发,暗中咬牙切齿地发誓只要这女人再敢说半个字,他就撕碎她!
冰冷可怕的眼神有种慑人的力量,看得悉多心里有些发毛,她知道自己真的惹火了他,也许保持缄默是最好的选择。
科比也不吱声,他了解安德烈。他在少年时曾作为附属国的人质,被赫梯王送到卡纳克神庙跟他和斯门卡拉一起接受教育,这家伙虽然不像看起来那样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可脾气上来了几百匹马也拉不回去,况且……他承认悉多做得的确过分了些。
想想都觉得有趣,科比抱起手等着看这爱闯祸的女人怎么收场。
“安德烈,这么大太阳你就忍心让人家干等着么?”一个甜腻的声音从舷梯上传来,悉多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扭动着柔软的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
她化着浓妆,令人神魂颠倒的秋波仿佛轻易就能勾走男人的心,丰满的胸部拢在紧凑的丝衣下喷薄欲出,修长的双腿隐约在薄纱中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宛若一朵盛开的海棠,妖艳地吐着芬芳。
“游泳也不叫上人家,怕我吃了你么……”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安德烈身边,温柔地嘶咬他的耳垂,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下他脸上的水珠,微开樱唇吮了一口。
“你这勾魂的小猫可比咬人的母猫可爱多了……”安德烈瞟了一眼悉多,一把挽住那女人的腰霸道地吻了上去。
悉多被他们暧昧的举动羞得面红而赤,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应付这种场面她的确没什么经验。
两人似乎都不用呼吸,纠缠了许久才彼此松开,女人恢复高傲冷艳的神情:“科比,作为下属你该劝劝斯门,咬人的猫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纳姆殿下,误会而已。”科比恭敬地说。
“误会就好,否则我会把那只猫的肠子揪出来喂狗的,我可没这么仁慈!”她环视四周,刻薄的眼神停在悉多身上:“这位就是斯门从卡纳克捡回来的玛阿特吗,没什么特别嘛。”
“我是玛阿特,但不是捡回来的!”悉多一直感慨于她的美丽所以没说话,虽然不全听得明白但从表情看来就有含沙射影的嫌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地悉多晕头转向,纳姆拍拍手掌千娇百媚地倚着安德烈,无辜地噘起嘴唇埋怨:“连斯门也不敢和我顶嘴,她算什么东西,一点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科比跃步走上来挡在悉多前面:“纳姆殿下,玛阿特大人涉世未深,我代她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请宽恕她的无礼。”
来到埃及有段时间了,悉多没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还装腔作势的女人,更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科比,她觉得既然自己根本没说错话,就不必道歉,更不该无端接受这一耳光。
她挽起长袖刚想发作,无意瞟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们眼见神之女受到侮辱,或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