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设计陷害玄瑛。这些是要让太后知道了,不是找骂么。想来卢谦的计划是逼走玄瑛,他应该也认为我不会再给玄瑛写东西,玄瑛无法交待,无论是彻底投向这边,还是远远逃遁,都没立场再与他在太后面前对质。如此一来,既除了眼中钉,又不用担任何责任算盘打得到响,可惜,他没想到,我完全没按他想像的走下去。
这回卢谦可惨了,我今天这一状告下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表面上,我可不是来告他状的。一会儿我走后,太后必然会派人去查事情的经过。她会查到什么呢?她会查到,今天玄瑛怒气冲冲去找卢谦,只为给他看一张我的谕旨。这张谕旨是哪儿来的呢?是昨天玄瑛在明晖宫和我混了一晚上后,拿来的。是怎么拿来的呢?看看玄瑛的嘴唇和我的脸,就明白了。至于我今天为什么巴巴地来主动坦白呢?自然是因为,我以为被玄瑛拿走了东西,又把他惹急了,事情再难隐瞒,所以主动坦白来的谁会想到,我其实是想整卢谦。
对了,我就是想整他,既然我要让玄瑛留在那边,就要让他站稳脚跟。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卢谦再说什么玄瑛的坏话,都不会太管用了,呵呵,小野猫,我对你好吧,先把你最大的障碍除了
心中得意,面上却一脸惶恐,继续结结巴巴分辩道,“儿臣当时想尽快问出澹庶人的下落,好让母后放心,可是,后来才想到,母后让玄瑛审讯,儿臣把人带走了,应该先和母后说一声,不过”
我不时抬头看看她,见她眉头微蹙,却是不发一言。
想来她正在为玄瑛的隐瞒而生气,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最可气的不是玄瑛,而是卢谦。我心中暗笑,脸上却越加惶恐,擦了把额上的汗,急急道,“不过,儿臣想反正过两日还会把人送过去,所以就没和母后说母后,您不会因为这个,怪罪儿臣吧?”说完,我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此时,她的眉头已经松开了,蔼然笑道,“陛下这是哪里话来,且不说陛下是天下之主,处置个犯人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释。只说我们是母子,哀家又怎会为这点小事生气。陛下说笑了”
我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应道,“母后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
然后,她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那玄瑾可曾招了?”
我愣了一下,含含糊糊道,“他,他,嗯,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儿臣是说,他说他不太清楚不过,这些天,他十分嗯听话,还说,已经知道错了,求太后和儿臣,再给他一个机会。”说着,我一脸期盼地望向她。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却猜得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这个色鬼,见人家长得漂亮,就用尽手段留下,被人家几句话一哄又过来求情了。不过,以她的狡诈,恐怕很难完全相信我的表演。果然,就见她眼神转为探究,问道,“陛下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我犹豫了一下,如果装得太傻,恐怕反而引她怀疑,于是答道,“这,儿臣自然不信,他应该是想麻痹儿臣,再图其他。不过,儿臣觉得,应该装作相信。”
“噢?”她微显兴趣,问道,“为什么?”
我连忙回道,“让他以为儿臣已经被他哄住,我们不再怀疑他,他才会放心地与慕容澹联系,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慕容澹了。”让她以为,我既想骗得美人心,又想获知二哥下落,这样或许更可信些,也更容易说动她。
果然,她犹豫了,慢慢道,“陛下是想放了他?”
我急急接道,“不止是放了他,最好还让他做教主,这样他才能相信,儿臣是被他迷不对,是被他说服了。”
这回,她半晌没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看来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玄瑛的了。
我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等待。
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望向我道,“陛下觉得玄瑛如何?”却是一下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更好,她不提,我也正要往这边转呢。
我似乎是条件反射地抚上了脸颊,然后,赶紧放下手,蹙眉道,“那小子?儿臣看不怎么样。武功比玄瑾差得多,那天玄瑾中了毒,内力大损,他还是打不过人家。而且,能力也不行,让他问玄瑾慕容澹的下落,问了那些天,仍是一点眉目也没有。”小野猫,我这可又帮你一次了,我这会儿对太后说了你的坏话,保你今后升得快。
太后闻言,轻轻点头,等我说完,却接口道,“陛下说得很是,不过,那孩子,总是忠心可嘉。”
我勉强应道,“这倒是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没法再继续了。于是,两个人又假惺惺地,你好我好聊了两句,就散了。
直到出了慈宁宫,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不知何时,我的背后都湿透了。我要每日聊这么一回天,用不了一年,就也能有一头像玄瑛一样的美发了真是要命啊。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目的应该是基本达成了。我这次来,就是来告状的,先是告卢谦的状,后是告玄瑛的状。顺便说说好话,当然是说玄瑾的好话这些算是做得不错吧?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吧?所以,效果,应该,不会太差吧?
应该不会——我边走边想,最后作出了判断,然后,得意地笑了。
75。后续(上)
“陛下!”正在我自己傻乐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一惊,不好,要是我这个诡异的笑容被人看到,告诉太后,那刚刚的戏就白演了。于是我连忙收了笑容,抬眼望去,这才松了口气,骂道,“差点被你吓死!”
就见对面人眉目俊朗,长身玉立,却不是子玉,又是那个。只见他眉一挑,贼笑道,“陛下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
我接道,“也不是什么亏心事,不过和太后商量了一下,说给你换个职务。内侍大总管的位置一直空着,你准备准备,尽快上任吧。”
他立时张大了眼睛,然后,苦着脸道,“陛下,臣对目前的工作十分满意,而且臣的能力不足,那么重要的职务,实难胜任,要不”
“谁说的,”我笑着打断他,“朕可是非常期待能叫你秦公公呢。朕想,那些被你无情玩弄过的姐姐妹妹们,一定也很期待吧。”说着,就朝他的下身瞟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子玉被我这一眼吓得,差点就要伸手去捂那里了。
我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着,蹦过去,揽住了他的肩头。
子玉无奈地一笑,道,“陛下”
我打断了他,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怎么这么巧,你一早也到慈宁宫了?”
子玉低低道,“还不是为了找陛下。”
我立刻就明白了,子玉知道昨夜玄瑛来找我,而我又不让他留下,他自然不放心,所以一早就进宫了。可到明晖宫却扑了个空,又知道我来慈宁宫,想必更加担心,所以急急就赶过来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感动,又有些自责,早上起来就忙着算计,竟忘了向子玉报声平安,白教他担心了,真是于是,我赶紧道,“放心,没事。”说完,回头命跟着的人离远些,拉着子玉,一边走,一边把昨夜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从玄瑛应约而来讲起,直讲到我和玄瑾怎么演戏,骗得玄瑛中计,越说越得意,眉飞色舞,后来竟忍不住把我怎么调教玄瑛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子玉是个中老手,从前我常和他私下交流这方面的经验,我对他说起这些来,再无顾忌。可是,当我说到,我给玄瑛喂药时,我猛然住了口。说起药,我就想起了那次安信给我下药,然后,自然就想起了那天听到的话子玉,喜欢我天,我跟他说了些什么。我心中忐忑,一下抬头望向了子玉。
子玉本来时笑时叹,似乎听得有趣,见我忽然住了口,立刻一脸诧异地问道,“怎么了?后来呢?”他的神色很自然,一点没有不悦之意,仿佛对我和别人共赴云雨毫不介怀。
他是真的不介意吗?我有些疑惑地看看他,没有看到半点破绽。他是真的太能装了?还是,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才不介意?又或者,那天的事,本来就是我神志不清中的幻觉?我多希望是最后一种啊。
那天之后,我也曾想过这件事,可是,都没找到解决之法。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对子玉没有那种感情,比如,我根本没法想象,和他上床的情景,无论是他抱我,还是我抱他,想起来,都让我觉得无比诡异。于是,我只能无奈地承认,看来,我对子玉的感情,真的只是友情,或者兄弟之情了。我真是可笑,对自己的亲兄弟有了那种感情,而对一个喜欢我,对我好,又没什么阻隔的人,反而只有兄弟之情。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可以喜欢子玉,我们,我们好好的在一起,那一定是很幸福的事,幸福到,再也不必像迷失在沙漠上的旅人,带着一刻不停的干渴绝望,一刻不停地去寻找水源,却又一次次发现,找到的只是海市蜃楼。可是,不行,不甘心,那或者是幸福,却不是,我想要的幸福。于是,只能继续寻找下去,继续失望。到什么时候呢?或者,到有一天,再也无力寻找了吧。只是,到时候,身后还会有人在等着我吗?
愚蠢啊,不是早就说过,不再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要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就好吗?为何还会有那样的想法呢?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别人倾心相爱呢?容貌?才学?品性?别开玩笑了,去了这顶碰巧得来的王冠,我什么也不是。所以,会有人喜欢我,我应该紧紧抓住不放吧?我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何况,子玉是这么好的人,他会喜欢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我应该赶紧把自己洗干净,打包送过去才对可是,我做不到人啊,就是犯贱吧,垂手可得的,不知珍惜,偏偏总是放不下心中的可笑幻想,完美的爱情?做什么梦,完美的一夜,还比较好得到,呵呵
不考虑自己的蠢想法了,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没法接受子玉。因为,我没法给他他想要的,这对子玉不公平。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给他的感情,似是而非,那时的伤害会更大吧?
既然这样,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拒绝他呢?我不敢,真的不敢,我怕到那时,连这表面上的和谐也破坏了,我不想失去他,不想,我手中的东西,少得可怜,如果连子玉也没了,那样的日子,想想都会害怕。
因此,对不起了,子玉,对不起。我是这样一个自私懦弱的人,既给不了你想要的,也没法放手,连我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为什么你要爱我呢,原来那样多好,多好啊,多好
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继续装作不知道,我们一起来装,日子久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我们就真的可以不介意了,对不对?对吧
好一会儿,我神思飘荡,只是怔怔望着子玉。
子玉开始时,是奇怪地看着我,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我都没听到。后来,他也不再说话,也是静静望着我。
我们就这么默默相望,良久无言。
终于,子玉轻叹一声,伸出手,抚上了我的脸,柔声道,“没事,不要再想了,没事。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真的,我会在这里,一直,一直”
一瞬间,我泪如雨下。
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我应该放心吧?我应该开心吧?可是,为什么,心中却是又酸又痛,不能自已?
子玉立刻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抱怨道,“陛下啊,陛下,你可不要害我啊,这里人来人往,要是被别人看到,我竟然把堂堂天子弄哭了,那这罪名还不得比欺君还大啊?到时我真得进宫,接那个内侍大总管的位子了。”
虽然眼里噙着泪,我仍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骂道,“那才好,大快人心。”说着,胡乱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子玉笑道,“陛下接着讲啊,怎么讲到香艳之处,就停了呢?说实话,那只波斯猫,看着就挺可口呢。”
我笑道,“怎么,你也想尝尝?没问题,我帮你安排。
子玉慌忙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万一我一个没伺候好,把人家惹急了,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我嘲笑道,“有贼心没贼胆。”
到这一刻,心中才终于轻松了下来。
然后,我把下面的事情和他简略说了一遍。
他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或问两句,等我说完,他看着我,笑笑道,“陛下的计策很好,一箭双雕,既保全了玄瑾玄瑛,又伏下眼线,有备无患。”
我乐了,“真的?”
子玉点点头,然后,抬眼向前方望去,道,“陛下可以和澹殿下再商量一下,或者,他会有更好的建议,能让陛下的布置更稳妥呢。”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原来已经到了乾清宫的门口,于是,我应了一声。
子玉回头一笑,道,“那我先去各处巡视一下,晚些时候再过来。”
我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今天子玉进宫后,为了我,还什么正事也没干过呢,没办法,只好同意。
然后,子玉行礼离开。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心中又酸又甜,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76。后续(下)
回到乾清宫,把事情经过对安信和二哥又说了一遍,这回我说得很小心,该省的省,该删的删,但也算大致讲清楚了。
安信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得很高兴,倒像听书呢。末了,来了一句,“哟,行啊,陛下,长能耐了,学会算计人了?小心算来算去把自己算进去。”
我撇撇嘴,“嘁”了一声,没反驳,却转脸看二哥。
就见二哥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半晌抬头,目光正对上我探询的视线。他一愣,然后微笑道,“陛下考虑得很周详,我又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应该没有什么疏漏。”
我很高兴,点了点头。
这时,就见二哥看了我两眼,似乎欲言又止。
我不禁有些奇怪,自从我们和好后,还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这么说,玄瑛的易容术很好了?
我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瞬间,只觉心乎地沉了下去,半天才缓过劲来,声音干涩地回道,“二哥,即使用易容术,直接出去,风险还是太大,不如等我把密道修好了”
谁知,还没等我说完,安信就插口道,“天,等你修好,他胡子都白了,也不用出去了。”
二哥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我。
我转过头,瞅东,瞅西,就是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从眼角的余光中,我看到,二哥望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微微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却不再看我,而是望向了窗外。
我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然后,刹时间,只觉心中一痛。
说是窗外,其实只是一扇紧闭的窗。因为怕人发现他,每次把他带上寝宫的时候,我都会事先关好所有门窗。
似乎是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有多久没见到过金色的太阳,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了?
我到底想干什么?留他在这里一辈子?不见天日,能接触到的人不过两个,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这比当初被我锁在明晖宫的情况,又能好多少
想到这儿,我轻笑了一声,看向他道,